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为后:陛下,臣有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九
他清醒过来,忙不迭地收回探鼻息的手,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正好赶上处理完陶府的刘喜,一张脸苍白阴冷,细缝似的眯眼里尽是寒光,活脱脱一个奸佞太监模样,让捕头又是一哆嗦,唯唯诺诺叫:“刘公公!”
刘喜上下扫过他,又给了捕头更大的压力,他慌忙解释:“之前我是接到了陶府下人的报案,对于其他也不知情,还好刘公公及时赶到,只是陶夫人……”
那捕头额间冒出无数冷汗,但是刘喜的神情也并不比捕头轻松多少。
身后,已经有两个人接替了顾文君之前交给捕头的任务,正在抱起雪燕和阿武,要将两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医治。
陶府下人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刘喜花些心思就把这群人给制服了。
现在就被宫人们压着在院外等候发落。
现在的问题反而是这牵扯进来的京城衙门,还有那位突然毙命的陶夫人,这下反而不能干脆利落地改杀个干净私了。
“真打官司,对顾公子来说可就麻烦了。”
刘喜的神色阴晴不定地扫过那屏风底下的妇人死尸,他心中恨恨:“但也真是想不到,还真的是陶元安这个王八东西做的,他一向是个孬种,竟也有胆子做出这么大的祸事,连我另外一个干儿子都不放过,要不是顾公子果断,阿武绝对救不下来!”
在刘喜看来,陶夫人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
甚至让他动手,刘喜倒是想让陶夫人再吊一段时间的命,死得这么痛快,反而便宜这个恶妇了!
一瞬间,刘喜的心里便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表面上他只是冲捕头摆了摆手,“不用说了,你先做顾公子交代的事情,其余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恰好,破碎的屏风里头,再度传出顾文君的催促:“快点!”
捕头得了刘喜的允许,连忙跑出去。
然而踏出门槛,他便被眼前的画面吓得瞪大了眼睛,张口几欲惊喊:“老天爷!”
“捕头!”还好手下围过来的汇报,把他的惊叫堵回了喉咙里,但他们每一张脸也是青白相间,比那些被制服了的陶府下人还要难看。
他们压低声音:“这些人下手太狠了,直接动的死手,这已经坏了审案的规矩。刘公公,似乎并不想按衙门的程序走……”
有个人做了一个拿手刀在脖子间一划而过的动作,面上冷汗津津。
屋里,是血气冲天,是陶夫人发泄私恨的酷刑炼狱。
可外面,竟也成了煞意纵横,活生生一个恐怖的屠宰场。
刚才那些还拿着棍棒、与他们对峙的陶府下人,现在却都成了一个个留了一口气的生肉,遍地都是猩红的浓稠汁液。
捕头倏心中一凝,有了不详的预感,“那刘公公一个大太监,好重的报复心!下这么重的死手,难道就因为陶府对顾文君动手了”
在看那些剩下的、还算完好的陶府下人,个个都是吓得肝胆都破了,瞳孔剧颤。
柳姨娘趴在陶元安身边抖成了筛子,低埋着头,看不清脸。
而那刚刚还在嚣张的陶元安陶大人,更是双腿打颤,两腿紧闭着的档口似乎染了深迹,一个字都不敢吭了。
大内的人,这才是真正杀人不过点头地,做事太狠了!
扯进这桩麻烦里,算他倒霉!
可是再如何不合律法,捕头也不敢议论刘喜的做法,只是脸色铁青地指了几个陶府下人,“带我去厨房,倒水、好备醋还有盐!”
只要能让他们活命,这些下人现在什么事情都豁得出去做,连滚带爬地给捕头带路。
时间还在一点一滴过去。
顾文君争分夺秒。
婴儿太小了,本来食道消化道和肠胃就脆弱,都不一定学会吞咽。想靠轻拍背部就让孩子吐出药,太困难了。
见这法子没有反应,顾文君的眸色微深,她擦干净手,决定刺激呕吐。
她一手抵住婴儿的下唇,让其张开嘴,再伸出纤细的中指和食指,探进去摸索舌根。正常的成年人都会觉得恶心犯呕。
可就算这样做,从头到尾,那雪燕的孩子依然五官紧皱,没有声响。
“顾公子,你不仅找到了雪燕,还救下了阿武,捡回两条人们,已经足够了,也要顾惜你自己的身体啊……”刘喜小心翼翼地叹一句,他到屏风前已经看了一会儿了,一直忍着没有出声打扰。
他只是一眼,就已经断定,这婴孩没救了。
虽然刘喜不懂医术,但他在宫中沉浮太多年,见过这种手段,他猜出这孩子被下的,是昏迷散。轻微分量可以让人夜寐昏沉,然而这中药的却是一个不到百日的幼儿,不说当即断气,可想醒过来怕是难咯!
