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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李明勋摆摆手“这话听过却不以为然,我只知道,疾风知劲草,板dang)识诚臣。没有经过考验的人是难以相信的。”

    “我东林中人,个个言出必践,老夫自是不会落于他人之后的。”钱谦益道。

    李明勋依旧是摇头,他随手端起一杯酒水,微笑道“洪承畴投降前,谁都觉得他要为大明江山死而后已,就连天子都为他建立祠庙,亲临致祭,结果呢,还不是降了满清,而远的不说,在登州,复社四公子可是大言炎炎,要为朝廷百姓死谏,刀架在脖子上,还不是退缩了,冠冕堂皇的话,谁都可以说,到那一步,谁能做到呢。”

    眼瞧着钱谦益要发作,林士章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他说道“明勋喝多了酒了,在这里说这些没边际的话,实在是该罚两杯呀。”

    李明勋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该,林老爷说该,便是该罚,我喝便是。”

    李明勋喝着酒,林士章对钱谦益轻轻点头,钱谦益拍了拍手掌,楼上下来两名女子,其中怀抱琵琶的一人,李明勋在登州见过,却是那李香君,而另外一人绝美少妇,坐在了钱谦益边,说话间便是搞清楚了这女子的份,柳如是。

    “原来是河东君在此,不知今有幸,能听何等雅乐”史可法微笑问道。

    柳如是微微一笑“我这香君妹妹弹的一手好琵琶,方才听诸位所谈,不是国家大事就是兵戈铁马,不如奏一曲楚汉,算是应景儿,如何”

    “妙哉,妙哉”史可法抚掌大笑。

    若是说古乐章楚汉,怕是耳闻不多,但有另一名字,李明勋倒是极为熟悉十面埋伏。

    说罢,李香君轻轻施礼,坐在椅子上,琵琶在手,已经高奏起来,众人闭耳细听,只听的乐声之中似有两军决战,紧凑之中似有金铁交鸣,曲调转换之间,气势斗转星移,悲壮、慷慨、雄浑,连连不断。

    一曲奏罢,众人抚掌称赞,史可法更是说道“这曲十面埋伏奏的极好,好似百万之军铿锵血战,李小姐在此曲上的造诣,已进入化境了。”

    “大人谬赞了,原本也只是弹的熟练,堪堪可闻罢了,只是登州一行,耳闻目见腾龙商社之军势,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临其境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再弹此曲,心已经和以往大为不同了。”李香君含蓄说道。

    史可法呵呵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明勋,笑问“这心怎生与以往大不相同,是怀意境,还是心有郎君了”

    李明勋却好似没有听见,自顾自的吃着酒菜,顾盼之间,发现众人已经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上,李明勋问“何事”

    钱谦益低低喝道“真是牛嚼牡丹,对牛弹琴”

    史可法却是笑道“李先生,美人恩重,不可辜负。”

    李明勋哪里不知道这些老家伙在拿这个女人在弄自己,无论李率泰那个下马威还是李香君这个美人计,总归是有所求,在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李明勋可不好表态,不过李香君就在一旁眉眼含的望着自己,李明勋倒是没有拒绝的勇气,他只能岔开话题,问道“我们的正事谈完了吗”

    听闻此言,李香君双眸通红,已经是坐立难安,李明勋的却是当真没有看到,说道“儿女长的事,我们私下再说,现在还是说正事吧。”

    史可法与钱谦益相互看看,都是没了法子,史可法更是心中道“这厮当真是无懈可击。”

    见钱谦益和史可法没了法子,其他人似乎要出言再劝说,林士章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黄衫客还是由老夫来做吧,若安排妥当了,自当告知诸位。”

    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听到各人耳朵里有各人的见解,李明勋见李香君退下,林士章又如此说,便是以为这件事圆了过去,而钱谦益和史可法便是另外一种看法了,林士章所言黄衫客之语,分明是为李明勋cao)办李香君赎、梳拢之事,那就是替李明勋答应了,形成了既定事实,但是李明勋哪里懂得什么黄衫客,尤自不知。

