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顾云扬也有些发窘:这个名字每一次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尴尬。
眼看太阳偏西,车队进了盛州城,江文焕才放下心来,与顾云扬拱手告别,
伸手一指道:「壮士,你沿着这条大街一直走,十字街拐角那最大最豪华的宅子
便是苏将军的府邸。老夫还要将这些货物安排一下,就不便领你们过去了。」
顾云扬急忙拱手称谢,双方别过。他和雪儿骑马沿着大街缓缓而行,一拐弯,
便看到一座高大府邸,五尺高的台阶,朱红大门,左右一对石狮子,一看便是富
贵人家。府门上一块匾,黑底金字写着「苏府」两个字,两旁站着两名下人,穿
着打扮只是普通,却腰笔直,目光锐利,虎口一层老茧,一看便是军伍中出来
的人。
两人下马,雪儿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威严的府门,脸色微微发白,正所谓
近乡情怯,她明明知道里面就是自己的家人,此时却忍不住一阵阵心慌胆怯,小
手紧紧抓住师父的衣袖,手心里出了一层汗,一副可怜无助模样低声道:「师父,
这,这是雪儿的家吗?」
顾云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道:「雪儿,你的爹爹和家人都在里面。」
「可是,可是……」雪儿几乎要哭出来:「我怕……」
顾云扬心中怜惜,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拉着她大步走上台阶。
两名下人早看见这一男一女在门口停留,此时一起将两人拦住道:「将军府
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顾云扬拱手道:「请二位通报一声,在下肃州顾云扬苏崇岳公子。」
「可有拜帖?」
「没有。」
「那便不能通传。」一名下人硬邦邦的道:「小子,你以为将军府是什么地
方,胡乱找个理由就可以叫二公子出来?真要有事,事先写好拜帖送过来,二公
子如果有时间会见你一面。」
顾云扬一愣,他以前从未拜访过豪门大户,还真不知要见个人有这么大规矩,
当下道:「还请二位通融一下。」一指雪儿:「这是苏崇岳的女儿,前来父了。」
两名下人顿时眼睛都瞪圆了,齐声喝道:「胡说八道!我们在府里当差十年
了,二公子的小姐什么样子还不认识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前来消遣我们了?
快走快走,否则老子将你打一顿关进大牢里去。」
换作自幼家养的下人恐怕还要细问缘由,这两个人却是军伍出身,也不容顾
云扬解释,伸手便开始推搡。
顾云扬下意识的一挡,顺手一带,将一名下人扔了出去。而另一名下人却火
了,怒喝道:「果然是故意上门闹事的!」胳膊一撸,沙包大的拳头一下子打过
来。
只是他的身手比顾云扬不知差了多少,一个照面便也被顾云扬放翻了。两个
下人军伍气未褪,被人轻易摔倒,顿时脸上挂不住,扭头冲着府里喊了一嗓子:
「出来几个人!今天有胆子大的敢到咱府上闹事了。」
霎时间从里面冲出十来个下人,一看地上躺着两个同伴,彼此都是军营里退
下来的同僚,哪里还忍得住,抡着拳头就冲上来。
这么一阵骚乱,不一会儿惊动了府里的人。偏厅的门吱呀一开,大踏步走
出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穿灰色便服,一举一动却带着强烈的军伍气
息,一张脸皱纹密布,刀子刻上去一样,眼看府门口乱哄哄的,太高嗓音吼了一
句:「出什么事了?」声音洪亮,震得人耳鼓轰响。
立刻有人答道:「将军,有人在门口闹事。」
苏炳南喔了一声,想也不想道:「抓起来,打一顿。」
下人急忙答应,过了一刻才小声道:「将,将军,这小子太厉害,我们打不
过。」
苏炳南眉头一皱,重重哼了一声:「饭桶!你们十几个人连个闹事的都打不
过?十年时间把军营里的功夫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下人越发惭愧,喊了一嗓子:「兄们,别给将军丢脸,抄家伙干翻这混
蛋!」
十几名下人操着木棒冲上去,只见顾云扬脸上微微一变,闪身避过打过来的
木棒,肩头一撞,将一名下人撞飞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手里鸡蛋粗的红木
棍子被折成两段。紧接着身形在人群里前后穿插,拳脚并用,也是府门口宽度有
限,这些人堆在一起彼此阻隔,反而施展不开,被顾云扬各个击破,不大一会儿
功夫躺了一地。若是换作开阔地,只怕在不用兵器前提下没有这般简单。
苏炳南目光骤然一亮,怒极反笑:「奶奶的,真有高手上门了。」袖子一撸,
就要上前。
忽然之间从厅内走出一个人,身穿青衣,脸上明明带着笑,眼睛却透着一股
冷意,笑道:「苏将军,不过是个匹夫而已,何劳将军亲自动手?让冷某去会会
他。」
苏炳南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人有几分敬意,道:「也罢,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恐怕还真打不过这小子。冷护卫,那你就辛苦一下。」
冷护卫一笑,身形微微一晃,如同一缕青烟到了顾云扬面前,抬手便是一掌,
快如闪电,未曾及身,却是掌风凌厉,透着一股阴寒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顾云扬心中一凛,知道此人内功不弱,由不得不认真对待,抬掌相迎。双掌
相交,顾云扬身子晃了晃,冷护卫却退后了两步,只觉得手臂发酸。
他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内力如此厉害。……不对,不是
内力厉害,恐怕是天生力气大。」这般想着,不再试图正面硬攻,身形一晃,鬼
魅般到了顾云扬身侧,抬手并指成剑,刺向顾云扬肋下。
顾云扬侧身抬手,架开冷护卫的指剑,反手拍向他面门,冷护卫急忙避开。
