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胖子的同桌便是后者，大名儿叫唐森，绰号鬼脚七，这孩子除了能打之外没别的优点了，上高中那会儿没少抄胖子的作业。
唐森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唐森了，如今的他很有点洗尽铅华锋芒内敛的意思，从他的警衔不难看出，这货最近几年混得很不错，很多同行人到中年也未必能混到这个位置。
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样，唐森刚进警队就跟着有铁面阎罗之称的罗副局，那位副局长主管刑侦大队、禁毒大队、经济侦察大队三个单位，唐森敢打敢拼，倒是没丢家里的脸，一路升得很快。后来罗副局慧眼识英才，发现唐森在刑讯方面天赋异禀，立刻着手培养，近两年市局的大案要案都是唐警官负责审问。
“是你？”
一眼看到胖子，唐森表情怪异。
他刚听说有个涉及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落网了，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局里，看了疑犯档案后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和胖子面对面，唐森完全可以确定那货就是他当年的同桌。
胖子感触良多，当场抒发了一下感情，笑道：“有差不多十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现在都是大警官了。”
唐森笑了笑，也是一脸感慨：“没办法，欺负人民欺负到走投无路，只能做人民公仆赎罪了，报应啊。”
这话听起来很他妈装逼，实际上很他妈真理，国情如此。
从唐森那疑似小人得志的神情中，胖子看出了一丝沧桑，这种时候也不适合叙旧，他态度很端正：“你想问什么，我坦白，全部坦白。”
“那就从你去蓝河公寓开始说起吧。”唐森语气沉重，从私人感情上说，他不相信胖子是造成恶劣影响的连环奸杀犯。可这件案子不仅局里重视，连省厅都高度重视，他必须得公事公办。
胖子也隐隐感到了不对劲儿，当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中只隐瞒了一点，胖子没说潜能炼体汤，只是说皮肤发痒自己随便配了点药。
“就这样？”
唐森哭笑不得，别人肯定不相信这么巧合的口供，可他和华仔那票人绝对会相信，因为胖子就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
“真的就这样。”
胖子内心有点小愧疚，他说了九分真话，却夹杂着一丝假话。可这种事儿也怨不得他，关于潜能方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有科幻色彩了，别说警察叔叔不会相信，连胖子自己都不太相信。
唐森还没来得及说话，砰的一声门打开，一名便衣走了进来。这哥们儿脖子上挂着一个类似工作证的东西，胖子视力极佳，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苟冲天！





日记 【024】纷乱
苟冲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天生就一副异相，脑袋比洪金宝还圆，耳朵比刘玄德还大，鼻孔比猪悟能还更朝天，体型比帅哥胖大了足足两圈。
胖子跟苟冲天站在一起，犹如刘青云遇见了郑则仕，体型上根本没法比。
同样是胖子，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一看到苟冲天，胖子顿时坚定了自己比较帅的信念，看来姐妹们叫他帅哥胖不是没有道理的。此时此刻，胖子有了一种别样的冲动，他想掏出手机给苟冲天拍一张照，回去打印好挂在墙上，以后练功都不用再听赵传的歌了。
很遗憾，手机被警察叔叔收缴了。
苟冲天对唐森道：“出去吧，后面的任务交给我。”
唐森无奈地耸了耸肩，略显担忧地看了胖子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胖子此刻也很担忧，为苟冲天的身体担忧，望闻问切，一看苟冲天的带着血丝的眼神诡异的脸色和虚浮的步伐，再一听这位大胖哥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江湖上最有钱途的黄牛医生得出结出结论：苟冲天烟酒不禁，并且很可能是个喜欢充当一夜五次郎的狠角色，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年身子骨就得被掏空。
“这就是你的口供？”
苟冲天拿起口供记录薄，扫了几眼，冷冷看着胖子。
“这不是废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苟冲天胖子就没啥好感，语气有点冲。
