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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留学生》
作者:小强




留学生 一
    引子 - 十多年前,我写了一部中篇,发表在995年中国文联办的杂志上,记录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在美国求学的留学生们在纽约的生活。现在过头来读,感慨颇深。我们已经人到中年,学有所成。现在许多新来的留学生条件比我们那时好多了,一下飞机就买新车新房,和我们那时不可同日而语。我们那时只有理想和奋斗。衷心希望现在的留学生们珍惜现在的好条件和父母的期望,不要忘了自己的理想,在事业上超过我们这些学长们。在此感谢我的同事李维华教授将此文扫描出来,得以整理,和大家再次分享,分段登出。

    <b style="mso-bidi-fo: normal">留学生</b> (中篇)

    - 献给千千万万个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们

    一

    奇剑锋话音一落,大家就哄堂大笑起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公寓,每个礼拜五的晚上,留学生们就聚集在一起开心,住在其它公寓里的留学生有时也过来参加。大家手里拿着啤酒和饮料,眼镜片在灯下闪闪发光。忙了一周,加班加点,周末又得去实验室,只有这点时间轻松一下。

    房间里电视机开着,纽约的 knicks篮球队正和洛杉矶的 lakers篮球队比赛,打得难分难解。奇剑锋又发话了: “john 后来还是承认和susan在实验室干过那事,因为老第二天清早在实验台上拣到了一条女人的内裤。”

    “真他妈邪乎。"于庆脑袋上耷着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听得有滋有味。

    在纽约老汇和一三十八街一带,住着许多的中国留学生。这里的治安很差,是有名的黑人,十个住在这里的中国留学生有九个遭抢过。但大家还是愿意住在这里,就为了一条,房租便宜。有个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算过一笔帐,这里的房租每个月比其它地方便宜至少一块,遭一次抢劫,破财二十元,还是很划算的。因此这一带的中国学生外出,身上都带一笔消灾费,不多不少,二十美金。那些黑哥们只要你身上有钱,倒也不伤害你,拿了钱就去吸毒。

    大家正在说笑,突然同公寓的林梅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大喊“快,快,钱敏吃了安眠药,已经不行了。”一听这话,大家一拥而出地冲到钱敏的房间,只见钱敏横躺在床上,双手垂在床沿下,一副沉睡的样子。“快打 9。"奇剑锋喊了一声。

    “我有事找她,一推开门就见她这个样子,”林梅哭诉着。“这几天就见她不对劲,没想到她会干这种绝事。”不一会,就听见窗外救护车和警车的尖啸声刺破夜空,由远而近地停在了公寓楼旁。一些抢救人员和警察上来,很快就把钱敏拖走了。有几个警察留下来详细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做了记录。

    钱敏的葬礼是在一个殡仪馆里举行的。她没有结婚,也没有亲人,只有一帮留学生为她出钱,请了一个牧师为她的在天之灵祷告。这天天气阴沉沉的,大家的脸也阴沉着,心像铅一样的沉重。大家目送着灵车将钱敏的尸体运走,欲哭无泪。

    从殡仪馆到学校实验室,林梅的心情坏极了。整个实验室都在忙碌,就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mei,将你的实验结果拿来,我们谈一谈。”一听那沙哑的声音,就知道老在催结果了。

    "没有。"林梅生硬地答。她马上吃惊起来,今天自己居然敢这样和导师说话,显然吃了豹子胆。

    果然,对方一听就咆哮起来。“你说什么,一个星期都过去,你在干什么? 今天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对手都跑到我们前面去了。你倒好,不干事。不干事就不要呆在这里。”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林梅一动不动,不理他。平时温顺,逆来顺受,今天心情不好,顶了一下,发泄一通。她脑子里又浮现出钱敏平时愁眉紧锁,长吁短叹的模样。她们相处得很好。钱敏有洁癖,自己的房间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平时大家不注意,早晨出门忘了洗碗,只要钱敏看见,总是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放好。说声谢谢,她也只莞尔一笑。在学校里,钱敏很聪明,独立性很强,实验做得漂亮,是公认的好学生,只是平日寡言少语。林梅已经打电话给了领事馆的高领事,希望帮助查找和通知钱敏的亲属。

    暮蔼沉沉时分,林梅到了公寓。她胡乱吃了一点东西,来到奇剑锋的屋里,两个人正谈着恋爱。奇剑锋捧着林梅的脸,望着那有点黑晕的眼圈说:“这两天没睡好,是吗?”

