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纠缠得太久,五津已经觉得心烦意乱,气道:不就一匹马吗,这么认真作什么?说罢虚晃一招,绕过去牵马,他本以为会激得那少年不再追究,孰料刚跨上马骑开一步,少年又一声口哨,可想而知马儿又驮着他回原地去了。少年得意地看着他,五津狠狠把头发一甩:小子,看好嘞!立即嘘了一声,竟然和少年哨音一模一样,少年一惊,那马儿甚有灵性,踱了两步,开始离开。
那少年又惊又急,赶紧又吹了一次,马有些疑惑,停下来踌躇不前。
五津赶紧也学着吹了一声,马儿更加犹豫
便这样,你吹一声,我吹一声,马儿亦是走一步,回一步
看着爱驹被折磨得半死,那少年也露了本性,哭笑不得:喂,你怎么总是和我的马作对!?
五津想想的确对不起他:这样吧!咱们合乘一匹如何?少年笑道:是敌是友还不知,怎么能和你合乘一匹?!五津反驳:是敌是友又有何干?你去哪里?
大理。少年指着南面,一点心机都没有,五津觉得他武功不凡,江湖经验却不老到:你说我去哪里?
你往南么?原来也是去大理啊?
那不就对了?!他伸手去拉少年,似乎马儿是他的一样。少年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已经被他烦过了头。
五津再度抢马成功!
两人行了一段路,柳五津一路都在想:什么时候看见一匹马就直接抢来,跟人合乘真像拖了个包袱。不过这马如此神速,不行不行,我要了这匹,另一匹给他,不行不行,万一那一匹比这一匹还好呢,对,我就偷匹差的,可是万一那匹马注定是好的呢一路如此,日夜交接。
少年看日星隐耀,还未找到一村一店,停马跃下:老头子,你真是我命中克星,走错了路连床褥都没得睡!
他虽然责怪五津,却拿出干粮来给他分享:要不要吃?你赶得好急,好象一直没吃。不必。五津话音刚落,突然一阵狂风虐过,林木悲吟,声音鲜有的凄厉惨绝,五津拔刀出鞘,四处张望:有鬼!
少年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鬼!除非是缺德事情做多了,你是谁啊?报上名来听听!五津故作神秘:告诉你怕吓着你!
吓着我?你是肖逝易迈山林楚江?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三个?不过也**不离十了!
少年冷笑:别自吹自擂了,我看你是金国派来的奸细吧!
五津一怔:那你呢?你又是哪个?徐辕林阡你都不是。九分天下?怎么可能连我都不认识?话虽如此,地域原因,五津也只见过九分天下的三四个人而已,少年冷道:懒得理你!站上马去环顾了一周,面露喜色:那边有间庙!五津大喜,立即也站上马去看——结果,马儿载重不了,两人全被摔下来,马也差点疯了
两人跋涉几步进了那间简陋庙屋,五津瞧见茅草堆积的屋顶在狂风中尤其单薄,不禁也掉起书袋来: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少年立刻打断:这么不吉利干什么,屋顶真被掀掉怎么办?惨绝人寰的事立刻就发生了——屋顶真的被
两人蜷缩在角落里,五津嫌闷,侃道:经过大散关没有?少年答道:经过,不过重兵把守,来往人很少。好像这几天关系特别紧张,到处胡乱抓人。五津叹了口气:令人痛心啊!少年道:痛心有何用?生不逢世,不能躲,就要试着去闯,乱世才出英雄。五津一愣,突然眼前晃过林胜南的影子——他和眼前这个少年十分相似,隐隐有种背道而驰殊途同归之感。
他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妻子的话:抗金,真的比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还重要吗?
第4章 小白龙,潺丝剑2
第4章 小白龙,潺丝剑2()
五津和破庙还真是有缘,次日行至傍晚住的还是破庙,这一天五津还是没舍得去偷别的马,那少年当然不可能割爱,两人毫无关系同骑一马,不觉难受也觉得别扭。
五津到是随遇而安,看这间庙的屋顶已经并非用茅草盖成,知足道:这回不会茅飞渡江了,这是石头砌的。他边说边去敲墙,冷不防一块碎石从天而降。
少年瞪了他一眼,突地一笑:你像极了传说中的一个人。五津一愣:谁?少年猜得不错:马贼柳五津。五津一笑:何以见得?
