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辰一十一
另一位世家子弟举杯笑道。
周家六郎,端是一副世家美少年的风姿,他看到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招来一团阴灵,便脸色一变,伸手在身旁金碗中沾了沾净水,朝着自己身边弹了三下。
这是世家涤尘的礼仪,用来隔绝浊气,清净身心。
周六郎皱眉道:“请神之法?此法虽然并非邪道,但落入这些散修手中,都走了偏门!”
“请不来正神地祇,便用自己豢养的妖灵鬼物替代,污了此地的清净!”
卢家子低头道:“六郎,等到此宴结束之后,要不要我出手,寻他个晦气?”
美少年微微一愣,摇头道:“草芥罢了!何足挂齿?”
老者炼的正是扶乩之术,这门法术也是流传久远的左道之法,据说传承能追溯到上古巫教,乃是神道治世之时,巫祭代神行事的一门修行正法,修至高深处,可以与神同在,这门法术最高的境界,号称与神同在,能感应诸神,成为神祇化身,就算境界低微,也能请来天兵神将,威力其实强大的不可思议。
但太上合道,绝地天通后,神道不能再直接干涉凡俗。
寻常修习这一门法术的修士,也决计请不来真神正祇,便只好找那些贪图人身修行便利的妖灵鬼物合作,借自己的肉身给予它们修行,所得真气法术两者平分。而老者所炼的请神法术,连这般的妖鬼都请不来,也怕它们谋夺自己的肉身,便选择自己培养妖灵精怪,以自身修行为主,灵物为辅,改成了正经的修道之法。
所得的法力,也是自己修来,只是要借助阴灵施法而已。
而除了天生的精怪,还有五种动物,最容易开窍通灵,便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这五仙之属,此时老者招来的,便是灰仙——方才那小姑娘喂养的灰毛小鼠。
老者凝视金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觉得夺下头彩能有几分把握,便是仗着自己护身仙灵的一门本命神通。
当年自己机缘巧合得了这请神之法,筑基所用的阴灵并不强横,全靠其天生的神通,才避免了几次死劫。
而自己的独子……虽然自己辛辛苦苦,为其找到了一只极为强横的护体仙灵彩鳞大蟒,却也因此而好狠斗勇,死在了和仇家的斗法之中,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孙女,独苗苗。
这玄龟背甲是自己平生所见,最为上乘的灵物,借此筑基,只怕本命仙灵便能脱离阴灵之属,真有一分神性。
如此一来孙女的道基也能称为上品,只要自己再舍去早年的一个人情,未尝不可将其托付给一个好的师门,这样即便九泉之下,自己也甘心了。
见了那团微弱的鼠形灵光。
下方的美少年轻蔑一笑,这般弱小的阴灵,能有几分神通?
鼠形灵光被法咒招来,极为灵动的围绕他乱窜,老者见状不敢耽搁,咬破舌尖混着心血吐出一枚血符,他一部分神魂带着真气,混在血光中,击中了那道鼠形灵光,登时一只灰毛鼠沐浴血光显化而出,绿豆大的小眼睛中,射出三寸的金芒。
“鼠目寸光!”
周家六郎骤然直起身。
下方的钱晨也有些惊讶,这只鼠类阴灵居然和自己所杀的舒来宝一样,都有寻宝鼠的血脉,能借此施展寻宝鼠的天生神通。寻宝鼠有天生极为敏锐的灵觉,这种灵觉在结丹之后,便会修成一种名为鼠目寸光的神通,法术道术,一担修成神通,纵然摄物、涤尘这等小术,也决不可小窥,或者说每一种神通,皆是玄妙无比。
谁能想到,摄物之术修成神通后,有先天一气大擒拿这般强横无匹的大神通。
涤尘之术修成神通后,几乎是一切毒物的克星?
虽然老者只是凭借血祭催动,以损伤元气的代价,暂时催动这般神通,但窥破一个小小的金杯,却已经是手到擒来!
