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裴宴听着心中一动,想到了彭十一找的那个高掌柜。
他道“我们这边有很多人做盐引生意吗”
郁远点头,笑道“不过,大家都是几家合起来买一张盐引。这生意虽然赚钱,可要是没有门路,拿到九边人家按着规矩给你实打实的兑换,也就是赚个辛苦钱。姚三敢做这门生意,是因为他有个朋友,认识大同那边的一个总兵,那个总兵,是海宁人。”
裴宴对武官那边不太熟悉,何况是大同的一个总兵。
但他愿意帮郁远的忙,道“你也别折腾了,我先帮你问问那个总兵叫什么,看谁和他有交情,你再决定要不要入股。”
如果确实是这样的,他们的生意就稳赚不赔了。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郁远大喜,以茶代酒,敬了裴宴一杯。
裴宴想到高掌柜的事,索性托了郁远,把高家的事告诉了郁远,让他帮着留心一下“看看这个人在大同做什么”
他现在怀疑这个高掌柜在做盐引生意。只是不知道是彭十一自己的生意还是彭家生意经里布的一个局。
郁远应下了。
两人又七七八八地说了半天闲话,喝了两壶茶,这才散。
郁远自此对裴宴赞不绝口,说裴宴敬重郁家,不因为自己两榜进士出身就看不起郁家。
郁棠听了抿嘴直笑。
这家伙,关键的时候总能装模作样的,就凭他在她家人面前的表现,郁棠觉得自己嫁过去之后,得好好的对待裴宴才是。
临安城的宅子卖不出去,李端在临安城里住着也不安生,何况李意那边还等着银子打点路上的差役。过完了中秋节,李端亲自回了趟临安城,他这才知道,裴宴和郁棠订了亲。
李端站在自家颓败的院子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家,像朵花似的,就不应该长在寻常的人家,开在寻常的庭院里。
他只是没有想到,她却能嫁进这样一座坚固的城堡里去。
再想到顾曦,也嫁到裴家去了。
好像和他有关系的两个姑娘都花落裴家了。
李端心里酸溜溜的。
他派人去裴家投了帖子。
裴宴不在家,据说去了苏州。
至于去苏州做什么,裴家的人当然不会告诉他,他也没有打听出来。
李端就在临安多停留了两天。
这一停留,他等到了专程来临安找他的彭十一。
彭十一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他把之前“借”给李端的五千两银子还给他。
李端听着气得发抖,可彭家依旧家大业大,他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你也知道我们家是怎么个情况,我们哪里有银子还彭家那五千两银子”他沉声道,特意强调了“彭家”两个字,“要不,彭兄等我把家中这幢祖宅卖了再说”
裴家打了招呼,李家这宅子还能卖得出去吗
彭十一在心里冷笑,道“要不,你就作价二千两银子,卖给我好了。”
他准备把这宅子买下来送给裴宴,算是求裴宴放他一马。
李端怒火蹭蹭直蹿,却不敢发脾气,道“这价也太低了些。”
他们家的宅子,开价四千两,他准备卖三千五百两。
从前这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差价他当然不会放在心里,但在京城为他父亲奔走的日子却让他明白,有时候一文银子也会难倒英雄汉,更不要说一千五百两银子,能让他们过上好几年的富裕日子。
李端也不想显得太软弱,让彭十一得寸进尺,颇带几分威胁地道“裴家素来乐善好施,实在不行,我准备把这宅子卖给裴家。到时候也能多还些钱给你。”
彭十一不想激怒李端,引起裴家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冷着张脸道“也好。那我就等你们家卖了宅子再说。”
李端让身边的小厮送的彭十一,自己站在院子里动也没动。
跟着李端过来的忠仆忍不住道“大少爷,您就这样让他走了那五千两银子,可是他们给老爷的孝敬”
只是这孝敬与当初彭家请李家帮着拿回那幅松溪钓隐图有关。
所以彭十一也不敢真的和他翻脸吧
李端望着彭十一的背影,目光森冷,道“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找裴宴,把他向我要银子的事告诉彭家的宗主。”
他直觉彭家没这么小气,给出去的银子还会往回要。
传出去了,彭家还能指望谁给他们帮忙。
忠仆连连点头。
李端觉得他不见见裴宴是不行了,悄悄地在苕溪码头蹲了几天,终于等到了裴宴。
但裴宴这次坐了一桅的小船,直接从苕溪码头进了裴府。
李端又递了张帖子。
裴宴见了他。
他干脆也不要脸了,直接求助,请裴宴买了他们家的宅子。
裴宴有意补偿李家宗房,花三千两银子把李家的老宅买了下来。
李端感激不尽,状似无意地感慨道“说起来,种种误会都是从郁家的那幅松溪钓隐图引起的。要不是受了彭家之托,我家也不会去打郁家那幅画的主意了,要不是打那幅画的主意,也不会牵连卫家二公子丢了性命,要不是卫家二公子丢了性命,郁小姐也不会念念不忘,非要置我们家于死地了。现在我们家也算是报应吧”
裴宴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把“卫家二公子”几个字在心里念了好几遍。
李端还怕裴宴不明白似的,解释道“郁小姐原本和卫家的二公子有婚约的,还相看过了。可正式下聘之前,卫家二公子去世了。因为这个,郁太太和卫太太还结拜了姐妹,郁远娶了卫太太的外甥女,两家继续做了亲家。”
这件事裴宴从前也听说过,却没有多想。
但听李端这么一说,感觉又不一样了。
好像郁棠还惦记着那位卫家的二公子似的。
裴宴明明知道李端的话不怀好意,他听了还是胸口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汩汩流着血不说,还痛得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端茶送了客,回到书房就气得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依旧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干脆砸了几个茶盅,才把这怒火压在了心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别扭
在外面等着给裴宴禀事的裴柒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缩了缩肩膀。
裴宴当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裴宴是自小被裴老太爷当成得意的儿子养大的,加之他还有点冷心冷肺的,七、八岁起就知道喜怒不形于色了,像这样震怒到毫不掩饰的地步,裴柒仔细地想了想,上一次好像还是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
他不敢进去,怕被迁怒,就站在台阶上揪着旁边西府海棠的叶子。
青沅走过,睁大了眼睛。
裴柒忙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书房。
