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张弘范你竟敢在大殿之中违逆于朕，你果真不怕朕这就杀了你！”忽必烈怒道。

    “臣不怕死，就怕死不得其所矣。陛下乃万族之君，万民所仰，英武圣民，必不杀忠耿之臣。”张弘范梗着脖子道。

    “大胆张弘范，你一个小小的万户，竟在大殿之上忤逆君王，左右，还不将这斯用棍棒赶出大殿。”左首文官之首，阿哈马终于逮到机会，出班喝斥道。

    “右丞大人，张弘范虽职卑位轻，但对君王事之忠，于国事之上，不敢稍有隐曲。”张弘范昂首道。

    “哈哈，好你个蛮子。陛下乃圣明之君，烛照万里，岂能不知征伐之利敝信州贼众，看似弱小，但其谋甚大。其影响早已不是区区数州，而是整个江南，甚而大江南北。若不迅速扑灭，将成为燎原之火。那时就晚了。”阿哈马大笑道。

    “诚如右丞大人所言，但现在，陛下实不宜领大兵亲征。区区贼兵，不过数万之兵，占据数州之地。董左丞仍是中了贼军之计，非贼兵凶悍难治。陛下亲片，贼兵自然如冰雪消散。但以下臣所见，何需如此大动干戈。陛下且坐镇都中，可令江南西路之阿里海牙大人、嗦都，甚到宋都木达大人聚师于抚州，令阿喇罕大人领江南之兵、吕文焕、范文虎都督汉军、新附之兵，西进，江淮阿术尽快剿除江淮李部，挥师南下，到时三路数十万大军，三面会剿，信州乱贼纵使人从三头六臂也难免覆灭之下场。剿除信州贼众后，再以一师由仙霞关，一师自严关，一师自分水大关入闽，遣一水师沿海缓缓而下，宋朝余孽无路可逃矣。如此，一来可免天下惊疑，二则可减少国库用度。”张弘范侃侃而谈。

    听到张弘范提及国库，阿哈马心中一懔，没有再次喝斥。现在蒙元可谓是四处用兵，江南财税也没有尽行收缴上来，国库已快空可罗雀了。

    “若阿术不能破江淮呢何来三路进击”忽必烈冷冷道。

    “江淮李芝不过苟延残喘而忆。下臣愿领一军火速南下，助阿术大人破江淮，再挥兵信州，合剿贼兵。臣敢领军令状，此次出师，若不取贼兵之首，下臣愿领军法。”张弘范拱手道。

    “好！”忽必烈拍案喝道，“授张弘范镇国上将军，为江东道宣慰使，着领蒙汉军兵五万，即行南下剿贼。”。

    “臣领旨。”张弘范躬身道。

    “陛下圣明。”众臣终于抬起头来，拱手称颂起来。




第181章 绑架
    大军出征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片集士卒，准备战具，筹措军资粮草。朝廷兵部、工部、国库司自是一番忙乱。

    午后，连接在工部忙碌的几天的工部郎中郭守敬才骑着马回到了家，将马丢给随从，接过侍女送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即进了厅堂。

    “这工部之事怎么如此之忙，让人几天都着不了家。这饭菜都凉了，我让迎儿给你热热。”妻子柳氏已在桌边候着，见了丈夫疲惫的模样，不禁一阵阵心痛。

    “不用了。这没什么，前些年在西夏，餐风露宿地，有得叫就行了，比这还苦着呢。”郭子敬边坐下，边道。

    “那是在西夏，现在是在大都。你现在可是工部郎中了。”王氏道。

    “那还不是一样。大军出片在即，军械物资缺不得。”

    “南边宋廷不是投降了吗怎么还要派大军出征”王氏不解道。

    “唉，这南边又出现了一支兴华军，近来闹得十分欢。先后败了朝廷数支人马。这次连中书省左丞董文柄大人都失陷。”郭守敬停下筷子，叹道

    “啊。这么说还是真的！”

    “什么真的”

    “夫君不知道，近来大都有好些人家，暗地里都办丧事，且吱吱唔唔的。”

    “应该就是随董左丞出征江南的人家了。听说，江南一战，自董大人以下，陷了十数万人马，有好些大都城的蒙汉贵人。这兴华军又是穷凶极恶，咱们北人到了他们手中，自然十死无生了。”郭子敬点头道。

    “唉，这天下为什么总要杀来杀去，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这战事连绵的，都中东西都贵了不少。”王氏抱怨道。

    “嘘，陛下要统一四海，这征战自是不能停。以后这话，不可到外面说。”郭子敬郑重道。

    ”为妻知道了。夫君快吃吧。“王氏点点头，随即坐下，陪着郭子仪用餐。

    郭子仪随意吃了一些，放下筷子。侍女上来收拾一番，又上了两杯清茶。

    “咦，子达与静儿呢”

    “这几天都和各府的年青人凑在一快，要等会才回家。”