    “酒吃过了,曲子听过了,不知道各位前辈有何赐教”李明勋生怕这些老家伙再有什么手段,索直接进入正题,他话锋一转,说道“若还是招抚一类的老生常谈,便是不要再说了,我与王承恩王老先生已经是说明白了。”

    这倒是在场众人都是没有想到的,他们都是知道王承恩的名字,这是老太监还是从潜邸就跟着天子的忠仆,是天子之近臣,既然是与说了,那便是说,天子已经试探过李明勋了,史可法连忙问道“怎生说的。”

    李明勋微微一笑道“想要让我受抚,其实很简单,只需天子迁都南京便可。”

    史可法不由的叹息一声,他为漕运总督,对大明如今的处境了解的极为深刻,虽然他没有大明很快灭亡的觉悟,但是也已经知道,北方的局势已经不可为了,迁都其实是最好的法子,但史可法也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章四一 银行
    “那你也得有资格上席面才是!”钱谦益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李明勋笑看钱谦益,道:“钱先生,若是耍嘴皮写文章,别说上席面,我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可不是靠耍嘴皮说大话能解决问题的时代了,你能把李自成说死吗不能!现在就是看谁刀把子硬,旁的不说,若是我手里没有这两营兵马,几十艘炮舰,也没有资格和你们同桌共饮不是!”

    钱谦益自然听不得这话,但众人知道,李明勋说的有道理,钱谦益身旁人连忙拉住他,史可法与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说道:“这件事太大,容我等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

    李明勋笑了笑:“当然好了,不过我要说的是,诸位不要以为这是我在割大家的肉,你们回去问问各家的子侄亲信,和我李明勋做买卖,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我这里有的是法子让大家一起发财,只要你们肯给我空间。”

    “满嘴铜臭!”钱谦益怒不可遏,已经是满脸大汗。

    李明勋嘿嘿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副篦子,递给钱谦益,说道:“钱先生满头大汗,又心中烦躁,头皮定然瘙痒,快些拿这篦子篦一篦,止止痒。”

    钱谦益拨开李明勋的手,斥责道:“哪里用得着你关心!”

    李明勋笑了笑,说道:“关心谈不上,只是有些后悔了,今日教您了如何剃头,怕您头皮痒的厉害,就把头发给剃了,岂不是我李明勋的罪过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倒是钱谦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拂袖而去。

    既然史可法下了逐客令,李明勋自然也不会多呆,他最后敬了几杯水酒,便是起身离开了,因为社团一直被局限在崇明一地,所在在松江一带没有属于自己的房舍宅邸等产业,只不过松江就在崇明左近,与社团有贸易往来的商人实在是太多了,许长兴早就给李明勋安排了一座僻静的小院供其休息。

    第二日,初升的阳光穿过院子里的梧桐树,照在石板之上,李明勋已经起床在习练刀术,他的上一世是军官,一应习惯早就是注定了,只不过在这一世的晨练变成了刀矛杀伐之术,虽说动作简单,却都是战阵所用,最是精炼,练了不过一刻钟,就是出了一身汗,这初夏的晨风一吹,说不出的舒畅。

    “李先生已经起来了啊,倒真是早。”一个声音从院门处传来,李明勋回身一看,竟然是林士章站在那里,看其模样倒是等了一会了。

    “哦,林老爷,快快请进。”李明勋对林士章观瞻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来,双方的合作都很顺遂,而林士章虽然也是个高傲的人,但他尊重所有的值得敬佩的人,无论这种敬佩来自于文章、才学还是实力,总好过钱谦益那些人,总以文章功名评断众生。

    李明勋命仆人安排林老爷进了院子,自己却是回到卧室里梳洗,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之后,来到了院子里,却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林士章和他的几个仆人,还有柳如是、李香君二女,这二人都带着三五婢女,莺莺燕燕,在院子里说个不停,院落之中还摆放了七八口大箱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恭喜李先生,觅得佳人。”林士章微笑打趣道。

    李明勋一时愣住:“什么佳人”

