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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他们为何不敢?」严君平道:「吕氏手里有兵。北军八校尉,姓吕的就有

    四个。守卫宫禁的卫尉也姓吕。何况他们还有太后。待天子的罪名流传天下,哪

    里还是弑君?不过诛一独夫而已。」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干笑道:「听你们说得那么邪乎,我头皮都发麻……

    不会真让你们蒙中了吧?「

    秦桧道:「主公不妨拭目以待。」

    程宗扬虽然仍觉得弑君的说法听着就不靠谱,但心里已经信了六七分。他犹

    豫多时,斟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知会天子一声?」

    王蕙目光微转,「为何要知会天子?」

    「天子若是被弑,吕家可就一手遮天了。」

    吕家一手遮天事小,问题是自己在太后面前冒充苏妖妇的人,迟早要露出马

    脚,到时自己面临的局势,恐怕比现在还要棘手。

    程宗扬道:「刘骜这人虽然靠不住,但至少皇后和昭仪是我们一边的。我是

    生意人,能稳住局面,对我们是最好的。」

    班超咳了一声,把那份限田令推到他面前,「依照此令,主公名下最多也只

    能有三十顷土地。」

    程宗扬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官吏限田三十顷,自己

    可是也在限田令打击的对象里。自己不想站在吕氏一边,但站在天子一边,下场

    只怕比站在吕氏一边还惨。就凭天子的秉性,自己完全不用指望刘骜会因为自己

    的通风报信而对自己心生感激,进而网开一面。说不定天子稳住局面之后,转手

    就把自己抄家灭族,杀人灭口,顺手把垂涎已久的「友通期」收到宫里。

    程宗扬这时才发现,吕家故意让限田令通过,真是一步绝妙的好棋。至少自

    己本来想帮天子一把,结果就因为这份限田令,立刻改了主意——就让刘骜去死

    好了。大爷两不相帮,看着你们乌眼鸡似的死斗,自己闷声发大财才是上策。

    「吕家什么时候会动手?」

    既然奸臣兄已经作出判断,还是早些准备为好。

    「快则半月。最迟……」秦桧盘算了一下,「当不会拖过新年。」

    吕氏要动手也不会太早,至少要把天子各种糗事尽情宣扬一番,再鼓吹一番

    限田令,闹得人心惶惶才好下手。但也不可能太晚,以免限田令弄假成真,那就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程宗扬终于下定决心,「所有的金铢全部装车,明晚之前运到洛帮。」

    金铢运到城外,启程时不需要再经过城门,必要时也可以直接走水路。但最

    大的问题是云丫头刚才提到的,自己与云家联手买下的田地——自己总不能把汉

    国的地带走吧?

    程宗扬半晌才下了决心,「全部转到蔡敬仲名下。」

    蔡爷才是牛人啊,脚踏两只船还混得风生水起,无论天子和太后谁胜谁负,

    这死太监都是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台。程宗扬这会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能用

    双手写

    个服字了。

    但转移到蔡敬仲名下也有风险,万一死太监转手把地都卖了,拿了钱全投到

    他那实验室里呢?这事他真敢做!

    左右为难啊。程宗扬长叹一声,「我明天去见蔡爷。你们分头通知程郑、赵

    墨轩和陶五。不用说太多,只让大家都小心一些,别不小心卷到里面去。」

    …………………………………………………………………………………

    程宗扬不知道,吕家此时也正爆发出一场争吵。吕不疑当日受了气,索性告

    病,没有参加朝会。这会儿听到消息,不顾天色已晚,驱车来到襄邑侯府。

    兄弟俩政见不同,关系也不怎么融洽。两人由争执变成争吵,最后吕冀按捺

    不住,伸手给了亲弟弟一记耳光,咆哮道:「你姓吕!不姓刘!一味替那个黄口

    小儿说话,真以为你是他亲舅舅!」

    吕不疑叫道:「兄长,你醒醒吧!我吕氏虽然以后族名世,终究只是外戚!

    切不可得意忘形啊!兄长今日之举,已将天子得罪到死地,阿姊百年之后,

    天子又将如何看待我吕氏?覆巢之祸,便在眼前!莫说遗祸子孙,便是你我能不

    能保全性命,也未可知……「

    吕冀死死盯着他,忽然冷冰冰地笑起来。

    他越笑越是欢畅,越笑越是开心,最后变成肆无忌惮的大笑,「阿姊百年之

    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他收住笑声,不屑地瞥了吕不疑一眼,「小书生,我要是跟你一样,刚

    想到此节,早就死一百次了。」

    他沉下脸,冷冷道:「你回去吧,不要来烦我。」

    吕不疑出了兄长的府邸,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属下小心问道:「主子是回去?还是去永安宫?」

    吕不疑看着远处夜色中闪耀着灯火的宫阙,良久他吸了口凉气,浑身打了个

    哆嗦。他裹了裹衣袍,低声道:「去上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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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彻底未眠,有的人一夜之间从云霄之上跌入泥潭,心如

    死灰;有的人心怀鬼胎,惴惴不安;有的人死里逃生,满心庆幸;有的人野心勃

    勃,盯上了朝里空出来的位子;还有的人,则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程宗扬也是一夜没合眼,卓美人儿倒是来了,可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心情?云

    丹琉也在云家启程之后搬到客栈,再加上随卓云君一同来的蛇奴和闻讯赶来的何

    漪莲,几个女人把楼上的单间住得满满的。

    程宗扬根本就没顾得上去瞧一眼自己的后宫,他足足忙了一夜,直到天色将

    亮,才胡乱眯了一眼。

    黎明时分,高智商带回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宁成居然没有死!他被带出

    宫时,内侍已经捧着鸩酒,在宫门外等候。谁知宁成接过鸩酒,先是感念了一番

    天子恩德,然后把酒泼到地上,当场脱下朝服,表示自己奉诏诣诏狱——作为朝

    中有数的高官,他算是打破常规了,宁愿坐牢也不肯自尽。什么朝廷体面,都没

    有自己的小命要紧!