    林梅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有点怕。”

    奇剑锋把林梅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说:“要不要我搬到你的房间去一块住,给你壮壮胆。”

    “你就会趁人之危。没正经。”林梅脸上有点发热。

    “这是美国,没结婚同居的比不同居的还多,怎么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这样还可以省房租。”

    “那还是不行。”林梅抬起头来。

    “和你闹着玩的,依你算了。”奇剑锋在她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

    两人依依哦哦了一阵,林梅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有人打电话来。电话是一个称为王宇的人打来的,询问钱敏的情况,对方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想知道钱敏自杀的整个过程。他自称是钱敏的表哥,现住康州。听完林梅的讲述,他沉默了半晌,告诉林梅他明天来纽约。

    夜深了,林梅躺在床上,两眼盯着黑洞洞的天花,脑子里乱糟糟的。烦得很,她性起来,来到钱敏的屋子。打开灯,她环顾着整个房间,希望能从里面发现什么。屋子里一切如旧,陈设很简单。除了床,就是那张放着洋娃娃的桌子,记得这是她们两人从街上拣来的,破得只剩下一个抽屉了。钱敏在桌子上铺了一块素洁的塑料布,上面压了一块玻璃,玻璃下面是一张精美的日历。桌子上只放着一只精制的丝绒洋娃娃,两只眼睛大大的, 一溜长发垂下来,微微笑着。林梅也笑了。不知怎地,她觉得这个洋娃娃有点像钱敏。她坐到桌前,仔细端详起洋娃娃来。拿起洋娃娃,发现她的背面有一行漂亮的小字,写着“心爱的敏惠存”。林梅不免诧异起来,原来这里面有一个秘密。想不到有一个人称呼钱敏为心爱的。他是谁呢? 从来也没有听钱敏提起过呀。平时钱敏很少和男孩子打交道,倒是有过一两个追过她,她眼皮都没有抬过。钱敏的秘密太多,可惜都带走了。林梅心里一阵迷茫。

    放下洋娃娃,林梅下意识地打开抽屉,不料里面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林梅的心怦怦跳起来,不知该不该拿起来。她的手在精美的封面上抚摸着,非常犹豫。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一下,然后将日记本拿出来放在桌上,翻开了封面。只见扉页上写着:

    “献给失去的我”

    林梅的心微微一颤,心里掠过一丝凄凉和迷惑。窗外下起了雪,雪花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更增添了夜阑人静的气氛。她翻到了日记的第一页看了起来。

    xxxx年x月xx日

    飞机在纽约上空盘旋,从机窗外往下望去,一片灯火璀灿。那高耸的摩天大楼,异常明亮地屹立在夜空下,不由得精神为之振奋,让我重新看见了希望。月儿圆圆,却一个人来到了这天涯海角,但愿这里是一片静土,让我的心灵获得少许安宁,有这月亮做伴,我不会寂寞的。谁说我和家人今宵分离,我不是来和你团聚了吗。你先我一步来这异国它乡,离开了我,我也来了,来和你作伴,因为我还爱着你。但愿你今晚也在欣赏这迷人的月亮,和你那位漂亮的矫妻。你还有一点点想着我,惦着我吗? 我们曾经度过了许多的好时光,小时候的郧水河,下农村的大洪山,还一起在武大珞珈山的东湖旁边欣赏过明月,那月亮也有这么圆,在那里,你对我海誓山盟过,我将自己的初吻献给了你。后来你走了,来美国留学,不意另结新欢,没有任何解释。我的心却碎了。往事不堪首,来日方长。美国不是世外桃源,但愿这里的紧张学习生活,能够填充我寂寞的心灵。

    第二天早晨,公寓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林梅一个人留下来等王宇。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房间里奇冷,为了省钱,房东不开暖气,打电话给市房管所抱怨也不管用,这里是贫民。没有办法,她只好到厨房打开煤气炉取暖。

    约摸十点钟左右,林梅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位青年男子站在门口。 这人高高帅帅的,一条灰色长围巾从脖子挂到胸前,一头浓密的黑发,眼神有点忧郁,肩头和头发上积满了落雪。他自我介绍道:“我是王字。”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女子,非常明秀,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她向林梅笑了笑。林梅将他们让进厨房里,一面给他们烧咖啡,一面解释说公寓里没有暖气,只有这里暖和点。玉宇坐在厨房里,两只眼睛不断地打量着,不时微微皱起眉头,大概因为这厨房太脏,陈设太简单的缘故吧。他们两人一直默不作声,喝完咖啡,林梅领着他们来到钱敏的屋子。一进门,王宇就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苍白,靠着门框不动,两眼直盯着桌上的洋娃娃发呆。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走到桌前拿起洋娃娃,豆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淌下来,十分悲恸,那位女子在一旁不断地劝慰他。

