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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补偿就不必了。”她淡淡地道,“我们家不过是没有答应你们家的求婚,令堂就可以坏我的名声,而之前令堂三番两次地请了汤秀才家的太太去我家说媒,却屡次被我家所拒,想必令堂也恼火的很。只是不知道令堂知道我们家有意和卫家议亲的时候,令堂又是怎么想的又做了些什么呢”

    话终于绕到卫小山的事上来。

    在座的众人俱是心中一动,随后三三两两地小声耳语起来。

    原本觉得李家根本没有杀卫小山的动机,但现在听郁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李夫人干出来的事。

    郁棠的话音没落,李端心里就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这次被郁棠抓住了把柄,他看一眼脸上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的乡绅们,忙道:“郁小姐此言差矣。我母亲虽然脾气有些急,却不可能干得出杀人的勾当。郁小姐说话要讲证据的,可别乱说。”

    说完,他朝裴宴望去。

    裴宴之前还正襟端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左肘支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神色颇为悠然地坐在那里把玩着一件和田玉的貔貅,看不出喜怒。

    李端有些着急,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

    而郁棠已冷冷地道:“怕是李大公子关心则乱。女儿家的名声如何地要紧,李夫人难道不知道她为了一己私利能让那些混混绑架我,这与杀人何异李大公子怎么就敢保证令堂知道我们家准备招卫家二公子为婿,就不会恼羞成怒,从而做了类同于绑架我的事来呢”

    李端辩道:“杀人和绑架怎能相提并论”

    郁棠咄咄逼人地道:“有何区别同样是指使人,同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安坐内宅的妇人来说,平日里能听见别人议论女子的清白,却未必会亲眼看见杀人,恐怕对于李夫人来说,坏人清白比杀人更能震慑人吧!难道我说的不对或者是李夫人觉得女子的清白不重要”

    她的话如滴进油锅里的水,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那些乡绅纷纷议论起来:“女子的清白自然是比生死更重要了!”

    “李夫人就算是一时气恼,也不能这么做啊!”

    “就是,就是。这件事做的太过分了。”

    李端额头冒汗,忙道:“郁小姐,家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郁棠不依不饶,李家敢这么做,她今天就敢给李夫人盖这么一顶大帽子,让大家都知道,李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这个意思就敢绑架我,若是有意思,岂不是还要杀人”

    李端被郁棠逼到了墙角,没有办法,只得向裴宴求助。

    “裴三老爷,”他朝裴宴拱了拱手,“还请您帮着说句话。绑架郁小姐是我们家不对,可今天我们是来说卫家二公子被害之事的。若是郁小姐不满,等这件事完了,我再单独上郁家给郁小姐赔礼。”

    “单独赔礼就免了。”郁棠没等裴宴说话,就道,“没想到李家大公子的诡辩之术学得这么好。我们说东,你就说西。也好,绑架我的事,我们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就来说说卫家二公子被害之事。”

    说着,她指了那两个流民,道:“我们家拿出人证来,你说我们家诬告你们家,你们家没有杀卫家二公子的必要;我指出你们家杀卫家二公子的缘由,你又要我拿出证据来。左说也是你们家有理,右说也是你们家有理。我倒想问问,是不是在现场撞破了杀人之事,你们家也会辩解说是与你们无关。李家大公子,我倒想问问,在你们李家人的眼中,怎样才能算得上被你们李家承认的人证怎样才能算得上被你们李家承认的物证我们家也好照着李家大公子的意思去找寻,免得李家大公子蹬鼻子上脸的,无论如何也不承认。”

    裴宴摸了摸刚从腰间解下来的貔貅。

    他是知道郁家小姐伶牙俐齿的,可没有想到这么能说,这么敢说。

    她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裴宴看向李端。

    李端急了,道:“郁小姐,这两人只要有钱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怎么能做为证人……”

    郁棠打断了他的话,道:“李大公子难道和这两个人打过交道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只要有钱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李大公子刚才怎么又说这两人逃出了田庄之后就与你们家再无瓜葛了呢”

    李端道:“郁小姐休要血口喷人。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做为证据。郁小姐不要为了把这锅给我们李家背,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郁棠道:“照你这么说,这件事完全是我无中生有了奇了,我为何不说是王家干的,不说是孙家干的,偏偏说是你们李家干的呢”

    李端道:“那是郁小姐误会我们李家与你们郁家有罅隙……”

    “难道没有罅隙”郁棠上前一步,再次言辞犀利地诘问,“你们李家一直试图左右我的婚事,卫家从不曾和人有过私怨,我们家这些年在临安也是与人为善,谁提起我们郁家不夸一声为人厚道,怎么就惹出这样的祸事来不是你们家,还有谁家”

    李端被郁棠逼问得有些招架不住,道:“郁小姐不能因此就认定这件事是我们李家做的!”

