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哪个?我都让给你。我可没嘉云那本事,一个都没搞定!”
“哦,对了,你刚才进楼时,看见嘉云和咱们班的张斌在门口树底下亲热了没?
嘉云有新情况?我立刻来了兴致。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三)
等了好一会儿,嘉云才来,她一进门,我就急着问,
“怎样,怎样,什么情况?”
“你等着,我打了水来跟你们细说。另有爆炸性新闻!”
嘉云来自四川,也算半个辣妹子。她长长的睫毛,说起话时,睫毛会一颤一颤,睫毛下的眼睛也会跟着咕噜咕噜转,神神叨叨的。她不像夏草,凡事藏着。嘉云什么都说,毫不避讳。
当嘉云端着脸盆第二次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睡意全无,竖起了耳朵。
“今天张斌把我叫到湖边,说暗恋了我四年,快毕业了,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出来告了我,想和我现在开始好。”
“那你同意吗?”大家同问。
“嗨,他的鬼话我能信吗?喜欢我,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知道也到不了一块儿了。 就是想趁离开前最后占我一把便宜。玩就玩呗,谁怕谁呀,反正我男朋友去了美国,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真佩服嘉云!我就没她那本事。
“你们猜张斌今天告我什么了?”嘉云神秘地眨眨眼睛,面带狡谐的微笑。接着说,
“夏草追过党代表!”话一出口,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党代表是我们班的班长,早期的党员。因为那年元旦晚会在歌舞闹剧里扮演洪长青一举成名,夺得“党代表”这个外号。
“张斌怎么知道的?”大家同问。
“张斌和党代表是上下铺。党代表为了显摆自己有魅力,把夏草出卖了!夏草给党代表写过一封情书,党代表夸赞说文笔极好!”
我立马开始在记忆中有关夏草喜欢党代表的蛛丝马迹。那年元旦前,我因为扮演吴琼花,和党代表经常一起排练,夏草当时只是个群众演员,很多排练不必参加,然而她次次都去,一反平时上自习雷打不动的好习惯。
还有元旦那天晚上我和夏草一起在男生宿舍过的夜,我因为牌艺不精,想去睡觉,党代表说,就到我床上睡吧。没想到夏草说她也困了,捷足先登上了党代表的床。
哈哈,夏草!你这个多年的敌对势力,原来是自己人!我居然误会她和唐明!我顿时觉得夏草可爱起来,她所弹奏的,我听过无数遍,今天才体会到其中的哀怨之情,夹着淡淡的忧伤!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党代表的女朋友是从高中带来的,属于校花级的人物。我想夏草写情书的举动和我那天喝醉了向金如杨表白同出一辙。说白了就是“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不是我,我告了你就是让你知道一下,没打算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把秘密告诉你就算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以后老了不后悔”。
金如杨已经订好去美国的行程,临走前的一天,他请我去吃最后的晚餐。在海淀一家很小的四川餐馆,嘉云推荐说味道极正宗。
饭后他送我到宿舍,宿舍前除了紫藤花廊,就是一棵棵矮小的松树。松树将月光遮住,树后栖息的是正在拥吻的恋人。
在北大这种地方,如果你不谈恋爱,会疯掉的!
穿过一棵没人占领的小松树时,金如杨突然停住了脚步,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住。他的怀抱如此温暖,竟然和我梦中的感觉一模一样。也或许我现在在做梦,而那天梦里的是真的?是梦是真,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因为两个人已经贴在一起,他的唇自然地贴在我的额头上,而我能够感觉到他两腿之间的滚烫。
“兰儿,你是个好女孩儿!希望你将来过得好。”他突然深情地说。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居然夺眶而出。我怕他看到,就趁机把眼睛贴到他衣服上,泪水被吸去。
他的厚厚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不停地亲着,随后开始下移,亲了我的脸。当我感觉到他要继续下移的时候,我的免疫力开始作怪,于是一把推开了他,向楼门口跑去。
我和嘉云不一样!我也许更像里的林青霞,我的身体是跟着心走的。我另外还多了一条,要求和我有接触的男人的身体也是跟着心走的。青春太短暂了,我玩不起。
跑到楼门口时,我停了下来,过头,看着伫立在月色下的金如杨,喊了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为你伤心的!”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四)
跑宿舍,程程一见我就说,“你可算来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什么事?”
“那个清华的博士,我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交往。”
“那你喜欢他吗?”
“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博士头衔对我挺有诱惑的。”
“博士有什么好吗,咱们周围不到处都是?”
“博士能带家属,这样我的北京户口就解决了。”程程因为没有及时找到工作所以没拿到留京指标,毕业后要东北老家。她接着说,
“我拿不定意,想把他带来给咱们宿舍的人看看,你们大伙帮我参考一下。”
“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决定,是你要跟他过,又不是我们。”
“我这不是定不了吗?哎呀,你就帮帮忙吧。别人看不看我无所谓,你一定得帮我看看。你找的男孩都那么帅,你对男孩真有眼光!”
“行,那我帮你参考一下。但说好了啊,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许怪我。”
“行行行!不怪你。”
第二天下午,我们宿舍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另外还来了几个隔壁宿舍看热闹的。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人,组成了相亲评委会。
按着约好的时间4点整准时,敲门声响了。程程去开门,因为知道是清华的,她没有开门缝,探头出去,而是直接把门打开,示意清华的直接进来。
我从清华博士厚厚的眼镜片后,注意到他眼睛直了起来,十分紧张地问,
“程程,住这儿吗?”
