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像是大一或大二的学生,怯生生地对我说,
“你身上这件卖不卖?”
“你要?我脱!”
小女孩使劲地点点头。我立刻跑宿舍,脱了给她。
看来模特是很重要的!我突然间开了窍,叫卖的同时加了 一句穿的衣服也卖,包括发卡。我开始不停地穿梭于宿舍和三角地之间换衣服,一天下来,数了数手里的钱,居然有几块,几乎是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这可真是个来钱的捷径。
我于是开始扩大再生产。我找了一个大麻袋,偷偷摸摸地潜入那些已经搬空了的宿舍,像是打扫战场一样地把同学搬家丢弃了的暖瓶,脸盆,书等等装了一麻袋,来到三角地摆摊,东西一抢而空,又是几块。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新的消费群体,就是那些住在校园里建筑工地的民工,很需要脸盆,暖瓶这些二手日用品,因为我的价钱比新的便宜很多。
我在三角地摆摊到第三天的时候,被学校治安管理处通知不能再卖了,因为允许毕业学生卖货的期限已经结束。我于是送货上门,干脆去了建筑工地。当时正是午休时间,太阳当头照,我满头大汗地扛着麻袋走到了民工们住的临时搭建的破旧工棚。民工们已经是我的老客户,见我送货上门,都围了过来,照顾我的生意。
在人堆里,我发现了秦望,
“你又不买东西,跟来干嘛?”
“收摊吧,别卖了,我不放心你。”他趴在我耳朵上悄悄地说,“我怕你不安全,这些都是年轻后生。”
“没事,人家看着挺朴实的。”我没听他的,继续做我的生意。
我最后一次潜宿舍楼进货的时候,被看楼门的老太太逮着了。
“杨亦兰,你过来,偷偷摸摸干嘛呢?”因为我有时晚归,老太太对我印象极差。
“阿姨,我。。。就是帮着打扫一下宿舍,捡点破烂。”
“你过来一下,有你一封信,好像是国外寄来的。”
我放下麻袋,打开信一看,惊呆了!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六)
我拿着信,一封从美国寄来的信,高兴地冲出楼去。老太太在后面喊,
“林亦兰,你这一麻袋破烂还要不?别扔这儿不管了!”
我不需要了,我要去美国了!我跑到太阳地里,挺了挺身子,伸了伸懒腰,阳光终于照到我小小二月兰生长的角落!
信是一所美国学校寄来的,说答应给我全额奖学金,希望我赶紧把申请费补交了。我连自己申请过哪几所大学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从最美校园排行榜里抓了前六名。我在燕园这样的美丽校园住惯了,到了风景不好的学校怕不适应。
接下来我得全速办理出国手续,因为九月底就要开学。我另外还借了一本英文的微积分复习,怕去了跟不上。我在北大常常跟不上进度,用英文听讲更不敢想像。
首先,需要办护照安顿好档案。为此我一大早就去了正艺苑拿我的档案。人事处的老太太说梁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这是我第二次来梁总办公室。
梁总见我来,立刻招呼我坐下。然后喊了一声,
“丽丽,你去帮忙倒点茶!”
从梁总办公室的里间也就是卧室,走出一位睡眼惺忪的女子,还穿着睡衣。见到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兰子,你怎么来了?”
“丽丽,还真是你!”
丽丽是和我一起分来的大学生,长得杏眼,瓜子脸,十足的古典美人,另外还带着一种像蒙了一层纱一样的飘逸气质。这是李刚对她的评价。刚才梁总喊丽丽,我就猜到是她,又不敢相信她会在梁总的卧室。
眼前的丽丽已经大不一样,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还纹了眼线。短短几个月,原来的飘逸气质荡然无存,倒是多了几分妩媚和性感。看着她头发凌乱,穿着睡衣的样子,我想象她可能几个小时前刚被这个老男人亲过,摸过,蹂躏过。我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兰子,你怎么了?我马上去倒茶。”
“我没事,真的。梁总你叫我来有事吗?”
