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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那就可以垄断毛皮和人参的贸易!”西蒙斯的眼睛里放出了精光。

    然而,西蒙斯的眼睛很快变的认真起来,他说道:“我们商社的高层都说,您做事从来不只为了金币,想来这里还有其他重要的意义。”

    李明勋呵呵一笑,说:“当然,比如说人头,一个鞑靼人的人头在大明价值一百两,而且还可以通过它结交很多明国的大官和将军,这一点足够了吗”

    “好吧,想不到这里还是一个宝地,您说服了,指挥官阁下,现在我们商讨一下征服计划吧。”西蒙斯认真起来,开始研究这份地图。

    李明勋道:“西蒙斯,这片湖泊叫做兴凯湖,那里有最肥美漂亮的毛皮,也是部落集中的地方,有两种办法到达,一种是逆绥芬河而上百里,上岸后翻越百里脚程的丛林,进入勒富河,顺流而下二百里即可到达。第二种则是在这里,庙街,从这里逆黑龙江而上,到乌苏里江逆流而上,然后逆松阿察河直接进入兴凯湖。全程,两千里或者三千里,但全部是水路,其中至少一半可以让虎鲨号进入。”

    “第一种,当然是第一种!”西蒙斯不待李明勋说完,就做出了选择。

    “阁下,我们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地带,这种寒冷区域,到处都是无人区,您说的这条黑龙江虽然宽阔,但却有太多的支流,你我都没法分辨哪条是乌苏里江,进了乌苏里江也没法分辨哪条是松阿察河,水路确实方便,但是内陆的河流不经过勘探的话,也很容易搁浅,我绝对不会把虎鲨号开进一片未知水域的。其次是时间阁下,等我们一路探测,来到兴凯湖的时候,至少也是十月了,在这种地方,应该要结冰了。”西蒙斯认真分析着。

    见李明勋眉头紧皱,西蒙斯开导道:“阁下,我知道这条水路附近也有许多的部落,可以交易到高价值的商品,但是阁下,您要知道我们无法一次征服这片区域,考虑到交往、贸易、侦查以及可能发生的交战,越早到达目的地越好,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你说的对,西蒙斯,是我太心急了。”李明勋当即说道。

    装




章二五 乞列迷人
    李明勋没有解释,而是指出西蒙斯话里的错误,认真的说:“他们是乞列迷人,也是此次我们贸易的主要对象,对待贸易伙伴,应该保持尊重!”

    西蒙斯无奈的摇摇头,李明勋却问道:“我看那似乎不是男人,你可看清楚了。”

    “没有,在我眼里,野蛮人都是一个样的,而且阁下,我要提醒您的是,在很多蛮子的部落里,女人也是战士,他们射出的箭也可以洞穿人心,甚至有的更为致命!”西蒙斯冷着脸提醒道。

    “好吧,西蒙斯,你立刻派三个人和一艘船南下,通知高锋快点赶来,想要和乞列迷人进行公平的贸易,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行的。”李明勋连忙命令道,而在心里他也知道,既然乞列迷人出现了,那么东虏也不远了。

    虽说东虏最近的主力在宁古塔,但那是在平时,如今这个时节,满清也是要收取毛皮税赋的。

    安排完了一切,西蒙斯赶了回来,问:“现在我们做什么,阁下”

    “悄悄跟上去,弄清楚这个部落的情况。”李明勋说道。

    李明勋留下了两个人在这里接应后队,其余人则跟在了那三个乞列迷人的后面,队伍穿过狩猎的小径向东前进,进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饶是大白天,也少有阳光射入,所有人都沉默了,然而李明勋却表现的极为勇敢,走在了最前面,与猎人护卫一起清理着地上的陷阱和夹子,这感染了士兵,让其不会心生退意。

    穿过了丛林,来到了一处空地,正是富尔丹城的废墟,李明勋悄悄的攀登上一处土墙,往里看去,里面用茅草和原木搭建了七八个棚子,勉强可以遮雨,棚子下有近五十人,正在烧水做饭,但李明勋并不认为这是乞列迷人的村庄。

    原因很简单,这里没有房屋、围墙,也没有养猪羊的猪圈,最为关键的是,棚子下没有孩子没有老人,甚至能明显辨认出的男人。

    嗖!

