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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妃:皇上,求你别宠我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丹心

    “还好。”

    与前面的热闹不同,后院安静得只听到几声猫叫。

    一排的房间,唯有这间房内亮着烛火,铭幽毫不意外的站到了门前,抬手敲门。

    房门应声而开,鸾诧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去看花灯。”铭幽开口直奔主题,既无寒暄亦无客套。像是他们昨日才刚刚见过面,而不是数月未见。

    鸾还在呆愣,铭幽伸手拉住她便要提步离开。

    忽然醒转过来,现在自己的腿脚不便,她实在不愿站在众人面前,成为笑柄,忙拉住对方:“我不去。”

    铭幽低头瞧了眼她的腿脚,出其不意的将她拦腰抱起,朝后门走去。

    “放我下来。”鸾挣扎道。

    铭幽笑得云淡风轻,“你要不怕丢脸就尽管嚷嚷。反正孤不怕。”

    “无赖!”鸾低声骂道,却终是安分的窝在他怀里,不再挣扎。

    绵延无尽的灯海如同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两人并立花灯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后,鸾才率先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花灯,莫非临淄王府没人了,竟来约我!”中原书吧

    铭幽转头看向她,鸾也侧过头来,发现他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今晚会放焰火。孤记得还欠你一场焰火。”

    记得端妃生辰那日,他以焰火诱骗她陪他入宫,后来,却因为端妃的意外中毒致使她错过了美丽的焰火。

    话音刚落,便有巨大声响传入耳内,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半空中火树银花,瞬绽瞬灭。

    与她并肩站着,哪怕不发一言,铭幽心底仍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如清泉,缓解了追权逐利带给他的尖锐与疲惫。

    心底蓦然掠过一个念头,若最初相见时,他便知道她的好,若那时便喜欢上她,那么之后种种算计欺骗是否都可以避免想到此处不禁联想到她所受的苦,还有她至今不便利的腿脚,突然变得心虚起来。懊恼,这种对他来说异常陌生的情绪忽的占满他整个心绪。

    “公子,王公子。”

    身后传来侍从长风的声音。

    铭幽转回身,看着长风力排众人,艰难地走到他跟前,仓促行礼,看了看他身旁的鸾,将即将出口的话重又咽下。

    “无妨。有什么话直说吧。”铭幽神色平常地道。

    “王后……夫人正四处寻您……”

    “出什么事了”铭幽追问道,见长风瞟了眼鸾,说道,“没关系,她不是外人。”

    长风上前两步,用了几乎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道:“刚收到急报,陛下驾崩了。”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巨响,硕大的焰火在半空中绽放,瞬间泯灭,仿似人的一生,在亘古的天地面前,艳丽短暂如同这焰火。

    “变天了。”铭幽抬头望天,喃喃道。

    变天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乾元宫内黑压压的跪满了人,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都静静等候着病榻上的皇帝交代最后的遗言。

    “……铭……?……”皇上气若游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

    “父皇,儿臣在。”太子忙跪行上前,轻轻握住皇上的手,哽咽应道。

    “伽……罗”皇上将另一只手伸向端妃。

    一直守在床边的端妃也回握住这只枯槁的手,双手相触那一霎,眼泪便不自觉的涌出,“臣妾在。”

    “铭?,朕要你发誓……以后会……孝敬端妃……爱护兄弟……绝不为……绝不为从前之事……为难……为难端妃母子。”

    太子与端妃对望片刻,便遵照父皇的意愿发下毒誓。

    “皇后……皇后呢”忽然想起还有一人尚未出现。

    “回父皇,已经派人去请母后,应该快到了。”太子忙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喃喃道:“朕……对不起她。”

    “皇后娘娘到”

    随着唱报声走入的是多年不曾露面的牟皇后。

    皇后身着素服,不知是否因为没有上妆的缘故,面色显得憔悴不堪,如云发髻只戴了支雕成如意状的玉簪,除此之外便再无一件首饰。手里仍然捻着念珠,随着离床榻越来越近,念珠转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陛下。”行至榻前,皇后跪伏在地,再次抬头时,眼里分明噙着泪水。

    “皇后……”示意端妃扶自己坐起,改口道,“素箬。”

    许久不曾听到他唤自己的闺名,皇后鼻子泛酸,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重又回到她的记忆里。

    “素箬……你过来。”皇上抬了抬手。

    皇后起身走近床榻,再次跪下。

    皇上端详她许久,才道:“我们都老了,还有……还有什么可争”