就是再去请宫里御医,也无济于事。
他话里都开始安慰劝解,但是顾文君充耳不闻。
只是急问:“我要的东西呢”
“来了、拿来了!”捕头满头冒汗地奔回来,手里捧了一堆东西。
想捕头在衙门里也是个负责使唤别人的小头目,可在这里,却只有听从顾文君吩咐的份。现在顾文君还不算官人呢!
但只要一想到外面横七八竖躺着的陶府下人,捕头就不敢有半分不满。
无论怎么样,衙役捕头也不想让这可怜的小婴儿再有事。
顾文君仍然双眼紧盯着那孩子,一刻也不敢错目,她看也不看地接过一碗凉水,拿了醋往里面兑上酸味。水能冲淡胃里的药性,但现在这孩子喝不了,只能倒进酸性物质,刺激胃部作用一起反呕。
醋的刺激性太大,也必须多兑水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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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再涉春风殿
齐成发做衙役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他是京城本地人,但家里经商做点小生意,算不上多富裕。他自己也是从小上课,一步步考了科举。但是齐成发天赋一般,从武比从文学得好,最后科考拿到的名次也不上不下,十分一般。
因为齐成发是京城人,父母本就认识一些关系,又加上花大钱买通几条渠道,这才把齐成发送进了京城衙门混了个一差半职。
还好,虽然他学习天赋一般,但是胜在做事有分寸,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既不像莽撞青年什么都要硬凑上去插一脚,也不像滑头前辈那样事事都推诿不愿做,所以得了上司青眼,很快就升到了捕头。
算齐成发运气好。
进来衙门这么久的时间,遇到的最大事,也不过是他头顶上司衙令大人,因为和礼部侍郎陈同礼一起作奸犯科,诬陷顾文君坐牢,最后真相揭露,两人双双下狱。
就是这么大的事件,也和齐成发没有关系。他是负责巡逻督察的,不管牢狱,所以和顾文君也没照过几次面,毫无牵扯,落得一身轻松。
然而他的好运气,竟然还没有到头。
九月初七,陶府灭门惨案。
迅速抓获凶手落网的最大功臣,便是齐成发!
“真不愧是齐捕头,这天大的案子,让全京城都人心惶惶,听说皇帝陛下都发了雷霆震怒,压下来要我们衙门尽快破案。还好有齐捕头在,不然真有的磨了!”
其他捕头纷纷前来贺喜。
“可不是吗!那陶大人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三十六口人命呐!整个府邸,都空咯,就差一把火,烧个干净。”
“嘘。”马上有人压低了声音,“没有得罪什么人,这件案子,就是江湖凶匪作祟,上面都已经定了,不得再议论!”
众人神色暗了下去。
虽然捉到凶手,可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指使,谁信呐!就算江湖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命,谁敢对一个四品朝廷命官礼部中郎令动手。
其中必定藏着阴谋。
听说当日,有一个人骑马去了陶府。
又听说陶府里出现过宫里的太监身影。
还有的,则说齐成发齐捕头也去过陶府。
各种说法五花八门,乱相纷呈,也就变得全部不可信起来。
但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这案子绝对不是凶匪抢杀怎么简单。
只是牵涉太深太广了,上面讳莫如深,只是把案子定性为江湖杀手作祟,草草结案,没有再往下查。
连朝廷都不愿查下去的案子,那幕后凶手必定非富即贵,是他们这些小捕头根本惹不起的存在,说不定就是王侯将相——莫非是敬王爷
没有人敢细想下去,便都纷纷改了口,转为巴结确定立了大功的齐成发。
“齐捕头恭喜呀!以后升官发财了还请别忘记我这号小人物啊!”
