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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李海却是一点不着恼,索性坐下来笑道:“老先生说笑了,天下为主,君为客。这可不是孔孟圣贤所教授的。至于造反嘛,老先生半生反清,而天子亦是如此,虽说先生与天子未曾得见,但却是志同道合之人,说起来,倒也亲近的很呐。”

    黄宗羲听了这话,颇有些触动,他可没有想到,当朝首相,帝国成王不仅读过自己的著作,而且还能加以背诵引用,此时也是明白了,李海是有备而来,既不是来找茬的,也不是让自己去做空位子,当‘面子官’的。

    “既然成王来此是授命于天子,便请传达天子圣旨吧。”黄宗羲站起身子。

    李海微微摇头:“天子没有什么圣旨下达,这也不是命令,而是请求,天子与在下想请老先生出任侍读学士。”

    “侍读学士?为何人讲学?”黄宗羲问道,他心里肯定,肯定不是陪侍皇帝读书。

    “老先生可知英王?”李海问。

    黄宗羲听到英王二字,神色和缓了一些:“当然,江浙百姓无人不知英王之名,帝国皇长子,少年英豪,海上荡寇,江浙平虏,不仅武勋盖世,而且一心为民,昔日江浙内乱平定,州县匪徒横行,物价飞涨,百姓民不聊生,是英王外骚匪寇,内除蠹虫,让江浙早日安定......。”

    提到了李君度,黄宗羲赞不绝口,这倒是出乎了李海的预料,不光是李海,帝国的主要官员都觉得,李君度独断专行,专横霸道,做事不留余地,不循规矩,但在黄宗羲这些封建臣子们看来,这些都是一个英主明君的特质。

    “天子的意思,就是让老先生出任英王的侍读学士。”李海直言说道。

    黄宗羲笑了:“老夫有何学识可教英王呢,老夫一生蹉跎,奔波几十年,所取得的功绩不如英王万一,如何还能为英王侍读呢?”

    虽说黄宗羲在推辞,但李海心里却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因为黄宗羲是以自己无可教推辞,而不是不愿教,李海说道:“一本《明夷待访录》道尽历朝历代制度荒唐事,而帝国鼎新,天子励精图治,改制变法,推行新政,与先生书中思想不谋而合。

    历朝历代君主以天下利害权益出于我,我为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归于人。以郡王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而当今天子以天下为主,己身为客,所图所谋都为天下计,所为者为使天下受其利,所做者使天下释其害。天子身为一国之主,却主动变君权独治,为民权共治,设内阁,以李某为首相,全权处置内政之事,便是践行先生之理想。所为天子之子不皆贤,而宰相可传贤而不传子,天子深以为然。而且还将内阁重臣设立任期制度,以免愚臣权奸乱政。如此圣名君主,与先生志同道合,难道先生不愿意出山相助么?”

    黄宗羲被说的有些意动,他身为东林君子的后裔,士大夫的表率,对大明是忠诚的,但是也否认,大明是历朝历代最为君主**的朝代,也正是因为如此,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多有批驳君主**,提出了许多‘民主’思想,但他所有的思想是来自于对旧制度的批判,而帝国的新政则是二十多年来的实践。如果说大明王朝和中华帝国只能选一个作为黄宗羲理想中的国家,那更为‘民主’的帝国肯定会胜选。

    “你所言不错,当今天子确实圣明,帝国新政,改革变法也是百姓之幸。可老夫不明白,天子为何要让老夫去当英王的侍读学士........。”黄宗羲说着,忽然声音戛然而止,他张着嘴,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了,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皇位继承!

    李海今日所说的言语,都是围绕着黄宗羲的著作《明夷待访录》,而明夷二字是出自《周易》中的一卦,所谓:“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人攸往,主人有言!”,如此可见,明夷二字是指的处于患难之位的智者,而待访则是等待后世来采访谏纳,可这本批驳封建制度的书本身就是写给后世君主的,此刻当朝首相又传达帝王口谕,让他去教授皇长子学习这等‘帝王之术’,也难怪黄宗羲想到皇位继承上去了,只不过黄宗羲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黄宗羲以为,李明勋让他去教李君度,是让他更好掌握‘帝王之术’,将来好继承皇位,但李明勋的本意是让李君度认识到帝国新制与历朝制度的区别,认识到帝国需要的是合理的制度而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更要认识到,英明的君主只是帝国一时之幸,若因其再回君主**,那就是帝国之大不幸!