    郁棠不齿地道:“我就是认定是你们李家做的。李大公子既然说不是你们家做的,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天下哪有这样一味只要求别人不要求自己的事!”

    让李家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吗

    李端再次朝裴宴望去。

    裴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换成了右胳膊支肘。

    他沉声道:“可以!李公子既然说这件事与你们家无关,就拿出证据来。”

    裴宴这是要向着郁家了

    李端心中一沉,只得道:“郁小姐,卫小山出事的那天晚上,李家并没有谁外出,也不曾去过田庄。特别是我母亲,陪嫁的铺子都是由我在管理,更不要说家中的庶务了。男女有别,她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两个流民。”

    郁棠再也忍不住,她不由语带讥讽,道:“百善孝为先。我倒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李大公子居然把令堂给牵




第六十七章 一折
    李氏宗房的十二叔公已是耳顺之年,不知道是保养的不好还是人生得苍老,头发已经全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清,如同一块朽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析似的。

    他自进了裴家的厅堂就双眼半闭,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厅上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此时被裴宴点了名,他这才睁开了眼睛,慢吞吞地欠了欠身,道:“裴三老爷,我是个半聋半哑之人,能听得个大概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这件事该怎么处置,还是听李端的吧!”

    言下之意,是他管不了,李端怎么说他就怎么办。

    宗房的被旁支这样地拿捏,众人又想到刚才在裴府外面,李端兄弟一马当先,李家宗房的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心里不免都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坐在这里的乡绅很多就是各家的宗房。

    李端这样,无疑是触犯了大家的利益。

    众乡绅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觉得李端这房对宗房也太怠慢了些。

    李端则在心里把李和父子大骂了一顿。

    因他们这一房的崛起,宗房一直以来都有些阴阳怪气的。这次来裴府,他们根本就没有通知宗房,就是怕宗房不仅不给他们帮忙还拖后腿。他们甚至还防着有人给宗房报信,让人守在宗房那边,准备着若是宗房这边知道了,他们就想个办法阻止,谁知道宗房在最后关头却还是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报的信

    宗房也果如他们所料,不做一点好事。

    李端心中有气,面上却不能显露半点,反而恭敬地道:“十二叔公这么说可折煞我了。家父不在,我年纪又轻,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十二叔公提点,我怎么敢自己拿主意呢这件事还得听您的。”

    他就不相信了,十二叔公敢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这一房翻脸。

    李家若没有他们这一房在,什么人丁税赋,都别想讨了好去。

    李氏宗房也的确不敢和李端这一房翻脸,他们心中对李端这一房再不满,最多也就挤兑几句,要是真的不管李端这一房,不仅失了宗房的气度,而且还会影响家族的利益。

    宗房也就只能点到为止。

    听李端这么说,十二叔公只得站出来道:“我们李家向来家风清正,李意这些年来也算教子有方。郁家和卫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冤枉李家,李家也不可能因为一桩儿女婚事就去杀人。可见李端府上的这位大总管才是关键。虽说自古就有程婴救孤的事,可也有吕布弑主之事,可见这世间的事也不能一概而论。至于说李端府上的大总管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请裴三老爷和郁老爷、卫老爷给我们李家一个面子,现在就先不要再追究了。等我写信给李意,让他给两家一个交待,诸位觉得如何”

    他说完,站起来团团行了个揖礼,低声道:“需要怎样补偿,我们李家决无二话。”

    反正落到实处就该李意去伤脑筋,他又何必去做这坏人。

    郁家和卫家当然不满意,可不满意又能如何

    除非李端家的大总管能当场噬主,咬李端一口。

    但那是不可能的。

    李端家的大总管把这件事认下来,可能会丢了性命,却能保全自己一家在李府好好地活着。如果这时候供出李家是背后的指使,不仅他要丢性命,可能全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个帐谁都会算。

