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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骆养性微微颔首,躬身离去,曾樱对王承恩说道:“王老公,还是以大局为重,若这东番义旅真的能为我大明杀虏,便是有些逾矩,也该体谅一二呀。”

    王承恩微微点头,道:“曾大人说的是,我这次来,对登莱是监军,对那东番不过是个观察使罢了,如今那李家子是我的上官,今晚夜宴,还是由我来筹备吧。”

    说着,王承恩指了指港口之中一艘华丽的大船,说道:“便在我那座船上如何”

    曾樱深深的看了王承恩一眼,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了些担忧。

    太阳升起,晨雾在外海变的稀薄,一片白色从外海升腾而起,细看竟然是惊吓起的海鸟,他们四散而飞,好似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曾樱看到这一幕,笑道:“来了!”

    果不其然,一根锋利的船艏桅杆从港口一边的礁石背景之中刺了出来,随即就是白色的船帆和高大的船身,而主桅杆顶部高悬的旗帜正是黑底金龙大旗,与传言之中,完全一致。

    “僭越之至!”王承恩一拳砸在了城墙之上。

    北风全力驱动着腾龙商社大舰队从登莱水营港口外行驶而过,为首的正是大舰队的旗舰白鲨号,其后是鲛鲨号、虎鲨号重炮主力舰,蓝鲸号重型武装运输船,其后便是由双桅纵帆护卫舰、单桅通报船和双桅大型快速运输船组成的两列舰队,最后则是二十艘四桅大沙船,缓缓驶过。

    锋利的船艏劈波斩浪,洁白的风帆迎风鼓荡,规模巨大的舰队就这么重重的挤进水营众位官将的视野之中,深蓝色的海水被黑色的船体和白色的风帆遮蔽,好似被渲染之后的水墨画。

    水营城墙上下,再难保持安静,讨论声和叫好声不断响起,继而又被震耳欲聋的礼炮声音个压制住了。

    规模庞大的舰队一共有四十二艘舰船,浩浩荡荡通过外海,当最后一片风帆消失的时候,曾樱才说道:“王老公,东番义旅军容庄重,实力不凡,咱们山东百姓又多了几分指望啊。”

    王承恩此时却是说不出话来,北风吹来了硝烟和火药残渣,而王承恩剧烈咳嗽起来,通红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有的只是愤怒。

    “诸位,东虏跳梁,寇边山东,今日援军已至,诸位当与本官一道,勠力同心,救鲁地百姓于水火之中。”曾樱对城下官将高声说道。

    众官将纷纷齐呼,今日见援军到来,军容尤壮,被东虏连败的阴霾为之一扫,至少感觉登州必当稳固,气氛舒缓了许多。

    曾樱带着官将下了城楼,王承恩看着那单薄的背影,说道:“东番李氏,辱君辱国,若再不制衡,任其肆意妄为,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李明勋,李明勋!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沈廷扬所说的那般豪杰!”

    社团的舰队在闰十一月初就从大本营,大舰队除了携带必要的补给,最重要的就是运载两个新军营的士兵和装备,李明勋原本预计大明朝廷肯能不会同意自己的计划,所以他计划先把舰队驶往辽东半岛东面的长山列岛,虽然这是冬季,但是这个群岛最外面的海洋岛并不封冻,而且拥有天然的避风良港,待安顿下来之后,在寻机作战。

    在情报之中,包括海洋岛在内的长山列岛依旧在大明水师控制之下,但是冬季水师舰船都是前往登莱避风,无法出海北上作战,李明勋相信,以社团舰队的实力,足够让登




章十六 必然的鸿门宴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大声喧哗起来,说起来,没有人和李明勋打过交道,本能的感觉这个人或许有些嚣张跋扈,但是却不曾想会嚣张到这种地步,刚一见面就摔盆砸碗的,如何这般猖獗!

    当即就有人站了起来,一将军高声喝道:“李明勋,如何这般猖獗,莫要以为天朝上国,无有制你之人!”

