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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盼儿心地不坏,她与你龃龉越多,也是爱他越多所致。”陆菲嫣歉然道:“倪仙子离去,月玦一个人看盼儿不住,我得留神在此。若有事,你来这里找我!”
“我知!你把盼儿看牢就成。至于那些话,呵呵,你还是留着对自己,对盼儿说好些。比起你来,我这里简直不算个事情!”韩归雁揶揄一笑,快步离去,转过身时一脸笑容消失无踪。有了新的希望固然是好事,可她更怕像前几日一样,满怀希望变作失落空虚。
背过身的女郎,自也看不见陆菲嫣的娇羞消失,忧愁再度爬上面容。军营里的地面早被雨水打得坑坑洼洼,女郎走不了两步便带上了一脚的泥。美妇站在泥水里,长靴已陷落小半足面,也顾不得这些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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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楚廷真未收到韩归雁的信件。
不单是韩归雁,整个燕国使节团都见不着太子殿下。自那夜整座使馆被下了禁令,一切人等不得进出,违令者立斩不饶后,太子殿下就消失了。连同一齐消失的,还有大批长枝派高手与宫中护卫,甚至是天阴门掌门柔惜雪。群臣们隐隐然猜到有大事发生,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稍动。
夜色散去,天光放亮。太子携同大将军丘元焕在使馆里短暂露了个面,又吩咐贴身护卫人等前往桃花山之后,连这些护卫也再未见过栾楚廷与丘元焕,还有栾采晴。
燕国使臣们失了主心骨又不敢声张,更不敢擅作主张回报京都。只得闭了使馆谢客,等待太子现身。
已是深夜,燕都长安里即使烟花之地也已止了歌舞,只见星星点点的几处灯火,其中便有皇城里的御书房。栾广江揉了揉发红的眼珠,又紧了紧身上的虎皮裘,将最后三本奏折一同展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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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目一扫,栾广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他提笔沾了墨汁正要批复,忽然一皱眉,又恍然地放下笔,倚靠着龙椅,面上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望向御书房门口。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光照耀下栾楚廷不待旨意便径直进入,急得服侍的太监满头大汗,硬着头皮想要拦阻,却被丘元焕大手一挥按在墙边。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儿,丘大将军且进来。”栾广江笑意更深,摆手屏退左右。
“夜色已深,父皇尚未安歇么?”栾楚廷半脸迎着月光,半脸映着烛火,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本已快批完奏折要睡了,不想皇儿此刻回来。”
“父皇方才在笑什么?为何提起笔来又不批了?”栾楚廷放肆至极,始终抬头迎着父亲的目光,以下犯上!
“延州刺史的奏折,常年来屁事没有,就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要么就是奏请进京给朕过生日。”栾广江温和笑道:“朕自是叫他莫要来了,还准备大大责罚他一番。”
栾楚廷双目一眯,摇头道:“延州刺史巩茂学!年少时曾随父皇见过他的奏折,犹记得当日还大骂他不知羞耻,只知阿谀奉承!如今想来,他常年镇守边疆,劳苦功高,是父皇的心腹重臣。他上奏为父皇庆生之事从不敢断,父皇骂他,他估摸着心里还乐开了花。这是否像是民间情侣之间,再怎么奉承都不打紧,若是哪一年敢忘了对方的生日……那可就有趣了……”
“好,好!”栾广江颇有惊喜之意,连连赞道:“皇儿所言不错!御下之道正在于此,皇儿能悟得其中真谛,当能对群臣有更深的了解!朕心甚慰!”
“原来真是如此,可惜晚了些。”栾楚廷低头叹息一声,又抬头望向龙椅上的栾广江道:“不过也无妨,总算,朕!明白了!”
石破天惊!御书房里的烛火都似黯了一黯。栾广江龙目眯起射出犀利的寒芒道:“你可知凭方才那一句大逆不道,朕就能要你的人头?”
“朕知道,也不知道。”栾楚廷双目射出炽热的火光,与寒芒似在剧烈交锋,虚空里都闪出烈烈火花:“只需朕坐上龙椅,掌了玉玺,就没有大逆不道!”
丘元焕脑中电闪雷鸣!已是第二次经历这等场面,如他的修为见识,心中的震撼仍不能稍稍平息。时光恍惚回到二十年前,龙椅上的老皇帝正年富力强,当时他也是这么站在阶下向上望,像立于平地仰望天空。
“这一条暂且寄下,朕稍待再与你算账!”栾广江从袖中抽出一卷黄帛抖开,远远朝栾楚廷扬了扬道:“你立下的军令状,要取祝雅瞳人头方可回来,现今她的人头在哪里?”