“是啊,下一次再见,你就不止是捕头了。”
“来来来,今天必须让齐捕头请客,等春风殿开门,我们就到那里快活一顿!”
“哈哈好啊!”
……
棘手的案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了案,上面还大大嘉赏,衙门里自然是欢声笑语。
至于陶府死活,与他们又有何干。
只有齐成发一个人笑容僵硬,脸色难看。
因为他心知肚明。
这灭门惨案的真正凶手,其实正是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天要人死,人便不得不死,君要臣作恶,臣也不得不犯。
所谓天子,便是这般皇权独尊,强势霸道的存在。
陛下手段狠戾。
不止是要陶家上下死个干净,甚至还要他们死得和顾文君一点关系也没有,连一个死得其所的名声也吝啬。
因为清查案件,所以陶府的底细全被揭露出来,陶元安这么多年收敛的财富全数充公,违法行贿的账簿也全部公示。即便陛下明面上说,看在人死为大的份上,只是拿去了中郎令的职位,轻轻处置。
依然允许他们陶府所有人,全身安葬。
可是齐成发心里却一紧,只觉得浑身发凉。就是陶元安死了,陛下也不肯让他以礼部中郎令的体面下葬,只是仓促和其他下人的尸体一起入了坟。
三十六具尸体,陶元安和他最鄙夷看不起的下等人竟也没有分别。
即便如此,陛下还没有罢手。
仍然默许民间到处疯传陶府灭门惨案的事情,不仅没有勒令忌讳闭口,甚至还纵容下面传扬陶元安的恶名。
现在民间到处都在说,是陶家做了伤天害理的恶事,遭报应了!
这样传,便能安慰自己,那是陶元安活该,好人就轮不到这样的惨事。于是传播甚广,从前欺软怕硬,贪慕虚荣的礼部中郎令便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极恶奸官!
齐成发知道,陶元安绝对不无辜,清查一搜,罪状累累。甚至这些事,原本就是陶元安自己惹来的。
他报复谁不好,偏偏要报复顾文君。
他什么时候下手不好,偏偏要在陛下勒令护送顾文君周全的时候下手。
天子一怒,当真是伏尸千里。
不过齐成发心底深处,其实还是隐隐觉得,陛下的处理手段过于杀伐严苛了。夺了人家的命还不够,还要毁了陶元安的名!
这口灭得实在干净利落!
还有那些留下来顶罪的江湖人,本就双目俱瞎,半疯半傻,上面还吩咐一个砍头示众的罪名落下来,一周后便要在城门前施刑。
都等不到秋后。
处理之快、狠、准,让齐成发打了个冷颤。
即便这春风殿再如何快活逍遥,齐成发也没有心思享乐了。说来奇怪。
“咦,之前这春风殿不是因为出事情,被停封了吗最近怎么又开起来了”
好像就是敬王回京了,便又重新开张起来。
齐成发心里起了一丝疑惑的念头,但旋即便放下,不作他想。毕竟这些事情,与他根本没有关系。还不如去想,之后该怎么办。
他打定主意。
“不管怎么样,顾公子都是个有大神通的人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他那么聪明,更不可能像他一样得了皇帝的青睐。也许顾公子就是我能搭上大前途的关键了,趁他未有功名前,我一定要好好维护这点关系。”
齐成发当然不敢去想刘喜或者皇帝那样的关系,那是他一辈子也够不上的。
只有那还就读文山书院、剩下两大科考的顾文君,他还勉强够得着。
虽然这关系结交得并不痛快,但这既是危机,又何尝不是齐成发的机遇呢。
“我对顾公子也有用处的,我可以替顾公子在衙门里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
被齐成发念叨着的顾文君,却并不好受。
她没有回文山书院,也没有回宫里,而是选择回到那个被凶匪们搅弄得乱七八糟的别院里头。
得亏刘喜带的人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所以还能住人。
刘喜请来了大夫,有他们帮忙,还有另外的月嫂妈子照顾雪燕的孩子,这让顾文君空出手来,可以处理雪燕还有阿武的伤。
有其他大夫帮忙,熬药包扎这些都更快。
阿武的身体底子好,虽然伤得重,但是醒得快。他一醒来就想要给顾文君跪下认错,被顾文君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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