青沅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书房里响起裴宴焦虑的声音“裴柒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去帮什么”
裴柒忙丢开叶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进了厅堂。
裴宴好像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道“郁家铺子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郁远来裴府和裴满说了半天的话,回去之后写了个章程给裴宴,裴宴觉得还不错,派了裴柒过去看看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裴柒忙道“郁少东和作坊里的师傅重新签了契书,看那些师傅的样子,都挺高兴的。还有的问郁少东能不能介绍家里的亲戚过来做活,郁少东都答应了。还说,等郁小姐出了阁,他准备去趟苏州和宁波,看能不能从那边接点生意。”
裴宴点头,问起了江潮“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裴柒道“他的船队顺利回航,轰动了苏州城。自他从宁波回苏州之后,就家家户户宴请,他这几天忙着四处吃酒,就是宋家,也派了个管事约他见了一面,说是下次江潮若是再出海,他们家也要算一份子。江潮只说若是他出海,肯定算宋家一份。其他的,倒没有听说。”
如果不出海,那也就没有宋家的份了。
裴宴下了那么大的一个诱饵,他就不相信江潮会不上勾。
何况还有郁文和吴老爷推波助澜。
裴宴笑了笑,道“走,我们去见见郁小姐。”
不是去见郁老爷吗
裴柒愕然,又忙收起面上情绪,急急地跟裴宴出了门。
郁棠正在家里清点认亲时要送的鞋袜,马秀娘在旁边给她帮忙,女儿章慧则被陈氏抱去看郁文养在书房里的金鱼了。
马秀娘笑道“裴家的人可真多,还好你这记性好,要是我,早就糊了。”
这得感谢裴老安人。
不,应该说感谢裴宴。
要不是他让自己提前跟着裴老安人学习管家,她哪有可能记得往裴家的这些三姑六舅。
她笑道“还好能趁着这次机会把裴家的人认个面熟,也算是件好事。”
马秀娘就笑,道“这鞋袜是谁帮着做的,针脚真好。”
郁棠侧耳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低声地笑道“是三老爷让人送来的。听说是在江西的一家绣坊里定的。”
马秀娘大吃一惊,随后也低声笑了起来,还朝着郁棠挤了挤眼睛,道“看来他还挺细心的。”
郁棠叹气,道“有时候像孩子,一阵风一阵雨的。心情好的时候呢,体贴细致的让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体贴细致了,就是说话都不耐烦。”
马秀娘哈哈地笑,道“看来你们还有得磨合。”
郁棠笑眯眯地点头,道“磨合我是不指望了。他那性子,连老太爷在的时候都不低头,何况是现在。”
马秀娘看着打趣道“看你的样子也不恼啊”
“还真是不恼”郁棠莞尔,有句话没好意思说。
裴宴长相实在是太出色,就算是他发脾气,她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没办法真正的恼怒他。
马秀娘就道“他怎么想到在江西的绣坊里订鞋袜绣活可是我们苏杭最好他这是怕有人知道吗”
“不是”郁棠笑道“就是有人去江西,从江西那边回来比去杭州那边订更快一些。”
这又是件不好告诉马秀娘的事。
裴家在江西那边又买了一大块地,管事去那边签契约的时候,裴宴交待他去办的。
临安还没几个人知道裴家在江西买了田庄的,郁棠觉得这件事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去。
两人说说笑笑的,对照着单子把鞋袜都分装好了,正准备去书房看看被陈氏抱走的章慧,抬头却看见阿苕探头朝里张望。
郁棠笑着打趣他“你这是干什么呢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给章太太听的。”
阿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撩了帘子走了进来,道“是三老爷过来了,在我们家后门呢”
这就是悄悄来见郁棠了。
马秀娘捂着嘴直笑,道“还真不能当着我说。”
郁棠闹了个大红脸。
马秀娘就道“好了,你继续在这里分鞋袜吧,我得去看看慧儿有没有吵闹你姆妈。”
这就是要为郁棠保密,还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了。
郁棠红着脸道了谢,去了后院。
裴宴闭着眼睛,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得让人不忍挪开眼睛。
郁棠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走了过去,轻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裴宴睁开了眼睛。
郁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他有点害怕看见郁棠的脸。
或者是说,怕看到郁棠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不由得仔细地端详郁棠。
白皙的面孔,乌黑的头发,熠熠生辉,明亮如星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有着盈盈的笑意。
“到底什么事啊”郁棠问着,被裴宴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薄薄的红润从她的脖子一直漫延到脸上,耳朵,甚至是目光中。
裴宴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怎么就被李端影响了呢
就算郁棠心里曾经有过那位卫家二公子的影子那又怎么样
她现在,看到的人是他,眼里装的也是他。
而且,他有信心,让郁棠在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怀念他,再也不会想起他。
裴宴突然就把郁棠抱在了怀里。
这个人是他的。
必须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也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呆在他的身边。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娶什么老婆。
裴宴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吻了吻郁棠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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