    林士章侧过身子,指了指身后含羞不语的李香君,说道:“自然是李香君姑娘了,你忘了,昨晚上你托老夫安排赎身的事情,如今香君姑娘已经脱籍、赎身了。”

    李明勋这才明白,昨晚上自己无论怎么小心,终究还是上了贼船,他看了看李香君,又看看柳如是,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林士章微微一笑,拉着李明勋在一旁,低声说道:“李先生,这也是江南士绅的条件之一,李香君算是你的妾室了,但可万万不能带离江南,正如史大人所说,先生在江南连家室都没有,怎么谈得上与江南士绅休戚与共呢”

    见李明勋仍在犹疑,林士章说:“左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尝往来江南,身边总是要有个侍奉的人吧。”

    李明勋无奈的摇摇头,心道,这女人是砸在自己手里了,不过一想,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己,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实在是普遍,自己为何要当苦行僧呢。

    “先安置好了,我自有安排。”李明勋微微点头,对林士章说道。

    林士章呵呵一笑,安排了自己的管家去安排事宜,他则说道:“昨晚各位老爷大人商议过了,李先生的策略可行,只是细则上,我等还需在详细议过。”

    李明勋点点头,说:“请随我去书房吧。”

    李明勋引着林士章进了自己的书房,正准备奉茶,回身一看,柳如是也是走了进来,见她如此模样,李明勋明白,这女人不是来送李香君的,而是来参赞社团在江南之事的。

    “怎么,在下不能参与这等机密之事吗”柳如是微笑问道。

    李明勋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是,且不说河东君之名威名远播,就算是仅仅作为钱谦益老先生的代表也足以坐在这里了,想来钱老先生是不屑与我商谈的。”

    柳如是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她与钱谦益一直没有搞清楚为何李明勋会单单针对他,但是钱谦益确实被弄的极为难受,索性不来了。

    林士章道:“河东君确实是此次士林代表之一。”

    李明勋当然明白,林士章虽然在江南士林有威望,足以代表了,但他有一个缺点,就是与社团过从甚密,并不能被完全取信。

    待众人坐定之后,林士章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说了,江南士绅想要知道的是,如果我们双方达成协议,社团能在江南留下多少军事力量。”

    李明勋微微一笑,说道:“从登莱撤下来的两个步营全部留下,骑营留下一半人手,崇明守备队扩编成营,至于海军,崇明地方舰队扩编,双桅护卫舰增加到三艘,单桅通报船到八艘,考虑到协助江防,社团也会适当扩充桨帆船舰队,当然,更重要的是,提供质优价廉的火炮在长江布设炮台。”

    林士章与柳如是都是重重点头,在这件事之前,他们对社团的军事力量已经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虽然李明勋留下的舰队不多,连社团海军五分之一的力量都不够,但是长江那复杂的水文条件难以让社团海军发挥出力量,想要深入内陆协防来自湖广的威胁,最值得依靠的是炮台,但是陆军力



章四二 大鱼吃小鱼
    李明勋用简单的语言向林士章和柳如是介绍自己的商业宏图,即便是二人也是饱学之士,也是无法完全理解李明勋的构想,事实上,李明勋用的词汇相当简练,浅显易懂,制约他们理解的是信任,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叫做银行的机构可以快速成长为庞然大物。

    正说着,许长兴敲门而入,以往只是一个掌柜的许长兴因为加入了社团水涨船高,像是林士章这类曾经的大人物对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许长兴掌握的不仅是社团的买卖,也是江南士绅与李明勋沟通的最重要渠道。

    “好了,许掌柜来了,快些坐下吧,我们正在谈论银行和向丝棉农户贷款的事情,细则上还是由你来解释吧。”李明勋微笑说道。

    许长兴早有准备,他取出一个铅封的册子,打开之后说道:“首先,这个银行前期运作规划只用于满足向丝棉农户提供小额度和米粮贷款,按照估算,初始投入的资本是二百万两银子。”