这两人武功都是不弱,一个身法快如闪电,一个拳脚沉重,一时间却分不出高下。
在府门口好似两头觅食猛虎一般,掌风猎猎,逼得周围人纷纷避让。
斗了几十,两人战意高涨,彼此暗自生出一较高下的心思,都有些收不
住手。雪儿站在后面看得有些心中乱跳,生怕师父吃亏。虽然对方也许是自己的
家人,可是相比之下还是师父更重要一些,这般想着,悄悄掏出一枚石子,手指
一弹,想着冷护卫射过去。
冷护卫此时正在全神贯注与顾云扬交手,无暇分心,再说他也一直没将这个
十几岁的小姑娘放着眼里,不提防听见石子破空打来,身形不及躲闪,正打在腰
上,虽然只是一疼并未受伤,动作却不由得迟缓了一下。高手过招胜败只在一息
之间,哪里容得了分心,眼看顾云扬一掌拍过,避之不及,只好运足了力气伸手
招架。这势大力沉的盖顶一掌之下,蹬蹬退出几步,脚上用力,一块方砖登时咔
嚓一下破碎。
一招取胜,顾云扬头瞪了雪儿一眼,后者嘻嘻笑着,丝毫不为自己暗中出
手而羞愧。
冷护卫胸口起伏了几下,也看了一眼雪儿,神色稍有不忿,只是自重身份,
不便开口指责。向着顾云扬微微点头,身退到苏炳南身后。
苏炳南却看得双眼放光,捋了捋胡子,嘿了一声:「小子,拳脚不错,老夫
年轻时候都未必打得过你,可惜这个小丫头胡乱出手有些不光彩,白白搅了一场
好局。老夫便是苏炳南,你找老夫何事,报上名来吧。」
顾云扬扭头看了看雪儿。
雪儿听到苏炳南报名,脸上一红,心中砰砰直跳,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几
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围几十双眼睛注视着她,鸦雀无声,不知这小姑娘再搞什么名堂。
隔了半天,雪儿暗暗咬了咬牙,抬头叫了一声:「爷,……爷爷!」
苏炳南手一颤,一根胡子扯了下来。
而在城东某处,江文焕将马车安顿下来,让仆人们卸货,自己却钻进一个房
间,不许任何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只信鸽从房间里飞出来,向着南边飞去。
【水龙吟】(15-16)
作者:江东孙伯父
25年5月8日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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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暗流潜动
苏二公子苏崇岳正在后面房里喝酒,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子让他去偏
厅。他本来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眯着眼道:「老爷子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不
是有大哥在?」
下人赔笑道:「不瞒二公子,府上来了两个人要见您,其中一个小姑娘说是
您的女儿,老爷子让您去辨认一下。」
苏崇岳啐了一口:「胡说!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这般骗子还不赶快赶出
去,让我去分辨什么?」
下人只是赔笑,劝着他穿戴整齐,向着前面走去。
一进了偏厅,看着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目光威严,一下子酒醒了一半,急忙
施礼道:「爹,您找我?」
苏炳南木着脸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雪儿:「这丫头说是你的女儿,你认一下。」
苏崇岳心中狐疑,抬头一看,霎时呆住,双眼发直了半天忽然啊的叫了一声,
颤声道:「念惜,你……你还活着?」
念惜正是当年苏崇岳在塞北认识的女子,两人两情相悦,订下终身,只因她
身份低微怕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得不让她留在塞北,直到女儿出世数年才求着
父亲答允下来将她娶家,谁想到半路上被旋风贼所劫杀,当时真是伤心欲绝,
饮酒颓废了数年光景,甚至连父亲的宠爱也丢了许多。十来年时间过去,念惜的
身影却一刻也没有忘去,如今突然见面前着少女模样举止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心
情激荡,登时叫出声来。
而随着这一声,他马上清醒过来:念惜早已身死,尸骨都是自己亲手收殓的,
更何况即使未死,论年纪也已经有三十多岁,哪里还会是少女模样?忽然想起父
亲说她是自己的女儿,立刻心中一颤,眼泪流下来,声音呜咽道:「你,你是秀
儿?」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雪儿抱住:「秀儿,你一定是秀儿。我是爹爹,
你还认得我吗?」
雪儿被他抱住怀里,毕竟血脉相亲,立刻也是眼中流泪,叫了一声:「爹爹
……」紧接着痛哭起来。
苏炳南咳了一声道:「老二,先别忙着认下,这丫头是你女儿,可有什么凭
证没有?不要认错了。」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我的秀儿,与念惜长得一般不二。」苏崇岳抱住雪儿
不松手,唯恐她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
苏炳南皱了皱眉,不悦道:「说什么傻话?单凭长相就能确认她是你女儿吗?
赶紧想想有什么凭据,否则万一认错了,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苏崇岳忙道:「有凭据,有凭据。秀儿肩头有块月牙一样胎记,我记得清清
楚楚。」说着就要去看雪儿的肩头。
苏炳南气得一拍桌子:「混账!大庭广众的,你怎么还敢动手解丫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