“听说你要出国了,你就不能来看看我?”
“我怕你忙。不过是该专门跟您道谢,谢谢您替我办了北京户口,还替我保管档案,不然我出国手续不会这么顺利。”
“小杨,你这孩子有出息!”
“你的意思是我没出息了?”丽丽娇滴滴地摇了一下梁总的肩膀。
“你更有出息,行了吧。”说完捏了一下丽丽的脸蛋。
“梁总,我该走了。”
“哦,对了,你到展厅去挑点礼物吧,丽丽,你带她去,告诉李经理我交代的,按厂家价格给小杨。”
我当时一下觉得梁总那么慈祥,从前的厌恶荡然无存。
丽丽梳洗打扮后,带我去展厅。路上我问,“怎么没看见李刚?”
丽丽眼中含笑,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惦记他。你走了之后,他就也走了。听涛哥说他不想在正艺苑看到你的影子。”
我到展厅挑了几样小玩意,包括一个玉算盘,一对小景泰蓝罐,一盒京剧脸谱等,然后带着我的档案离开了。汽车经过水利局的时候,我没有下车。
办好护照后,我去做出国体检。这个体检完全是走过场,什么都不会查出来。我本来有点不舒服,也没敢和体检医生提,怕通不过体检影响我办出国。
待我拿到体检格证书以后,我到旁边的内科挂了号。因为要出国,我还是看看放心。我给医生讲了症状后,医生让我去化验尿。
化验结果出来后,医生说,“小姑娘,你怀孕了!”
“不可能,一定是化验错了!”
“应该不会错,不信你换一家查查。”
我自信满满地又去了一家医院,还是同样的结果。
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晴空霹雳!我该怎么办?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七)
怀孕了,怎么可能,上帝真会开玩笑!有些事情你虽然不相信它会发生,但是在发生的那一刹那,你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它真的发生了。
我眼前闪过一幅油画,就是三角地那个流浪艺人的裸女图。那画里的女子分明就是我,血不仅从我的身体里流出,还从我的心里往外滴。。。我眼前一阵晕眩,扶着墙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我在医院一直坐到天黑, 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才往走。今晚我来到了金如杨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屋。搬离女生宿舍后,我并没有马上搬来这里,先在校内认识的人那里混着住过。因为考虑学校里比较安全,生活也比较方便。
这个小屋在一个四院里。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枝叉都伸到了屋檐上。院中间零星地摆放着一些花盆,依稀可见院子人的闲情雅致。花盆的附近有一个水龙头,了一个露天的洗手间。当然这个露天洗手间不包括厕所,厕所要出了院子,穿过马路才能看到。
我进到屋里,把窗帘拉上。今天又是望月,月光从薄薄的窗帘淋漓尽致地照射进来。床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开始像福尔摩斯一样仔细分析那天我和金如杨在勺圆喝酒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结我梦里的感觉,对金如杨的整个作案过程做了如下假设和推断。
我能记起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我当时心碎加酒醉,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加上头一天晚上睡得很晚,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于是趴到桌上,看到眼前的烛火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
我这个到哪儿都能睡着的好习惯还是89年动乱时在**广场养成的。那时我虽然没能混进绝食?a href='/youliang' target='_bnk'>游椋苍诠愠n狭骼肆思柑旒敢梗绮吐端蓿w潘酢?
那么我睡着以后,是怎么到这个小院的?应该不会是走来的。如果需要走的话,即使被人搀扶着,我应该也会醒来。那么只剩一种可能,就是被背来的。金如杨身高一米八几,而我只有一米五几,这个小院距离西校门不远,而勺园就在一进西校门不远处,背我来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
他背我来后应该就会马上把我放到这张床上。这是一张老式的双人木床。是我和他一起从旧货市场买来的。本来想买单人的,旧货市场没有,就买了这个。月光洒在床上,他应该能把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想起李刚曾对我说过“兰儿你睡着的样子很美,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而且越陷越深。”金如杨看到我睡着的样子会不会也觉得很美,对我动心了呢?