    遇这场面,林梅只好走出屋子,轻轻把门带上。里面立刻响起了嚎啕大哭声。

    林梅到自己的屋子,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人死了,有人这么哭,也值得,不知钱敏在天之灵听得见否? 想起昨晚的日记,林梅猜想这个王宇大概就是那个和钱敏一起在东湖边看月亮的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从屋里出来。玉宇两眼通红,问林梅:“钱敏的坟在哪里,领我去好吗。”林梅说外面风雪这么大,改天去不行吗。那位女子也这么劝说。可是玉宇执意要去。

    大家默默无语,只好一起开着王宇的车子出了门。街上积雪盈尺,行人很少,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站在排废气的出口取暖,在风雪中瑟瑟打抖。车向北开,驶上了华盛顿大桥,风雪迷茫中,桥下哈德逊河波涛翻涌,惊涛拍岸,巨大的吊桥钢发出恐怖的呼啸声。在这恶劣的天气中,居然有几只寒鸦盘旋于两岸陡峭的山壁之间。

    过了桥,就是新泽西州。约摸开了一个小时,来到一块墓地,全是白皑皑的一片。雪片在寒风中打旋,打着唿哨从一个坟头转到另一个坟头。车在一个靠边角的坟前停下来。大家走出来,立刻被强大的风雪刮得直不起腰来,林梅和那个女子只好到车内,只有王宇一个人顶风冒雪走到墓边,一下子双腿跪在雪地里,双手捧起满把雪捂住脸,不停地用头撞着墓碑,惨不忍睹。林梅赶快背过脸去,她从来还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这样伤心过,他们一定有过一段不平凡的过去。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女子下了车走过去劝王宇,不要冻坏了身子,他才步履踉跄地到车子里来。

    他们送林梅到了公寓。王宇带走了那只漂亮的洋娃娃。林梅没有告诉王宇日记本的事。

    这天天黑以后,林梅拥被而坐,在灯下继续读着钱敏的日记。

    xxxx年x月x日

    今天到研究生院注册,好多外国留学生,不,我才是外国学生,把国内的称呼带到这里来了。要适应这里的环境,看来非得下一番工夫才行。系里的女秘书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一直夸我的 tofel和 gre考得很好。系任是一个很有学者风度的老头,满头银发,一九八五年去过中国,和他谈了十几分钟,对中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从系任办公室出来,一个高高的美国学生拦住我,海阔天空地神聊,然后邀我一同去吃pia。 他读了五年的研究生,说他有许多的中国女朋友,都很漂亮,我比她们还漂亮。吃完pia,各人付款。他问我对纽约熟不熟,我刚来, 一点也不熟。他说正好有时间,可以陪我去看看。两人沿着四十二街来到时代广场。这里林立着许多黄色店面,有黄色电影院,有卖性具的,有脱衣舞场,许多橱窗挂满了一丝不挂的女郎照片。许多店门口站着一帮黑人,吆喝着行人进去观赏。我告诉这个美国学生,想离开这里。他说这是美国,一切都有,不要怕,你们中国女孩就是含羞。他甚至搂着我的肩膀告诉我,他很喜欢我,想要我当他的女朋友,到这里来让我见识见识。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他这半天来的殷勤,像被魔鬼碰了似的甩开了他。天哪,美国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xxxx年x月x日

    今天星期六,乘地铁去唐人街。第一次乘地铁,心里不免有点紧张。非常吃惊纽约地铁的残败破烂,黑黝黝的过道,难闻的尿骚味,邋遢的无业游民,乱涂一气的车身。站在月台上,眼睁睁看见一个波多黎各人从一位漂亮小姐手上抢走钱包。没人呼救,没人追赶。警察来了,例行公事一般作了记录,安慰小姐几句,各人走路。地铁里有许多卖艺人,吹萧拉琴打鼓卖唱,行行色色,应有尽有。无一例外,每人跟前都有一个盒子收钱。到了唐人街,一出地铁就大失所望。这里街道狭窄,人头拥挤,满地脏乱,到处都是蔬菜摊。路边的小商小贩们大声叫喊,讨价还价,听口音,南腔北调,大陆,台湾,香港来的都有。最不堪的是鱼市肉市内,腥水泼了满地,刺鼻地难闻。好不容易逃到一条偏僻小巷,拼命喘了几口气。这一遭,将刚下飞机时对美国的感受全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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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留学生 二
    二