“没有。险些可取,不过其中危机太过,不值得!”栾楚廷针锋相对道:“朕不会为一名女子轻易犯险。”
“哦?”栾广江抛下黄帛,提起御笔道:“既有违军令状,则依军法从事!祝雅瞳不值得犯险,军令状还不值得么?”
黄帛飘飘荡荡,准确地落向栾楚廷胸前,随手可接。栾楚廷并不接起那一幅能决定他命运的黄帛,而是随手一摆将其击落地面,像丢弃一面废布。“江山,天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朕亲自犯险?”
“唉……”栾广江甚是失落,御笔在另一名黄帛上勾勒着道:“无胆之辈,还谈甚么江山,天下?”
“呵呵,父皇看来不懂,你真的老了!”栾楚廷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栾广江踏出步道:“朕不杀祝雅瞳,便只剩下江山与天下这一条登天之路,别无选择。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与朕的太上皇相比,祝雅瞳又算得了什么?”
栾广江眉头一跳,有些意外地看着栾楚廷,目光越发凝重道:“有理!有理!这一趟凉州之行,看来皇儿获益良多。”
“至于太上皇所担心的,只需朕手掌玉玺,高坐龙椅,祝雅瞳与孽种之事全然无碍!三国同剿,祝家覆灭只在顷刻之间,祝雅瞳孤身一人即使不死,也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又有何惧?朕留下一无用之人,却能促使朕勇猛精进,一往无前,太上皇觉得朕的手段如何?”栾楚廷又逼近一步,面上五官都飞扬起来,好似有一条蛟龙正从身子里破体而出。
“出乎朕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栾广江赞许点头,又哂笑道:“朕所言意料之外,是说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勇气,并非朕想不到这一条路!若这是你的想法,自以为除你以外无人能看透,未免太过小瞧朕!”
栾楚廷第三步正好踏出,闻言气势顿挫,便不像此前的举重若轻,信心满满。一步落地时踩得极重,咔哧一声,竟将地面的青砖踩裂。
他沉默片刻,复又笑起来道:“你便知道又如何?本就是阳谋,此时此刻,终究要手底下见真章的!朕,决无回头之理,你还不醒悟么?”
“栾家子孙的宿命向来如此,朕,又岂有回头之理?”栾广江高声道:“二十年前,朕以弱敌强,一统大燕江山!二十年来,又有甚么风浪朕没有见过?二十年之后,朕早已等着你这孺子走出这一步!朕早先对你说过的话,你忘了么?”
栾楚廷筹划良久,突然出现在皇城一时占了上风。姜毕竟老的辣,栾广江示敌以弱,忽然发难扳回局面。如今栾广江气势渐渐高涨,反压了栾楚廷一头。
春夜的烛火仿佛忽然燥热起来,片刻之间,栾楚廷额头出了大汗。若不是两道眉毛十分浓密,豆大的汗珠几已滴进眼眶!反观栾广江气定神闲,始终淡然微笑,若不是面色苍白,几乎已是这一场争锋的赢家。
栾楚廷紧咬牙关,万分艰难地又踏上一步!极平常的步伐此刻似有万钧之重,脚掌落地时还晃了一晃,道:“没忘!你对朕言道想清楚了便回来,朕想清楚了!如你所言,先祖立下的规矩,栾家子孙终有这一场宿命之战!二十年前你从爷爷手中夺得帝位,江山易代,帝位传承,今日,帝位必然属于朕!你已年老气衰,每日此时此刻,都是你气血最虚,气力消耗最大的时刻!而朕,养精蓄锐,今日前来,必然一击而中……”
栾广江笑意越盛,玩味地看着儿子因失去了镇定而变得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说出一番大道理来。若是吴征在此旁观,定要以手捂面道:“老哥,你是学了《道理诀》吗?打不过,只好讲道理了呗……”
吴征不在,唯一的见证者只有丘元焕!栾广江大占上风,甚至不理睬栾楚廷,偏头向丘元焕笑道:“丘大将军,二十年前是你陪着朕,你过来!”
燕国帝君简单地招了招手,却像个挥舞着雷霆的天神!不说栾楚廷心头大震,有些惊恐地回望丘元焕,生恐他临阵倒戈。丘元焕亦是脑中如万鼓齐鸣,震得一身发麻!