他把我放到床上时,也许不经意抱了一下,秦望那天在俄文楼前拥抱过我之后说我温柔地像一只小白兔,会让男人受不了的。那天晚上孤男寡女,金如杨也一定受不了。
我开始努力忆梦中的感觉。他俯下身子后动作很轻柔,好像十分熟悉我身上的每个敏感部位。我像娇嫩的花朵一样开始慢慢地绽放。随后他用温暖的身体将我全部包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两腿之间发烫。对,那天在楼门口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我在这温暖的围绕中,身体发热,像要融化,飘飘欲仙。最后他动作快了起来,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快感然后就和他一起飘到了空中。。。
想必他一定是在洋妞身上经常练习,所以动作如此娴熟,让我没有一点点疼痛。我闭上眼睛,仔细又想了一遍梦境,是他,是他,他应该就是孩子的父亲!
酒醒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刷牙来时,脸上红扑扑地,带着一丝羞涩。看我时也目光躲闪,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还有他请我吃最后晚餐那天,问我要不要来点啤酒时,眼中充满了期盼。我当时拒绝说不能再喝了,喝了会出洋相。在女生宿舍楼门口他一反常态,将我紧紧抱住,也许就是为了鸳梦重温!他给我房屋钥匙时,说房租已经预交了几个月,对我这么好,因为心里有愧!
他一定就是孩子的父亲!
想到这里,我身心疲惫,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睡梦中,一个男人轻轻地在我耳边说,“可不可以要你?”
我说,“我怀孕了,不会有危险吧?”
男人说,“换个姿势,应该没事,兰儿你实在让我受不了!”
这个男人真是厉害,我迷迷糊糊中好像一整个晚上都在享受。几次想提醒怀孕的事,都开不了口。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梦里感觉真好。然而梦醒后还是要面对现实。我今天的头号任务就是去北京一家最好的妇科医院,解决孩子的事。
穿过医院的走廊,我看到墙上挂满了计划生育的宣传海报。画中的小孩好亲好可爱呀!有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有的笑得张开了嘴,嘴里没有牙;有的努着小嘴做调皮状;有的坐在那里,手里晃着拨浪鼓;有的爬着,行进中抬起了头。。。
终于叫到我了。我很紧张地走进诊室,坐下。我面前是一位年轻女医生。她的头发短短的,烫成刨花形状。她的脸上白里透红,眼睛大而有神,想必一定是位幸福的少妇。那个年代,女人结婚流行烫短发。她一定是北京某个医学院毕业后留了北京, 有了现在稳定的工作。不像我,就要漂泊异乡,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你结婚了吗?”她似乎十分老练地问。
“我。。。刚结。”
“看着像个小姑娘。”
“哦,我个儿小,显得小,其实都二十二了,早就过了结婚年龄。”
“那你为什么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呢?是不是没有准生证?”
“我。。。同房那天喝多了,怕孩子会有毛病。”
“你平时常喝酒吗?”
我摇摇头。
“那应该没事。你可想好了,你做掉孩子也许会影响你将来受孕。”
“孩子真没事吗?那我不做了!”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八)
如果我继续留在中国,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可是我现在要去美国了。英语泛读里学过,美国连高中女生都能生孩子。我拿定意,把孩子生到美国。
手续终于办得差不多了,剩下了最后最关键的一步,签证。我早早地来到美国大使馆排队,填表等等。听人们议论签证官要有两个,一个是大胡子,很难对付,大部分人都被他拒签;还有一个小白脸,比较好说话,容易签到。
我随着签证队伍缓缓地前进,一边估算大概会轮到哪个签证官。我注意到大胡子闲下来了,我前面正好有个人,大胡子喊了一声“下一个!”示意他过去。没想到这小子一看是大胡子,居然临阵脱逃,说他忘带了一样材料,离开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