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兰儿,你得仔细想想,你还和谁交往过?会不会被人下了迷药。”
我扑哧笑了出来,“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那么住我们楼的那小子,你毕业前见过没有?”
“你说唐明?”我还是第一次在金如杨面前提到唐明。在美国校园里提到他,好像感觉我和唐明之间的事是上辈子发生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等你走了后我再仔细想想。”
“还有,兰儿,也许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又扑哧笑了,“你把我当成了精神病?”
燕园的粉红回忆(三十一)
“金如杨,我没精神病,真的。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我很快会告诉你。天已经黑了,咱们走吧!”
“去哪儿?”
“motel 6”
“啊?不让我住你家?”
“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玩!”
金如杨一共呆了一个星期,他自己租车从机场开过来的。
俄大在的小镇曾被评为全美最适宜居住的小镇。往西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是海边,可以捉螃蟹,钓鱼。往东开一个多小时就进入高山 那里湖泊众多,围绕着清澈蓝绿色湖水的是洁白的雪山。即使是不出小镇,也处处是天然公园,花团锦簇,绿树成荫。
我给他制定了一个一周行程表,让他白天自己开车出去玩,我因为有baby, 只是第一天陪他出去过一次。待他晚上来后,我就去motel6陪他。
金如杨走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因为带着baby不方便。在motel6的停车场,我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仿佛看到自己曾经站在火车站台上,送他远行,我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能带我走。他还是一个人上了火车,瞬间消失在远方。我等了一阵后就上了另一趟火车。而现在车门已经关闭火车即将开动,我在站台上又看到了他,他返了来,要带我走。他四处张望,我喊了他,他跑到车窗前,对我说,
“兰儿,你跟我转学来东部吧。你的专业将来可以在华尔街找到高薪工作。”
“不行,来不及了,我还背着很重的包袱。”
“你的baby我不嫌弃,真的。”
“那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下这趟火车,即使下,也得等下一站。”
我和他相拥在motel6的停车场上。他开始吻着我的脸,当他的嘴唇下移的时候,这一次我没有逃避。我如痴如醉地享受着他的吻,感觉自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张开花蕊,迎接着蜜蜂的停留。这久违了的新鲜和刺激,让我浑身轻轻颤抖,他将我紧紧地包围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跟梦中一样。我想我重新爱上他了。
火车已经开动了,我仿佛看到他追了一会儿就绝望地站在那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知道即使火车到了下一站,我也不会下来。这趟火车没有终点。。。
他走之后的星期天早上,我匆匆赶到教会时,诗歌敬拜已经唱到了最后一首:
<em>在无数的黑夜里,我用星星画出你, 你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的见到你 在我的歌声里,我用音符赞美你,你的美好是我今生颂扬的 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能认识耶稣 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能信靠耶稣 走在高山深谷,他会伴我同行,我知道这是最美的祝福 </em>
我在生孩子之前受了洗。其实我对很多教义并不懂,也不接受,但是那么多兄姐妹帮我,觉得自己不受洗说不过去,对不起人家对我的照顾。
接下来牧师带领大家祷告:
天上的父啊,感谢你赎你的儿女,赐给他们属天的智慧和力量。让瞎眼的能看见,让瘸腿的能走路。你把光明种到人的心里、灵里。你让骄傲的人降卑,让自傲的人跌倒。唯有爱你、敬畏你的必得着你的指引。愿我的口、我的灵能永远赞美你!
