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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对面那帮内侍神情一鬆,刚才说话那名内侍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说道:「蔡

    常侍,小的遇见一伙乱党。就是那……」

    他伸手一指,却发现对面那人似乎比他还开心,正笑得见牙不见眼。

    蔡敬仲冷着脸出来,上下打量了程宗扬一眼,然後绷着脸道:「你不是得罪

    了天子,被免去大行令的职位了吗?怎么进的宫?谁让你进来的?」

    老蔡梯子都递了过来,程宗扬赶紧顺着往上爬,「蔡常侍明鉴,在下与大司

    马来往密切,为天子所恶,在家闲居,昨晚大司马相召,入宫办事,这会儿奉命

    把人送到长秋宫去。」

    蔡敬仲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自己人。」

    那内侍放下心来,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多亏了蔡常侍,要不小的就闹

    笑话了。」

    「这是北宫谒者马

    臣,」蔡敬仲说着,又朝程宗扬指了指,「我们便是去长

    秋宫。你们就听我号令吧。」

    程宗扬躬身应道:「是。」

    马臣心下更是佩服,蔡公公一句话,就把这几个期门武士拉为臂助。要知道

    天子身边的期门武士都是精锐,个个骁勇善战,论起阵前厮杀,比自己这帮内侍

    可强多了。

    那帮内侍分为两队,把程宗扬等人夹在中间。左悺脸色发青,拉着程宗扬的

    衣角不肯撒手,「程,程大行……这,这如何是好……」

    程宗扬低声道:「别作声,我自有办法。」

    行至西宫,眼看长秋宫已经在望,一名内侍匆忙跑来,伏地禀道:「金车骑

    在宫门前守着,过去打听的内侍都被他拘起来了。」

    马臣像被人塞了口酸李子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金蜜镝?」显然对这

    位车骑将军忌惮非常。

    蔡敬仲木着脸道:「区区一个金蜜镝而已。你们在这里候着,程大行,跟我

    一起去会会他。」

    一众内侍都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区区一个金蜜镝」——这话也只有蔡常侍

    敢说了。

    两人走出数步,程宗扬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蔡敬仲嘴唇不动,轻声道:「刘建抢走玉玺虎符,吕冀伤重不能理事,太后

    让我过来控制长秋宫,以免被刘建劫持。」

    「长秋宫有金蜜镝。」

    「他很快就不在了。」

    程宗扬看着他,你不吹牛逼能死吗?

    金蜜镝立在阶前,高大的身形就像磐石,坚不可摧。不是程宗扬不相信蔡爷

    的本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蔡爷能有什么手段把金蜜镝赶走?能被一个太监赶

    走,金蜜镝还是那个朝野众望所归的国之柱石吗?