在场的结丹真人,在看到那三寸金光的一刹那,便心下都有了定论,有人暗叹道,终究还是让这老者抓住了机会,散修之人也算小小的漏了一手,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颜面全失。
但就在老者操纵鼠目之光,朝着那金杯探去之时。
周六郎面上却显露一丝狠厉之色,给身边的卢家子使了一个眼神,卢家子心领神会,突然运起真气暴喝一声:“大庭广众之下,铜雀清净之地,施展如此污秽的阴灵左道小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怒喝之时,还趁机施展了一门舌绽春雷的法术,将雷机混在声音中,一同震响。
老者请神之时,还用了血祭秘法,将一部分心神寄托在阴灵之上,自身毫无防备,而这等阴灵向来最怕的就是雷霆气机,寻常施展请神之法的时候,都是将阴灵附体施法,以自身肉身掩护。纵是如此,施展法术的时候也最怕雷声打断,但这次为了施展鼠目寸光的神通,他一部分神魂几乎毫无防备,寄托在阴灵之上,骤然招一声雷喝,顿时口鼻喷出鲜血,鼠灵几乎溃散。
这反噬一来,便要了他半条命去。
下方传来一声大哭:“爷爷,小灰!”
这变故发生的十分突然,老者几乎是在喝声出口的那一瞬间,便浑身剧颤,瘫倒在地,而上座的不少世家真人也微微皱眉,谢安石更是面上挂不住,就连坐在钱晨、王龙象两人身边出的谢灵运也不由站了起来。
此时那周氏的周胤真人,也突然开口道:“此次宴会请的都是高洁之士,确实不好卖弄这污秽阴灵。铜雀楼中世族甚多,不是你来卖弄的地方……当然,卢七郎打断施法,虽是公心,却也冒昧了。”
“卢七知罪!”那卢家子弟连忙俯首道。
“好了,把他抬下去吧!”周胤挥手道:“莫要坏了大家的雅兴!”
他这一开口,便要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掩饰过去,定论为庶族无礼。
此言一出,下方之前还能强自忍耐的不少散修,油然大怒,一个黑粗大汉从黄幔之后站起,瞪眼道:“你这厮放什么鸟屁……明明是你世族眼看人家将要夺魁,偷袭在先,简直不要皮面!老子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这般颠倒黑白……”
周胤真人大怒拂袖,一道灵光横扫而过。
红幔之后,一个懒散的青年突然升了一个懒腰,随着他哈了一口气,那灵光如泡影一般突然破灭。
他喃喃道:“好梦好梦……梦到了一只乌龟不讲道理……再睡再睡!”
说罢,便又趴了回去。
而钱晨的手已经按在了竹枝之上,那黑粗大汉看到灵光拂面而来,却又转瞬破灭,只是微微一愣,气势丝毫不减,死死瞪着周胤。
何劭真人见到事情快要闹到不可收拾,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好了……此次比斗,比的是天机术算,不是窥破金杯感应其中之物。此人动用邪法,投机取巧纵是不对,也不是你卢七冒昧的理由,这样,夺去你之前的奖励,罚你回家面壁思过三个月。而此人虽然动用邪法,机心太重,但念及已经重伤,便陪他几枚灵丹,让他能治好伤势,请他出去罢!”
他虽然看似在打圆场,缓和气氛,但依旧坚守世族立场,言语中卢家子只是冒昧的小过,反倒是散修那边用心不良!
黑粗大汉,一怒拍案道:“胡说八道……先前那施展五行感应之术的,莫不也是卜算?怎么不见你们那时候所机心太重,狗屁,你特娘的就是在放狗屁!”
钱晨神色一片平静,只听得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在小声抽泣,她红着眼睛,显然被台上瘫倒在地,没有声息的爷爷吓得不清。
钱晨手已经按住了桌上的青竹,侧头看了尴尬的谢灵运一眼。
谢灵运叹息一声,起身道:“我去扶他下来!”
明尊 第一百五十一章独木成林我一人
那黑粗大汉已经当场骂起街来,刺耳的骂声叫庾亮不禁皱眉,他虽然也恼怒卢家子这事干的不体面,但不代表其就愿意世族脸面受损,便开口道:“既是卖弄邪术,纵然有此难,也是自然。万劫阴灵难入圣,好过将来不知死活,惹下更大的祸患。至于我世家之人……“
他冷冷看了那卢七一眼,叫卢七心中一紧。
卢七偷偷回头去看宋六郎,却得他眼神示意。
庾亮将此事看在眼里,便知道卢七乃是有人指使,难怪周胤这么急慌慌的站出来,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处置,毕竟庐江周家的家门,并不逊于庾氏。
“行事冒昧,贬他清议一品!”