少年道:偷马,偷不到就抢,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做事毛手毛脚不过,前不久被人揭发的奸细李龙吟也是如此风格,你是李龙吟还是柳五津?
五津嘟囔着:跟这种人相提并论还真不好受还不及告诉他,突然门外响起一连串急促脚步声,庙门吱呀一响,进来五个彪形大汉,双方都料不到还有人来,诧异之余点头招呼了一下分坐两边,五津皱眉心道:这身装束好是眼熟。
只听一个汉子焦急道:少爷还不来!莫不是出事了?另一个接道:大哥,放心吧,少爷说今晚到就一定会赶到!
我不是担心他不守信,只是担心他不安全!唉,总之这次少爷没事找事做!这不能全怪少爷,谁让老爷偏心,就喜欢姓云那小子!
少年发现五津刻意偷听,不便说什么,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浑厚笑声:哈哈哈哈,马到功成!五津一惊,他太熟悉后至的这个人了——正是他!偷刀贼!
五津踏破铁鞋,早已迫不及待,不由分说拔刀上前,那虬髯汉大惊失色,身后奴仆眼疾手快,举棒设阵拦住五津,髯汉后退几步:这么远都能让你追上来,真是坚持不懈啊!五津怒道:这就叫天意,你究竟是谁!为何偷饮恨刀!
少年一惊而起:他偷饮恨刀?!你们又到底是什么人?跟饮恨刀什么关系!?虬髯汉打量了他一眼:杨少侠,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五津一惊:难道他们一伙?少年一怔看向那虬髯汉:你认得我?
在下和贵寨谈寨主是淡水之交,见过杨少侠的画像,果然,见面才心服,玉面小白龙的称号没跟错人!五津这才知道少年正是九分天下赫赫有名的玉面小白龙杨宋贤,不由得汗颜:这些年一直呆在短刀谷,消息好是闭塞,想不到两年时间,变这么多!
缓过神来,却听虬髯汉道:不过杨少侠怎么会同他在一起?他可是前不久海上升明月刚查出来的奸细李龙吟!
杨宋贤大惊,柳五津更惊!
五津警觉起来,他知道眼前这虬髯汉绝对不简单,他一定是存心挑拨!
虬髯汉走到宋贤身边,抱拳道:杨少侠,这李龙吟正是盗走饮恨刀的人,咱们追了他数日,才从他手里夺回,他不死心,又想拿回去!
五津冷笑:好阴险!宋贤误信奸人,剑已出鞘:对不住了!说着立刻朝他心目中的李龙吟刺来,五津分清了敌友,自然出手不得狠辣,但也被迫出刀相迎,两人第二次比试,杨宋贤杀气腾腾,柳五津手下留情,几次有命中的机会,五津都收了刀回来,杨宋贤武功岂可小觑,饶是五津多活了十几年,才能勉强横刀拦下。
五津恨他被敌人利用,怒道:杨宋贤,我是柳五津!杨宋贤似是一愣,显然被这两人搅得更加糊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一剑疾行犹如朝云突飞,鹰隼展翼,像连着下一剑,又不知究竟会怎样连,五津一边接剑一边称奇,几乎沉沦在他剑丝之中流连忘返,而宋贤也是惊诧不已:想不到你这奸细,能够接我这么多招!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怀疑。
虬髯汉见此二人旗鼓相当,而五津毕竟为长,可能更易得胜,急忙道:杨少侠剑法果然精妙!你们五个一起上,把这奸细捉起来!五津心下不好,杨宋贤已经难以对付,再加五个,非累死自己不可,何况就算赢这六人,饮恨刀都未必到手!
容不得猜测这男子究竟是谁,五津刀转至左手紧紧握牢,同时身上摸出一枚铁胆来,边与杨宋贤对招,边向那五人扔铁胆,那五人正在摩拳擦掌欲加入战团,没搞清怎么回事就当头一胆,五津力道强劲,方向精确,一枚铁胆撞倒五人,杨宋贤甚是吃惊,剑术加快,五津随即加速:我真是柳五津!杨宋贤冷道:如何证明?!