    李明勋感觉脖子一凉,一阵锐利的啸音从耳边炸响,全身的汗毛竖起,直接从土墙上滚落在了地上,温热的液体从脖颈里流淌,李明勋一抹,满手鲜血,继而是剧烈的痛感袭来。

    西蒙斯看到了李明勋脖子的血液,忽然一声大吼,对着先遣队大喊了几声,便有七八了西班牙火枪手齐奔到了矮墙的缺口处,列成两排,瞄准了里面。

    “不,不要开火!”李明勋看到这一幕,捂着脖子站起来,他可不想这么早和乞列迷人敌对。

    然而,西班牙人听不懂他的话,西蒙斯翻译过去的时候,第一排的火绳枪手已经扣动的扳机,李明勋骂了两声,立刻吹响了号子,埋伏在土墙废墟里的刀牌手立刻翻身而入,这些都是李明勋在远征队里精挑细选的精锐,动作甚是迅捷,他们用手中的藤牌格挡射来的箭矢,然后飞身扑过去,用身体撞击,用刀把敲打,把反抗者解除武装,击溃其他人。

    一刻钟的功夫,先遣队就控制了废墟里的局面,没有一个人逃脱,虽然这与先遣队的精悍能力有关,但无人感觉骄傲,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对手完全是女人,虽然有五个人受伤,但都不是致命伤。

    李明勋坐在木桩上,任凭西蒙斯为自己包扎伤口,他的手里提着一根箭矢,箭杆是用笔直的木头制成,而尾羽则是华丽的野鸭羽毛,然而那箭镞却是用骨头打磨而成的,这种箭矢是缺乏铁器的女真人常用的骲箭,这支箭矢不长,想来用它的弓也不是硬弓。

    “大掌柜,这小娘们就是伤你的贼人,这是她的武器。”一个护卫把一个十七八的女孩扔在了李明勋面前,还有她的桦树皮做的弓袋,以及那把简陋的短弓。

    “若是再偏一寸,我定然是死了。”李明勋微笑说道。

    那女孩被押住,却兀自反抗不时大叫,她的脸上涂着颜料,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欣长,就是耳朵密密麻麻的耳钉着实有些煞风景,她对李明勋怒目而视,像极了一个发怒的母豹。

    李明勋道:“把她放开吧,一个脚踝受伤的女人,也跑不远。”

    那女猎手忽然愣了愣,发出了一声怪异的询问,李明勋没有听清楚,只知道她发了三个音,只是听那声音,似乎没有那么敌对了,女猎手继续询问着,不断修改自己的发音,好像在回忆一个遗忘词汇的准确发音,尝试了十几遍,李明勋终于听懂了她的话:“明国人!”

    “对,我是明国人!”李明勋激动的回应道,但是从女猎手那迷离的眼神之中看出,她不懂自己说的话。

    “不要为难她,给她些吃食。”李明勋只能如此说道。

    李明勋交代完,来到了一处棚子下,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五十多个女人,有些迷茫,他可不认为这里是女儿国,这些女人中只有五个能用弓矢的猎手,其余都是算不得战士,其中还有七八个只能算是孩子,看起来十岁多一些,当然,这是在李明勋的眼里,在乞列迷人的部落,十岁就可以结婚了,即便是刚刚走出野蛮的满清,皇太极也不过把婚配的年龄限制在十二岁之后。

    刚才打了一场仗,只有几个猎手受伤,那些妇孺在西班牙火绳枪手出现的那一刻就吓的四处乱跑,即便是现在,她们也不敢看那些西班牙人,显然这和乞列迷人几年后遇到俄罗斯人,称之为罗刹鬼是一样的。

    “西蒙斯,让你的人去休息,他们会把这些女人吓坏的。”李明勋招呼着西蒙斯把西班牙人撤走,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越发感觉有些奇怪,这些女人似乎是躲到这里避难的。

    看着她们,李明勋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讲过的故事,说是日本鬼子的时代,每当村外有军队出现,女人们都会进山躲避,以免被鬼子和汉奸糟蹋了。

    “我是明国商人!”李明勋蹲在了人堆前,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解释道。

    见这些女人不信,李明勋让护卫从船上取来一个箱子,倒出了十几种东西,剪刀、匕首、针线、印度棉布和各色棉绳,以及盐巴和糖果,他从棚子的柱子上取来挂在那里晾晒的兽皮,放在了自己的箱子里,然后把一小袋糖果放在了一个女孩儿的手里。

    这些人虽然听不懂李明勋的话,但是认得李明勋箱子里的东西,几个年长的还指着李明勋讨论起来,而那个小女孩则眼巴巴的看着口袋里的东西,李明勋从中取出一块芝麻糖,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了自己嘴里,一半放在了小女孩儿的手里。