“老实点！”砰地一声，苟冲天狠狠将记录薄砸在桌子上，还好，接下来没有出现暴力情节，苟冲天厉声道：“皮肤瘙痒？你遗留在蓝河公寓的残余药剂，已经有医疗专家化验过了，那是治瘙痒症的药水吗？”
胖子心里一凛，当时走得匆忙，也不可能把浴缸里全部的痕迹都抹除干净。这些痕迹骗得过一般人，肯定骗不过牛叉的法医。不出所料的话，他被一大票特警抓进来的问题根源就出在此处。
娘西皮，难道上尉哥以前干过什么不法的勾当，现在让我来背黑锅？胖子虽然单纯，但单纯的人很多时候看问题都一针见血。
“说话啊，怎么不闹腾了？”苟冲天满脸讥讽之色，冷笑连连，诈唬道：“你干过什么好事儿，你自己清楚，老实交代还有条活路。”
哥，你就直说我到底干过什么好事儿吧，这么含糊很折腾人啊。胖子心里无比憋闷，想了想，他弱弱地问：“我是不是有权保持沉默？”
苟冲天脸上肥肉抖了抖，不怒反笑：“可以，实话告诉你，警方掌握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你再嘴硬以后恐怕没机会再说话了！”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胖子认真想了想，帮班长和贱人超背黑锅顶多也就被吊带美眉鄙视一下，但真要帮上尉哥背莫须有的黑锅，那可能下半身都得唱铁窗泪了。
哗啦，苟冲天一把将刑讯灯照在胖子脸上，很有成就感地看着帅哥胖被刺眼的光芒折腾出的狼狈模样，再老神在在地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笑眯眯道：“行，你要耗我就陪你耗，好好享受着灯光把，等吃了枪子儿也没机会见光了。”
被灯光刺得难受，胖子眯起了眼，再也不肯开口了。经过深思熟虑，他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打死我也不说！
时光在僵持中悄然而逝。
胖子不知道，有些人此时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紧张不安。
话说帅哥胖被带走人，一些街坊邻居已经托关系打听内幕了。甚至有几个受过胖子恩惠的人，正在琢磨着怎么托人把胖子保出来，如果帅哥胖的犯罪情节不算太严重的话。
在夜色撩人娱乐城第五层，有一件占地面积颇大的豪华办公室。眼下办公室的客座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麦甜和莎莎，对面办公桌后的真皮椅上还坐着一个人，那是掌管这个地盘的花想容。
“死女人，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
莎莎不耐烦地推了麦甜一下，浑然没注意她自己眼眶也微微发红。
麦甜哭了，是真的哭了，眼泪簌簌滚落下来。一听莎莎这话，麦甜哭得更厉害了，在莎莎推搡的时候，这姑娘绝地大反扑，顺势扑在莎莎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莎莎无奈地叹息一声，其实麦甜平时镇定的，各种场面都处变不惊。可眼前明显是关心则乱，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风范。
抱着麦甜，莎莎问：“花姐，还没收到消息吗？”
“看来警方这次很重视，估计得明天才有消息了，先等等吧。”
花想容声音平静，实际上她比谁都更郁闷。虽然她没有麦甜莎莎和胖子之间的那种深厚感情，然而，妇科圣手可是她痊愈的唯一希望啊。花想容都不敢想，如果胖子真进去不出来了，那她自己的病情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麦甜和莎莎不知道的是，刚才花想容联系的几个大人物中，其中有一个叫苟日德，是市警局的副局长。苟日德刚才不仅没给花姐面子，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阴阳怪气的奚落了一通。
苟日德以前主管治安大队、国宝大队、出入境管理科、还有城管治安大队，跟夜色撩人有点交集。当年苟日德一见花想容就惊为天人，多次提出“喝酒谈心”的要求，都被花姐婉拒了。碍于花想容的关系网，苟日德一直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当然要借题发挥一番。
无奈之下，花想容只得寄希望于其他几个人身上了。只不过其他几位大佬的地盘都不在警局里，要想得到可靠消息还得先等等。
办公室里除了麦甜的抽泣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三个女人各怀心事，花想容在为自己的病情担忧，麦甜在为自己的恋情担忧，而莎莎则莫名地纠结。
在很早以前，当莎莎刚刚入行的时候，曾经有点花痴地幻想过，自己生命中将出现一个拉风的**大哥，比如像《黑洞》里的陈道明，《征服》里的孙红雷，《公安局长》里的柳云龙。
刚才在外面听说了关于胖子各种版本的传闻，莎莎有种直觉，胖子以前肯定是个大哥级的人物。那一刻，莎莎发现自己心灵产生了一丝骚动。
