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夫子别走，一些吃些。”

    “老子早就吃过了。”王夫子摆摆手，出门而去。

    陈远尴尬地笑了一声，到桌前坐下，抄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哥，你慢点吃。”二娘关切道。

    “哼，真是饿死鬼投胎了。”九哥轻轻哼了一声。

    扒了一碗饭，陈远慢条斯理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和三个女孩聊了起来。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我这饭这速度乃是军伍之中学来的。这吃饭快慢，有时可关系着一场战役的胜败，不能不快。”

    “哼，谁信呢。吃们快些，就能将鞑子给打败了。那打什么鞑子，大家一起坐下比吃饭就是啦。”九哥哼道。

    “九哥，你就爱抬扛。”二娘上前，轻轻拉了拉九哥，九哥哼了声，转头头不做声了。

    “哥，你刚才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

    “没想什么。就一些军略上的事情。”陈远道，“你们怎么也跑到河口来了。”

    “嗯，九哥和三娘找哥有些事，我就跟着过来了。”

    “哦，有事”陈远放下了碗筷。

    “大郎还是多吃一些吧，吃完再说。”施三娘轻声道。

    “饱了。说吧，有什么事是不是九哥又想建大学了”陈远笑道。

    “才不呢。中学现在还没搞利索，九哥怎么会想到办大学。”二娘笑道。一旁九哥也翻了个大白眼。

    “不是办学的事，那是什么事”陈远有些疑惑了。

    “是阿娘，阿娘说想见见大郎，看大郎什么时候有空。”一旁的施三娘红着脸，轻声道。

    陈远心中一个格楞，看了看满面羞红的施三娘。难道施家这就准备催婚了自已过几天就有人暖被窝了这个施三娘，样子生得也不算讨厌，甚至谈得处有些出色。想不到自已上辈子为了找个女朋友都累死累活的，到了这个世界，人前上赶得找上门来求抱抱。

    见陈远直直瞪着，施三娘更着娇羞得低下头去，话都说不上来。

    “咳，真是废事！”九娘不奈起来，“姓陈的，不是你想的那个。”

    “我想的什么啊”陈远回过神来，笑道。

    “你不就想和三娘完婚吗”九哥不屑道。

    “九娘。”施三娘忙起身，拉了拉九哥，二娘倒在一旁笑道。

    “今天不是这回事。”九哥拍了拍三娘，“我来说吧。施家婶娘想见你，是想问问你办产业的事情。”

    “办产业。施家婶子想办什么产业”陈远问道。

    “管他什么产业。当然是什么挣钱办什么啊。施家婶娘最喜欢的就是金子银子，能挣金银的产业她都想办。”

    “九娘。”见九娘将自已母亲说得如此不肖，施三娘生气地扯了扯九哥的衣袖。

    陈远恍然，对这位丈母娘陈远还是了解的，正如九哥说的，极其的市侩，极其的受财如命。当初悔婚，侵吞陈家产业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弄的。自上次在铜矿被陈远狠狠打退了之后，一直也没什么动静。

    “这也是阿爹的意思。耶耶说，兴华军如今正大力推进，我们施家也不是外人，就让阿娘拿些钱财出来。”施三娘轻声道。

    陈远点点头。看来这位未来老丈人是想通了，准备投资些到自已身上了。毕竟，再在兴华军已经形成了一股任何人不可轻忽的力量，于公于私，他施家与陈家也撕脱不了干系了。

    “姓陈的。有什么好地方没有。我家阿爹也准备了些钱财，准备搞些产业。”九哥道。

    “有，有，怎么没有。”陈远闻言大喜。这施家现在可以说和自已坐了同一条船了，这赵家可不一样。赵孟臣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赵宋宗室的利益。若能将赵孟臣也拉上自已的这条贼船，那以后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啊”见陈远满脸贱笑，瞪着自已，九哥有些恼了，催促道。

    “什么产业都有。前紫溪那边招商会你们都听说过了吧。都是能大把大把挣钱的项目。”陈远笑道，“这世间，不是我自吹，行军打仗我也就那样，但说起办产业挣钱，没有人能赶得上我。”

    这次，九哥倒没出声讥讽。这些日子她一直看在眼里，紫溪山寨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说日进斗金也差过远了。

    “现在紫溪那边，要数最挣钱的应该就是制琉璃与琉璃镜，可是这两项目前还不宜向外招商。其次就要数炼铁炼钢，铸币了，但这些投资太大了，山寨那边一进也没向外推出。”陈远扳着指头数道。

    “姓陈的，有完没完啊。你就直说投什么产业吧。”九哥不奈道。

    “就快说到了。”陈远摆摆手，“除了那些，制白沙糖利润也还可以，只是这次招商会答应别人了。若投入小些，就投入制皂或精制食盐吧。我这里还有个晒盐之法，可惜我们没在海边，一时也用不上。若投资再大些，烧制水泥前景也十分的好。”