    从黄宗羲的表情变化,李海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但这一次,李海却装了糊涂,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让黄宗羲知道李明勋的意图,他只需要去做就是了。

    “老先生,黄先生,您意下如何了?先生.......先生?”李海连问着,但是黄宗羲却已经惊呆了,一直到李海推了推他,才是还醒过来,李海只得又问了一遍:“老先生愿意相助么?”

    “学贵履践,经世致用,老夫著书半生,若不亲身用之,岂不是为后人所耻笑?然,老夫出仕,为天下而非为君主,为万民,非为一姓。”黄宗羲傲然说道。

    李海丝毫不在乎黄宗羲的倨傲,至少他同意了,李海赞许道:“老先生所言正是李某之志向,李某身为首相,毕生皆愿为万民忧乐而忧乐,李某与老先生一样,以天下为事,为君之师友,那些以私人为事者,才是君之仆妾!”

    “成王所言甚是!”黄宗羲终于笑了。

    李海忙称不敢,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黄宗羲,说道:“老先生,这是天子亲笔所书的介绍信,只需执此信到成都,便能即刻履职,途中一应事务,我都会让人安排得当,您可以随时动身,当然,也无需着慌,时间有的是。”

    黄宗羲收起那信,问:“老夫听闻四川光复,吴贼授首,英王不回京城么?”

    李海笑了笑:“西南尚有顽寇作祟,汉奸余孽,还需英王统帅弹压,另外,西南土司林立,历朝历代都有祸事,几代羁縻都未有结果,天子的意思是让英王在西南预做准备,快刀斩乱麻!”

    “好,那老夫处置完家中私事,便去上任。”

    天色渐晚,黄宗羲坐在书房桌前,笔划不断,把一封封写好的书信装好,放在一边的盒子里,从下午忙到晚上,蜡烛都换了三次,依旧没有停下,一直到长工端来了夜宵,他才抬起头。

    黄家原本也有不少仆役丫鬟,但随着新朝鼎立,新制推行,四民平等之后,家仆这种职业消失了,帝国新贵还能以签长约的方式使唤下人,但地主士绅却无论怎么样都会被扣上奴役良民的帽子而被清算,黄宗羲顶着抗清义士的名头,无人敢动,但也不想招惹麻烦,遣散了所有仆从,只是家中不能无人做事,就聘请了长租的佃户做活,几个长工轮流照顾,而浆洗缝补也交由这些长工家的女眷,索性黄宗羲家人不多,倒也方便。

    “报老爷,有事禀告.......。”

    黄宗羲吃了两口夜宵:“说吧。”

    “老爷,成大人等了您许久了,想见您。”长工说道。

    黄宗羲问:“不是让你告诉他老爷正忙,无暇见他,让他回去吗。”

    “小的说了,但成大人不走,他说他是治安官,家就在镇上,多等一会无妨。”长工有些为难。

    黄宗羲叹息一声,说:“让他进来吧。”

    不久,治安官走了进来,拱手道喜:“恭喜老先生,贺喜老先生。”

    “何喜之有呢?”黄宗羲问。

    治安官嘿嘿一笑,说道:“那日贵人来访,虽说委任您什么小的不知道,但着实是重视,已经来催问了两次,而且车马也都到了,就等您了。小的听说您明天要起行,特意来贺喜。”

    “贺喜就不用了,你身为地方典守者,只要能为民请命,就是对老夫最大的贺喜了,就比如说吧,咱们黄竹浦到现在连一所初级学堂都没有,你是不是也该为百姓筹划一下?”黄宗羲道。

    治安官腹诽:那关我的事儿么,得找行政衙门呀。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说:“以前不好说,但现在不同了,如今绍兴府也知道您的事了,明日小的就报上去,铁定能批下来!”