不幸的是，这位胖大哥貌似有点背背山倾向也就罢了，最悲愤的还没爆发王霸之气，就被抓了，不能不说是人神共愤的一件事！
在其他地方，也有人正在为胖子揪心。
坐在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里，唐森手指敲击着桌面，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一支烟，直到第二支烟屁股烫到嘴了，他才一横心用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靠，鬼脚七，你还没光荣就义啊？”华仔那沧桑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接着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新号码？”
“别忘了我干什么的，想知道你号码不难。雷风进局子了，这事儿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唐森表情凝重，先前他审得好好的，没成想半路杀出个苟冲天。本来这两年大案子都是他审，自从几个月前苟日德上台后，情况就变了。审问室里有监控录像，很显然苟冲天观看整个审问过程后对唐森不满，同时也说明胖子有大麻烦。
“连你都摆不平？不可能，那死胖子能犯什么事儿？”华仔大吃一惊，不解道：“胖子为人我最清楚，简直是人畜无害的三好市民，最多也就无照行医……等等，你别告诉我，他医死人了？”
“比那还严重，我不方便说。反正这事儿要真查起来其实跟胖子没啥关系，但要泼点脏水那就难弄了。你艾二少门路广，想个法子把胖子弄出去。”
“二你妹，说多少次了，别叫老子二少。”华仔声音突然就变了，跟冷血杀手似的，随后怒道：“我说你们就不能秉公执法一回吗，凭什么胖子出了事儿还得我来解决？”
“要是罗副局在的话，我根本不用找你，只要事情跟胖子没关系，肯定还他一个清白。但罗局前段时间旧伤复发，一直在医院疗养，都休假好几个月了。现在代管刑侦这块儿的是苟副局，那苟家父子特别能整事儿……”
华仔怔了怔，呀然道：“苟副局，就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苟日德？还有，那个什么人送外号‘笑面猪’的苟冲天？”
“你知道就好，先这样，我开会去了。”




日记 【025】色魔传说
市局会议室里，成立了一个关于连环奸杀案的临时讨论组，坐在首位上那位二百多斤的大佬，就是代管刑事案件的副局苟日德。
“雷风，生于1985年4月1日，从小身体孱弱，在家自学。10岁进入天府市第七中学念初一，15岁高中毕业考入山城第三军医大学。19岁完成本硕连读学业，进入首都军区某部队……19－22岁这三年档案空白，2007年四月出现在首都，逗留了大约三个月时间。2007年七月，也就是大约两年半之前回到本市，在幸福路南二段红颜街经营一个成人用品商店……”
会议中，一名老警员念着帅哥胖档案。这位老警员在念的过程中心里暗自震惊，他管档案很多年了，像这种模糊甚至有点模棱两可的档案非常罕见，甚至都不知道胖子祖宗三代的基本资料。
“15岁就上大学？这都足够去少年班了，又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啊，这年头，高智商高学历的犯罪分子越来越多了……”一名戴眼镜的警官感慨着，看似抒发内心的情感，实际上在讨好苟日德，他知道苟副局有动胖子的意思，于是含蓄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老李，这样说不太适合吧，直接判定为会罪犯会不会太武断了一点？”一名国字脸很威武的正科级警官皱眉道，此君是罗副局手下的一员大将，刑侦方面经验丰富，破过不少奇案要案。
无奈最近冒出一个苟副局指手画脚，导致这位警官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憋闷感。
眼镜警官冷笑道：“07年7月，这跟泡药色魔最开始作案的时间完全吻合。即使不能说这雷风是罪犯，说成嫌疑犯应该没问题吧？”
“没错，泡药色魔是07年7月作案，但作案的地点是在云省。08年流亡到贵省，直到09年底才转移到天府……”国字脸警官用打量一头猪的目光瞥了瞥眼镜男，缓缓道：“听你的意思，这个雷风有飞来飞去的能力，可以在几个省份间流动作案？”
眼镜警官反唇相讥：“你能保证雷风和泡药色魔没关系？根据化验结果，两人所用的药方有相似之处，这才是重点。”
“既然他是军医大学出来的，会配置一点药方并不奇怪吧，也许是个巧合。”
“巧合，巧合能如此相似？专家分析，两人的药方里，有七种药材完全一样！而且这两种药方都具有一个同样的效果，那就是舒筋锻骨。只有一些修炼外门功夫的人，才会用这东西。”
