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裴宴一下子明白了陶清的意思。
“您是说,除非这舆图是左大人主持画的,否则这舆图是从哪里来的又去了哪里,左大人未必知道”他沉思着喃喃地道,“那个鲁信的父亲曾经做过左大人的幕僚,如果他知道,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也知道呢或者,他不知道,但有其他人是知道的……”
他说得含糊不清,陶清却听得明白。他温声道:“
第八十九章 生意
裴宴这边所有的事都按照他设想的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郁棠这边则有点慌乱。
先是她摸不清楚裴宴那边事情顺不顺利,其次是家里的铺子没能赶上今年春节前的旺市——因为大伯父郁博在江西呆的时间太长,回来的时候已进了腊月,他们紧赶慢赶,选了腊月二十开业,可按照惯例,腊月二十二、三,小年之前的那几天集市上的铺子就都要歇业了,直到来年过了十五才开业。今年的生意是没有什么收益了,只能赶在年前开业,讨个好彩头了。
因为这个,郁棠也被大伯父叫去铺子里帮了两天的忙。
用她大伯父的话来说,就是她不懂怎么做生意可以,但不能不懂家里的银钱往来:“就算招了女婿上门,家里一年赚多少钱,是亏损还是赢利,必须自己心里有数,不然很容易被人糊弄。”
郁文和陈氏都觉得有道理,让郁棠穿着粗布衣裳在后面库房里记账,还要求郁棠:“以后每隔五天就来铺子里一趟,你得知道咱们家铺子里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每样东西赚多少钱。”
郁棠听了在心里直摇头。
难怪大家都不愿意做上门女婿呢
他们家也算是厚道的了,可这上门女婿还不知道在哪里,就开始事事处处的防备着了,任是心甘情愿入赘到他们家来的,只要不是个傻的,被这样对待了估计心里都会不舒服,又谈什么信任和依赖
夫妻间若连最基本的信任和依赖都没有了,又谈什么琴瑟和鸣
也许,招个上门女婿未必就能把所有的困难都解决了。
郁棠一面在心里浮想联翩,一面拿着帐册站在库房的门口登记着进出的货品。
郁棠祖父还在的时候,他们家是有自己的小作坊的,还能做剔红这样工艺复杂、需要手艺的物件,可等到他祖父去世,他父亲那时候还没有考中秀才,家里供了两、三代的大师傅突然被苏州那边的一个百年老铺给挖走了,家里剔红的手艺就只有他大伯父一个人会了。偏偏他们家子嗣单薄,他大伯父经此事之后性情越发得慎重,招来的几个徒弟在家里干了十几年他都还藏着掖着不愿意把手艺完全教给徒弟,自己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出的剔红物件越来越少,精品几乎没有,铺子里的生意也就一年不如一年。
大伯父不去想办法招有天赋的徒弟,反而寄希望于郁远。郁远倒是老老实实地学了几年手艺,可不知道是天赋的缘故还是大伯父不擅长为人师表,郁远的手艺平平,反而还不如她大伯父的大徒弟夏平贵。
夏平贵六岁就在郁家当学徒,比郁远大个两、三岁,是郁棠祖父在世时代儿子收的徒弟,小的时候是住在郁家的。后来郁棠大了,考虑到男女有别,王氏让他搬到铺子里去住。长兴街走水,王氏宁愿把他安排到郁家的老宅,也没有让他重新搬回郁家。
这次铺子落成,夏平贵带着几个师弟又搬回了铺子。
夏平贵和郁棠虽然不常见面,却是一起长大的,偶尔去郁家,也会碰到郁棠。见郁棠在库房门口帮着记帐,他让铺子里的的粗使婆子去灌了个汤婆子过来递给了郁棠:“大小姐,天气太冷了,你捂着点,小心着了凉。”
整个漆器铺子,除了郁家的人,郁棠也就只认识夏平贵。
她笑着朝夏平贵道了谢,接过了汤婆子。
夏平贵老实忠厚的脸上泛起笑意,说了句“不客气”,继续督促着家中的小伙计们把货品入库。
郁棠见库房里还有两个黑漆素面的四方桌,她不由问夏平贵:“怎么我们家还卖家具不成”
她小的时候跟父亲来铺子里玩的时候曾经进过库房。在她的印象中,库房里全是一格一格的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漆器盒子和匣子,从装点心的九格攒盒到装胭脂的匣子都有。
怎么现在像个杂货铺似的
夏平贵犹豫了一会,见郁博和郁文几个站在前面的铺面商量着陈设的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儿离杭州城太近了,如今外面又都开始流行螺钿了,要剔红的人家讲究的又是工艺,不卖些桌椅提盒之类的,生意就更不好做了。”
郁棠没听懂。
夏平贵就给她解释:“从前嫁女儿娶媳妇的,总得买一两件剔红漆的匣子装东西,可自从三年前江西盛家的人把铺子开到了杭州城,杭州城那边就流行(起)买镙钿的匣子了。”
家里毕竟是开漆器铺子的,镙钿她也是知道的,用螺壳与海贝打磨好了镶嵌在匣子上。螺贝在光线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泽,有着宝石般的光彩,有些好面子又买不起镶百宝匣子的人就会买这种来代替。
