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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李明勋打趣道:“哦,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刚才吵吵闹闹的,说的君度君华跟仇敌似的,像话么?”

    听着皇帝与皇后不再争吵,女官走了进来,问道:“陛下、娘娘,晚膳摆在哪里?”

    “摆在花厅吧。”李明勋吩咐道,就拉着朱妤姝到了花厅,瞧着菜色不错,朱妤姝也知道自己方才不对,也犯了忌讳,连忙给李明勋斟酒,李明勋道:“皇后也喝一杯吧。”

    说着,那杯酒摆在了朱妤姝的面前,朱妤姝脸一红,摇摇头,李明勋说道:“就喝了这杯,方才的话,我就当你喝醉说的胡话了,如何?”

    朱妤姝依旧扭头不喝,女官掩嘴一笑,说道:“陛下,娘娘不能饮酒,娘娘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御医说了,不可饮酒。”

    李明勋一听朱妤姝又有了身孕,一扫方才的阴霾,欢喜的走过去,拉起了朱妤姝的手,连连关怀,当着女官的面就是亲了几口,惹得朱妤姝脸色更红了,但一会静下心来,李明勋也明白过来,难怪一向识大体的妻子今日这般和自己叫阵,丝毫不怕自己恼怒了,而且怀孕三个月也不说,原来是当免死金牌在身,虽说识破了朱妤姝的‘阴谋诡计’,李明勋倒也不会真怪罪,这事早晚要戳破,今日倒也算是说开了,日后两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纠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明勋抱起娇妻到了榻上,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朱妤姝撒娇似的说道:“那皇上得答应我,等君度从西南回来,不能再让他管北方战事。”

    李明勋拍着胸脯保证,反正他也没有让长子参与这件事的计划,毕竟申京还要几年才能完备,迁都之前的几年都要在京城,这里距离漠北很近,李明勋一直都是准备亲手解决满清这个半生之敌。

    李明勋戎马半生,从未觉得累过,动辄扬帆万里,驰骋南北,可自从光复京城,当了皇帝,闲了下来,他越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苍老,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候那个二十多岁,拥有旺盛精力的小伙子了,有时候,李明勋甚至怀疑有诸多旧伤的自己能不能享七十之寿,虽说近侍臣子都说他容光焕发春秋鼎盛,但气力和精神都大不如以往了,李明勋也曾想过,漠北之战晚来几年,是否让皇子代征,或者委任亲将为帅,但这一次朱妤姝怀孕倒是给了他极大的自信,知天命的年龄还可让娇妻有孕,实在是康健之兆。

    “答应,答应。”李明勋贴在妻子耳边,柔声保证。

    “皇上还得答应我,不能因为君华,委屈了君度,他也是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又这么有能力,怎么也不能让他委屈了,不然我这个做母亲也太有偏向了。”

    “答应,答应,世界这么大,国家那么多,他若愿意当皇帝,就去其他地方当皇帝好了,君度弓马娴熟,治政用兵都有建树,还怕他打不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子嘛,真有能耐的孩子怎么只想着继承父亲的家业呢,自己拼抢下一块谁都夺不走的,多好。”

    “那皇上准备如何安排君度呢?”

    李明勋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但却不想和妻子说,以免徒增烦恼,只能说道:“待平定的满清余孽再说吧,现在的情势与未来的情势又如何相同呢,我的儿子,自然一个也不会亏待的。”




章六八 黄宗羲
    李海与李明勋有着师徒名分,情同父子,所以即便在皇宫之中也是不讲那些繁文缛节,因为李海的到来,李明勋的餐桌上多了几味海产,倒不是特意为李海安排的,而是李海从南方来,特意为李明勋捎带来的,李明勋大半生在海上渡过,再品之后,另有风味。

    身为帝国首相的李海是中枢的核心人物,也负责着帝国的内政,因为主要机构都在南京,随时准备往申京搬迁,因此首相只会每隔半年到京城向李明勋汇报一些帝国的事务,因此午膳半公半私,只有帝、相二人,即便是斟酒摆盘,也是李海亲自做的。

    李海品尝着加了蜂蜜的马奶酒,酸甜味道中更显醇厚,嘴上不停的他听着李明勋的抱怨,话题无过是英武盖世的庶长子和年幼无知的太子之间的权力争夺,当然,让李明勋烦心的是皇后的态度,这类涉及储位的苦水,漫说整个天下,李明勋也唯有向李海倒。

    这既是李明勋的家事,也是帝国的国事,在林诚过世之后,也只有李海有资格说几句,他听着李明勋把那日与皇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您下定决心把皇位传给太子了,但又怕君度有想法对吗?”