    “好吧,你退下吧。”黄宗羲意兴阑珊的说道。

    治安官退下,黄宗羲把烛台放在面前,盯着烛火沉思,只有烛火的熄灭才让人知道并非时间静止了,长工在一旁呆着,没有打搅,一直到天色渐亮,黄竹浦开始热闹起来,先是欢声笑语,继而是鞭炮齐鸣,乡民得知了黄宗羲的事情,既欢心于好心眼的黄老爷不用把时间荒废在无聊中,也庆幸黄竹浦在上面有人了。

    天亮了,蜡烛油把灯座粘在在桌子上,黄宗羲被鞭炮声惊醒,黄家的人可以挡住客人不来烦扰黄宗羲,但是挡不住庆贺的声音,黄宗羲抬起头,揉搓了一下发红的眼睛,对长工说道:“阿日,你去把马车取来,老爷要走了。”

    “老爷,不是说给您准备了马车,路上也安排好了么。”长工不解。

    黄宗羲道:“老爷偏不受他们的恩惠,都说改朝换代,四海成平,老爷倒要看看是真是假,非得一人旅行到四川,才能看到听到。”

    黄宗羲倒是果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驾车,便踏上了西去的道路,一路直奔四川而去,一人一车,逍遥自在。




章七十 纺织业
    身为帝国的首相,李海并不只能做一个说客,他的肩膀上扛着这个帝国的内政,帝国几十个省份上亿百姓的生活都与其政策是息息相关的,事实上,帝国的百姓对平定西南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在大部分关心此事的人眼里,平定西南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对于接管光复区不久的首相来说,他的首要工作就是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在帝国元年,这一项工作是靠从南洋行省输入的海量粮食达成的,建立储备粮仓,设立粥厂,把收归国有的土地租给无地的流民,并且免去赋税和租金,把城内的闲散人员和难民组织起来,通过修建道路,疏浚河道等大工程为其提供工作,而流落街头的孤寡和乞丐也被集中起来供养。

    而进入帝国二年之后,社会承平,各地工商业快速发展,原本因为社会工程完结而失去工程的劳动力又得到了进入工坊和商店的机会,而各级衙署,特别是江南地区,又开始大规模设立习艺所,由各级行政衙署提供场所和衣食,重点的工商业主提供技师,把壮劳力培养成工人,然后再进入工坊工作,这个模式在商品经济极为繁荣的江浙地区最为普遍,特别是纺织业等江南传统强势的产业,不仅迅速完成的复苏,而且还在迅速扩张者。

    帝国鼎新打破了朱明和满清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奴仆与主人,佃农和地主之间的人身依附或者不复存在,或者焕然一新,给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而帝国中枢向江南转移,特别是确定申京为帝国首都之后,帝国海外行省的资本家们用海洋贸易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资本快速注入,再加上沿海、沿江和运河两岸的巨大需求,及已经半殖民化的日本市场都让江南经济发展获得了充沛的动力。

    “安徽请拨劳改、苦役等犯三万五千人,以供其铁矿产量扩张之用,另需投资五十万两,请求向联合银行借贷,或者将铁矿股份部分向私人开放。”

    李海的办公室里,下属的官员例行向首相奏报一系列大事,李海听了铁矿增产一事,丝毫不加犹豫,说道:“融资之事可以开放部分股份解决,至于劳力,一个也没有,他要的那些人需要移民海外,或用于疏浚河道。另外告知,南方钢铁产业发展,以高精方向为主,铁矿石、生铁等初级产品并不在促进之列,已定京津、河北和辽宁为重。”

    “河北河间、大名与山东临清、武定等五府十七县遭遇蝗灾,多地颗粒无收,减产逾八成之巨,请内阁拨银赈灾,计需银元一百二十五元........。”

    “不准!蝗灾导致减产和无收,以米粮赈济即可,如何直取财政?先挪用天津、济宁和淮安仓库的运河扩建工食储备粮五十万予各府发放,年底前补充完毕即可,由内政部差员前往各地调查灾情,待有消息,另行处置。

    另外,日后各地再有灾情,若仅仅是减产,只免钱粮赋税,若灾情连年,才可拨付钱粮,似长江、钱塘、珠江、运河等水运便利之省份,要以拨付米粮为主,若陕甘、陕西等水运不济地区,才可以银钱为主,此例只适用于农业受损之灾,如蝗灾、旱灾,若有地震、水灾等祸,则不循此例。”

    李海听着一份份的公文,不时与当值的内阁成员商议,继而动笔批示,这便是他日常的工作,但已经代理内政多年的他,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苏松常杭湖嘉六府纺织业较上个季度增产近两成,纱锭数增长至三十二万,江浙纺织业发展状况良好,拟再批工坊用地一万八千亩,另在杭州、苏州两地再各建一个纺织品专用码头,以备.........。”

    李海忽然问道:“六府纱锭数已达三十二万了么,那岂不是说,仅这六府,今年便有超过八百万匹棉布的出产?”