&ldquo;你让骄傲的人降卑,让自傲的人跌倒。&rdquo;这句我感觉是在说我。
祷告完后,牧师开始讲道,他说,&ldquo;请大家翻开第十一章8~25节,让我们一起来读这段经文:&rdquo;
耶稣基督的诞生是这样的:耶稣的母亲玛利亚许配于若瑟后, 在同居前,她因圣神有孕的事已显示出来。
她的丈夫若瑟,因是义人,不愿公开羞辱她,有意暗暗地休退她。。。
我实在读不下去了,就对坐我旁边的兄耳语了几句后,一个人悄悄地遛出教会。这家华人教会坐落在一条小河边。我走到河边,看到小河清澈见底,平静得几乎看不到在流动,远处的雪山映着蓝天,显得格外圣洁。我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俄州四季如春,除了冬天下点小雨,夏天可是天堂,一点都不热。
我捡了一块小石子,朝河里扔去,水平如玻璃一般的河水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
金如杨临走还在叮嘱我去看学校指定的心理医生。我没病,真的。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要不要跟他挑明。不过我承认我的记忆极差,也许是因为多年逻辑思维的训练带来的副作用。打升级的时候,高手们能记住别人的牌。我连自己的牌都记不住。甚至我连什么是都要每出一次牌问一次。打2的时候,我经常把2或扣了底牌或当副牌填了。记忆差算不算精神病?要不就是老年痴呆提前到了。
憔悴支离的燕园忆如同迎风飞舞的花瓣,零乱地落了一地。燕园的风景也像一幅被撕碎了的水墨画,我开始一片一片地把他们拼在一起。。。
我和金如杨在勺园喝酒的那天晚上,我之所以那么容易睡着,除了因伤心喝得多以外,还和头一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有关。
头一天晚上,月色如水,我和唐明沿着燕南园的矮墙,从图书馆向宿舍方向走,快到燕南园小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影子走进了我的影子里。他拉起我的手,说,
&ldquo;进去一下,好吗?&rdquo;
燕园的粉红回忆(三十二)
唐明这句&ldquo;进去一下,好吗&rdquo;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上一次听到,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和夏草在一起的那天。他送完夏草过头来准备沿着银杏路走他住的28楼时,正好撞上我。于是我们俩一起沿着银杏路朝图书馆方向走去。途经燕南园门口时,他就说了这句。那天的月色没有今天的好。燕南园一片漆黑。
&ldquo;兰儿,我和夏草其实。。。&rdquo;走进燕南园不远,找了一个竹林后隐蔽的角落,他开始试图想解释什么。
&ldquo;你和夏草怎样重要吗?就算没有夏草,你能给我我要的承诺吗?&rdquo;我没等他解释我打了他一个耳光。其实我早就想打他了,我恨他不能像我对他那样赴汤蹈火地去爱。
&ldquo;夏草才是让我去用心灵去感应的女孩,你不是。。。&rdquo;我看着他在黑暗中无比愤怒,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想跑。然而我的胳膊突然被他拽住,他极其粗暴地把我拉到他的胸前,他的嘴就恶狠狠地将我的嘴堵上。
他从前一向是很温柔很温柔的!
黑暗中我的怒火和欲火同时在燃烧,两个火苗时高时低。我记得有一次去我北大老乡的宿舍时,她的男朋友刚刚发过脾气,将刚煮完方便面的电热杯推倒,方便面洒了一桌子。没想到此举竟迎来同宿舍其他女生的一片喝彩。有一位居然说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性格。大概是被男生帮助打水等卑躬屈膝的行为惯坏了,女生们开始找另一种刺激。
我的欲火暂时盖过了怒火。心居然怦怦地跳着。他使劲地吻过一会儿后,显然不过瘾,就开始掀起我的裙子, 把我猛烈地拉到他的两腿之间。以前我曾经多次暗示他如果想要我,我大概不会拒绝,但他每一次都控制住了。今天他突然从温顺的梅花鹿变成了一头凶猛的狮子,该不会真要我吧?我可不愿意就这样为他献身,在这么个漆黑的破旧的院子。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ldquo;唐明,你敢?!&rdquo;
他低下了头,很快又抬了起来,抬头的瞬间还将额头的头发甩了一下,
&ldquo;杨亦兰,你走吧,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rdquo;
。。。
没想到事隔不到两年,他已经忘了他曾经发过的不想再见我的誓言,还居然邀我故地重游。我该不该和他进去呢?
他这是在恋爱的棋盘上将了我一军!