    李明勋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大人请了,在下远道而来,有些担心这是要人性命的鸿门宴呀。”

    曾樱原本对李明勋报以期望,此时脸色大变,喝道:“李明勋,你放肆!天子不忤你出身蛮夷之地,嘉你归化之心,许尔等入中国之地,你们不思报效,却做出如此放肆之举,实在是该死,若非看在你一心抗虏,且在塞外杀敌,有功于朝廷,本官定要当场格杀于你,以解今日之辱。”

    曾樱给了李明勋台阶下,李明勋却似不明白,用力的拍了拍手,声音极为清脆,众人正是不解,只听脚下舱室一阵喧哗,一角的地门打开,七八个锦衣卫冲杀出来,个个手持弓弩,而门窗也是打开,外面铿锵不断,便是有大队人马靠近。

    李明勋哈哈一笑,对曾樱说道:“巡抚大人,我没有猜错吧,这就是鸿门宴!”

    曾樱老脸一红,惊诧万分的看向了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的王承恩,问道:“王监军,这是你的安排”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王承恩,大家都知道,此次夜宴是王承恩一手安排的,这艘船也是王承恩前来登州时的宣旨船。

    王承恩不曾想自己的安排被人识破,他原本只是想震慑李明勋,压制其嚣张气焰,让李明勋把舰队和陆军归于朝廷指挥,最好就地招抚于他,待东虏之事完结,便带李明勋前往京城请罪,却不曾想直接变成了鸿门宴,这倒是有些不好解释了。

    “是我又怎样”王承恩直接起身,正色说道:“这蛮夷甚是嚣张,见朝廷有求于他,便屡屡提苛刻要求,不受王师招抚,不认大明官职,此乃辱君辱国之举,君辱臣死,尔等为天子牧民之官,心忧百姓,无法为君父解忧,我却只是天子私奴,主子受辱,我安能坐视之!”

    骆养性大喝道:“把这厮拿下!”

    几个锦衣卫上前,解下了李明勋三人的武器,刀架在了脖子上,乌穆和高锋都是没有反抗,只有李明勋缩了缩脖子,对身边持刀的锦衣卫小旗官叫道:“凉!嘶,真凉啊。”

    那小旗官微微一愣,不知李明勋说什么,李明勋扭了扭脖子,说道:“你这钢刀冰凉冰凉的,快快拿开,王大人也就是让你比划比划,你放在肩膀上也就是了,干嘛真的塞进脖子里,嘶,寒冬腊月的,真凉啊。”

    李明勋这一插科打诨,不少人都是笑了。

    曾樱看了李明勋一眼,他不太理解李明勋成了板上鱼肉,为何还如此放松,一想到李明勋早已意识到这是鸿门宴,他不由的心中一紧,只是却也看不出什么来,连忙对王承恩说道:“王大人,你糊涂啊,天子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请东番义旅抗击东虏,你如此做派,如何收场!白白费了天子一番苦心啊!”

    骆养性却是说道:“巡抚大人,李贼为东番之首,而这高锋却是东番陆师将军,这二人在手,由不得东番了。”

    王承恩却低声说道:“曾大人,我本想震慑一二,也不曾想落得这般田地啊。”

    曾樱叹息一声,对骆养性说:“骆大人,让这三位先坐下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明勋大喇喇的坐在了椅子上,捡起筷子,夹菜便吃,曾樱问:“李大人,你怎么知道这是鸿门宴”

    李明勋笑了笑:“我猜的,鸿门宴嘛,要么击掌为号,要么掷杯发讯,所以便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是鸿门宴。”

    曾樱心中赞了一声李明勋的机警,说道:“其实王大人只是不忍天下受辱,并非要在这宴席上坑杀尔等,只是。”

    李明勋放下筷子,笑了笑:“王大人对天子的忠心,在下是听说过的,要不然,也不会直接要求王大人做我社团的观察使了。这鸿门宴也怪不得王大人,无妨无妨,只要王大人肯让这些锦衣卫退下,在下只当是玩笑罢了。”

    曾樱看向王承恩,王承恩犹豫不定,骆养性却是说道:“兀那蛮夷,在天使和巡抚大人面前都如此放浪,今日若不处置了你,骆某如何。”

    李明勋回身看了一眼入戏太深的骆养性,手指了指一旁的锦衣卫手里,那是小旗官收缴的他的武器,一把精美的燧发手铳,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使者送的礼物。

    “巡抚大人可知道这物件”李明勋问道。

    曾樱道:“西人的自生火铳,本官曾在福建见过,手上也有一支,还是郑飞黄送的。”