    李明勋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说道:“是的,君度雄才伟略,尤胜于我,但他自幼被委以重任,身居高位,素来独断专行,年幼便是执掌军旅,建立过无数的功勋,你也领过兵,知道士兵和将军的心思很简单,他们会崇拜乃至盲从于君度..........。”

    李海听到李明勋说的这么直白,不等他说完,立刻反驳,以至于打断了李明勋的话,:“陛下!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是看着君度从桌子这么高长大成人的,他在我身边的时间比在您身边的时间要长很多,您是一个伟大的君王,君度从小就崇拜您,他自幼的梦想就是站在您的身边,与您一起建功立业,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您的担心绝对不会发生,君度不会做出那等事,我可以保证,他都不会去这么想!陛下,玄武门祸事,绝对不会在本朝重演,我敢用我的身家性命为君度做担保!”

    李明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问道:“阿海,我的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你应该清楚。诚然,我本身也希望名留青史,也想蒙荫子孙,但你应该知道,这个皇位是元老、勋贵和军队的共同愿望,只有我成为皇帝,为帝国建功立业的军事贵族才可以放心,才能在分享到属于自己的权力,是军事贵族簇拥着我得到的,他们可以拥护我,将来也可以拥护他人。

    阿海,我已经五十岁了,十年后我就六十岁了,而太子还不到二十,君度却是一生最有冲劲的年龄,你能想象十年后吗,大规模的战争会结束,迫于财政压力,帝国上百万的军队会裁撤,掌握地方财政和教育的商人和市民阶层会拥有更多的权力,如果那个时候我死了,面对军事贵族们的诉求,太子要做什么?如果太子不那么做,他们的眼睛就会投向君度,那个时候,赋闲在家的君度还会甘愿做一逍遥王爷吗,那个时候,他就是身不由己了,我必须为长远考虑!”

    阿海对李明勋的话无可反驳,权力是甘美的,大权独揽的人很难接受失去权力的生活,帝国英王南征北战,立下功勋,他的未来寄托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理想,而是千千万万人的理想,而这千千万万人还是持刀握枪的军人,一切都会向危险的方向转变,开国帝王的李明勋还在,这一切都会蛰伏,倘若不在了,一切也都会翻转,虽然帝国的医学也在进步,但仍然无法保证任何一个人可以活到六十岁,这可是一场感冒引发肺炎就是绝症的时代啊,更何况这个人戎马半生,少有惜福养生的时候。

    “陛下,我想您可以和君度说明白,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更何况,您对君度未来的安排也很得当,为什么不明说呢?”阿海疑惑问道。

    李明勋道:“这件事,我恰恰和君度说不清楚,他崇拜于我的功勋,迷信于我的权力,将皇位视为我终身的成就,把帝国视为我个人的事业,阿海啊,我们奋斗了几十年,给后世留下的最宝贵财富是什么?不是皇位,不是权力,是这套合理先进的制度,是那部高于一切的宪法典,是百姓的平等自由。但恰恰这些是君度所不喜爱的,他把内阁视为我的奴仆,将议院看成蚕食皇权的蠹虫,他坚信英明的皇帝也可以让帝国的百姓获得一样的权力地位,相比那部宪法典,他更相信手里的刀..........。”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阿海不解的问道,忽然他嘴巴张的很大,恍然大悟,这肯定不是知子莫若父,而是监视。

    阿海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向您推荐一个人,或许他能替您向君度解释,我感觉他的话应该比我这类帝国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更容易让阿海相信。”

    “谁?”李明勋问道。

    “绍兴隐士梨洲山人,姓黄,名宗羲。”

    “黄宗羲!”李明勋惊叫出声,他那不算渊博的历史知识里有这个人,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其父为东林君子,是中国民主思想启蒙之父。

    浙江绍兴,黄竹浦。

    黄宗羲盘坐在榕树下的石板上,手持一本书籍,昂首念诵:“长公曾一仕,壮节忽失时,杜门不复出,终身与世辞。仲理归大泽,高风始在兹。一如便当己,何为复狐疑!去去当奚道,世俗久相欺。摆落悠悠谈,请从余所之。”