    林士章与柳如是相互看看,二百万两,听着像是一大笔钱,如果考虑到这是向江南士绅开放,那就是一笔不大的钱财了,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愿意把钱投入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中去。

    “李先生,这二百万两的初始股本,你们社团准备出多少”柳如是笑着问道。

    李明勋道:“现在确定的是四十万两。”

    “只有这么多”柳如是问。

    许长兴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大掌柜所说的四十万两中,大掌柜个人拿出三十万两,而许某则负责剩余十万两,但是我们社团还拥有至少八十万的优先持有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还未曾向社团的其他高层进行动员,而在两广、日本等地,我们也有一些可能加入的合作伙伴。”

    李明勋微微一笑:“在社团成立的三年半的时间里,我们对持有社团股权的高层进行了两次分红,三十万两是我目前私有财产的三分之二多了。”

    “那贵社团呢”柳如是问道。

    李明勋无奈的摇摇头:“不可否认,在过去几年的时间,我们社团的公账上确实积累了数量不菲的财富,但是从去年十二月开始,我们从山东移民了二十七万余,还自费参加了对东虏的大规模战争,在公账上,只剩下了部分应急资金,所以,这个银行社团不会拿出钱来的。”

    “好吧,我们不谈长远,只看眼下,这二百万的股本,主要用来向丝棉农户进行贷款,但是如今是五月底了,春荒已经过去了。”林士章道。

    许长兴连忙解释:“其实春荒只是针对常平年份,现在不同,闯逆和献贼肆虐湖广,如今南京城的一石米已经到了二两八钱,朝廷根本无力收复湖广,那么今年输入江南的粮食会大规模的减少,粮食的价格还会上升,只要有粮食,就可以掌握今年出产的大部分的生丝和棉布,银行向丝棉农户的贷款并非银钱,而是米粮。”

    “好吧,粮食从何而来”林士章问道。

    许长兴道:“南洋。”

    林士章捋须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林士章才明白李明勋大力推动这银行的缘由,虽说通过大规模的垄断今年的棉布和生丝可以大赚一笔,但这个钱可不是李明勋的社团一方在赚,江南士绅也有自己的船队,去日本、朝鲜、北方,甚至下南洋,大赚一笔,但是现在能大规模提供粮食的只有李明勋这一家,当然,这也是社团商业扩张的重要一环。

    与大明相比,东南亚的农业环境要好的多,这里有无数肥沃的土地,也没有大明那么稠密的人口,无论是中南半岛上安南、广南、暹罗等文明国度,还是分布在东南亚大大小小的苏丹国,都是拥有出口粮食的能力,小冰河时期对处于亚热带和热带的东南亚影响不大,而这里的百姓也拥有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一年三熟的气候,他们甚至不用精耕细作,就可以出产大量的粮食,事实上,在很多国家,大米几乎是唯一能够出口的资源。

    这就导致了东南亚的粮食价格极为低廉,位于爪哇的马打兰苏丹国拥有最大宗的大米出口能力,在马六甲陷落之前,其运输到马六甲的大米价格,一石只有不到三钱银子,当然,类似的价格如今不具备参考价值,但是此次社团从山东移民,支持这些移民的粮食大量来自南洋,其中绝大部分是南洋商人和华商运输到香港的,一石的价格一直在六钱左右浮动,即便是运到江南来,米价也不会超过一两,这可是低的不能再低的价格了,从天启年间开始,江南的米价即便在秋季,也从未低落过一两过,这是一条稳定的粮食输入路线。

    而在这条路线上,社团无异是唯一的霸主,别的不说,社团拥有一支规模庞大且航行娴熟的运输船队,可以把航运的成本降到最低,而如今通过各种手段的影响、制约,以及社团本身实力的强横,在台湾海峡,郑家已经默认了社团船队的通过权,仅仅是这一条,就足以取得相对其他船队的绝对优势,可以说,一旦银行真的成立,并且向江南大规模米粮贷款,那么赚大头的就是社团,即便是李明勋掌握不了这个银行的大部分股权,但是掌握了粮食来源渠道,一切就要听从李明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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