今天晚上我没有怒火,只有欲火。我如果跟他进去,他会不会真要我?即使不要,也少不了一番缠绵。那么我就等于成了他的俘虏,下输了这盘棋。我如果不进去,就赢得了自己所谓的尊严,但也永远失去了再和他亲近的机会。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从小争强好胜,一定要赢。
&ldquo;唐明,你把我当成了你的什么人了?想要就要,想甩就甩吗?&rdquo;那一刻我好像被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附了体,连语调都带着舞台剧的味道。
&ldquo;兰儿,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该不会鄙视我吧?&rdquo;
本来我还没想到鄙视,经他提醒,我真得该鄙视他。
&ldquo;我也许不鄙视你,但我不爱你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对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了。&rdquo;
我注意到他听到这句,好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
&ldquo;那你还恨我吗?&rdquo;
&ldquo;恨你?难道你没听说过没有爱就没有恨吗?&rdquo;我终于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心里有几分畅快。
站在燕南园的门口,等于站在了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我从图书馆方向来,我朝前直走就会踏上那条两旁长满银杏树的小路,路的前方右手就是我住的3楼。我的面前横着一条路,左面通往28楼,唐明的住处。而沿着这条路向右走,经过学五食堂,就是研究生楼。
我站在月光下,看着唐明在路的左面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月光像霜一样洒在我的身上,虽然是夏天,我却感到浑身发冷。
我此刻不想宿舍,因为在燕南园门口的逗留,我刚刚错过了关楼门的时间,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门房老太太的脸色。我选择了朝右走。
虽然已经很晚,但路上依然有三五人影。燕园的夜晚我几乎从来没有怕过,尤其是夏天的晚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能听到一种聊天,虫叫,歌声或是洗漱声打碎了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月光从高高的梧桐树上照下来,梧桐树叶的影子交织在地上,成了一幅素雅的黑白图案。前面不远就是研究生楼,楼门从来不会锁,即使这么晚了还有男女出入。
我轻轻地扣了门,门是秦望开的,他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书桌前,侧转身开的门。他见是我,慌忙拉开抽屉,把手中正在看的一沓纸匆匆忙忙地塞了进去。他的书桌上有一盏台灯。研究生楼只住四个人,两个上下铺靠在左右墙的中间。屋子的四个角上是四张小小的书桌。
处理完手头的东西,秦望立刻和我下了楼,走出楼门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说,
&ldquo;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样东西。&rdquo;
燕园的粉红回忆(三十三)
我在研究生楼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秦望就下来了,他把一样小东西拿给我看,神态调皮地像个孩子,
&ldquo;你看我带了什么?&rdquo;
我仔细一看,一个红红的长条形的东西。他用手掰了一下,出来一个刀刃。原来是一把水果刀!
&ldquo;你带这个干嘛?&rdquo;
&ldquo;为了保护你啊,这么晚了,万一有坏人。&rdquo;他当时的样子好可爱!
那天晚上,我压根就没想找到秦望后要去哪儿,好像来找他就算把自己交托给他,全凭他安排。年轻就是任性!
他显然很愿意担当这个重任,似乎也期待了很久。
我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没问,我跟着他出了南校门。他把我带到332车站那里,就停了下来,说,&ldquo;咱们夜游去吧!&rdquo;我当时一点儿也不困,觉得这个意太好了。
不一会儿就来了夜班车,我们俩没注意车号就直接上了车。街上几乎没了行人,上车的只有我们俩,好像这趟车是为我们俩专门预备的一样。
一上车,秦望去和售票员买票,售票员用十分欣赏的眼光看了我们一眼说,&ldquo;你们两个就不用买票了。&rdquo;车上的其他人也用一种喜悦的眼光看着我们,并没有抗议说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我和秦望互相看了一眼,都睁大了眼睛。车窗外夜色苍茫,当车开动时,我感觉是坐上了宇宙飞船,要开往太空。
这是一趟夜班车,我不记得是否中转,好像直接到了**。在**广场过夜,我已经不是第一次。
89年,我跟着游行的队伍走来过好几次。有一次是学运刚开始的第一个晚上,我因为当年报考北大的动机之一就是听说北大是民的发源地,年年都有机会去**游行示威,所以当学生们砸了楼门冲了出去的时候,我也立刻混进了革命队伍。第一个夜晚在广场静坐,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怀里,他说不忍心看我在冰冷的地上睡。听到有人唱崔健的歌,旁边一个女生说崔健的歌纯朴地就像土克拉。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