“相似，并不是完全相同。有些特殊部队里练外家功夫的人多了去了，或许雷风在部队里的三年空白期里学了点功夫。”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敬陪末座的唐森弱弱地开口了：“两位，有个关键点也许该讨论一下。按照泡药色魔的行事作风，每个受害者都被奸杀在浴缸里，绝不会留下活口。但这次，根据受害者描述，雷风并未对她有太过激的行为。假设雷风是泡药色魔的话，那位姓米的受害者应该不可能活下来。”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在场的人都不蠢，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一点，就是没人敢把底牌翻开。既然苟副局召开这个所谓的会议，明摆着要搞点事儿出来，就看下面的人如何见风使舵。
苟日德挪动一下肥屁股，终于开口了，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大家说说，这个雷风会不会是军方的人？”
在副局这位置上呆了多年，对胖子模糊的档案，苟日德也有些忌惮。特别是这种涉及“某”字的部队，都是很神秘的，一般人不敢去查。新闻联播里，一些试点部队演习，经常用某部队这个词儿代替。
“这说不好，没准儿是部队里踢出来的耗子屎，总之一切都有可能。”眼镜警官说了一句纯粹的废话，不愧是姓李的，字里行间还顺便为本家打了次广告，潜台词依旧在跟着苟日德的步伐走。
国字脸警官道：“依我看，最好还是跟军区方面联系一下。这事情处理不好的话，我们这一闹可能就弄巧成拙了。”
“那你负责联络一下，今天先这样吧，散会。”
苟日德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扫了扫国字脸警官和唐森。会议没达成一致，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效果，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两块绊脚石。
对于这件案子，苟日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来他代替罗副局的位置，权力大了不少，可以说是王局长之下的第一人。没成想刚一上台，那个在云、贵二省流动作案的凶狠色魔居然溜到天府来了，搞得市局鸡犬不宁。
为防止市民恐慌，这种恶性案件，偏偏还不能报道出去，得和谐地压制下来，等到案子破了，新闻里才会出现“某某重犯落入法网”。每次一想起那色魔，苟日德就忍不住想骂娘。
本来今天的事情是个绝好的契机，倘若胖子真是色魔的话，他苟副局破此大案就得更上一层楼了。没成想那个卖避孕套的小胖子背景看起来还挺硬，这让苟日德抑郁得差点吐血三脸盆。
苟日德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室后，苟冲天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忿然道：“爸，那个死胖子嘴硬的很，我审了半天，那小子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给他来点儿料？”
“先不急，等等再说。”苟日德眯着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苟冲天一听这话更急了：“怎么能不急？那天杀的泡药色魔越来越嚣张了，上头勒令三个月内破案，眼看就没多少时间了，要不，咱们……”
“胡扯！”苟日德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别人越活越聪明，你怎么就越活越蠢？捡软柿子捏，也得先掂量掂量对方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苟冲天一惊，纳闷儿道：“那姓雷的还有什么背景？”
无比失望的看着儿子，苟日德又抑郁了，悲愤万分道：“你脑子是不是长到女人奶`子里面去了？先不说那姓雷的有背景，就算没背景也不能给他扣这顶大帽子。这件案子连省厅都高度重视，我问你，你把屎盆子扣在雷风头上，万一过几天泡药色魔又冒出来作案，到时候怎么办？”
苟冲天脸色狂变，额头冒出了冷汗。
还好没把胖子屈打成招，假如色魔再次作案，那就造成千古奇冤了，到时候苟家父子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捡起狗屎抹自己的脸。
“那就这么算了？”
苟冲天气势焉了下去，本以为要破获近年来几个省最大的凶案了，说不定能借此升上一级，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算了？姓雷的不是色魔，不代表没别的痛脚。最起码咱们掌握了他私闯民宅、无照行医的证据，该怎么处理你不会看着办？”苟日德老神在在地说道，本来他没打算动胖子，不过既然花想容打电话给胖子求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日记 【026】一个电话