    小女孩儿尝了尝,兴奋的大叫起来,几个年纪相仿的纷纷出手,把一袋糖果分食,妇孺们这才放松了戒心,李明勋见她们总是警惕的看着西班牙人,连忙让那些金发碧眼的家伙离远一些。

    “明国人,商人!”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用汉语说道,但她只是懂



章二六 主动
    “其实你猜测的不错,我部落的女人躲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被贼人糟蹋。”巴海满脸恨意的说道,他把尚未稀释的朗姆酒全部倒进嘴里,愤恨的讲解起来。

    在大明原先对东北边墙外部族的分类之中,简单的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在努尔哈赤崛起之后,他吞并了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并且大规模对东海女真各部进行攻伐,抢掠丁口,扩建八旗,大量乞列迷人和北山野人成为了八旗的炮灰,并在几十年的时间内融入了满洲这个新兴的民族。

    从大明建立一开始,东海女真就没有获得建州和海西两部的地位,主要是距离太远,朝贡不常,虽然设立了奴儿干都司,但也不过是羁縻卫所,从未形成有效的统治,最终为努尔哈赤所趁。

    而在清国的崛起过程中,对东海女真的态度也多有转变,努尔哈赤时代,从东海女真各部掳掠丁口作为炮灰是扩军的主要手段,那时军中的索伦兵和鱼皮鞑子便是东海女真,然而当皇太极继位,建立清

    国之后,情况为之一变,八旗贵族发现,他们需要的不仅是能打仗的索伦,更需要可以为他们种地放牧的包衣,而四处扩张征伐,草原蒙古部落和朝鲜成为了满清攻掠的主要对象,仅仅是攻掠朝鲜,便掳走丁口五十万,让清国放弃了对东海女真的攻伐,而明国对清国的封锁,迫使八旗以向东海女真收取皮毛税来补充财政,来自东海女真的人参、毛皮成为了清国的战略资源。

    而到皇太极称帝,数次入寇关内,每次都可得丁口、牛马和钱粮无数,更是放松了对东海女真的压榨,除了继续收取毛皮供奉,还用盐和茶叶换购毛皮,而对更远处的部落,和库页岛上的苦夷人,则实行‘赏乌林’制度,在庙街上游百里一个叫做普禄乡的地方,每年宁古塔都会派遣人前往那里,收取库页岛上的苦夷人部落和下游索伦部、乞列迷部落的贡貂,每人一张貂皮,而清国官员则会回赐蟒袍、布袍等成衣。

    而巴海所在的部落位于兴凯湖附近,距离宁古塔不过三百里,本就不在赏乌林的范围内,为了弹压兴凯湖附近的十几个部落,也为了获得更多的毛皮(兴凯湖出产的毛皮质量最好),所以每次赏乌林之前,都会经过兴凯湖,留下部分人,征发乞列迷人的舟船顺河而下,再去普禄乡。

    身为征服者的满洲人显然不会平等的对待乞列迷人,随意抢掠是寻常,强奸甚至抢走部落的女人也是等闲之事,而今年赏乌林的时候,带队的甲喇章京便看中了巴海的妹妹布和,还要求乌扎拉部奉献十个处女作为陪嫁,显然,这不是巴海能接受的,而每年赏乌林都是六月,而如今是七月底,正是清国官员返回的时候,巴海只能让布和和部落中年轻女孩儿分批藏匿起来,以免受到伤害。

    “巴海,你认为当清国的甲喇章京没有见到布和和他要求的十个处女的时候,会善罢甘休吗”李明勋看着有些醉意的巴海,认真的问道。

    巴海用力晃了晃脑袋,满眼恨意的说:“当然不会,海塔是一个残暴的刽子手,十二岁的时候便与他同样残暴的父亲一起攻击了我们的部落,迫使我们逃往了千里之外的偏僻之地!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布和交给他,为此我可以付出生命!”

    接着巴海看向那个怀孕女子,眼神温和的说道:“我已经有了儿子,将来他会为我复仇的。”

    李明勋淡淡说道:“是啊,或许海塔会杀了你,或许他还会惩罚你的部落,就像他十二岁的时候一样!”