    这也是为什么郁棠宁愿来找裴家评理也不愿意和李家打官司的原因。

    可让郁家和卫家就这样算了,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来之前,郁棠就多次和父亲、兄长商量过,如果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该怎么办。郁文刚开始还有些犹豫郁棠的主意,后来和卫老爷父子一商量,卫老爷父子都觉得郁棠的这个主意可行,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听李氏宗房的十二叔公这么一说,他和卫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一起站了起来,由郁文代表两家道:“既然如此,我们郁家和卫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主辱仆死,仆人做错了,主人也应该有责任。我们希望李家能郑重地给我们两家道歉——李家大公子披麻带孝,到昭明寺给卫小山做三天的法事;林夫人则亲自到郁家大门口给我们郁家磕三个响头。”

    什么!

    众人愕然。

    李端更是脸色铁青,抑制住心中的惊讶,喝道:“你说什么”

    郁文却早就料到了。

    他开始听郁棠这么说的时候,还不是像众人一样,觉得不可能。

    可最终,事情还是朝着对他们郁家和卫家有利的一面在进行。

    他镇定从容地把郁、卫两家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李家大公子身披孝衣,到昭明寺给卫小山做三天的法事;林夫人则亲自到郁家大门口给我们郁家磕三个响头。”

    “不可能!”李端想也没想地道,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愤怒。

    他们还以为李家真的没有办法了不成

    否则郁、卫两家怎么不去告官!

    他不过是不想得罪裴家罢了。

    郁、卫两家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想让他母亲到郁家的大门口给郁家磕三个响头做赔礼!

    他母亲是什么人堂堂四品孺人,李家的主母,当着全临安城的人给郁家磕头,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裴宴也难以压制心底的诧异。

    这种近乎于羞辱人的事,多半是内宅女人才能想得出来的。

    应该是郁小姐的主意。

     



第六十八章 二折
    谁知道这次郁棠却让裴宴失望了。

    她突然间像榆木疙瘩似的,开始认死理:“那你们指使小混混绑架我的事又怎么算呢难道刚才李大公子说的都是假的,在李夫人心目中,毁人清白不算什么”

    李端有些不耐烦起来。

    总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是女眷犯了罪,寻常人家也不可能让女眷去上公堂对簿,何况是像郁棠所说的那样去给郁家赔礼道歉,郁家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就是想为难他们家。

    不,也许是想为接下来的事讲条件。

    李端想到之前郁棠这么说的时候那些乡绅在议论中流露出来的,对他母亲的不满,他觉得让郁棠继续这么说下去,只会让她牵着鼻子走,他得想办法掌握主动权,抢先一步才行。

    “郁小姐,”李端干脆道,“让家母去你们家大门口给你们家磕头赔礼是不可能的。我们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说到这里,他望向郁文,道:“郁老爷,将心比心,如果犯错的是您的妻女,您会同意让她们出面受罚吗我们与其因为这件事在此僵持不下,不妨由裴家三老爷做中间人,商量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赔偿方式,诸位长辈,你们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说完,他朝着在座的诸位乡绅行了个揖礼。

    众人纷纷点头。

    郁文和卫老爷交换着眼神,两人面上都露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郁棠却不像之前表现的那样冷静睿智、机敏聪慧,好像长时间的忍耐之后终于绷不住,流露出真实的性子来。

    她嚷道:“阿爹,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难道他们李家的颜面是颜面,我们郁家的颜面就不是颜面吗您要是今天不答应让李夫人亲自去我们家赔罪,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反正过了今天这件事也会闹得人尽皆知,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免得以后的几十年都被人指指点点,不仅是我,就是我们家的子孙后代也会像我一样抬不起头来做人。”

    这话说得就有点任性了。

    几位乡绅人人侧目,却没有一个出面劝阻的。

    因为郁棠的话仔细一想,也有点道理。

    这可怎么办呢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裴宴的身上。

    裴宴看向郁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位郁小姐怎么时时刻刻都要闹出点让他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事出来呢!

    先前就暂且不提了,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一开始机智狡黠,处处透露着心机,步步为营,把李端打得个措手不及,眼看着胜利就在前面了,她又突然章法全无似的,不管不顾地只图自己痛快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其他都全然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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