“老苟啊，怎么样了，有没探讨出点眉目？”
电话里，王局长正在跟苟日德交流。
“王局，想必档案您也看过了，这案子有点麻烦，得先等军区那边的消息。”苟日德打着太极，不置可否地回答。
“抓紧时间，先这样吧，明天再等你消息。”
通话结束后，王局神情凝重，陷入了沉思中。就这么小半天时间，已经有两个和他同级别的人物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了，潜台词肯定是为那个叫雷风的人求情。
碍于这件案子的特殊性，还有省厅的最后通牒，王局愣是顶住了压力，让苟日德放手去审。实际上，王局心里也很抑郁，要是胖子真是罪犯那倒好说，如果不是，那么他可能就得罪了两个很强力的人物。
电话又响了起来，一般的电话都是秘书负责接听，这种直接打到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并不多，有时候几天都接不到一个。也不知道哪尊大佛打来的，王局今天都被折腾出心理阴影了，踌躇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一听电话里那苍老雄浑的声音，王局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仿佛面对真人一般，恭敬道：“贝厅长，怎么您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老者其实是副厅长，不过称呼上一般把副字去掉，总而言之哪怕是副的也比王局大多了。王局清楚的很，即便在省厅，这位贝老也是排名前三号的大人物。
只听贝老道：“听说那件713连环案子的犯人抓住了？”
“犯人还说不上，刚有了点头绪。”说话的同时，王局有了点底气。
一般的事情，平时厅级领导都让秘书传话，现在看来，省厅对这件惊动几个省的大案子重视程度超乎他想象，让王局有了得罪某些求情者的信心。
“哦，那就是抓错人了？”贝老语气一变，缓缓道：“嘿，小王，你身子骨很硬朗啊，刚才怎么接个电话手脚这么慢？”
闻言王局浑身冷汗直冒，握电话的手开始发抖。到了他这个位置，必须具备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能力。他要真身子骨不好，那就得提前退下去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局嘴唇发干，根本不敢找诸如“刚才上厕所去了”之类的蹩脚理由，嗫嚅着道：“贝老，我听您的指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贝老的声音传来：“我就问一句，你们有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这个……没有。”王局手心都浸湿了，此刻他已经深入地体察到了上意，豁出去把苟日德卖了，道：“贝老，这其中恐怕有点误会，其实动手抓人不关我的事，我马上亲自着手调查。”
“你倒是挺会推卸责任啊，把我救命恩人唯一的孙子抓进去，还说不关你的事？”电话里传来猛拍桌子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冷喝：“还调查个屁，没证据就给我马上放人！”
嘟嘟的忙音声中，王局跌坐在椅子上，满脑子回荡着四个字：救命恩人？
愣神了足足十秒钟，王局唰地站了起来，仓促间整理好衣冠，在一群警员惊愕的目光中，飞速向审讯室跑去。天地良心啊，王大局长已经好多年没跑这么快了，一边跑一边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得加强锻炼。
相比王局的惶恐，苟冲天现在的神情只能用小人得志来形容。
“小子，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刑法》明确规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构成此罪，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再看着那明显没自己帅的嘴脸，帅哥胖态度很端正：“我说了是误会，再说，我是用钥匙进去的。”
“误会，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苟冲天说着，手里记录薄猛地扔了过去，得到苟日德暗示后，他现在已经不用对胖子那么客气了。
胖子一扭肩头就闪开了对方的偷袭，像他脾气这么好的人，此刻心里也升腾起了怒意，冷冷道：“警官，要**我可以陪你讲。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的罚款或者警告，我说的没错吧？”
苟冲天见胖子轻松地闪过了他私底下称作“生死薄”的必杀技，哪里还有心情跟胖子讲道理，唰地掏出了一根警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