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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威远侯道:“来人,将这假冒陛下的乱臣贼子拿下!”

    李校尉带人蜂拥而入,论理,崔统领之下就该是他,他同样不甘心将统领之位让与旁人,何况右军本是卓煜亲信中的亲信。

    右军很快将光明殿控制住。卓煜拔了刀走到冒牌货面前:“是谁指使你的?”

    “是、是皇后。”冒牌货就是冒牌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都是皇后娘娘指使我做的,我、我只是个种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请陛下饶命啊!”

    他重重磕头,脑门都磕出血来。

    大臣窃窃私语。

    卓煜道:“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给你个痛快。”说罢,一刀劈下,血溅三尺。

    “陛下。”李校尉小跑着过来,“光明殿被包围了。”

    卓煜走到殿外,只见外面黑压压全是禁军,然而,站在前方的几名高级将领有不少是生面孔,南卫尉还不见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恐怕东卫尉还是说动了不少同僚,有人临时退缩不干了。

    站在这里的,不是郑家的人,就是准备拼死一搏挣个荣华富贵。

    他走上前,朗声道:“你们这是准备弑君谋反吗?”

    “大家不要被迷惑了。”站在最前面的是郑威,即是皇后的兄长,“这不是陛下,陛下已经被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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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还是“大道三千,吾往矣”?这个问题困扰着殷渺渺, 在她还不自知时, 已然成了她修行最大的瓶颈。

    她的伤势渐愈,对于法术的运用也愈发得心应手, 但是灵气一遍遍运转, 总有什么在阻塞着她。

    一开始, 她还以为是修行出了岔子, 特地翻看了自己的笔记,在“进阶”的词条下, 过去的她明明白白写着这么一段话。

    15、进阶:丹田的灵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是量变引起质变, 同时与心境有关,玄之又玄,没有具体公式, 据说顿悟能有奇效(然而我并没有过qaq), 进阶时, 会有屏障破碎之感(类似糖果咬碎的感觉)

    殷渺渺思来想去, 认为是心境的问题, 因此改了作息, 每天早晚打坐一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不再闷在白露宫中, 而是选择出去走走。

    呃……她所谓的出去走走不是逛逛宫里的几个花园,而是御风而行,到宫外走走。

    春耕农忙,田间都是耕作的农夫,午间时分,便有农妇挎了篮子,送饭送水,远远望去,让人想起那耳熟能详的戏文。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不是有几分道理呢?

    她的失忆,究竟是意外,还是遇见了什么事,心灰意冷之下,甘愿忘记一切,来到凡人界做个凡人,重头开始?

    殷渺渺站在杏花树下,花随风落,洒了她满身。她拈起一片花瓣细瞧,世间万物,枯荣有数,连星球都有毁灭的那一日,人为什么要追求长生呢。

    所有的故事里,不老不死都是一出悲剧,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就算与天同寿,意义又何在?

    答应卓煜,她就能补偿前世的自己,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多好呀。

    可为什么迟迟都不能真正下定决心呢?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殷渺渺想不到答案,只好日复一日出宫散心,希望能得到某些启示。也是巧了,卓煜吩咐过不准人打搅她静修,甜儿等人不敢违背,一连多日都不曾发觉她不在宫内。

    直到这一天,卓煜提早结束政务来了白露宫,进屋没有见着她的踪迹,惊得魂飞魄散。

    甜儿等人说不清她是何时离去的,吓得跪了一地:“陛下恕罪!”

    “朕让你们照顾皇后,你们却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卓煜罕见地大发雷霆,把茶盘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陛下饶命。”甜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卓煜心慌意乱:“皇后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之前可曾说过什么话?”

    甜儿哆嗦着:“回、回陛下的话,娘娘和平常一样说是想休息一下,让奴婢们下去,其余、其余不曾说什么。”

    卓煜咬紧牙关:“滚!”