    说着,那燧发手铳到了曾樱的手中,曾樱摆弄了几下,稍微敲了敲,铳管里的铅子连同火药倒在了桌子上,曾樱对准窗外扣动扳机,燧石打在击砧上,火花四溅,点燃了药窝里的引火药和铳管里的残余火药,铳口喷出了一团白烟。

    李明勋拍了拍手掌,说道:“大人见识广博,在下佩服。这自生火铳又叫燧发枪,虽然比火绳枪,哦,就是鸟铳贵了些,但好处极多,风雨天也能用,火绳枪发火率在五六成,却能达到七成,也就是说,三个里面有两个可以打着。”

    “你说这些何意”一个官员问道。

    李明勋手探进怀中,拿出一盒子,说道:“这盒子里有一物和燧发枪一个原理,只是不用扣动扳机,一摔就就能点火。”

    说着,那盒子落地,砰的一声,炸出一大团白雾,李明勋站起身,解开衣甲,露出了缠满躯体的火药柱,他指了指胸前一块铁板,说道:“这里也有一个和刚才那个盒子差不多的东西,一拍就是点火,只是点燃的将是在下身上这二十斤的火药。”

    官厅之中,一片哗然,李明勋拍拍手,指了指身后的乌穆和高锋说:“他们身上也有一个,我们要是都拍一拍,至少有四十斤火药爆炸,啧啧,这里谁也跑不掉!”

    “你!”骆养性这个时候才明白李明勋为何要去换衣服,原来自己阻止他带护卫队上船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李明勋见骆养性羞愧难耐,说道:“骆大人,莫要如此呀,你快快把这里的锦衣卫撤了吧,这么多丘八在,我可喝不下酒。”

    曾樱见骆养性不动,说道:“把人撤下船,让这艘船起锚,驶向外海!”

    “王老公,事已至此,僵持还有什么意义呢”曾樱轻声说道。

    王承恩粗重的呼吸了几次,眼睛死死盯着李明勋,最终话语从牙缝之中钻出:“按巡抚大人说的办!”

    骆养性让人撤下了船,接着升帆,乌穆在船上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再有什么,才解下三人身上穿着的火药,远远的扔到了外面,只听到了一声爆炸声,李明勋耸耸肩,对众人说:“概率嘛,总有



章十七 事态
    “你这是何意,莫非我大明曾薄待于你”王承恩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如果早就想到,那恐怕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李明勋微微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脸色凝重的说道:“不,实在是大明过于伟大了。”

    “您知道吗,三年来,我处心积虑,屡屡以性命冒险,只是希望在海外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三年的时间,初见成效,但是大明官员一句招抚的话,差点摧毁了我的事业。”李明勋怅然说道。

    放下酒杯的李明勋把招抚流言弄的社团人心浮动的事情说了出来,最终说道:“我努力的为所有社团中人提供优渥的物质,公平的环境,到头来却不如大明朝廷一张真真假假的告身文书,真是有些可笑啊,所以我只能除此下策,让众人知道,在大明的朝廷的考量之中,我们不只有郑芝龙的结局,更可能变成汪直,只有这样,才能让社团众人对大明畏惧和疏远,重新团结在我的身边,继续我的事业,我的梦想。”

    王承恩却不知道社团中人早有受抚之心,如果他知道,肯定会慢慢运作,却不曾想今日被李明勋一招破解,他苍白的手抓住李明勋的脖颈,低声喝道:“你为什么不能从善如流,满足众人的愿望,成为大明藩属,朝廷有心,你社团有意,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李明勋脸色一正:“我是个商人,商人都是赌徒,绝对不会把下注给必败者。”说着,李明勋看到王承恩脸上越发扭曲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王老公,在下无意与您争执大明的是非对错,我李明勋只是不想葬送自己的事业罢了,实际上,想要招抚我,根本不用什么高官厚禄裂土封王,只要天子做到一点就可以了。”

    王承恩松开手,问道:“你想要天子做什么”

    李明勋微微一笑,指了指南方的明亮星空,说道:“当今天子,只要愿意迁都南京,在下愿意无条件受抚。”

    王承恩大变,好似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明勋,他几次欲言,但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李明勋认真道:“王老公,在下一诺千金,无论何时,当今天子愿迁都南京,只需诏书一封,在下便是大明藩臣。”