    郭子敬点点头，与自已有通家之好的无非就是刘家、张家与王家。自已曾从学于刘秉忠、张文谦，与王家也是亦师亦友，子弟间从小相处，晚些回来也是常事。

    “夫君，适才夫君提起信州，那里可是有条信江”王氏突然又问道。

    “嗯。那里是有条河叫信江，自信州路玉山县发源，流经信州城、铅山、弋阳、饶州，注入鄱阳湖，再通大江。”郭子敬不愧为都水监出身，对各地河流极是熟悉，“夫子怎么会知道信江”

    “嗯，听静儿说的。近日来，静儿说南边有个信江大学。这信江大学招收学生，男女不限，教授的知识十分新奇。还说北地有不少人动了前往求学的念头，她也想去求学呢。我从未听过什么信江，故而问问。”王氏笑道。

    “不可，这信江大学正是那信州贼军所办。前去求学就是附逆，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郭守敬惊道。

    “夫君勿急，静儿不过说说而已。这信州远在千里之外，哪是说去就能去的。而且，为妻从没有听过有什么书院还招收女弟。这不过以讹传讹而已。”王氏道。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兴华军什么做不出来！其办的学校，确实男女不分。”郭子敬起身道，“想来这段日子，他们兄弟与人俱研究什么常识之学了。不行，这等学说不可在学了。”

    “这世间人分好恶，这学问哪还有什么可学不可学的。”王氏不屑道。

    “夫子不懂，这兴华军提倡之学问，匪夷所思，极具蛊惑之力，让人欲罢不能。子达和静儿时常研习，定会为其所迷，说不定还真敢跑到南边去。如果这样，就糟了。”郭守敬急道。

    “啊，果有此事。得将他们叫将来，严加管束。我这就让人去将他们找回来！”王氏一惊，也急了起来。

    “应该在刘府吧。算了，我去刘府看看。老师故去，有段时间没去拜望师母了，正好，也有有些事想去见见兰璋兄。”郭守敬起身道。

    “哦，那我让忠叔备马。”王氏起身道。

    “此去才几步路，我一个人走着去就行。”郭守敬摆摆手，起身出门。

    刘府距郭家隔着两条横街，但也就一两里地，郭守敬缓步而行，朝刘府走去。没多久，就已然在望。老师刘秉忠是前几天过世的。在世之时，老师身任光禄大夫，太保，领中书省政事，在朝廷上显赫一时。陛下对其十分信任，赐给了这大片宅弟。生时，这片地方车水马龙拜访者络绎不绝。如今，这整条街都静寂了下来，刘府门前更是门可罗雀，刘家迅速地衰弱下去了。

    郭守敬感叹着，兴步就要上前。

    “郭大人，郭大人！”忽然，从街头拐角处走出一人，有些獐头鼠脑，衣衫也有些破旧。郭子敬倒也认得，这是原来老师常带在身边的一个随从。

    “王头，你怎么在这里”郭子敬驻足道。

    “郭大人可是来寻令公子的”那王头笑道。

    “哦，他们不在里面”

    “他们一群人，正在喝酒谈论呢。郭大人是要去府中还是去找令公子。若去打公子，小的倒可带路。”

    “老夫人在家吗”郭子敬问道。

    “少主子随主母去积香寺上香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王头道。积香寺在城外，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哦，那等老夫人回来再说吧。“郭子敬点点头。

    ”好的。大人请随着小人来。”王头带着郭守敬七拐八弯，来到一个庭院的亭子里。亭子里没有人，桌上却摆放着杯盘茶具。

    “王头，他们却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郭守敬有些疑惑道。

    “哦，大人忽惊，公子们常在这研学什么常识。估计现在到后边去了，你先在这坐坐，我到那边看看。”王头点头哈腰地说着，又躬身上前，从壶里倒了杯茶水，随后到后面去了。

    听老王提常识，郭守敬不说话了。自朝廷下了禁令，一些好学者研学南边传过来的常识都是偷偷摸摸的。

    老王头去后，郭守敬坐在亭中无聊地等着，良久也没见老王头过来。走了许久，嘴倒是有些渴了，随手端起面前茶杯，也不管冷热，一口喝了下去。

    过了不多久，只沉头昏昏沉沉地，头昏目眩起来。

    “倒，倒！”不远处的屋中，走出数人，其中一人轻声喝道。

    郭守敬应声而倒，扑在石桌之上。

    那群人走近，看了看，笑道：“总算办齐了，不妄咱们候了他这么多天。这怎么看，这个人也值不了十万贯啊。哈哈，不管了，人送到地方，咱们钱财就来了。老王，你发财了！”

    “呵呵，这还得多谢刘员外你妙计。”老王头眉开眼笑。

    “好了，不多说了，立即将人送去城去。工部郎中乃朝中大员，非同小可。事情还未成功呢。”为首的人，体型肥勋，冷冷地道。

    “是。都预备好了。到了通州就乘船南下，沿事都安排好的，误不了事。”刘员外点头道。

    “走吧。”为首之人一挥手，几个人前，将郭守敬抬上院中的一辆马车。有人牵来一匹马，将车套上，王头与刘员外上车，马车出了院门，沿街道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守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得头十分地胀疼，全身无力，身下也摇晃得十分厉害。

