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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郁文此刻突然有点明白郁棠的心情,明白郁棠为什么会冒那么大的危险也要查清楚卫小山的死。

    想到这是他教出来的女儿,他不由得挺了挺脊背,和佟大掌柜商量:“您是有见识的,自然会这样夸她,怕就怕……”裴三老爷不这么想,郁文在心里思忖着,不好当着佟大掌柜的面非议裴宴,只得委婉地道:“最近不是有很多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佟大掌柜倒不了解裴宴对此的看法,他微微愣了愣,道:“你放心,我见到三老爷,会斟酌着看怎么跟三老爷说的。”

    郁文松了口气。

    佟大掌柜去回裴宴的话:“郁小姐是知道这件事的。郁家觉得很对不起卫家,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裴宴正在练字。

    长长的楠木书案上摊着微微发黄的宣纸,花觚里供着的是白色的山茶花,湘妃竹的湖笔整整齐齐地挂在紫檀山水笔挂上,古朴中透出岁月的幽远。

    “这么说来,郁小姐也是同意请我来做中人的”他悠闲地抄完最后一笔,将手中的笔搁在了书案上的笔山上,接过小书僮阿茗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很随意地道。

    佟大掌柜却语塞,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郁家的事自然是由郁文当家作主,谁家的女儿能越过父亲抛头露面的可听三老爷的意思,这件事还得看郁小姐的意思。

    三老爷虽然才刚刚接手裴家,可到底是裴家的宗主。能请了他出面做中人,郁家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郁小姐一个姑娘家,难道还敢有什么异议不成就算是郁小姐有异议,三老爷难道还会看郁小姐行事不成

    佟大掌柜有点看不懂这是什么架势了。

    裴宴看着明了地笑了笑。

    佟大掌柜估计根本不知道郁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也难怪,除了他,又有几个人能三番两次地碰到正好在做怪的郁小姐呢

    他也不等佟大掌柜明白了,又道:“李家的人求亲不成,害了和她相亲的人,郁家不报官,却请我做中人,他们可曾想过会有什么结果吗”

    别的不说,至少临安城里的那些乡绅多半都会知道这件事。就算这件事是李家的错,可世人多半会把过错算在女子的头上,觉得若不是女子不知道收敛,又怎么会惹得男人生出嫉妒之心,以后郁家小姐想嫁到这样的人家,或者是嫁到与他们有姻亲关系的人家都会很困难了。

    这下子佟大掌柜明白了。

    他不由暗中舒了口气。

    他就说,怎么三老爷给他们郁家做中间人,郁老爷什么意思不重要,却要问郁小姐的意思

    原来是担心郁小姐年纪小,不知道轻重。

    只要三老爷不是误会郁小姐对李家所做之事无动于衷就好。

    佟大掌柜忙道:“听郁老爷的意思,这件事本来应该是要报官的,可您也知道,汤知府这个人是不怎么喜欢管事的,他们是怕……让真正的凶手毫发无损,逍遥法外,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也就是说,郁家是知道就算有证据证明李家指使人行凶,请他出面做中间人,也很难让凶手伏法。

    李家毕竟只有两个儿子,这件事若是李竣指使的还好说,若是李端指使的,李家估计宁愿让李竣背锅也不可能让李端伏法。

    阿茗端了茶点进来。

    裴宴请佟大掌柜喝茶,自己则慢悠悠地坐在了大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重新拿起了笔,道:“那我就来做这个中间人好了。”

    佟大掌柜没想到裴宴就这样答应了,喜出望外,忙起身向裴宴道谢。

    裴宴笑道:“你也别谢早了,郁家人别到时候怨我就好。”

    “怎么会!”佟大掌柜急急地道,“这其中的厉害郁老爷都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来求您了。郁老爷跟我说过,不求这件事能有个什么结果,只愿大家能知道李家都做过些什么就满足了。”

    裴宴点头,笑道:“这倒没什么问题。”

    佟大掌柜谢了又谢,走的时候不免感慨:“郁老爷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为难呢,卫家那边,在您做中间人之前,怎么也得交待一声啊!”