    几个宫婢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卓煜颓然摔坐在椅中,明明垫着柔软的靠垫,他却如坐针毡,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寻找她并没有离开的蛛丝马迹。

    看,她什么都没有说,连书信也无,戴过的簪环随意放在梳妆台上,杯中的茶只饮了一半,寝殿中还留有她的许多痕迹,哪里像是要走的样子。

    可是……卓煜也知道,如果她要走,不必收拾什么,她的储物袋里什么都有,挥一挥衣袖就能离去。

    宫廷能困住很多人,唯独困不住仙人。

    花朝节那天,他不该那么问的,糊涂有糊涂的好处,把事情摆到台面上,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他的一颗心好像丢进了油锅里,百般煎熬,越想越后悔,以至鼻酸眼胀,舌下生黄连,苦不能言。

    来时,太阳还在半空中,这会儿却突然落入了西山,落霞照得满屋红光,风吹进屋里,罗帷飘扬,他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今天来得真早。”

    卓煜猛地抬起头,看见她正笑吟吟站在窗边,疑是做梦:“渺渺?”

    “怎么了?”殷渺渺看着满地狼藉,诧异极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张了张口:“我以为……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翻了。”

    宫女们会任由打翻的碎片留在地上?殷渺渺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走了?不,卓煜,我不会不告而别,就算我离开你,我也一定会明明白白告诉你。”

    卓煜闭了闭眼,干涩道:“那天的事,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别这样。”殷渺渺抱住他,喃喃道,“你没做错什么。”

    谁不想有情人天长地久,他有什么错?只是世间之事,终归不是唯有情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所以迟迟无法作出决定。

    都是她的错。

    卓煜叹了口气,牢牢扣住了她的手:“我们不谈这个了,你去什么地方了?”

    “有点闷,出去走了走。”殷渺渺今天去了自己初初醒来的地方,想要找到失忆的线索,可一无所获。

    卓煜道:“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应当知会我一声。”

    “是,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殷渺渺靠在他的肩头,亲吻他的唇角,“原谅我。”

    卓煜叹了口气,无限心酸:“不原谅你还能怎么样?”

    “你只是不舍得生我的气。”

    卓煜冷冷道:“你要是不能飞天遁地,能被囿于宫墙,哪能这么便宜你?”

    殷渺渺笑了起来:“可见陛下犯了错,当初就该收走我的羽衣,好让我飞不回去。”

    “你要是真有,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卓煜瞥她一眼,“人性本恶,经不起诱惑。”

    殷渺渺微笑起来:“陛下看得真透彻。”人面易改,人心善变,今天爱你,明天爱你,未必一生一世都爱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但卓煜既然点破,起码此时此刻,他爱她至深。

    他的爱,才是牵绊她的羽衣。

    为了不再发生类似的误会,殷渺渺就不再出宫了(左右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干脆就在宫里转悠了起来。

    这里的皇宫不像紫禁城那样严格按照中轴线左右对称排布,更肖似唐代大明宫,只有议政的光明殿与卓煜的天星宫位于正中心,其余宫殿群都虽地形排布,错落有致。

    而宫中的景致亦是精雕细琢,极人工之大成,步步是景,处处匠心,比起自然之美,亦有一番赏玩的趣味。

    其中有一处为金龙池,龙是指锦鲤,大约是有鱼跃龙门之意,池中有一尾金色锦鲤最是好看,鳞片如黄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且十分聪慧,每次投食都能抢先一步,堪称之中王者。

    池上架有九曲廊桥,蜿蜒通向水阁,梨园献艺就在此处,路过时能听见戏子宛转悠扬的唱腔。

    惠风和畅,杨柳依依,太液池的芙蓉露出了尖尖角,有躲懒的宫女躲在阴影里采花嬉戏,有人唱起了采莲曲。

    殷渺渺有时也会想,若是能在这里过完一生,悠闲安宁,未尝不好。富贵锦绣处,人间温柔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告知她答案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她在一处凉亭小憩,远处传来喧哗声。

    “谁啊?”她睁开眼,投以视线。

    一个宫女跪在台阶下磕头:“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救救我家贵人吧。”

    殷渺渺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忆了一下前世惊鸿一瞥的宫斗剧,饶有兴趣地问:“你家贵人病了,找我干什么?”