    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棚顶很低，身边还堆放了好些货物这应该是一艔商船。只是郭守敬怎么也想不清自已如何躺到船上来。动了动手，只觉悉嗦直响，细一打量，纟见两手被一细铁索铐住，动动脚，脚上也有。郭子敬不由心中一凉。

    “呦，大人醒过来了。”一个鼠眉贼眼的精瘦汉子端着些东西，走了进来。

    “是你！”郭子敬弦撑起身子，愤道。瞬时也想起了一些事。正旦眼前的贼子，老王头将自己引起一处院子的亭子内，自己喝了盏茶后就人事不知了。

    “是，是小人。”老王头轻笑道，“大人也别叫了。这已在大江了，叫再大声也没人听到。太过了对大人自己也不好。”

    “大江我们不是在大都吗去什么地方”郭子敬惊道。

    “什么地方，到地方大人就知道了。”

    “你们是什么人郭某可是工韶郎中。你们掳掠朝廷大员，就不怕朝廷将尔等诛灭九族！”不愧久居上位者，郭子敬也以初始的惊慌迅速平静下来，沉声道。

    “呵呵，大人还能不知道我王某我王某一家早死得七七八八了，还是蒙古鞑子亲自动的手。当初没有家主子怜悯收留，这条残命也早没了。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全族不饿，蒙古人再大能耐，也诛不了我全家了。”王头凄厉地笑道。

    郭子敬沉默了一会，又道：“王头，你即念老师之恩。那你当知道，我和老师平素待你不薄吧。你今日闹这出，又为什么”

    “大人恩情我一真记在心中。大人之所以今日会醒过釆，即是我和主事恳求的。我怕多日沉迷有伤身体。大人这些日子还是收敛些性子，还有个十来日就到地方了。若不然小的也没办法了，他们定会将大人弄昏死过去的。以后大人就知道了，小的无加害大人之心。”老王头低着，将端来的粥菜放到床边一张小几上。

    “无加害之心”郭子敬苦笑一声，怒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将郭某送到什么地方去”

    “大人禁声，否则对你不利…”老王头忙劝着。那边厢，早有人走进舱来，道：“我说老王啊，这郭大人不配合啊！还是直接上手段吧。”

    “呵呵，上什么手段。这茫茫大江，他能跑到哪里去。我这就劝劝他。”老王头起身，赔笑道。

    方员外瞥了眼躺着的郭子敬，道：“那好，你好好劝他。让他不要吵闹。再有几天就到地头了，不要横生枝节。否则你我都吃罪不起。”

    “是。小的知道。”

    那方员外看了看，又出舱去了。

    “王头，你们是何人，刻底要将郭某带到哪里去”方员外离去，听声音，舱门外还留有几人守着，自己全身酸软，又被铁索铐了争脚，万万逃脱不了。

    “就要到了，告诉大人也不烦。小的是兴华会中人，接上面命令，与人配合将大人送到信州去。”老王头傲然道。

    “兴华会可是信州贼军他们绑老夫作什么”郭子敬惊逍。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大人不用心焦，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大人也尽请安心，我们兴华军绝无恶意，决不会加害大人。”

    郭子敬苦笑地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什么。兴华贼军如此大费周章将自己绑去自然不会当汉奸一刀砍了。但自己的前程也一并废了，还有家中妻子儿女怎么办。

    “大人吃些东西吧。这些天一直用白糠、参汤吊着，想必腹中空空地了，莫要弄出什么病来。”

    郭子敬面若死灰，闭上双目，不点头也不摇头。

    “大人还是开口吃些吧。能真坏了身子，过些灭，小的就不好向公子、小姐交待了。”老王头兴着劝道。

    “你敢！你们若对子达他们下手，郭某做鬼也不放过你！”郭子敬怒眼圆睁，厉声道。

    “大人误会了。小的怎会伤害公子、小姐。”老王矢笑道，“大人勿急，过些天大概就能见到公子、小姐了。过段时间，等大都平静了些，我们的人会将夫人也送过来的，让大人一家团聚。”

    “子达他们去哪了！”郭子敬挺身而走，死死瞪着老王头。。

    “能做什么，求学啊。听说信州那边办了个大学，公子、小姐都挺有志气的，大概奔那去了。”老王头道。

    “唉。”郭子敬叹了声，颓然倒在床上。



第181章 软柿子
    大都城中，近来一直沉陷在一片紧张、诡异的气氛之中。

    至元十三年八月初七下午，大都城仍然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陡然一阵地动山摇，城外传来一声巨响，如巨雷一般在大都城上响动，众人纷纷躲避。雷声过后，众人发现，大都东北方腾起一股粗黑的浓云，将大都西北方向的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久久方才散去。

    大都城北，无数民宅倒塌，围绕着兵部火药场数里之内俱夷为平地，化为齑粉，木材，石块夹杂着人和动物的残尸开始从天上掉下来，让城北瞬间变成了了人间地狱。工匠及周边百姓死难者不下两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