栾广江深不可测,气势上已完全压制了栾楚廷却不急着紧逼。需知狗急跳墙,栾楚廷若是败势显露,必然殊死一搏!现下还不是与他搏命的时刻,正如他所言,尚不值得!栾广江有足够的把握继续摧毁他的信心,待到将他的意志全部摧毁之后,再彻底毁灭他的肉身!
重召丘元焕则是极其高明的一招!丘元焕随同栾楚廷前来,不仅是见证者,必然也是栾楚廷的支持者。长枝派元气大伤,他需要皇帝对长枝派持续的支持,更年轻的栾楚廷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当回到皇城,那个在龙椅上已气息奄奄,看似风烛残年的老皇帝依然威风四射!丘元焕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武功并不下于他,为何打小身为太子伴读起就一直怕他,那股恐惧存在得如此真实!
这是天生的帝王,他永远看透你的内心,永远先你一步!你不得不怕。这一挥手,不仅在摧毁栾楚廷的信心,也在摧毁丘元焕对栾楚廷的信任!更可怕的是,一旦丘元焕动摇,重新站回栾广江身边,栾楚廷便万劫不复。而即使他依然坚定地支持栾楚廷,太子的劣势也没有任何改变,他与帝王之间的差距,还是一道巨大的天堑。更何况,心神大震的丘元焕怎能毫不犹豫地立下决断?
决断每拖延一刻,都是对栾楚廷巨大的打击!
栾广江一挥手便回过目光望向栾楚廷,似乎在说,你看到了没有,你还差了许多,许多,根本不够资格挑战朕,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栾楚廷的大汗已将全身湿透,崭新的龙袍像是黏在了身上,仪态尽失。他目光躲闪着,回头看了看丘元焕,又咬着牙迎上栾广江。
丘元焕低头不敢动,不敢应,而栾广江甚至已看见栾楚廷目光中的畏惧与后悔。他轻咳一声,举起玉玺在黄帛上一盖道:“你是自裁,还是等朕下旨?”
“不……不……朕……还没有输!”栾楚廷颤巍巍地又踏上一步,忽然软倒在地,又强撑着爬起来,双目赤红充血,恶狠狠道:“朕,绝无退路!”
“好!朕给你一次机会。”栾广江起身脱去厚重的皮裘衣,道:“先祖遗训,朕也不敢有违,你若能战胜了朕,朕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可是你现下,还能站得住么?”
“臣只知效忠大燕,今日亦只是见证者,请陛下明察。”丘元焕腾腾地倒退两步,同样汗如雨下。帝位的争夺几乎令人窒息,身处其中难熬得像是被风暴卷上了天空。他一咬舌尖恢复清明,终于从栾广江魔咒一般的旨意从醒悟过来,忙跪地俯身,阐明自己的身份与职责。
“还好,看来丘爱卿与二十年前相同。”栾广江笑道,二十年前,丘元焕当然是支持他的,现下他本该支持栾楚廷,可到了自己面前,他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
“可你已经与二十年前不同了。”栾楚廷一呆,一愕,一道灵光灌顶般醒悟过来道:“呼……原来如此……看来朕的运气不错,还是晚了点,不过也无妨,朕总是明白了。”
栾广江双手后背踏下一阶梯道:“故作镇定?”
“那是你!”栾楚廷大喇喇地抹干额头的汗珠道:“朕还道你为何如此镇定自若,还以为你早做了准备,或是绝对能战胜朕。哈哈,朕险些被你唬住了!”
栾广江足下停步不敢再动,道:“朕即使重病在身,要杀你不过反手之间!”
“那你早就动手了!”栾楚廷向前两步道:“朕满身大汗,丘元帅也是如此。唯独你没有,不是你不紧张,而是你病体恹恹,身体终日被寒气侵袭,一滴汗都流不出来!现下,你同样紧张得很,你惧怕朕,惧怕朕抢走你的一切!可惜栾家的子孙无论何时都当勇猛精进,在位的帝王既已老朽不堪,就该由新君亲手夺其位,一换江山新颜!”