    第二日一早,登州水营。

    偌大的衙门大堂已经展开了一张地图,上面用猩红色标明了东虏入寇的路线,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东虏入寇两月余,东虏之主力由临清南下,直抵兖州府,而另一队偏师则已经在莱州湾登陆,占领了莱州、昌邑,继续南下,进攻淮县和安丘,意图打开南下通道,与主力会师,再图谋登莱。

    曾樱走进节堂,环视一周,发现包括李明勋在内,登莱左近的主要官将都是到了,人人翘首等待他的命令,曾樱知道,东番义旅到来,军心大振,士气高昂,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但是曾樱心中却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所有人。

    曾樱站在案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诸位,刚刚得到消息,兖州失陷,鲁王殿下已经已经。”

    曾樱的声音在堂内回荡,文武官员面面相觑,阴霾重新覆盖了众人的面容,有些文官已经抽泣起来,大家已经知道,鲁王怕是已经死了,不由的生了兔死狐悲的心思,陷藩失地乃是第一大罪,无论是风光一时的杨嗣昌,还是曾经的首辅陈新甲,无一不是因为此罪而丢掉了性命,虽说鲁王被杀,责任应该又山东巡抚负,但众人也免不了朝廷诘难,况且连兖州那等雄城都是丢失了,登州能守住吗

    节堂之中,人人脸色难看,个个低头不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李明勋却站起身,走到了地图边,微笑说道:“诸位大人,两广总督沈犹龙曾对在下说过一句话,如今是存亡之秋,天下黎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尽忠职守,诸位大人,山东百姓翘首以盼,都想看着我们杀敌保国呢。”

    “兖州位于鲁西南,非诸位所及,咱们还是着重眼下,各尽本分吧。”李明勋郑重说道。

    曾樱重重点头,说道:“李大人说的对,兖州之事我们顾及不得,还是做好眼前事儿,东虏分兵而进,最终还是要合击我登莱之地,黄总兵,由你介绍情况吧。”

    黄蜚应和一声,走到地图旁说道:“东虏此次寇边,目的就是掳掠山东之地,如今东虏主力尚在鲁西南,必将沿着鲁西南和苏北向东进发,若想要进登州,要么沿着胶州、即墨前进,要么从莒州北上,与莱州之东虏合兵,再谈进退之事,而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在东虏主力到达之前,消灭东虏副帅图尔格率领之偏师。”

    说着,黄蜚的手在淮县左右画了个圈,说道:“图尔格下一步所谋必然是淮县,因为只有打下淮县,进可攻击登州,退也可以从鲁北北撤。而图尔格麾下有东虏两白旗精锐三千余,汉军旗孔有德率军四千余,另有西虏蒙鞑数千人配合,海上有朝鲜水师配合,总共有一万三千余,且水师一部。”

    而己方的实力,完全不逊色与东虏图尔格这支偏师,要知道,今年初,松锦战场初露败相的时候,为了防备得到朝鲜水师支援的东虏从海上突袭,登莱巡抚之地便是得到了诸多支持,除了登州原本拥有六千营兵和三千水师兵马,还有辽镇的龙武营、天津的水师,以及山东各地的兵马,比如山东巡抚派遣来的鸟枪兵,隶属于前任山东总兵的正兵营,如今登莱之地,已经拥有超过一万五千人的兵马,而且东番义旅也有一支大舰队和两个新军营四千余加入,让登州守军数量超过了两万人。

    当然,之所以集中这么些人,还因为陈新甲在任的时候提出的联鲜制奴之策,当时的陈新甲认为可以集中天津、山东的水师把兵马送到朝鲜,牵制东虏兵力,以解松锦压力,但是朝鲜却对这个计划不感兴趣,即便是李一元代表沈器远出使大明,但终究因为没



章十八 进击的舰队
    “李大人,李大人,我可以跟随您一起上船吗”正在登小艇的李明勋听到了后面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看到的竟然是郑森。

    如今郑森已经成年,身体长成,一件锦袍在身,腰配宝剑,显的英武不凡,李明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他回忆了一下,方才在节堂军议的时候,似乎有几个年轻人进出过,他本以为是曾樱或者在场将军家的子侄,却不曾想其中还有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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