    正是夏日炎热,夏粮刚收,农夫还要抢种秋稻,晨起催牛耕田,午后弯腰插稻,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早忙到黑,唯有中午日头毒时才在树下休息,而村里的孩童唱着儿歌,牵手挽篮给大人送饭,累了一个早上的农夫在树下吃罢了饭,拿起牧笛吹奏,清亮的儿歌,悠扬的牧笛和黄宗羲抑扬顿挫的明志诗文,相映成趣。

    孩童们打闹着到了黄宗羲所在的榕树下,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些孩子都知道眼前这位老爷是村里的大户人家,最厌烦别人吵闹,孩子们藏在树后,咬着手指,偷偷瞧着,黄宗羲看到孩子们清澈的眼神,笑问道:“小儿,老夫教你读诗可好?”

    孩子们相互看看,木讷的点点头,黄宗羲让他们从树下走出,就在草地上坐成一排,诵读起来。

    “长公曾一仕........。”

    黄宗羲回乡已经有六年的光景,曾经的他作为东林公子,文坛大家,也曾意气风发激扬文字,后满清入关,江南陷落,黄宗羲在江浙一带协助大明抗清,后仕鲁监国一脉,也曾前往日本长崎请求援助,终究是黄粱一梦,在日本归来的时候,鲁监国政权已经没了,郑成功成为了东南霸主,继而是帝国崛起,改朝换代,虽然没有实现复明之愿,但帝国鼎新之后,天下仍然是汉家的天下。

    当然,黄宗羲也痛恨士大夫被清洗抄家,但他无能为力,只得隐居家乡,一开始还与旧友同袍饮酒作诗,但那些人逐渐逐渐的消失,想要找到他们,只能去劳改营了,于是乎,黄宗羲唯有著书写作,偶尔在儿时走过的田埂散步,树下吟诗,他就能获得无穷的慰藉。

    “好,念的好!这首诗是靖节先生(陶渊明)的《饮酒十二》,说的是张长公一度入仕为官,壮烈有气节无法与俗人为伍,决意闭门与世隔绝,终身隐居不再出仕.........。”在孩童们似懂非懂的眼神下,黄宗羲情感迸发似的解释了这首诗的意思,可为是感同身受,他讲解完,才发现孩子们根本没有听懂,呵呵一笑,说道:“好,好,我们再诵读一遍,所谓读书百遍,其意自见。长公曾一仕.........。”

    孩童们清脆的诵读道:“长公曾一仕!”

    黄宗羲声音高亢的诵读着,感情完全投入,也享受着这难得时光,但终究还是被人打搅了。

    “老爷,老爷.......。”叫喊声把感情勃发的黄宗羲惊醒,拉回了现实之中,回过头,黄宗羲看到自己家的长工带着一个男子从田埂走来,经过农夫的时候,农夫们纷纷起身见礼,含笑相迎,而那人却是没有架子,急匆匆的走来。

    这男子是黄竹浦的治安官,是这个小镇少有的几个帝国官员,说是治安官,这个偏僻小镇也没有什么让他管理的治安,平日里除了调解纠纷,就是协助税务、司法等工作,而黄宗羲这个隐居的士大夫正是他工作的重点对象。

    虽然是士大夫,‘东林余孽’,但黄宗羲是抗清英雄,自然不会被清算,可依法丈量田亩,免去前明诸多特权,放归家中奴仆等等都是要做的,黄宗羲虽然做了,却是极为感觉很是讨厌,他何曾被一个小吏这般‘羞辱’过呢?

    长工不待跑到黄宗羲面前,就急乎乎的喊道:“老爷,老爷,家里来大人了,家里来大人了!”

    黄宗羲喝道:“糊涂东西,如此没有仪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你没有看到老爷我正读诗吗,真是有辱斯文!”

    长工登时不敢说话了,治安官待在后面,知道黄宗羲也在敲打自己,黄宗羲对长工说道:“后退,重新按规矩来!”

    长工无奈,后退七八步,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榕树旁,像平日答话那样,先敲门问候,只是田间无门可敲,他也只能敲了敲榕树,恭敬的喊道:“报老爷,有要事禀报........。”

    黄宗羲习惯性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正当治安官与长工以为可以说正事的时候,黄宗羲一甩袖子,正色告诫起来大道理:“所谓做人,要做到处变而不惊,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一点小事就大喊大叫,你又怎么担起大事呢?”