    “贵人说无碍,不许我们去叫太医。”宫女垂泪道,“奴婢本不该抗命,只是贵人今早突然昏迷,奴婢实在不敢隐瞒,特来回禀皇后娘娘。”

    事情听着有几分古怪,但她无心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甜儿道:“你去看看,我记得管理宫务的是德贵妃吧……派人和她说一声,让她处理好。”

    甜儿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殷渺渺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一个时辰后,甜儿一脸凝重地回来了:“婉贵人怕是不好了。”

    生死乃常事,殷渺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哦,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甜儿犹豫了会儿,委婉地介绍了一下婉贵人其人——后宫里的女人也并非各个都有来历,婉贵人就是其中一个,她出身寒微,却有倾国之姿,善音律,卓煜曾对她多有宠爱。

    简而言之,过去的婉贵人可谓是宫里当之无愧的宠妃。

    殷渺渺来了几分兴致:“即是如此,怎么病得那么重才说?”宠妃能不能有点宠妃的派头?

    甜儿道:“花朝节时婉贵人就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曾张扬,随意吃些丸药打发着,前几日不知怎么的,精神愈发不好了,她却说只是着了凉,依旧不许叫太医。谁知今天早晨宫人去叫,竟然叫不醒,她们这才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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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没有思考出结果,就听殷渺渺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玩笑,我是修道之人, 怎么会嫁人呢。”

    卓煜:“……”幸好什么都没有说。他默默掐灭了刚冒头的绮念, 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殷渺渺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窘迫, 不知为何,戏弄之心更浓:“不过,陛下贵为天子, 要是真心诚意地求娶,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卓煜不上当了, 无奈道:“姑娘就别拿我取笑了。”想她是方外之人,许是不知世俗礼仪, 便正了神色,肃声道, “婚姻乃终身大事, 不是谈笑的话题, 姑娘也不要拿自己玩笑,免得让旁人看轻了去。”

    他态度慎重,殷渺渺不好再说笑:“那我说个正经的事?”

    “姑娘请说。”

    “你会爬树吗?”

    卓煜不明所以:“可以一试。”

    “一会儿得上树。”她道, “晚上说不定会有狼。”

    卓煜环顾四周, 火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一丈外, 树叶沙沙作响, 枝桠暗影憧憧,他头皮发麻,不由紧了紧衣襟。

    殷渺渺往火堆里多丢了几根树枝,,将火堆拨得更旺些:“不用太担心,只是以防万一。”她还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怕顾及不到他。

    卓煜苦笑,她那么一说,今天晚上他怕是连盹都不敢打了。

    “好了,上去吧。”殷渺渺找了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树,提起一口气,试着往上一窜,那身轻如燕的感觉又回来了,足尖在树干上一点,人就站到了树枝上,神奇得不得了。

    她跳下来又试了一次,屡试不爽,最后干脆一把抓住卓煜,直接带着他上了树。

    大冬天的,树上就没剩几片叶子,风一吹,血液好像被冻成了寒冰。卓煜打了个寒战,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说冷——殷渺渺现在还只穿着一件单衣呢。

    但殷渺渺注意到了,佯装懊恼:“太高了,我有点怕摔,我们下去些可好?”

    卓煜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深受触动。她不是在谄媚讨好,更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一种体贴入微的善意与温柔。

    他喉结微微滚动:“好。”

    殷渺渺便带着他落到了下面一些的地方,火堆升高了周围空气的温度。卓煜一开始还想着要警醒些,可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觉得冷,越来越冷,想要睁开眼,大脑浑浑噩噩,想要叫人,但喉咙烧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殷渺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和昨夜一样尝试着打坐,没有再试图去捕捉什么,而是尝试用身体去感知。她发现了一个规律,在入定时,她每吸进一口气,心脏就会微微发烫,热流自心脏而起,逐渐流遍全身,等到呼出气时,恰好归于丹田。

    非常奇异,又非常有趣,她乐此不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发现自己闭着眼,却能“看见”周围的事物,躲在树枝间被冻僵的蛇,掉落的树叶,逐渐融化的雪水发出潺潺声响,还有……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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