庾亮好似铁面无私,呵斥道。
钱晨已经捡起青竹,这时候,却听见台上的老者喘息一声,幽幽转醒,他挣扎起身,头发已经花白,一脸死相。只看面上浮起的那层衰败之气,便知道他剩下的寿元不会超过三年。
老者此刻心中闪过多少念头,无人可知,只见他悲恸的望了台下惊恐的孙女一眼,喘息道:“是在下……冒昧!竟在谢公宴上,卖弄我这污秽法术,自取其辱,怪不得他人!”
其人眼中哀求之意,叫为他说话的黑大汉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寿元将近,得罪了世家,他将死之辈不怕什么,可年幼的孙女怎么办?
黑大汉气急一声:“憋屈!真叫俺憋屈……”
当事之人,都想事息宁人,别人还能说些什么?
庾亮心中微微点头,暗道此人还有些自知之明,便一挥手道:“送他下去疗伤!”众人都知道伤势一剂灵丹便可治好,但本源亏损,寿元之亏又怎么弥补?当下有人暗中叹息,也有冷嘲热讽的。
黑大汉怒喝一声:“你忍得了,俺忍不了!”
他蹬蹬几步上得台上,指着金杯道:“就是弄这玩意里面的东西对吧!俺就要试一试。”庾亮面色冷然道:“既是你想试,那么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猜的最准,这头彩我当场奉上!”
黑大汉瞪了一眼老者,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嗓,大喝一声,铜铃似的眼睛里,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凑到金杯面前,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登时大殿之上刮起了一阵大风,他的胸腔内肺囊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高高鼓起,这一口气吸进去,整个铜雀楼刮起大风,帷幔向内飘飞。
“有股盐焗味儿!”大汉憋着气嚷嚷道。
他捻着擀面杖粗的指头,有模有样的掐算起来,下方的钱晨轻咦了一声,这黑大汉的术算之道实在差劲,但其卜算的法门很有意思,居然是将周围的气息都吸入胸中,然后再凭着本能直觉,找到一缕相关气息,再以天机之法,慢慢解析。
周家六郎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见状手中法诀一掐……
周家在天机术算一道的造诣,着实不差,他暗中施法,大汉的手诀就跟着往不着边际的地方跑去。
“盐……鸡!”
大汉算了半天,嚷嚷道:“我知道了,里面是盐焗鸡腿儿!”
“哈哈哈哈……”
场下的世家子弟,纷纷大笑了起来,就连几位真人也有不禁之意,庾亮挥袖道:“胡说八道,退下罢!”
大汉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对不对,你要给我看一下呀!”
“你看过了,其他人还猜什么?”温峤无奈道,世族子弟和庶族散修闹到这般地步,气氛如此紧张,却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下去罢!”他无奈摆手道。
这时候,周家六郎才施施然起身,道:“既然他想见识见识,那便让我最后算一回罢!”
“是周家六郎!”
“周家天机术算之道,天下少有能比,总能叫那些庶族散修见识一下我世家的本事了!”
“那些井底之蛙一般的人物,岂知天地之高?”
周家的美少年,虽然用心颇狠毒,面上却是好风姿,他袖袍牵起云气,轻轻落在一众真人眼前,说不出的潇洒从容,只是卖相便让许多散修自愧形惭。
“不过小事而已,竟惹得尔等散修如此喧闹……”周六郎用眼一扫:“这般心性,何堪与我等同列金陵洞天?如此气性乖张,岂知异日不会连累我等?”
庾亮目光闪动,平和道:“不过游戏而已,六郎可以一试。”
耳道神含着食指,看着两眼已经哭得像两个桃子的女孩,有些犹豫,它愣了好久,才钻入钱晨耳边,隐去身形,小声咿咿……
钱晨面上不动声色,只对耳道神道:“你到也有些良心,还知道来求我,放心,你去就是!”
耳道神飞到那女孩儿身前,显露了身形,女孩看到它,眼睛骤然睁大,随即嘴巴一瘪,又要抽泣。
耳道神连忙飞到她耳朵眼里,小声说着什么。
周家六郎来到金杯之前,随手用扇子虚点了点金杯,笑道:“方才卢世弟所写,当是一个梅字罢!”
卢家子连忙站起,拱手道:“世兄所言不差,但小弟的天机之术,仅能算到这一步而已!”
“卢世弟虽然天机之术,浅薄了一些,但品行高洁,更不隐瞒短处,当是有自知之明的!”