但人的喜好有千千种,有些有底蕴的人家就特别不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何况镶的还不是宝石而是宝石的替代品螺贝
郁棠想了想,道:“难道盛家有什么新工艺,螺钿能比剔红卖得便宜很多”
夏平贵眼露赞赏之色,佩服地道:“大小姐真聪明。的确如您所说,他们家如今做出了一种叫‘衬色镙钿’的,本色的比一般的镙钿便宜很多,若是想要其它的颜色则可以定制,定制就又比一般的颜色要贵很多。既打出了名号,也做出了生意。现在如日中天,听说浙江布政司千秋节的时候送的就是他们家做的一张十二扇的百鸟朝凤的屏风。”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会儿,“不过,我们铺子主要还是图样,好多年都没有变……”
这话说得委婉,郁棠还是听明白了。
她道:“你是说,我们家剔红的工艺不行”
第九十章 开业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想要改变些什么也已经晚了。
请帖已经送出去了,重新开业的日子也定了,有什么想法,只能以后慢慢地和大伯父、大堂兄商量了。
郁棠把进出库房的货品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把帐册交给了大伯父。
郁博抽查了几件,见均是条理清楚,帐货相符,表扬起郁棠来:“不错,不错。先从熟悉咱们家铺子的东西开始,以后慢慢学会看帐本,学会做帐,就没人能唬弄得住你了。”
郁文听了呵呵地笑,觉得自家的女儿还是很聪明的,说不定还有经商的天赋,只是从前被女子的身份给耽搁了。
他想了想,对兄长道:“阿兄,明天开业,要不让阿棠也来店里帮忙吧”
说是帮忙,当然不能让郁棠当街沽酒,最多也就是在铺子后面的库房看着点出货,免得伙计手忙脚乱地拿错了东西。
郁博既然想培养郁棠,肯定是希望她常来铺子里走动的,王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这样跟着父兄做生意的,郁棠祖父之所以相中王氏,也是因为王氏有能看帐目的本事。
“行啊!”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对郁棠道,“那天你大伯母也会过来,你就跟着你大伯母,先认认人。”
铺子重新开业,第一天相熟的人家、生意上的朋友都会来道贺。
郁棠忙应了。
王氏亲热地拉了郁棠的手,笑着嘱咐她:“穿件寻常普通的衣裳就行了,女孩子家帮着家里看铺子,最忌讳的就是穿得太艳丽,让人觉得你别有用心似的。要让人觉得你是来做事的,不是闲着来玩的。你可明白”
“明白!”郁棠笑着应道。
衣饰也是一种语言。女眷多的场合你穿得花枝招展,别人以为你是要出风头,拔头筹,倒也无可厚非。可若是男子多的场合,又是有生意往来的,别人会以为你居心不良,想使美人计,常常会生出很多误会来。
陈氏则有些担心,道:“要不,等开了业再让阿棠过来帮着看铺子”
郁棠主动安慰母亲:“看铺子哪天都成。明天过来主要是认人,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好知道去找谁。”
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了解,就只能指望着长辈的指点。
她还想把那舆图拍卖出去之后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呢,不认识人,怎么和别人合伙,前世那个叫江灵的女子那么厉害,也要借助兄长的力量,她可没那么自大,觉得自己比江灵还要精明强干。
郁博欣慰地点了点头,对郁文道:“阿棠真的懂事了,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那是,那是!”郁文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王氏等人都抿了嘴笑。
回到家中,陈氏和郁棠翻箱倒柜地,好不容易决定了开业时穿的衣服,又反复叮嘱了郁棠半天“跟着你大伯母,别随便乱走动”之类的话,这才放了郁棠歇息。
郁棠有些睡不着。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嫁到了李家,林氏为了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好好地守寡,她求了几次想回娘家送年节礼,都被林氏装聋作哑地避开了话头,偏偏她年纪轻,脸皮子薄,明知道林氏在整治她也不好怼回去,直到腊月二十三,眼看着第二天就是小年了,林氏才不紧不慢地让贴身的婆子拿了给郁家的年节礼礼单,让她回去送年节礼。