程程显然有点儿不耐烦,“我这儿,你不已经来过两次?”
清华博士这才注意到眼前就是程程,“不好意思,我的镜片可能有灰尘”。说完就摘下眼镜在衣服上擦了起来。
“程程,你让人家进来坐下!”我当时都差点笑出声来,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句子。
程程给他安排了两个床之间的桌子前面坐下,背对着门。这个位置方便所有的人观察。评委会的人开始提问。
“你学什么专业的?”我先开了头。
“高分子物理,我的博士论文是研究夸克,夸克有六种。。。”
“你家是哪儿的?”嘉云显然对夸克不感兴趣,就打断了他。
“我是河南来的,一个农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他是他们河南当年的高考状元呢!”程程补充说。
我立刻对他肃然起敬。我小的时候因为没有北京户口,被迫到农村上学,直到小学四年级,才了省城。所以知道农村条件极苦,能考到清华,真是不容易!
相亲会结束后,程程带清华博士去了食堂吃饭。
这个清华博士,给我肯定看不上。但是配程程。。。也还可以吧!程程相貌平平,能有博士帮忙解决北京户口,也是不错的归宿。
晚上程程来后,立刻询问相亲意见。我作为评委会席,了大家的意见后,给出的总结是“不算寒碜,人很老实,可以交往。”
程程听了高兴地几乎尖叫起来,“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你看上的肯定错不了!”
金如杨走的那天,我没去机场送他。因为我已经报名参加八月份的toefl考试,打算背水一战。他给我留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他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嘱咐我一定收好,到美国后找他;另一样就是他出租房屋的钥匙,房租已经交到八月底。
秦望还是不时去俄文楼和我“偶遇”,打扰我学英语。。。
搬离女生宿舍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三角地开始允许毕业生摆摊卖自己不要又带不走的东西。。。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五)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拿去三角地摆摊卖。嘉云的男朋友马上就要放暑假从美国来和她结婚,嘉云已经买好了家的火车票。
宿舍乱成一团。因为我之前已经把要留的东西存到了研究生楼秦望那里,剩下的都是可以处理掉的。在这一团混乱中,徐叶推门进来了。
“兰儿,你一天瞎忙什么,老是见不到你。”
“八月份考托呗!”
“别看你一天嘻嘻哈哈,你的心很高,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你都是高标准追求。”
我平时和徐叶在一起就是聊男女,聊衣服,逛逛街,逛商店,没干一样正经事儿,没想到她对我居然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像红楼梦里的秦雯,丫鬟命!你看人家嘉云,一天toefl都不用学,马上就要出国了!”
“她不是和张斌?张斌要老家的!”徐叶显然不知底细。
“她就是和张斌玩玩,得知他男朋友要来娶她,已经把张斌甩了。”
“我们宿舍的那几个要出国的也都甩了男朋友!”徐叶用羡慕的口吻说道。
“好样的,甩了好!能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才是现代女性应有的风范!她们才是咱们北大女生的骄傲!不像我,一个封建传统的卫道士。如今事业爱情两空,我是北大女生中的败类。”
“我比你也强不到哪去!你好歹还混了个留京指标。我老家。我其实是上海郊县来的。”
“至少你男朋友愿意跟你走,也算获得了爱情!唐明广州了,以前也从来没有争取过要和我在一起。”
“这就是男孩帅与不帅的别。帅的自然架子大。我男朋友就是个普通人,追到我当个宝。跟你说实话,我当初也喜欢过唐明,去找他玩和他唱歌的时候注意到了他们宿舍的另一个,很深沉的那种,更喜欢,还为了他跟去**绝食了几天。”
“你这叫做'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都不可得,所以选择食米饭!',可惜我连米饭都没有,到现在还饿着呢!”
“你要想吃米饭,一抓一大把。哈哈!”说完我们俩大笑起来。
徐叶走后,我把不要的生活用品,包括衣服、书、暖瓶等等装了几个纸箱子,搬去了三角地。地上拉起了一根长绳,大家可以把衣服挂上去,方便买看。三角地热闹非凡,这个曾经是民发源地,六四时到处贴满大小字报的政治敏感,一夜之间变成了自由市场。
除了毕业生卖自己的东西,还有流浪艺术家卖画。有一幅画很有视觉冲击力,画的是一位**女郎,没穿内裤,下半身流淌出来的血一直从画里流到画外,停止在了一个卫生巾上。那个卫生巾是真的,就放在油画的侧旁,蘸满血,好恶心!
当时在园明园附近有个画家村,住的都是北漂的有理想的艺术青年。这些人常常潜入北大,因为北大有他们的知音。我记得曾经见过一位女诗人,戴个眼镜,很像个学理工的知识分子,三十多岁,也不结婚,一个人常在北大校园溜达。据说是著名诗人xx, 名字我记不得了。
我的货里衣服最多,其次是书。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衣服销量极好,我明明看着我旁边的那位女生的衣服比我的更新更好,但她的却卖不动。我看着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被拿走,而每件衣服都曾记载过一个画面,一段感情,一片忆,还真有些不舍。 不过那些衣服大部分是适小女孩穿的,有粉红色带透明碎花的连身裙,有泡泡袖的公裙,还有蝴蝶衫,迷你短裙,前面扎个蝴蝶结的长裙等等,都已经不再适我这个马上就要面对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