    皇后低垂着头,并未答话,也不知她的脸上有何种表情,是嘲笑、不甘还是不屑

    “抬起头来。”皇上吩咐道,皇后依言抬头,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说得极是。”皇后有些哽咽,口齿不甚清楚。

    “既如此……过去……种种……皆放下吧。你多年念佛……应当懂得……得饶人处……得饶人处且饶人,朕望你能发下毒誓……绝不迫-害端妃……”说到后来,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处仿佛压了块巨石,使得呼吸也愈加困难。

    竟然到了最后一刻也还是为了她!皇后在心底嘲笑,看向端妃的目光变得凌厉。

    “说!”半晌不闻她回答,皇上有些急了,伸手抓住她,口气急迫。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她的心软、迟疑以及偶尔涌现的愧疚。如今,他即将油尽灯枯,除了迫她发下毒誓外,再无办法。他就要从她们的生命里消失,端妃失了庇护,皇后脱离了掌控,从此以后,无论谁笑谁哭,他都不能改变了。

    皇后沉默着与丈夫对视,不知是否因为不忍看他带着不安离去,片刻后,她终于服软,朗声道:“苍天在上,我牟素箬在此起誓,绝不会报复端伽罗,若有食言,甘愿烈火焚身、五雷轰顶而死!”

    “好……好……”最后的担忧终于消散,心无挂碍的皇上失了最后一点力气。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在皇后的誓言中彻底呼出。

    感觉到依靠在肩膀的身体忽然变软,端妃咬着唇伸手去试他的鼻息,手指的无感使得大脑瞬间空白,转瞬后便大哭起来:“陛下……驾崩了!”

    “皇上!”

    众人一阵呼天抢地,乾元宫内哭声震天。

    哭了一阵后,皇后率先擦干眼泪,大声道:“别哭了!”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方才继续,“皇上驾崩,乃国之不幸。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还不快参拜新君。”

    众人迅速调整情绪,纷纷跪伏在已站起身来的太子跟前,山呼:“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华的规矩,是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立刻即位,只是登基大典须得等到先皇发丧之后,再挑选吉日举行。

    “朕年纪尚轻,日后还得靠众位卿家多多扶持……”太子擦去眼泪,说了几句似模似样的谦逊话。

    然而,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端妃一句都没听,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那具绵软的身体上,过往种种从眼前闪过,他的好,他的坏,他的宠爱偏袒,他的利用陷害,随着他的死,全都烟消云散了。

    牟后冷眼瞧着她紧抱住皇上的遗体愣神发呆,唇边漾出一丝诡秘的笑,转头对新皇帝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与端妃还想再陪陪先帝。”

    “是。”新皇帝答应着领着众臣退出宫门,待他们完全退出,宫内的宫女宦官也在牟后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并体贴的带上了宫门。

    宫内只剩下牟后与端妃二人。牟后转回身,径自在床边坐下,半眯着双眼看了端妃与先帝许久,忽然笑出声来,伸出手将先帝遗体推落枕上,“妹妹,别装了。你现在的眼泪是为他伤心呢,还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端妃抬眼看她,对她的举动毫不意外:“你刚刚发下毒誓,这么快就要食言吗”

    “不会。哀家怎会食言。”牟后淡淡道,“不过报复这种事,方法有很多。不一定是要折磨本人才叫报复。有时候,折磨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她的亲人,恐怕比折磨本人更加让她痛苦难熬。”说完,笑吟吟的与她对视。

    十几年的隐忍退让,到了今日终于拨云见日,积聚了十数年的愤怒正等着尽情宣泄,笑意盈盈的牟后比满脸怒气的牟后更让端妃恐惧。

    “你……”开口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发颤,“你、敢!”

    多年来呼风唤雨的骄傲不允许她输了阵势,即便心里清楚,她不但敢这么做,还可以做得比她说的更残酷。

    “有何不敢,如今的你还能与哀家相抗吗”牟后反问道,满意的看到端妃的脸色越加苍白,轻声道,“你知道哀家要做的头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目光不肯认输的与她对视,语气却软了下来。

    “哀家要让皇上下旨重审兰如凌一案。”牟后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兰家的案子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刺,别说他,只怕满朝文武,没人会相信兰如凌会给你下毒;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你们端家为陷害皇上而刻意栽赃,兰如凌为了保护皇上才会揽下所有罪责。那么,为兰家翻案,也是人心所向。”

    “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端妃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这些年颠倒是非黑白的不一直都是你们端家吗。”牟后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改换话题,“知道为什么早年,哀家肯和你联手除去谢美人吗”

