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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明显地是有求而来。

    但裴府的其他人不知道缘由,一个个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裴宴,好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

    裴宴撇了撇嘴角,摩挲着手上门兽环的磨砂衔环,想着郁家要分给他七成收益。

    要是知道他只这两天就收了这么多礼品,这对父女还不知道怎样地惊讶呢

    “那就收下。”裴宴自从和他二师兄翻脸之后,就对二师兄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怎么待见了,“我不收,人家心里也不踏实啊!”

    裴满笑着应是,此时又有小厮跑了进来,喘着气道:“三老爷,提学御史邓学松邓大人来访。”

    裴宴很是意外。

    此时天色已晚,他和邓学松虽然是同门,但邓学松出身寒门,性格孤傲,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平常,按理,邓学松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

    难道和舆图有关

    裴宴摸了摸下巴,去了见客的暖阁。

    邓学松四十来岁,又高又瘦,留着山羊胡子,半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任由胡兴围着他献着殷勤,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见到裴宴,他傲气地朝着裴宴点了点头。

    邓学松也不怎么喜欢裴宴,觉得裴宴天资聪慧却任性妄为,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天赋他却不以为然。可两人是同门,他就是再不待见裴宴,也不能互相拆台。好在是上次他曾经帮过裴宴一次,这让他比较有底气。

    两人寒暄过后,邓学松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听说湖州武家的大老爷在你这里你可知道湖州武家最早是做什么的”

    裴宴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已经不用多想就能肯定邓学松也是为那舆图而来。只是不知道他是想帮谁家说项能这样直白地就顶江华的亲家,可见托他出面的也不是什么等闲人家。只是他们为何不直接出面来找他,要找了邓学松做这个中间人

    裴宴佯装不知,笑道:“武家好歹是我二师兄的亲家,我怎么会不知道”

    话一说出口,裴宴心中一动。

    周子衿都听说他和他二师兄闹翻了,这些人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就有点好玩了!

    裴宴想着,把手边的果盘朝着邓学松推了推,道:“尝尝,陶子然让人从广州给我捎来的福饼,我尝了尝,果真是名不虚传。”

    陶安字子然,在工部做主簿的时候,邓学松是他的下属。

    邓学松听着神色微僵,显然是已经知道陶家人都做了些什么了。

    裴宴呵呵地笑了笑,拿了块福饼递给邓学松:“吃饼,吃饼!”

    邓学松勉强吃了块饼,赞了几句好吃,想了想,觉得自己比不得裴宴和陶安能说会道,索性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泉州印家于我有恩,让我来给他们做个中间人,还请遐光见上一面。”

    泉州印家,和福州彭家,龙岩利家,被称为福建三大族。泉州印家,是做茶起家的,后来被龙岩利家压了一头,改做了海运。福建如今的船队,除了彭家的之外,剩下大多是印家的。印家不如利家一心一意,也不如彭家有权有势,但他们家也有自己的优势——这么多年来,印家一直致力于族学,帮了很多读书人,三家里面,反而是他们家的消息最灵通,行事最灵活,也最机变。

    裴宴之前就犹豫过要不要把印家也给勾过来。

    如今好了,不用他出面,印家自己就跳出来了。

    裴宴也不和邓学松打太极了,直言道:“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要是哪里说的不对,您到时候还得给我兜着点。那舆图一时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就没有声张。不过,我正巧有件事想麻烦印家。要是这件事成了,那舆图无论如何我也会算他们一股的。”

    邓学松听着心头一跳,道:“算一股”

    裴宴笑道:“您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只我们这几家人就能吃得下去吧”

    邓学松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生意上的事既不喜欢也不关心,闻言脸上一红,道:“你也说我们不是外人,你说吧,要我干什么”

    裴宴也不客气了,道:“我有件事想请印家帮忙,您让他们家来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能让裴宴开口相求,还以海上生意为诱饵,邓学松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也就不想趟这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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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请帖
    李端这边却是焦头烂额。

    为着这舆图的事,他和林觉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就是家里的年节礼,也是林氏在安排,可有几家却非得他这个嫡长子去才算敬重,偏偏那画的事进展得很不顺利。

    他们好不容易打听到杭州有个钱师傅,谁知道钱师傅早已搬走不知去向。他又请父亲帮忙,从日照那边请了个师傅过来,不知道是这位师傅的手艺不行还是他们的运气不好,画到了这个师傅手里,的确是分成了三份,可中间的那幅舆图却在分离的时候被毁坏了一小段。

    如果是其它的图还好,可这是舆图,一小段,在实际航海中很可能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没有办法保证安全。