周六郎袖中射出一道飞烟,落在空中,幻化千万,一道金色的八卦符文显现其上,更有玄妙道音随着卦象变化,而浮现众人心头,那云烟渐渐收拢,化为一颗梅子的形状,落入他掌中,周六郎这才睁开眼睛,笑道:“庾伯父竟以一颗梅子,戏耍我等众人邪?”
庾亮微笑点头,对身旁的人道:“周六郎真有昔年江左周郎之风,这般天机造诣,当似昔年的一场东风。周氏九子,此子最佳,云体鹤姿,道蕴灵心,天机在手,大道可期!”
周胤含笑不语,只是不住抚须。
天机术算虽然亦是外道,但也能另辟蹊径,参悟大道,而且精通此道者往往悟性惊人,更兼长于趋吉避凶,这等人物不出意外,是定能成就阴神的。
周家有此子,便不怕堕了门第。
周六郎面上风轻云淡,世家宿老皆不住点头,下方世家子弟有亲近者也在高声喝彩。
他傲然道:“金杯之中,乃是五月初五的青梅,夜以盐汁渍之,昼则日曝,凡作十宿十浸十曝,再在寒井之中窖藏三年而成,七日之前,刚刚出井……庾伯父,我所言可有差?”
庾亮并未直言,而是再问道:“可还有人愿意一试?”
下方众人无论士庶,除了叫好者,尽皆沉默无言,以周六郎之断定,这杯中之物岂会有差,上去说错了自是被人笑话,但想要猜中,又还能再有什么可说?
有人长叹道:“周六郎已经算尽矣!还有何人能说?此局魁首定然是他……钟伊公何必再问?”
一众非世家的散修、仙门修士,一个个心里都凉了半截,神情之中都有几分憋屈。
但算到这等地步,纵然是他们,也不得不称上一声心服。
铜雀楼中一时寂静,就在此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只听一个童稚之音,怯生生道:“我……我爷爷还没说呢!”
众人回头看过去,却见一位幼小的女童,踮着脚攀上了椅子,鼓着脸,眼中还残留着晶莹,她看着台上一众真人,分明有十分的畏惧,却还鼓着勇气道:“我要替他说!”
“这……”庾亮一时有些迟疑。
而女童却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小小的耳道神对她说的话,她一字一句坚定道:“里面是一棵梅子树!”
庾亮叹息一声,他自是知道此前的是非究竟如何,此时不禁也有几分愧意,但到了他这般境界,这点动容早就难以动摇他的心志,听他微微叹息道:“老夫却是并未施展壶天之术……”
“杯中,也藏不下一株梅树的!”
说罢,他心中已然决断,这般闹剧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闹久了,世家纵然再嘴硬,面对这小女孩儿,终究还是有几分理亏,纠缠于此,没有半分好处。
于是便断言道:“如此,当是周六郎夺了头彩。金杯之中,正是我随手拿来的一枚盐梅!”
王龙象默然无语,却听见身边的钱晨口中啧啧有声,转头道:“太白兄在吃什么?”
钱晨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含糊道:“青梅佐酒,不亦乐乎!”
他随口吐出梅核,长身而起,在一片对周六郎的赞颂声中,高声道:“既然大局已定,何不打开金杯,让我们看看呢?”
他打破表面的其乐融融,让楼中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众人纷纷向他看来,似笑非笑,卢七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庾公乃是当世长者,还会为了此事欺人不成?”
庾亮深深凝视钱晨一眼,平静道:“此乃小事而已,能解道友之疑,也显我等并无私心!”
他伸手按在金杯之上,暗藏的法力一吐,化为断绝生机的炎炎之气,管教里面是梅树也好,木精也罢,都决计活不下来。
钱晨不等他回答,径自走下席中,手持竹竿,一步一步走向大殿台阶,庾亮掀开手边的金杯,众人皆探头去看,只见金杯之下,一抹绿色动人,犹如出芽之草,带着最初的一点生机。
此时在座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这一抹绿色见了天日,颤颤巍巍,犹如小草一般的幼苗迅速萌发生长。
扎眼之间,便蹿起来一尺高。
周胤面色一沉,冷声道:“这位道友又是何人,与我们开这般的玩笑?”