    “因为谢家家世与你相当,她入宫后又得了先帝盛宠。比起我,她更有可能取代你。”端妃不是傻子,当年皇后肯与她化敌为友除去共同的敌人,其中缘由她并非想不到。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还因为,她太聪明,若不趁她根基尚浅尽早除去,等她站稳脚跟,深谙后宫斗争之道,哀家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你,太容易骄傲,太肤浅直白,得势便猖狂,极易得罪朝臣,又是寒门出生,单凭这些,你就永远别想赢过哀家。

    所以,哀家要留什么人做对手,也是有选择的,这些年你会平安无事,甚至盛宠不衰,还得谢谢哀家在背后替你拔掉了多少潜藏的对手啊。”

    端妃又气又恼,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半晌才无力的还击道:“那你这些年的经难道是白念的吗”

    言下之意,若她真不是牟后的对手,又怎会逼得她躲进佛堂十余载。

    “那可不是你逼的。那是哀家与先帝争权争输了,不得已才退进佛堂,以换取先帝对哀家的怜惜。你明白吗,先帝或许喜欢你,宠爱你,可你不过是他利用来打击哀家和牟家的棋子。若是当初先帝输了,你信不信,他会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你和你父兄头上,以保全他自己”




第98章 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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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妃心里大喊着不信,不信!然而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她却说不出口。真的不信吗,她就是再蠢,也不会不去联想自己与端家在当年的帝后之争里,扮演的是开路先锋的角色,为他冲锋陷阵。若赢了,便得一个较高的虚职,反正他们家没什么根底,比起根基深厚的牟家,在朝堂上连个浪花都翻不起;若输了……她从来不敢想,若输了,会怎么样。

    然而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想法,今日被皇后重新提起,往日种种猜测竟得到证实,心底之痛,形容为痛彻心扉一点不为过。

    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宠爱偏袒里始终都有着算计利用。是了,宫廷里头哪有纯粹的情感。连她自己的情感,不也是带了利益的抉择吗。

    端妃无意识的敲着小鼓,与往日激情迸发的敲击不同,因为心绪不稳,鼓声也变得沉重且强弱不明。

    那日里,牟后与她摊牌,至今已过去数日。也不知是忙于安排先皇的丧礼还是忙着重新将牟家人安插进朝堂,这些日子以来,她竟没有对端家出手,而端妃心里却因为深知端家的在劫难逃而备受煎熬。

    她也曾尝试着想救自己的兄长,她劝他辞官,谁知辞官的奏章呈上去,却被皇帝驳回,皇上说,如今新旧交替,正是用人之时,这个时候,端大人怎能撂挑子端妃知道后急得团团转,劝说兄长连夜逃跑,然而兄长却舍不下他的房宅家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老父亲已七十有余,怎受得了那颠沛流离的罪到最后,兄长一声长叹,梗着脖子放话道,反正是贱命一条,儿子也没了,就算现在死了,想想自己这二十年来由贫到贵,多少世家子弟都巴结谄媚过他,值了!

    “启禀娘娘,临淄王求见。”小太监打断了她的沉思。

    “铭幽”想到昔日与他的争执,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然而现在,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让他进来。”

    遍身缟素的铭幽随着小太监步入房内,行礼道:“儿臣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端妃抬了抬手,又指着身前的凳子道,“坐。”

    铭幽谢过母亲,起身坐下。眼前的母亲,身着素服,淡扫蛾眉,未着首饰,与昔日妆容艳丽,满头珠翠时相比,倒更显端庄。

    只是她眼中布满血丝,想来这些日子,她大概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想到这里,铭幽有些心疼母亲。

    “蜻蛉呢”见他一个人进来,端妃顺口问道。

    “太后留她说话。”

    端妃点点头,再未追问。过了许久,才又没话找话,“你去见过新君了”

    “是。”

    “有没有听他说起要重审兰如凌一案”端妃顺势问道。

    “这个倒未曾听说。”铭幽面露惊奇,“母亲从何处听来”

    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太后说,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兰家翻案。铭幽,我们端家这次恐怕是逃不掉了。”说完,紧盯铭幽,看他作何反应。

    铭幽想了想,低声问道:“母亲,儿臣想听您一句实话,那次下毒,到底是不是您自己做的”

    “连你也不相信我吗!”端妃高声道。谁都可以怀疑她,唯独她的儿子不能!

    “不是儿臣不信您。实在是那件案子最终落到兰如凌头上,太过蹊跷。只怕,皇上与众臣也都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无论你问多少遍,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是清白的。”端妃直直的看向铭幽,答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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