    眼看着要到春节了,彭家那边派人来送了年节礼。

    来的人虽然只是彭家的一个小管事,来的时候也是不动声色的,送的东西也很是平凡普通,可他还是从那个小管事的话里听出了催促的意思。往深里想想,甚至还表露出“若是你们李家不行,多的是人家想上赶着给彭家帮这个忙”的意思。

    也不怪彭家等得不耐烦了。

    从他们家主动接手这件事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

    春节过后,无论如何他们也得把这幅画送到彭家去了。

    在此之前他们要是还不能把舆图送到彭家去了,他们家的能力就要受到置疑了。

    他们得另找手艺过硬的师傅把那段损毁的给修复了不说,还得把这画还原好送到彭家去。

    找谁修复,成了一个大问题。

    林觉一直没走,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再拖下去,他根本来不及在春节前赶回福建,而且舆图的事,也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他不由地开始有些浮躁起来。

    “要不,就把这幅画当做年节礼赶在年前送到彭家去”他给李端出主意,“反正我们照着他们的意思把画拿到了手,至于说这一点弄坏了的地方……船队是彭家的,他们说不定有办法能知道该怎么走难道我们还去组建一支船队不成既然生意的大头是彭家的,再亏,也是他们亏得多。”

    这话说得太无赖。

    而且这样一来,李家在彭家眼里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和虎狼一起做事,要比他们更狠,才能立得住脚,才能得到这些人的尊重。

    李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林觉道:“要不,你先去送年节礼天天这样盯着,也盯不出一朵花来。就当去散散心了。”

    也只能如此了。

    李端原想先去裴家的,可想到裴宴对他们家的态度,心就冷了半截,决定还是先去汤知府那里。

    汤知府毕竟是父母官,是外客,先敬外再尊内,也不为错。

    李端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去了汤知府那里。

    汤知府正和自己的心腹师爷在书房里说着悄悄话:“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湖州武家的人”

    “真是湖州武家的人。”师爷提起武家,声音都小了几分,“而且来的还是武家的大老爷,当家人。”

    汤知府挠起脑袋来。

    湖州知府,是他的同年。两人为官之地不远,又是一个品阶,共同语言比旁人多,来往也密切。别人不知道,他却听湖州知府说过,武家祖上说是漕运出身,那还真是自从武家的姑娘嫁到江家之后抬举他们家的话,武家从前就是湖匪,从洗白到现在才不过三代,现在杀个把人还是常有的事。就湖州知府,都给他们家擦过好几次屁股了。

    武家,可是个大杀星。

    他们怎么会和裴宴有来往

    他问师爷:“你说,我要不要去裴家给裴遐光拜个早年”

    汤知府也不怎么喜欢裴宴,觉得相比起驾鹤西去的裴老太爷,裴宴简直没把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在背地里总是“裴宴”、“裴老三”的喊。可现在知道他居然和湖州武家有来往,他连“裴宴”和“裴老三”都不敢喊了。

    既然是心腹,那就是最了解汤知府的人了。师爷忙道:“您肯定得去给裴三老爷拜个早年啊!从前左大人在浙江为官的时候都曾经说过,要想做好父母官,就得和当地的乡绅世家打好关系。左大人多厉害的人物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这样的普通官吏,自然要有样学样了。”

    汤知府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满意地点头,道:“那就事不宜迟,早点过去,免得裴遐光觉得我这个人倨傲。实际上我是最最亲民的了!”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小厮进来禀说李端来给他送年节礼了,他虽然有点不耐烦李端打乱了他的安排,但李家的年节礼向来不薄,他还是颇为高兴地见了李端。

    汤知府和李端寒暄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李端感觉汤知府没有平时待他热情。

    他不免有些奇怪,等从衙门出来,就让轿子停在衙门的拐角处,撩着轿帘等了一会,就看见汤知府带着师爷往小梅巷去了。

    李端心里火辣辣地难受)。

    说起来裴宴不过比他大个三、四岁,可两人之间却仿若隔着天堑,别人根本不会把他们相提并论不说,甚至还总把他当成裴宴的晚辈。说来说去,不过是裴家比李家势大。

    这一次,他怎么也得想办法登上彭家这条大船才是。

    李端派了人盯着汤知府。

    一个时辰之后,他知道汤知府在裴家吃了闭门羹——裴宴没有见汤知府,而是派了裴满陪着汤知府喝了杯茶就打发了汤知府。

    李端望着他书房前的那一丛依旧翠绿的方竹,心里五味俱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裴宴不是有意不见汤知府的,只是汤知府来的有点