他又是一剑,剑细如丝,在五津眼前俨然铸成钢铁般坚硬的雨幕,无论往哪里抵挡,都能感受到剑内在的张力,就像每一滴雨都系在另一滴上,看上去是雨滴,实际上是洪水海啸,外柔内刚,滴滴穿石,剑剑传世!五津不愧是江湖著名的刀客,以万变应他不变,对手近百招,两者依然胜负难断。
却就在此时,杨宋贤突道:这位大哥!李龙吟暂且交给我!你们先带饮恨双刀回短刀谷去!五津闻言大惊。那六人心中巴不得,马上开溜,五津大喝一声:不准走!忙弃下杨宋贤运起轻功堵住门口,好不容易才柳暗花明,怎能再失,而且失得如此不值!?
杨宋贤速度好快,直追而来:李龙吟!你休想横加阻拦!五津同他刀剑相抗的空隙,六人已是夺路而去,五津急于去追,但那杨宋贤屡次阻拦奈何不得,眼睁睁看他帮助敌人逃脱,五津又气又急又想笑,刀法开始不上章,杨宋贤却越战越勇,五津怒斥:杨宋贤,枉你是红袄寨的首领,怎么如此敌我不分?!
杨宋贤冷道:少狡辩,我才不上当!五津一刀缓过,后退一步:为何你相信他们却不信我?难道是他们人多不成?!那些人偷了双刀,遇见你我二人,趁我们彼此不认识就离间我们,你倒好,不但中计,还找了个好借口把他们都送走了!
杨宋贤脸上掠过一丝恐慌,但抱着侥幸心理又进一剑春蚕到死丝方尽,剑气如虹,而剑中似又藏剑,剑剑相连,剑剑相缠,正是那潺丝剑法的精妙之处。
这当儿五津完全相信了他是杨宋贤,急中生智,万不得已:杨宋贤,两年前我去过红袄寨,你恰好因为琐事受到谈寨主的惩罚!杨宋贤一身冷汗:他若是李龙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突然想到什么,收剑问他:柳五津头上受过重创,你有么?
宋贤看见五津脑后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疤,惊得把剑掉在地上,乱得不知所措:都都怨我天啊!五津见他懊丧自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算了,丢了可以再找回来,他们刚刚往南去,一定是去大理,我们跟上去,就不信找不着。
宋贤一怔:偷刀贼真是大理的?那会不会是点苍山云蓝?
五津皱起眉:有些牵强啊,云蓝要饮恨刀有什么用?!低头沉吟了片刻,不如这样,你我二人今日分头寻找,日落之前若找不到就在城门口会合。
第4章 小白龙,潺丝剑3
第4章 小白龙,潺丝剑3()
大理边境。
狭长的关卡消隐在密林之中。
宋贤面对着绿荫蓝湖,红枫黄叶的自然景物,提不起任何兴致去欣赏,远处的边关像远古的城堡,从外看去,觉察不出其中有人的气息。
柳大侠怎么还不来?!杨宋贤是个标准的急性子,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熟悉的人都清楚,他叫玉面小火龙更贴切一些。
夕阳埋葬了透澈的天空,秋风下他站立的地方有如仙境般诗意。
但是一阵喧嚣划破了一切平静。
隔着灌木看过去,原来是一老一少被一群山贼包围,那老者一直在破口大骂着什么,少年身上有剑,但明显被山贼杀气所震慑,没能抽得出来。宋贤路见不平,凑上前去了解情况,他轻功了得,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听见他的移动。
却听那山贼厉声打断老者的话:范铁樵,你骂完了没?你这张嘴的确能说会道,不过你放心,老子我听不懂!弟兄们,准备好了,只要捉住这两个做要挟,饮恨刀指日可待!
饮恨刀?宋贤一凛:这群是什么人?为何也要夺饮恨刀?难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山贼!而那一老一少,真的就是短刀谷的人么?
他初涉川蜀,并不了解川蜀现今的局势,只是听说过范铁樵的名声,和柳五津林楚江一样同属短刀谷七大首领,却是其中的唯一一个文人,铁齿铜牙就是武器,和眼前有书卷气质的老者可以对号入座。
理智告诉杨宋贤:不要冲动!千万别冲动!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像白天被虬髯汉利用,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耻辱。
切,你们黑暧昧道会算得了什么,在川蜀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想伤害范伯伯,先问问我路成的剑!少年,不,应该还是个幼童,比自己年纪还要轻,气更盛。
宋贤轻轻咀嚼着:黑暧昧道会?思考了良久,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路人都在觊觎饮恨刀呢?白天的那个偷刀贼,眼前这个黑暧昧道会,胜南说,还有金宋双方的朝廷,全都在想饮恨刀究竟大家各是为什么?