她顾不得心中的愤然,带着双桃回了娘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只做了祭祀的鱼肉,大伯父一家三口围在桌子前,就着咸菜喝着粥……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大伯母发现她进来时把菜碗挡在身后的模样。
今生,一切都不同了。
但她还要朝着更好的方向去。
郁棠思绪万千,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一阵阵的炮竹声给惊醒了。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郁棠还有些犯糊涂,以为自己还在借居的庵堂里,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叫了双桃:“怎么回事这还没到小年,谁家就放起炮竹来了”
双桃笑眯眯地道:“是相家,来给我们家送年节礼了,老爷就让放了挂炮竹。”
郁棠没想到相家还会给他们家送年节礼,一面掀了被子起床,一面道:“相家是谁来送的年节礼”
相氏是郁家未来的长媳,家里的人来送年礼节,夫家若是看重这门亲事,中间是要设宴招待来客的,而且还要把家中的姑爷、舅爷什么的都接过来做陪。当然若来的只是个管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双桃笑道:“是相小姐的兄弟。”
郁棠道:“那铺子里怎么办”
双桃道:“大老爷说了,我们家老爷和大少爷留下来陪客,您和大老爷先去铺子那边,等这边送走了相少爷,再赶过去。不能耽搁了吉时。”
也只能这样了。
郁棠和郁博、王氏去了铺子。
天色还早,天气又冷,长兴街上三三两两的人中,不是正准备开铺子的,就是在扫大街的。
郁棠下了轿子,哈了口气,问大伯父:“舞狮的都说好了吗”
舞狮摘红的事是郁远负责的,今天他在家里招待相家的人,她怕有交待不到的地方。
郁博道:“阿远就怕事出万一,去请舞狮是带着平贵一起去的,他不在这里,还有平贵。你不用担心。”
她大堂兄办事越来越妥帖了。
郁棠笑着应“是”,和
第九十一章 茶房
以裴宴的倨傲和任性,他真干得出这样的事。但以裴宴的骄傲和聪明,他不应该这么做。
郁棠想到之前她和裴宴的种种阴差阳错。
不会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吧
郁棠心里乱糟糟的,就看见大伯父踮着脚,朝小梅巷的方向又张望了几眼。
是在看裴宴为什么还没到吗
万一裴宴要是真没来怎么办
要不要提前想个说法
郁棠在心里琢磨着,看见佟大掌柜带着两个小厮送了贺礼过来。
她松了口气。
佟大掌柜好歹也算是裴家的人,要是今天裴宴真的没有出现,勉强也能有个说法。
不过,裴宴为什么没有来呢
是胡兴传话有误还是他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郁棠看见她大伯父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向佟大掌柜抱拳问好,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吴老爷等人见了也都围了过去。
夏平贵挤进去在大伯父耳边说了几句话,大伯父皱着眉头朝铺子里望了望,无奈地吩咐了夏平贵几句,夏平贵眉宇间也露出几分无奈,然后郁棠就看见他转身站到了铺子门口的台阶上,高声地喊了句“吉时已到”。
旁边准备多时的炮竹“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硝烟四起,小孩子们捂着耳朵跑,大人们则站到了一旁。
郁棠被硝烟薰得关了窗户。
很快下面又响起了锣鼓声。
舞狮开始了。
郁棠忙吩咐双桃:“你快下去看看,裴三老爷来了没有”
双桃应喏,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郁棠在楼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双桃噔噔噔地又跑了上来,神色有些沮丧地道:“没有!裴三老爷没来。”
“那裴家的其他人呢”郁棠问。
双桃道:“也没来。没有看见裴家的人。”
郁棠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管胡兴是怎么传的话,郁家的帖子裴家是收到了的,郁家的铺子开业裴宴是知道的,就算是他自己不能来,或者是不想来,也应该派个人来才是。
他这样,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却又令裴宴讨厌郁家的事
那舆图的事怎么办
郁棠心里有点慌,匆匆下了楼。
外面的舞狮已经结束了,她大伯父和佟掌柜等人正笑着准备剪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