第八十八章 陶清
    陶清四十来岁,中等个子,身材消瘦,皮肤黝黑,高颧骨,容长脸,长相十分地普通,是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了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十五岁丧父之后为家中的弟妹和孀居的母亲撑起了一片天,在陶家众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号称广州第一家的陶家的掌权人。

    不仅陶安尊重这个胞兄,裴宴也很尊重他。

    “大兄!”他跟着陶安称呼陶清。

    陶清冷峻严肃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遐光,你还好吧”

    自从父亲去世,还是第一个人这样问他。

    裴宴眼眶微湿,道:“我还行!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陶清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安慰裴宴,而是道:“你能这样想就好,等过几年你再回头看,这些事也不过是你脚下的一道坎而已。迈过来了,收获会更多。”

    “多谢大兄!”裴宴说着,请陶清在圆桌前坐下,道,“我会记着您的话的。”

    陶清笑了笑,道:“你和子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你们心里都有数。我相信你们。”说完,看着小厮给他们上了茶点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这才又道,“你也别和子然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说吧,你准备怎么办”

    陶安和裴宴一样,是家中的幼子,小的时候都有段桀骜不驯的日子,两人京城认识之后,一见如故,立刻就成了好朋友。陶清几次行商经过京城去看陶安的时候,陶安都把裴宴拉着作陪,陶清看裴宴就像看到小时候的陶安,何况裴宴格外英俊,若是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简直就像观世音菩萨座下的金童,陶清看着就很喜欢,对裴宴非常地亲厚。

    裴宴能感受到陶清对自己的善意,和陶氏兄弟自然也就越走越近。听陶清这么说,他也没有隐瞒,直言道:“那舆图是我无意间得到的。现在有两件事,一是不知道那舆图是真是假,想让大兄帮着先试航一段。二是这舆图原是福州彭家看中的,为了得到这幅舆图,彭家颇花了些心思,还在临安城整了些事出来,我就想知道彭家是怎么知道这幅舆图的。”

    生意做到了陶家这个份上,就不仅仅只是货物买卖的事了,还必须得要清楚朝堂风向,不然朝廷一个决定出来,很可能几辈人做起来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甚至还有可能易主。这也是为何不论陶家也好、彭家也好,每代都要辛辛苦苦供出几个读书人来的缘故。

    陶清能掌管陶家,就不是个等闲之辈。裴宴没说出来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他不由沉吟道:“试航是小事,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不放假,赶在龙抬头之前给你个音信。但彭家那件事,恐怕还得你自己想办法——彭家这两年,和三皇子走得很近,怕就怕他也是给别人做嫁衣。朝堂这块,我们家不如你们家。但既然你跟我这么说了,肯定是有我们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直管跟我说就是了。凭我们两家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会帮你办到的。”

    当今皇上有三个嫡子。嫡长子已经夭折了,嫡次子成亲多年却没有生下儿子,嫡三子倒是有两个儿子,却排行第三。本朝的规矩,立嫡立长。眼看着皇上年事已高,常有御史上折催皇上立下诸君,可皇上都视同耳边风,留中不发,不仅朝中的大臣为难,那些想站队的人也很为难。

    裴宴道:“我也是担心彭家是给人做嫁衣。所以我让印家的人帮着去打听了。要知道,这舆图当年可是落在了左光宗的手里。”

    左光宗死的并不光彩。因为当时触犯了南边大多数世家豪门的利益,他被先帝责难的时候,几乎是墙倒众人推,不仅没有人为他说话,他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在流放途中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皇上登基之后,重新给他恢复了名誉。而如今所谓的左氏后人,不过是左光宗堂兄弟的后嗣。

    “如果当初这舆图是落在他手里的,他不可能不拿出来。”裴宴道,“至少福建和广州的那帮官员会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陶清听了笑道:“遐光,你和子然一样,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有时候行事不免多了几分悲悯之心。”

    这话不止陶清说过,裴宴的恩师张英也说过。

    裴宴不以为然。

    难道一帆风顺还是错不成

    一帆风顺也是一种能力。

    有能力一帆风顺,为何还要去受苦受难呢

    陶清知道他是听不进去的,亦不多说了,道:“我们陶家在大沙的那个仓库你去过吧若是我问你,谁最清楚仓库里面的事,你肯定说是分管管事。可实际上,最清楚库房里事的,却是门房。每个库房放的是什么货什么时候搬进去的是谁搬进去的搬进去的这些人领头的是谁谁的力气最大哪天搬的货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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