    “制皂，制盐，嗯，看似都不错。要多少投资”九哥沉吟道。

    “这可大可小。我们陈、赵、施三家可以采用股份制，山寨制皂场现在一年盈利大约有一万贯左右，就作价五万贯，连秘方带物资并入股份制制皂厂。若施、赵两家各出五万贯，刚三家平分股份，共同管理。若投资少些，就依投资数，山寨为大股东，施、赵两家为小股东。也参与管理。”

    “五万贯！你当我们家和你陈家一样，动不动就几万贯几万贯的！”九哥被吓了一跳，憎道。

    “一时没钱也不要紧，投入多少算多少股份。以后有方便了还可以增加股份。”陈远笑道，“我们陈家现在你们在掌家，有多少钱你们还不清楚，这进帐是几万几万贯的，这出去也是几万几万贯的，是过路财神，还没你们家厚实呢。”

    “嗯，我回去后将大郎的话带给阿娘。”施三娘点点头。

    “一时凑不齐钱财也不要紧。山寨那边现在开办了银行，可以到银行挪借一些。只收取月息五厘息。咱们都是自已人，就不用财物担保了，就用以后开办的股份工坊的股份担保吧。”陈远又笑道。

    “哼。信你才怪，一副奸商嘴脸。说到商贾之事，你比谁都来劲。”九哥撇了撇嘴骂道。

    “大姐，我这也是没法啊。不挣钱，我哪来的钱去给十来万人发薪饷啊。”陈远苦笑道。。

    四人相顾一笑，浑不知此次谈话，造就了今后富霸天下数百年的四大家族。

    “”




第157章 民壮
    不需陈远亲自抽空跑到施家去游说那个贪财的丈母娘，早已留心此事的王夫子听到消息后，带着一些主事就跑过去了。专业做事的就是比陈远强。没几天，详细的投资合股计划就敲定了下来。

    赵家、施家投资山寨的制皂厂和精制食盐厂。赵家、施家两家合计投入资金六万贯，又向兴华银行各贷了两万贯，投入组建中的水泥股份公司。

    总体来说，山寨出让制皂、精炼食盐设备及技术回收了几万贯，又通过兴华银行放了出去，内库并没有得到什么，但随着项目建成投产，山寨税收能得到大幅地增长。

    在陈远看来，这次合资更深的意义是将赵、施两家拖上了兴华军的大船。而且通过赵、施两家，影响到更多的富绅豪族。

    逐利是社会的本能，尽管好些人不看好兴华军的未来，但仍有富商豪族从源源不断地从各地汇聚而来。

    在兴华军及大产业的带动下，在铅山各处，各种工坊、厂矿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有的开挖石碳，有的开釆石灰石，供给山寨钢铁场、水泥厂、琉璃厂；有的上山砍树，开办碳厂，供给心寨火药场；有的开办工坊，接各种小活小委托，也滋滋润润地忙碌着。

    百姓的日子也活泛起来，他们或于农闲之时接各种活计，或干脆丢下犁锄，跑进各色工坊，挣取了地里忙活向数倍收入，笑脸也多了起来。

    孩子们也从繁琐家务中脱出身来，穿上干净整齐的服装，蹦跳着走进学堂。生活好了，不能亏待了孩子。再说去学校，能识得两个字不说，还能捞顿饭吃！这是大多百姓的心声。

    铅山如桃花源一般，一时成了百姓们的乐土。不是经常见到整齐列队的兴华军，铅山百姓都想永远地沉浸在这种甜窑有盼头的梦中。

    道路上兴华军渐渐多了起来，铅山们百姓也跟着揪起心来。看来，该死的鞑子还是要来了！

    “付队，这鞑子来信州了吗”

    一队民壮手持大刀长矛列队而过，顿时让一些老人、妇女围了个水泄不通。

    “付队长，听说鞑子到哪里杀到哪里，他们要杀光全信州的人。是真的吗”有人惊惶地问道。

    “付队长，鞑子是不是都如恶鬼一样，黄发蓝眼的”

    ……

    “各位乡亲，请让一让。我们要立即赶到镇里进行操练，军令如山，一刻耽误不得！”镇民壮队长付如山打着满口的北地官腔拱手请求道。今天已是第五起碰到民众拦路打听了。

    “付队长，你就先说说吧。”有妇人求道。

    付如山被推拉不过，正要开口解说。那边厢两骑马飞奔而来。马还没停，就听上面有人叫道。

    “付如山，还不快快去镇里。兴华军教员都快等及了。”

    “亭长，你看”付如山看着周围的那些老人妇女苦笑道。

    亭长，不，现在被称作镇长的田二苟恼努地跑下马，一手拉马，一甩左手空空的袖筒，上前喝骂道：“你们这些没事找事的还不让开，误了民壮集训，县上怪罪下来，你们可去鞑子来了，也不知道这鞑子是怎么样的，我们只想找付头打听打听消息。”一个白发的老汉上前，叫道。