钱晨并不回答,只是随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梅苗扎根案上,抽出枝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生机勃勃叫人动容,但满座阴神尊者,结丹真人却无一个能显露轻松之色。
当梅树根茎向地下扎去之时,铜雀楼的禁制终于发动,但任由那禁制灵光如何涌动,就算是禁制圆满的法器,也该被挤出去了,但那看似脆弱的根茎,却依旧牢牢的,毫不退缩的扎根下去。
只是数十步的时间,萌发的新枝就此舒展。
仿佛画面快放了数百倍一般,案上的梅树已经沿着案脚,延伸到了地面,树冠也拔高有两人之高,青色的树茎褪去青皮,呈现木质。
宛若昔日九真湖畔那一幕重现。
小小梅树枝干渐渐虬曲苍劲,树干也渐渐展开双臂,伸展的树冠犹如冠盖一般,笼罩了大殿,盖在主座之上,随着枝叶落去,淡雅的白梅花盛开满树
一树花雨纷纷落下,一时殿上犹如数九寒冬,卷起千堆雪。
周胤真人面皮颤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微倾,死死盯着缓缓走来的钱晨。
庾亮面色已冷,凝视着钱晨,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时间铜雀楼大殿之上,一众世家子弟,皆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步一步,向着诸位真人尊者走来的钱晨——他要干什么?他这是在干什么?此人竟是想以一人之力,挑衅世家全部的真人么?
走到了梅树之下,钱晨手持一根青竹,犹如佩剑一般。
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觉得这一幕可笑……
“在下李太白……”钱晨来到梅树之下,回首望去,淡然道:“看来是这个小姑娘猜对了,金杯之中,果然是一颗梅树!”
在他面前,温峤叹息一声:“道友果然神通广大!”
周六郎眼皮微微跳动,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握拳,一片惨白之色,此刻他心中羞恼,难以言述,几乎如同钱晨抓着他的头颅,将其按在脚下一般,脸上刺痛一片。他隐藏着愤恨,只是目光依旧透出一股刻骨之意。
钱晨只把他当做蝼蚁。
此时树上的梅花,已经为枝头逐渐长大的青梅所顶,枝头的梅子青涩,令人垂涎。
钱晨昂首摘下,递给那捂着胸口,已经彻底呆傻的老者。
老者下意识接过青梅,含入口中,登时,一股强烈无比的酸涩叫他眼前一花,口鼻皱在了一起,鼻腔之中,有什么东西涌出。伴随着这股酸味,全身上下的疲惫和酸痛,经脉寸断的痛苦都骤然消失,再睁开眼睛,他居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
老者惊异无比的站起身来,恍然觉得先前的本源重创,好似一场幻梦一般。
钱晨拿起那面玄龟背甲,看了两眼,摇摇头,觉得老者审美有些问题,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招来一个绿色乌龟王八顶在头上,怎么看都不合适。卢七面色如土,见到这一幕,登时猛然抓向钱晨,厉声道:“你使了什么障眼法……敢在诸位前辈面前卖弄!”
唰!
青竹点在他胸口,卢七整个人用比扑来的时候更快百倍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顷刻间,便从钱晨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直从殿上,飞出殿门,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明尊 第一百五十二章苏氏之女,称量丹气,罗浮圣法
钱晨徐徐收起手中的青竹,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周胤,又看了看阶上席下,那一张张惊讶错愕的面孔,毫不避讳,甚至全无敬意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这等暗箭伤人之辈,还是不要留在我眼前碍事了!”
周六郎脸色一白,眼角微微跳动,却见钱晨对他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你当这里是你家后院呢?”
周六郎狠狠咬牙,很想把这句话摔到钱晨脸上,但他看得出来,钱晨对世家规矩,对礼法制度全然没有半分尊重。
光明正大的连同台上的一众阴神尊者,世家宿老的脸都打了。
哪里还会在乎他这个结丹真人?
虽然面上他们这帮世家子弟,都称李太白剑术只当三品,意境太低,但真正计较起来,他自诩难当此人一剑,再硬着脖子顶撞,只会自取其辱。
周六郎心中一时翻转了无穷念头,纵然他有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也终究难以抵消这一刻的难堪,但他还是无胆接话,只得不甘心的狼狈退下。
钱晨招来那个小姑娘,笑道:“适才几位真人定了头彩,是一个灵龟背甲,其实你灵性活泼,筑基之前所修的功法又是木属,如今背一个乌龟盖子倒是可爱,但若是长开了,终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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