    高智商花了大把的钱铢,才好不容易混进诏狱,见了宁成一面。当时他已经

    被髡去头发,换上罪囚的赭衣,带上镣铐,丢到牢中。也许是因为诏狱从来没有

    真进过大官,狱卒们都跑来看稀奇,期间各种冷嘲热讽,换成别人,早就受不了

    自杀了,宁成却怡然自若。

    高智商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掏空了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铢,把那些狱卒打

    发走,安慰了宁成几句。

    「我瞧着吧,老宁是死不了。」高智商道:「那帮狱卒都是些缺德透顶的家

    伙,说话那叫个难听,我在旁边听着脸皮都发烧,可人家老宁不急不恼,连眉头

    都不皱一下,权当是驴叫唤,那脸皮——比我都厚!」

    这听着像是骂人的话,可小兔崽子用羡慕的口气说出来,怎么听都是真心佩

    服,恨不得自己也有那么一副百炼成钢的脸皮才好。

    「他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旁边有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说难得你来看我。可惜

    我辜负圣上恩德,跟那些商贾来往,实在是大错特错,如今后悔不已,只能安心

    坐牢,以赎前罪……大致就这些了。」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宁成这话似乎是提醒自己不要跟那些商贾来往太密切,

    要赶紧斩断联系。可这是自己根本做不到的。

    「对了,临走的时候,他问我要了俩钱铢。我本来说下次给他捎几个金铢银

    铢,在牢里慢慢花,可他不要,就要铜铢。我找了半天才给了他两个。」

    宁成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物价飞涨,两枚铜铢顶多也就能买个烧饼——在牢

    里恐怕只能买半个,还是别人吃剩下的那种。

    「宁成那边,你多留点心,」程宗扬道:「天气凉了,给他送几件御寒的衣

    物。跟诏狱的人多走动,别让人欺辱了他。」

    眼下自己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往后……若是天子无事,宁成恐怕就出不来

    了。若是天子出事,吕家也没理由放过他,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自己能做的,

    无非是尽人事,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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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这车有点高。」

    程宗扬抬起胳膊,让赵合德扶着下了车。

    这一晚的风波,倒没有影响到赵合德,只不过要与姊姊见面,小丫头也没怎

    么睡好。

    蔡敬仲的私宅静悄悄的,上次见过的门客踪影皆无,只剩下一个苍头看门。

    看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老苍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送钱去东市,最里边

    的戍字号就是。这里不收。」

    程宗扬莫名其妙,「送什么钱?」

    「买土的钱啊。每月五分息,十贯起算,月底结清。这会儿都午时了,你赶

    紧去吧。运气好的话,能排上号,赶在宵禁前就买到手……」

    苍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程宗扬好不容易才听懂。自己只顾着忙生意,压根儿

    没想到蔡爷早就玩大发了,别人借钱都跟孙子一样,他倒好,借钱借出了名号,

    借出了排场,借出了威风。如今专门在东市开了一家戍字号,每日里门庭若市,

    请来的几个朝奉天天数钱数到手软,那些门客全都去帮忙了。

    之所以程宗扬没听到动静,是因为他只盯着商贾,蔡爷的生意是全面撒网,

    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不拘大小,有钱就收,其中商贾的占比微乎其微,大头除

    了宫里的太监,就是出身清白的良家。

    由于跟商贾的关系不大,连算缗令也没有影响到他老人家分毫。至于蔡爷借

    了多少钱,根本没人知道,众人只知道戍字号信誉卓著,结息痛快无比,说五分

    利就五分利,一文钱都不少。每到月底,来取利息的队伍能排出去一里多地,发

    出去多少同样没人知道,反正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对蔡常侍交口称赞。

    程宗扬脸都黑了,这死太监,真能作啊!

    「我是来找蔡常侍的。」程宗扬道:「昨天约好的。」

    「哦,找主家的啊。」苍头仔细看了一眼,终于认出他是曾经来过的那位程

    公子,「主人在宫里还没回来,进来吧。」

    昨晚一场乱局,今日才是最忙的时候,以蔡爷的大能,轻易也不好脱身。程

    宗扬带着赵合德入内,耐着性子等候。

    谁成想,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一直过了午时,不仅死太监杳如黄鹤,赵飞燕

    也没有找到时间出宫。

    程宗扬如坐针毡,几次让人打听,蔡敬仲都回复说着实走不开,反正只是借

    用自己的宅院,让他随便用,等自己忙完,再专程与他商量。

    长秋宫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天子一大早就去了宫里说起限田令的事,显然得

    意非凡,还安抚皇后说,赵氏封侯之事就是这几日,让她安心再等几日……

    程宗扬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这边满头是火,天子居然还有心情专门跑去跟老

    婆吹牛逼?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

    程宗扬几次想走,但看到赵合德央求的眼神,话到嘴边也只能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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