    裴宴听着突然生出几分好奇心来,吩咐裴满:“你看着点,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裴满应诺,心里却止不住地犯嘀咕。

    他从前是三老爷的管事,从来只管三老爷身边要紧的事,就是之前死了的大总管,也因为三老爷的强势,管不到他头上来。三老爷继承宗主之位后,他明面上接手了大总管的差事,实际上还是以三老爷身边的事为主。三老爷的目光,也从




第六十二章 碰头
    裴宴公不公允卫小川不知道,但他知道,若这件事不是李家干的,换成别的人家,他们根本不用去求任何人,直接告到官衙就可以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就算是请了裴宴来做中间人,真正的凶手最终都有可能不会伏法。

    这件事对于小小的卫小川来说,影响太大了。

    他拿着郁棠的帕子胡乱地擦着脸,自从知道自己二哥的死与李家有关却没有办法报仇的时候,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压制在心底的情绪此时犹如火山般爆发。

    “姐姐,”他手握成了拳,眼睛红红的,对郁棠低声道,“我一定会做进士,考上庶吉士,进翰林院的。我一定不会让人再欺负我们的!”

    郁棠看着眼前突然神色阴沉的卫小川,吓了一大跳。

    这孩子,入魔了吧!

    就像前世她开始怀疑郁家的遭遇与李家有关时一样,最恨的甚至不是李家,而是上当的自己。

    若不是后来她遇到了好心帮她的人,她可能也会像现在的卫小川一样,恨这世界,恨这世上的人。

    她忙把卫小川搂在了怀里,低声道:“没事,没事。我们慢慢来。常言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别着急,你想想你阿爹,想想你姆妈,还有你哥哥嫂嫂们。我们不能为了个渣渣,让自己过得不痛快。不然我们就算是报了仇,也会惹得仇家好笑的。”

    郁棠知道,她这个时候劝卫小川不去报仇,只会让卫小川心生不满,更为有害,万事堵不如疏,与其这个时候拦他,还不如先顺着他说,等到时候抚平他的伤口,找到机会再劝他。

    卫小川听了果然神色微霁。他道:“我知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

    能听得进她劝就好。

    郁棠松了口气,温声道:“我让人打水来你洗把脸,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你阿爹,免得他担心。”

    她也要向卫家的人道谢,谢谢他们能原谅自己。

    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原谅自己,但她更不愿意因为自己惹出来的事让长辈们担心。

    卫小川点头,在郁棠这里重新洗了脸,心情也平静下来,两人若无其事地去了厅堂。

    卫老爷和郁文商量着去见裴宴的事,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郁文在说:“裴三老爷答应后天一早给我们做中人。李家那边,请了我们隔壁的吴老爷帮忙。他为人颇为江湖,和李家的关系也不错,我已经派人去跟吴老爷联系了,寻思着等会就应该有消息了。您是在我这里歇歇,还是等了吴老爷那边回话再做打算”

    “老弟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卫老爷沉声道,表情显得有些悲痛目光却很有神,显然把丧子之痛暂时放在了一旁,把心思放在怎样给死去的儿子报仇的事上来,“乡绅们您都请了哪几位”

    郁文一一报了姓名。

    卫老爷觉得很妥当,道:“就这么办!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就行了。”

    郁棠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有机会上前给卫老爷道谢。

    卫老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软,态度和蔼地和郁棠说了几句话,郁棠就退了下去。

    郁远听说卫老爷来了也赶了过来,拜见姑父。

    卫老爷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和郁远说话的时候笑容又多了一些。

    郁文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留了卫老爷在家里吃饭,并满含歉意地对卫老爷道:“大哥去了南昌府,想在那边请一批制漆器的师傅过来。今天没办法陪您喝几杯,我让阿远代他阿爹敬你几杯。”

    卫老爷奇道:“原来的师傅不做了吗”

    一般的手艺人和东家若没有太大的矛盾都不会轻易地离开东家,因为你再找东家的时候,别人通常会打听你为什么会离开原来的东家,是人品有问题,还是手艺不行等等。

    有时候原来东家的一句话,就能让你断了再找到的差事。

    郁文道:“原来的师傅在我家做了一辈子,原本就不想做了,铺子走水后,他就趁机请辞回了老家。有几个小师傅因这件事不太想留在临安城了,留下来的又不能独当一面,只好想办法再找能顶事的师傅过来。”

    卫老爷想了想道:“要不,让阿远成亲之后到外面去闯一闯吧反正亲家公还年轻,家里事完全可以交给亲家公,这样一来,阿远也可以去试试自己的能力,亲家公也不用负担那么重,请那么多的师傅了。”