    于庆吹着口哨,在洗脸间对着镜子梳头,很仔细地将不多的几根头发梳到头顶。这几根头发太珍贵了,全靠它们,才不至于全秃顶。他一直抱怨这头发,到现在还没交上一个女朋友,实在没劲。大陆来的女孩子本来很少,竞争又激烈,如果自己争气一点,满头黑发配上这英俊的脸,一定会有不少女孩子在后面像蝴蝶一样追赶,头发一少,就没戏唱了。他还是喜欢大陆来的女孩,纯情可靠。 泡过几个洋妞,温柔乡里过一夜,第二天就拜拜。香港的女孩太商业气,说话听不懂,怪声怪调。台湾的女孩虽然共同语言多一些,接触时间一长,就发现大相径庭。

    于庆和奇剑锋、林梅、钱敏、汪豫生几个留学生租一个公寓,共有五间屋子,一人一间或一家一间,这样房钱便宜不少。钱敏死后,昨天又搬来一个叫齐小娟的女孩,白白净净,非常漂亮。于庆想把自己打扮打扮,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不想在洗澡间的时间长了,就有人咚咚敲门:“喂,于庆,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是,大家都等着用厕所呢。"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汪豫生,河南人,复旦大学六九届红卫兵大学生。在物理系念了七年多的研究生,还没毕业。老婆和他住在一起,乡下人,在农村插队落户时认识结的婚,现在在一家美国人家里看孩子,自己的孩子留在国内。 于庆打开门,见汪豫生两眼瞪得铜铃大,嘴角上还沾着唾沫,赶快装起笑脸赔不是。

    从洗脸间出来,经过齐小娟房门口时,见门开着,于庆就把头伸进去。见齐小娟正对着镜子梳妆,搭讪着说:“早上好。”

    齐小娟过头来,嫣然一笑,也答说:“你早上好。”她是上海人,一溜长发瀑布般地撒在肩头,细密的白齿配上殷红的嘴唇,加上不曾完全清醒的朦胧睡眼,让于庆看得都有点痴呆了。他色迷迷了一阵,齐小娟岂有不知, 嘴角一颦,转过身去,兀自梳头。于庆到屋里,心里还在发跳,这女孩子绝美,一个人早饭也没吃,呆呆地想了好一阵子。

    于庆是北京来的自费留学生,没有奖学金,买了一辆旧计程车,非法开车送客。 这钱好赚,他不喜欢到餐馆打工,太累,受老的闲气。开车虽然犯法,自己当老落得逍遥自在,逮住罚款就是,大不了遣送国。他以前是北京一个外语专科学校的学生,来美国改学计算机,很吃力,混呗。他最关心的就是绿卡。

    一个公寓只有一个厨房,一间厕所,五户人家共用,早晨晚上人进人出,轮流使用。大家做饭时,于庆就坐在旁边“侃”。这天晚饭时,于庆无聊,又坐在厨房,等着机会守心中的灵鸟出现,一见齐小娟进来,胖胖的圆脸笑眯眯地赶快打招呼:“您好。”

    齐小娟只是一笑,这次并没有答。她头顶上盘了一个高高的发结,长长的雪白颈项表露无遗,一袭鹅黄色的毛衣贴身紧附、乳峰微微耸立。

    “请问您是学什么的?”于庆搭讪着问。

    “服装设计。”齐小娟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壶,倒了一杯牛奶。

    “这专业不错,将来好找事做。”于庆赶快迎和,很羡慕的样子。然后进一步打探道:“来美国多长时间啦?”

    “四个月。”齐小娟仰着头喝了一口牛奶,白皙的脖子轻轻蠕动着。

    “才四个月,”于庆一副惊讶的模样,“生活还习惯吗?”

    “还好,能适应。”齐小娟又夹了一片三明治,并不看于庆。

    从侧面看过去,齐小娟的睫毛很长,很漂亮。她站在那里,这黑黝黝,脏兮兮的厨房顿时满屋生辉。于庆一面欣赏她那盈盈的体态,一面感觉到了她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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