再凝神去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小子的剑法干净利落,三招之内,逼迫得山贼头子连退五步,虽说稍显稚嫩,毕竟超越了同岁人一个档次,宋贤不禁又惊又奇,站起身来欣赏,路成剑法应该以力大速猛为特点,到十七八岁,应该会成栋梁之材,虽然山贼人多势众,此时全部都傻了眼,感觉路成就像手端长锯,飞速削着钝竹一般,老大的衣袖断裂成一段又一段一块又一块,像废弃的木屑,不到一炷香时间,可以清楚地看见被削成筷子的细竹——老大基本上已经一丝不挂
看着这老大被戏弄侮辱,宋贤忍不住偷笑,周围部下们纷纷哄笑,便即此时,宋贤感觉异样,肩头随即被人一点,转过头去,诧异地发现路成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他身手好快,剑更快,像被无意打翻的烛灰,一遇轻风便火速飞散,交睫间已无影无踪,而烛灰却散尽空气中每个角落!
但是,宋贤明白,这种又轻巧又诡异的剑法,并非无招可破,比如他自己的潺丝剑法,就可以让烛灰暴露在阳光下慢速飞舞,尘埃虽轻,光线更轻,把尘埃融入光线之中,让这把剑臣服潺丝剑宋贤不禁蠢蠢欲动,握好手中武器。
再回神,发现那轻诡之剑非常了得,不到十招对面的孩子已手忙脚乱,宋贤原本只是旁观,看那黑衣人得胜以为他会收手,孰料他竟然步步紧逼追魂夺命
宋贤侠义心肠,越看越觉不平,怎容他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话说这路成在转眼之间,要害已经受侵害八次之久,黑衣人剑剑凶狠不遗余力,路成已被吓懵了,一边接剑一边喘息后退,命悬一线他一个踉跄向后仰倒,同时黑衣人毫不留情一剑疾向路成心口!
路成只顾自己不要跌倒,哪里料到他会趁人之危,根本不可能为己掩护,范铁樵惊得惨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战局中刹时又来一剑,白光笼罩下,看见那个俊秀不可方物的白衣少年,不敢相信他身负武功,更不敢相信他能拦截黑衣人,拦得利索彻底,看得人目瞪口呆!
范铁樵见路成死里逃生,赶紧冲上前去抱住他问长问短,转头看去,黑衣人脸上表情奇怪:杨少侠,在下早就等着这一剑了!宋贤一惊:原来你是为了引我出来,才想置那孩子于死地,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仅凭刚刚那一剑如同潺潺溪水,难道还不知阁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潺丝剑么?
范铁樵和路成二人都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宋贤汗颜:不知阁下是怎么称呼?不敢,黑暧昧道会二当家郭昶是也。郭昶收敛笑容,杨少侠,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大家同属剑类,很想和少侠切磋切磋,看看是在下繁弱剑强还是少侠潺丝剑厉害!
还比什么?他可是一剑就击退了你!范铁樵插嘴,很不是时候。
郭昶浅笑着:杨少侠若是胜了,今天在场的兄弟做见证,黑暧昧道会不会再争饮恨刀,并且放过这两人,但少侠不胜或者不答应,这两人就地正法,届时少侠剑再快,也快不过我们这么多兄弟!
我要是答应,不是太吃亏了?宋贤傻傻自语,三种可能性,对我有利的只有一种
废话什么?你比是不比?!
宋贤知道这个郭昶脾气不好,虽然自己和范路二人萍水相逢,但路见不平理应相助,也管不了那许多,硬着头皮应战,刚刚点头,郭昶那盆烛灰已打翻了。
范铁樵和路成屏气凝神,比自己在战局中还要紧张,郭昶是川蜀黑暧昧道呼风唤雨的人物,传说中剑法已经能在川蜀排进前十,路成出于好奇,想欣赏看看来自山东的高妙剑法,而范铁樵完全为了两个字——验证,验证这个少年,能不能进入短刀谷,能不能称雄江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