    郁文有些意外,没想到卫家会愿意让郁远在成亲之后动用相小姐的陪嫁。

    他知道这是卫家的一片好心,而且相小姐从小在卫家长大,卫老爷行事也是个很规矩的人,敢这么说,想必是相小姐同意了的。

    但这是郁远两口子的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做叔父的来表态。

    “让他们两口子成亲了以后自己商量着办。”郁文道。

    郁远的脖子都红了。

    吴老爷身边的随从来拜访郁文,道:“我们家老爷说了,您让办的事都办好了。后天一早卯时一准到小梅巷巷子口的老樟树下碰头,一起去拜访裴家。这件事本来应该我们家老爷亲自来给您说的,但我们家老爷被杜老爷留在家里吃酒,怕您这边急等着回信,特意让小的先过来跟郁老爷您说一声,等我们家老爷回来了,再仔细地和您说话。”

    杜老爷,也是他们这次请来做见证的乡绅之一。

    郁文向那随从道了谢,赏了银子,让阿苕陪着去喝茶,自己则继续和卫老爷说事:“这下您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来,李家答应和我们去裴家评理了。”

    找中间人评理,最怕的是对方不来。

    所以这个中间人一定要有份量,让对方觉得不愿意轻易得罪才行。

    卫老爷叹道:“这次真的得谢谢裴三老爷。我家里还珍藏着根百年的老参,到时候拿去谢谢三老爷吧!”

    郁文很想说裴三老爷未必会收,但想想这是卫家的心意,也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两人细细地商量起到时候见了裴宴、见了李家



第六十三章 不认
    郁棠看着,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

    李峻却没有看见郁棠。

    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因为郁家想和卫家的二公子结亲,他们家庄子里的流民就害了卫家二公子的性命;因为郁家不同意和他们家结亲,他娘就让人去绑架郁小姐;因为那些流民找他阿兄勒索银子,他阿兄就要置那些流民于死地。

    什么时候,他们家对他和郁家的婚事这么执着了

    什么时候,他娘变得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起来

    什么时候,他阿兄变得狂妄自大,可以不遵国家律法

    难道是因为他为和能和郁小姐结亲而在家里大吵大闹过

    可他也因为不想去读书大吵大闹过,她娘和他哥怎么就没有这样地纵容他呢

    就算他这个当事人,对于和郁家的婚事都没有他娘执着。

    他去劝他娘,他娘不仅不觉得有错,还说是因为他爹的官做得不够大,不然官衙怎么敢出面管这件事。

    他很难过,去找他阿兄,他阿兄却说他已经大了,不要再这么天真了,有些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即便他们家不收留那些流民,自然会有别人收留那些流民。

    他很茫然。

    不管怎么说,那庄子是他们李家的,那些流民是他们李家收留的,官衙的人去查证的时候,是在他们李家的田庄出的事,他哥哥怎么能说出这种推卸责任的话来

    裴家三总管胡兴上门做客,说郁家请了他们家三老爷做中间人,说和两家人的恩怨,他觉得无颜面对郁家的人,他阿兄却强行让他跟着一道过来,还和父亲留下的清客商量了半天,说那些流民与他们家无关,绑架郁家小姐的事更是无稽之谈……对曾经做过的事全部否认。

    他们家难道不是应该积极主动地配合裴家给临安城的人一个交待吗

    他谦逊温柔的母亲不见了,善良正直的阿兄也不见了……

    而他们,真的只是为了他的婚事吗

    李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随着他阿兄走进裴家大门,又是怎么坐在了裴家厅堂上的,是耳边激烈的争吵让他回过神来的。

    在他混混沌沌的时候,李家和郁家已经争论了半天。

    而坐在正座的裴三老爷表情却显得有些冷漠,好像眼前的争论都与他无关似的。

    这个裴三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李竣不禁朝哥哥李端望去。

    李端还是挺重视这次的事的。

    他换了身前些日子新做的宝蓝色织金五蝠团花直裰,衬得他皮肤白净细腻,面若秋色,如玉树临风般,姿容十分地出众。

    他此时的神色也如秋色般冷峻,沉着脸道:“郁老爷,我们多说无益,还请你们家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就要去官衙告你们诽谤了!”

    李竣闻言打了个寒噤。

    郁家也不是鲁莽的人,怎么会无凭无据地就敢请裴三老爷出面做这个中间人,裴三老爷也不是傻瓜,如果没有证据,怎么可能管这个闲事?

    李竣突然清醒过来。

    他朝郁文望去。

    只见郁文气得满面通红,听李端这么说,朝着裴三老爷和几位乡绅行了个揖礼,沉声吩咐郁远:“你去把人证带上来。”

    郁远应诺,退了下去。

    厅堂里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郁棠心里非常地愤怒。

    李家一直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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