    “乌扎拉的勇士绝对不会屈服,我们会死战到底!”巴海挥舞着拳头,冷冷说道。

    李明勋道:“既然你们愿意付出生命,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而是坐以待毙呢”

    巴海落寞的低下头,说:“海塔手下有四百人,都是镶蓝旗的精兵,其中百人是白甲兵,乌扎拉部虽然有八百丁口,但我们只有软弓、骲箭和烤硬的木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年来,所有反抗的部落都被灭族,男人杀死,女人和孩子带到宁古塔,成为了他们奴隶。”

    李明勋问:“如果我帮助你呢”

    巴海眼睛忽然一亮,怔怔的看着李明勋,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眼前这个明国商人麾下有一百多精锐,他们装备了长矛、顺刀和铁箭头,而那种能发出雷火的铁管他幼时也从明国商人那里见识过,即便是三百多斤的野猪,也是一发毙命,白甲兵纵然披甲也难以防御,如果得其襄助,胜算自然大一些。

    “你为什么帮我”巴海忽然警惕的问道。

    李明勋如实说道:“我的商社需要这里出产的毛皮、人参等珍贵货物,而东虏是不允许明国在这里贸易的,想要得到贸易权,就要击败他们!”

    “那你要我如何做”巴海问道。

    李明勋笑了笑,说:“第一件事就是趁着夏秋季节,山水之间食物丰富,迁徙你的部落。”

    崇祯十三年八月初,兴凯湖木城。

    海塔看着上万张毛皮和一包包的参茸被鱼皮鞑子们搬运到了木城的仓房里,坚毅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神色,这是他升任甲喇章京以来第一次赏乌林,成效颇丰,苦夷岛上前来贡貂的部落由三个增长到了六个,黑龙江以北的索伦部的贡奉也多了三成,如果再加上从乞列迷人那里收来的各色贡奉,不仅是大功一件,而且自己也能从中分润不少。

    更让海塔高兴的是,乌拉扎部的巴海应该把他那美丽的妹妹和十个少女送到自己的帐篷,海塔还记得那个叫做布和的姑娘,他从未想过乞列迷人中也有那么水灵的女人。

    留守木城的牛录章京匆匆赶来,海塔见他脸色紧张,便知道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海塔走了过去,把柔软的貂皮斗篷扔到下属的怀里,随口问道:“安巴,是巴海没有把那个女人送来吗”

    安巴用力的摇头,拉住想要去享受酒水和女人的海塔,说道:“海塔主子,出大事儿了,乌拉扎部逃走了!”

    海塔停在了原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这群蠢货能逃哪里去,向北去吗,还有一个月就下雪了,他们会冻死在野林子里。”

    安巴脸色极为难看,说:“听附近几个部落的乞列迷人说,巴海带着乌拉扎部向西南方向去了,渡过了绥芬河,而有几个部落首领说,巴海告诉他们,乌拉扎部要内附朝鲜,看来是要渡过图们江了!”



章二七 嫁衣
    “快,所有人集中过来,用盾牌挡住石头之间的缺口,不要管那些骡马了!”安巴大声叫喊着,从包衣背上解下盾牌,挡在了身前。

    安巴身边很快聚拢了三十多人,都是渡过绥芬河的,至于河另一边的,安巴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安排了士兵之后,提着盾牌飞奔两步,拉扯过来自己的备马,这是队伍里仅有的战马,安巴对身旁的甲兵说:“你骑上马,冲出去,把这箭矢给海塔主子看,他就会回来救我们的。”

    说着,安巴把身上的铁甲解下来,罩在了甲兵身上,还把一面盾牌绑在了他的身后,甲兵翻身上马,沿着密林之间的道路飞奔而去,安巴看着甲兵冲过了最危险的地域,心中欢喜,但是听到一声唿哨从林中传来,河边林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再无箭矢射来,更无人攻击那报信的甲兵,安巴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感觉自己上当了,乞列迷人这是要围点打援!

    “不,我不能害了海塔和镶蓝旗的弟兄!”安巴心里告诫自己,他立时拉过三个身形高瘦的甲兵,让他们散开去报信,但是三人跃出乱石区不到百步,就被羽箭射成了刺猬!

    一天之后,海塔带着所有人来到了绥芬河畔,从信使手里得到了那枚破甲箭之后,海塔就收起了对乞列迷人的轻视,他回忆起父亲讲述的乞列迷人的故事,在老一辈人的眼里,那些脏兮兮的蛮子是和熊、狼生下来的,从四五岁开始变用软弓射杀野鸡,长大了便是优秀的猎手,制约他们战斗力的只有装备和组织能力,一个装配了破甲箭的乞列迷人和使用骲箭、燧石箭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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