    “有什么好打听的。在家等着通知，鞑子来了也伤不了你这把老骨头！”田二苟摆手道。

    “话是这话，只时大家都不放心。”那老汉笑道，“这不，听说付队原是鞑子军中出来的。大家都想听听呢”

    听得老汉说，付如山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打听什么，要看鞑子，跑到永坪矿山去，那边有得是鞑子。有什么好怕的，一刀下去头照样掉。我田二苟就杀了不少。不是这手没了，我还跟着总指挥接着杀鞑子。”田二苟摆手道，“你们那些妇人，快快散了。让民壮队快些去镇里。这可是兴华军吩咐下来的，误了兴华军的事，就是兴华军不追究，等会你们男人回家可饶不了你们。”

    听得李二苟说得严重，妇人、老人急忙都散了开了，让付如山领着民壮向镇公所方向跑去。

    镇公所就是原来的亭驿。按朝廷之制，五里一乡，十里一亭。如今这兴华军主政，将乡改为村，亭将改称为镇。村里仍由村里的有些威望的村老管着，这镇却派了几名人员下来。为了防鞑子，各村都组织了一些民壮。民壮不属兴华军序列，但在战时统一受县、镇指挥，协助兴华军作战或卫护村民，帮助村民转移等事。

    一行人跑到镇里，还好没有误时。几个村的民壮在兴华军教练人员的指导下开展了一些投弹，列阵的训练。训练之后，兴华军的宣教人员还向大家传授了战时怎么引导民众坚壁清野，躲避鞑子的事宜。

    宣讲完毕，民壮们领了些误工补贴钱粮，即行解散，三三两两各归各家。

    “呵呵，今日整训练习了投弹，会不会县里会有火药弹发下来”有人轻笑道。

    “不太可能吧。我前些天听我军中堂哥说，这鞑子就快来了，部队里火药弹还缺着呢。”

    “不管他。没听兴华军教员说，咱们民壮主要任务是组织好百姓躲鞑子，这又不上战场，用那个火药弹做什么。”

    “是啊。付头，这躲到山里真的能行”同村的一个伙伴侧头问道。

    “能行吧。但也不是胡乱躲的。还得有兴华军掩护，引开搜山的鞑子。”付如山淡淡道。

    “付头，你现在可不能跑到鞑子那边去了，否则咱们对付鞑子的办法都让鞑子知道了。”有人笑道。

    ”奀牛，你这话怎么说的。付头是那种人吗这鞑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付头怎么样，这两个月来大家都没看到”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喝斥道。

    “呵呵，我知道付头仗义。我只是说笑。付头你不要往心里去。”那人笑着赔不是道。

    “我怎会怪奀牛兄弟。鞑子屠杀我全族，杀我亲人。我怎么会再跑去投鞑子。原来在鞑子军中，也是被鞑子抓进去的，没法子。”付如山道。

    “付头，你一身好本事，怎么不去投了兴华军”有人奇道。

    “唉，混了一辈子军营，弄得一身伤病。就想安生一些，搞块地好好种着，安安生生地过了下半辈子。”付如山叹道。

    “我说如山啊，不是大哥我说你，你太过老气了。”那个有些年纪的人说道，“你才而立之年，正是奋发之时，怎么这么没了锐气。俗话说，乱世出英豪，你看那二苟子，不是上次手断了，在兴华军都混上一官半职了。我们村，有好几个，现在都是连长、营长了，领着几十上百的士卒，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上个将军呢。就前村的那二苟子，手断了一只，还不照样当镇长，听说，兴华军还准备让他当副县长呢这可是光宗耀祖了。”

    “我一个降卒，兴华军饶了我一命，又分房分地让我有安身之地，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哪还有图一官半职的想法。”付如山摇摇头道。

    “也罢。且在这暂时休息休息吧。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过些时候，我找人打听打听，帮你找个堂客，先续上香火再说。”那人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你付如山不是一般之人，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谢田大哥了。”付如山拱手道。

    众人说着，很快就回到了村里。付如山拿着长矛，回到村尾的一间茅屋。茅屋低矮，但也算是一个家了。

    茅屋外拴着两匹马，引得付如山一愣。

    “付头。”

    “付头回来了。”屋角一侧的石板上两个人听到响动，侧过身来招呼着。一个身材魁武，一个身材精瘦了些。正是付如山在原汉军士卒中的生死兄弟老巴子与王碎嘴王满仓。

    “你们怎么来了亏你们寻到这里，都进来坐吧。”付如山淡淡道，将长矛在门外一放，轻轻推开茅屋门，将肩头一小袋米轻放在门后桌上。

    “还是不要进去了，外面更空阔些。”王碎嘴笑了笑。

    “由你们。你们且等着。”付如山进门，从案板拿起三个大碗，又提了一壶冷茶，走了茅屋。将碗就摆在石头边，倒了三碗冷茶，三人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真有家的味道。好久没有过这种问道了。”王碎嘴端起冷茶喝了一口，叹道。

    “真想过这种生活，哪天我找个地方，也给你起间屋。”付如山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