    “正是如此,殿下。”

    李海看了看其余几个阁臣,问道:“纺织业发展如此快,诸位不觉得有问题么?”

    马东来身为副相,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道:“殿下,这本就是好事啊,如今海内承平,四方跪服,正是纺织业大兴之事,况且纺织业为高利润行业,仅这一行业每年的税收就超过湖北湖南两省之夏秋两税,如今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要帝国扶持,可万不可轻动纺织业啊。”

    见李海沉默不言,马东来又拿出了惯用的一招,说道:“首相大人,您也知道,陛下历来重视纺织业呀.......。”

    李明勋当然重视纺织业,毕竟他来自后世,知道伟大的工业革命就是在这个行业率先展开的,所以他在少有的对内政经济的评价中,对纺织业评价尤为高。

    李海问:“纱锭已有三十二万,比去年这个季度增长了一倍还多,本王自然不会反对纺织业的发展,但多少纱锭就要纺多少棉花,本王问一句,六府纺织业所需的棉花来自哪里,份额多寡呢?”

    属员相互看看,都不能回答,因为内阁会议没有让他们准备这些,李海看了出来,说道:“暂且休会,你们把本王要的资料快些取来。”

    属员们倒是麻利,在内阁会议再度重启的时候,已经从资料室内找到了首相所需的一切资料,而这份调查报告显示,在帝国元年,江浙刚刚光复的时候,六府纺织业所需要的棉花有六成来自海外,一成来自本地,三成是由两淮地区提供,而进入帝国二年,海外棉花因为价格昂贵所以越发用的少了,而六府本就人口稠密,又要种桑、麻、茶等经济作物,棉花产量根本不足,所以两淮地区成为了原材料主产地,通过运河和长江,棉花可以很顺利的进入纺织业核心区域,而随机纺织业的快速扩张,通过运河和黄河,棉花产区又向山东和河南快速扩散,而最新一季度,海外棉花只占了一成,占比最大的已经变成了两淮地区,占了一半之多。

    “我说这段时日江苏和安徽各州县都在扩充粮食储备,原来是把种粮食的田亩种成了棉花!诸位,我想问问,若哪一日两淮地区也有灾荒,那岂不是帝国腹心之地也要受此横祸么。”李海用手指头点了点桌子,问道。

    马东来脸色微变,轻咳一声,说道:“首相大人,两淮河网密布,交通便利,有运河、长江与外交通,若真有那一天,无论是两湖之粮,两京储粮,还是海外之粮,都可以迅速到达,并没有那么严重。”

    李海呵呵一笑:“副相想的简单了。”

    马东来闻言一动,不知李海说的是什么意思,李海见他不解,看向众人,问道:“你们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吗?”

    一众阁臣都微微摇头,马东来看向内阁属员,问道:“尔等可知晓?”

    一个不过二十四五的年轻属员站出来,恭敬说道:“属下想,殿下说应该是灾荒不仅是农业农民之灾,也是工商业之灾。例如蝗灾,蝗虫所食并非只有稻麦,棉花植株亦为其所害,同样,水灾也不分粮食还是经济作物,一样受灾。若只是粮食减产歉收,百姓无以果腹,可如副相大人所言,凭依两淮水网交通之利,调配各地粮食支援,可若棉田受损,棉花减产,那仰赖于两淮棉花的六府纺织业该以什么为原料呢。”

    “说的很好,那你说,该如何办呢?”李海笑问道。

    那人说道:“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帝国地域广大,一省之地便盖泰西一国,如此,便可将棉花种植区域扩展开来,将六府所需原料棉花,尽可能分配给更多省份,例如适合棉花生长的北方西北省份,这样,一省受灾,不至于原料断绝,棉布价格暴涨。而且,也可借此机会,发展各地经济,也是善政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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