    金蜜镝皱起眉头,显然认出蔡敬仲的身份,脸上虽然没有露出多少厌恶,但

    握剑的手掌已经握紧。

    结果蔡敬仲只用了两句话就把他搞定了。

    第一句,「我是来报信的。」

    第二句,「乱军已临昭阳宫,攻伐甚急,恐惊天子灵寝。」

    金蜜镝鬚眉扬起,雄狮般的脸膛露出一丝怒意,然後沉声问道:「哪里来的

    乱军?」

    「江都太子刘建以虎符征召中垒军七百人。」

    「中垒军远在城北,此时如何能到?」

    蔡敬仲淡淡道:「这就不是奴才能知道的了。也许是中垒校尉心忧国事,一

    早就带人出发了吧。」

    金蜜镝一听就懂,「程大行,此地交给你了,我去昭阳宫。」

    程宗扬不得不开口挽留,「金车骑,此地还需要你来主持。何况消息还没传

    来,乱军说不定还远——」

    说话间,吴三桂飞身掠来,「乱军已经冲到昭阳宫附近!我看了旗号,是中

    垒军。」

    「王子方!」金蜜镝道:「你带几个人,随我来!」

    王子方与冯子都一样,都是霍子孟的家奴,羽林郎,此时留在宫中听命,闻

    言立刻叫了几名亲信,随金蜜镝一起奔往昭阳宫。

    程宗扬怔了半晌,「中垒军?北军的?」

    蔡敬仲道:「中垒校尉是刘子骏。」

    「宗室?」

    蔡敬仲点了点头。

    程宗扬这下全明白了。刘建果然是早有预谋。算下时间就知道,从刘建闯出

    宫门,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可见早在他拿到虎符之前,中垒军就已经开始行

    动,才能这么快杀入宫中。

    北军八校尉,射声校尉吕巨君、屯骑校尉吕让、越骑校尉吕忠、长水校尉吕

    戟,这四支在吕氏手中。虎贲校尉刘箕、步兵校尉刘荣、中垒校尉刘子骏,这三

    支都出身刘氏宗亲。难怪刘建敢跳出来,有这三支军队在手,足够他搏一把了。

    望阙上的期门武士发出讯号,已经能看到乱军的踪迹。蔡敬仲把带来的内侍

    安置在宫门内,严令众人不得私自入宫,然後与程宗扬一道登上阙楼,朝喊杀的

    方向看去。

    长秋宫位于宫中西北,南边的阿阁是一片宽达百步的广场。再往南分别是兰

    台和雲台,然後便是昭阳宫。

    中垒军只有七百,但视线所及,人数远不止此。除了攻守娴熟,法令森严的

    中垒军,还有数千名服色杂乱的武者协助攻打。

    蔡敬仲扶着栏杆打量片刻,「是宗室的门客和家奴。」

    洛都权贵雲集,大都有招揽门客的风气,各家奴仆其数更多,少则百余,多

    则逾千。像吕冀,单是出行,前後便有数百奴仆前呼後拥。把各家的奴仆召集起

    来,数量远远超过守卫宫禁的卫尉军。

    论起攻守,这些乌合之众当然不是卫尉军的对手,但卫尉军分守四门,兵力

    分散,又有中垒军专一攻坚,家奴人多势众的好处就显露出来。双方互相配合,

    一路势如破竹,卫尉军略一抵抗,就被大批乱军吞没。

    乱军丛中,能看到一辆朱红色的双辕马车,青色的伞盖下立着一名锦衣华服

    的贵公子,正是江都王太子刘建。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她拿着一柄用

    孔雀翎毛制成的羽扇,乃是太子妃成光。

    吴三桂忽然叫道:「那边有人!」

    程宗扬定睛看去,只见一条大汉在殿顶跳跃飞奔,不时矮身逃过箭矢,时而

    摘下背负的铁弓,弯弓劲射。

    程宗扬用力一拍栏杆,「是老敖!」

    吴三桂放声叫道:「老敖!这边!」

    双方相隔甚远,敖润耳力再强上十倍也未必能听见。眼看敖润就要被乱军卷

    入,众人正在着急,冯源终于出手了。冯**恐高,只敢待在阙楼中间,但这会

    儿为了救老敖,他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挪到栏杆边上,拿出一隻黑黝黝的铁疙

    瘩,奋力往空处抛去,然後哆哆嗦嗦的催动法力。

    「轰」然一声巨响,铁球凌空炸开。敖润闻声往这边看来,随即转过方向,

    直奔长秋宫。

    敖润奔上阙楼,喘着气道:「程头儿,可算见到你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敖润大倒苦水,「我那会儿正在朱雀门外等消息,眼看着

    吕卫尉接到警讯,带着亲信往东边去了。好嘛,他刚一走,外面乌泱泱来了一帮

    人,接着朱雀门就打开了。我被卷到中间,只能往前跑。一路跑一路有人开门,

    直到却非殿,才有卫尉军赶来挡住。那些人打不过去,只好往西转,这时候又来

    了一支军队,一口气攻下好几处宫殿,才打到那边。」

    敖润抬起手,所指的位置正是昭阳宫。

    「建太子好生有胆,」蔡敬仲道:「只凭一众家奴,就想登基为帝。」

    程宗扬看了一下路线,刘建最初的目标应该是凭借内应,带领家奴沿南宫中

    轴线直奔崇德殿。天子虽然常在玉堂前殿处理事务,但崇德殿才是正殿,朝廷大

    事,都在此殿举行。刘建如果攻入崇德殿,拿着玉玺宣布登基,裹胁大臣叩拜行

    礼,至少在仪礼上已经成为天子,占据了大义的名份。

    不过崇德殿作为南宫核心,不仅有重兵看守,守卫力量远比他处雄厚,而且

    地势极高,易守难攻,只靠一众家奴,即使打下来,也需要不少时候。刘建攻打

    崇德殿受阻,立刻转移目标,西取昭阳宫,显然是奔着守灵的群臣去的,若把群

    臣控制在手中,也能捞到一大票筹码。

    刘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应变也极为机敏。本来是吕氏阴谋策划,他却反

    客为主,短短一个时辰,就集中大批家奴,趁吕氏反应不及,抢先入宫。无论是

    直取崇德殿,还是转攻昭阳宫,手法都可圈可点。

    可惜刘建没想到,他前脚刚走,霍子孟後脚就解散了群臣,即使他攻下昭阳

    宫,也注定只是扑一个空。而且还深陷宫中,一旦吕氏反应过来,双方必将爆发

    一场血战。

    视野中,已经能看到分散在四门的卫尉军开始集中,方向正是昭阳宫。

    「蠢材!」吴三桂大摇其头。

    刘建的主力只有中垒军一支,人数不过七百。卫尉军却足有六千,即使一半

    驻守北宫,南宫可以调动的也有三千。只需一名良将,即使刘建有内应,也完全

    可以集中兵力,直切乱军後方,把刘建困在宫中。

    可惜自从乱军入宫,吕淑的应对就全无章法,明明兵力超过对方,自己却龟

    缩在靠近北宫的玄武门上,只派人把分散各处的军士驱往昭阳宫,与乱军拼杀。

    明明军力占优,却一股一股送上门去,被乱军一次次以多胜少。眼下虽然还勉强

    守着昭阳宫,但局面已经岌岌可危。

    吴三桂「啧啧」连声,「被一帮乌合之众打成这样,吕家那位爷真是蠢猪一

    般。只要给我二百人,不,只需一百人,我就能直杀进去,砍掉刘建的脑袋!」

    头顶一个声音说道:「你可小看那帮乌合之众了。」

    程宗扬抬起头,「五哥!」

    第五章

    卢景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贴在阙楼的檐角下方,犹如一片模糊的阴影,

    毫不起眼。阙楼上此时站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此时兵荒马乱,有五哥这样的强手坐镇,程宗扬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笑

    道:「五哥真是好身手,偌大的南宫也能来去自如,四哥呢?」

    「他去了北宫。」卢景鬆开手,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帮家奴看上去乱成一

    团,实际上杂而不乱,能把一帮乌合之众调节这般模样,刘建手下有高人啊。」

    「高人?在哪儿?」

    卢景抬手一指。

    程宗扬功聚双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宫外的乱军之中有一辆单辕马

    车,一名身着苍黑色衣服的年轻人站在黑色的伞盖下,手持铁如意,指挥若定。

    在他的指挥下,那些乌合之众如臂使指,或是奔前,或是突後,打得有声有色,

    面对装备精良的卫尉军也不落下风。

    程宗扬只看了一眼,紧接着往旁边看去,果然看到一身黑衣,面罩轻纱的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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