    长工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能认真听,黄宗羲无奈说道:“怎么也教不好规矩,朽木不可雕也,说吧,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老爷,家里来了一队兵,好吓人啊,说是找您,夫人请您速速回去呢。”长工说道。

    黄宗羲胸膛挺起,走到治安官面前,冷冷一笑:“呵呵,新朝果然是容不得士大夫的,成大人这是找到什么由头,可以来拿老夫问罪了?”

    平日里对黄宗羲一向吆五喝六的治安官连称不敢,说道:“哎呦,您是当世文豪,抗清义士,小的哪里有您的把柄呢?”

    “那老夫是少缴税了,还是瞒报田亩额数,亦或者家里有何事有违新朝法度了?”黄宗羲又问。

    治安官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为何派兵到老夫家中搅扰!”黄宗羲怒目而视。

    治安官低眉顺眼,笑了笑:“不敢,小的哪里有那本事........。”说着,他靠近黄宗羲想要附耳说话,黄宗羲却是厌恶的拉开距离,治安官只能低声说道:“黄先生,南京来人了,来大人物了,说是要请您出仕为官,小的老早就与人说,您这一肚子学问,又正直无暇,怎么可能在这泥巴地里蹉跎日子呢。”

    黄宗羲可没有想到南京会来人找自己,他也知道,这种事想躲也是躲不过的,报信来的是长工,虽然厌恶,却也熟悉的治安官跟着,而在道路尽处,似有游骑,显然连借故离开的机会也是不给的。

    没有法子,黄宗羲只得回了家,黄家在黄竹浦的祖宅有些年景了,黄宗羲抗清期间,还几度易手,未曾修缮略显破败,但细节之处,还能看到黄家当年的辉煌,亭台景致也是书卷气十足,而此时的门口已经有十名士兵把手,看热闹的邻居挤满了胡同口,黄宗羲也是在治安官的帮助下才挤了进去。

    进了门,黄宗羲越发觉得这些侍卫不凡,虽说衣着服饰与大明迥异,但那考究的服饰可不是一般的军人可穿着的,越是见到权贵,黄宗羲越是斗志昂扬,他整理衣衫,昂首挺胸,踏步而入的时候却被治安官拦住,治安官满脸恳求:“黄先生,可不要冲撞了贵人啊。”



章六九 答应
    黄宗羲本来就是准备以‘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而回家的,治安官这句提醒不仅没有让黄宗羲变的温和,反而使得他挺起胸膛,踏步进了院子,院子里也是站着两排侍卫,个个威猛高大,黄宗羲丝毫不畏惧,径直向正堂走去,但却被门口两名侍卫拦住,侍卫直接上手搜身,黄宗羲尚未发怒,堂内之人喝道:“住手,如何在主人家放肆,无礼至极!”

    侍卫立时不敢动了,黄宗羲进得堂内,看到一锦袍男子微笑看着自己,黄宗羲从侍卫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客的不凡,穿衣打扮,仪仗服色定然是个有爵位的,却故作不知,径直坐在了上手,态度与对待后生晚辈无不同,黄宗羲问:“不知贵客如何称呼,家中粗陋,怠慢贵客了。”

    “在下李海,见过黄先生,冒昧来访,实在是失礼,请老先生莫要怪罪。”李海倒是不在意,微笑说道。

    黄宗羲听到李海这个名字,眉毛一挑,显然知道这是当朝首相,帝国成王,按规矩,平民见勋贵,是要起身致意的,黄宗羲却故意装作不知李海的身份,说道:“李姓本就是大姓,也是当朝国姓,老夫识得认得,闻得见得的李海怕有四五个,不知你是哪个李海?”

    “大胆,这是成王殿下!”侍卫高呼。

    李海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都退下,然后回答道:“是哪个李海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某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老先生商议的。”

    黄宗羲却冷冷一笑:“老夫已经是山野村夫,还有为你参详什么要事,不说也罢。”

    李海倒也不兜圈子,左右无人,也就直接说了:“李某奉天子旨意,请老先生出山相助。”

    黄宗羲见李海挑明了,针锋相对的说道:“老夫年轻时学的是孔孟之道,忠孝仁义,乃士大夫也,却不能为新朝相容,想来天子也不会是让老夫去教孔孟之道的。而中年之后,恰逢鞑虏入关,屠戮九州,老夫半生游走,以反清复明为己任,是杀伐之道,于新朝来说,那是造反谋逆,天子也不会以这事求助于老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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