栾广江扑腾向后退了一步,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软倒在龙椅上。片刻之前还是黑色的长发瞬间转白,面上也长出密密麻麻的皱纹,仿佛生命正被迅速地抽走。
脉门被扣紧,咽喉也被一只手扼住,栾广江气息奄奄道:“朕确实老了……皇儿今日的表现很好,很好,这才是大燕的国君,无所畏惧,胆大心细!不过有一点皇儿说错了,朕没有惧怕皇儿抢走朕的一切。朕遣走戚浩歌与李瀚漠时,就在等着这一刻。朕怕的,其实你不来……”
扼住咽喉的手越收越紧,丘元焕默默退出御书房,合上房门,等待着会震撼整个世间的一刻。燕国新君继位,更年轻的天子会给这个世间带来怎样的改变?栾广江子嗣凋零,也就没有搞几位皇子竞争那一套,选定了栾楚廷之后便悉心培养!
只是这位太子在朝臣眼里向来懦弱了些,也太安逸了些。直到今夜,丘元焕再一次见证了新君手弑旧君登基的一幕,才确信栾楚廷并不在栾广江之下!而且他的身体还胜于父亲,前程比堪称圣君的栾广江还要远大!
御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丘元焕跪地,落泪,哀声道:“来人,来人!陛下……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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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薨了……”屠冲看着七窍流血,双目大瞪的梁兴翰,颤抖着伸出鸡爪般的手想替服侍了一辈子的君王合上眼眸,可居然合不上,梁兴翰犹似死不瞑目!
暴毙于皇宫,就在自己身边,屠冲喉头发苦!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吃了惊吓的小太监与宫女们个个大声尖叫,屠冲同样来不及制止,现下风言风语恐怕已传遍了大半个后宫!
“速速去请几位大人进宫!”历经数次大风大浪,屠冲迅速镇定下来,一把抓住正欲飞奔而去的小太监吩咐道:“先去请五殿下来!”





江山云罗 【江山云罗】第八集 大雾芦花 第十一章 暮暮春风 尽欢无涯
第十一章、暮暮春风尽欢无涯
29-06-05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讨打!”祝雅瞳手中的树枝抽出劲风,“啪”的一声正中吴征臀后,其声直比坚韧的翠竹抽打下来还要清脆响亮。
“哎哟!”吴征大叫着跳起来!这一鞭下去几乎把屁股都给打散,哪里吃得住疼?
胡乱跃起完全失了法度,此前的走神已然让祝雅瞳大为不满,见他失神落魄更不容情,树枝唰唰唰地挥出三记,全打在吴征手背上!
手掌吃疼,力贯骨骼!吴征拿不住手上树枝,情知这么下去非给祝雅瞳打得全身青紫不可,忙收敛心神。祝雅瞳第四招又到,吴征缩肩沉腰,刺斜横飞。这一窜足下连连顿地,竟在极小范围,极短时间内连变了三次方向,肩膀贴着祝雅瞳的树枝堪堪避过。犹似死里逃生,足下更不停步,远远地避了开去。
祝雅瞳也不追击,只沉着俏脸目蕴寒光。吴征挠了挠头走近,低声下气道:“娘,对不住……”
“练武之时不凝神专注,你从前都是这样修行的么?”祝雅瞳目冷声更冷,不仅仅是大为不满,几乎痛心疾首于吴征的不争气。
吴征咬了咬牙,道:“我心中不安,难以静心定神。”
“你还在不安什么?每个人都该清楚当下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旁人我不担心,她们都会做最好的选择……我唯独担心小师妹!”吴征忧心忡忡道:“她脾气急,若是一天两天,她或许能忍得住,时刻长了定然忍不得。其实对每人都一样,头两日雁儿也能气定神闲,时刻久了难免心浮气躁。旁的都好说,就怕她们心神动摇,疏忽了小师妹。”
顾盼陪同吴征一齐长大,两人从年纪,身份,相貌最是般配,祝雅瞳历来也最属意顾盼。若是在太平世道,吴征遇不着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或许已与顾盼结为连理。更不用担心她现下年纪轻,修为不高,恨不得藏得死死的。此时爱子会不经意间念起顾盼来,那一份情意便是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心里,无须刻意。它总是藏在潜意识里,不由自主地就会冒出来。
“这不是理由!”祝雅瞳摇了摇头,她深明这份情意,也明白吴征的担忧有理。可是她心如铁石,不受任何外物所影响,道:“这里没有出路!悬崖上不去,若是失足滑落便是崖下的泥潭,万劫不复。我们能做的事情不多,最有用的便是练武!娘和你说过多次,你总是不能专注,平白无故浪费了时光。还记不记得,从前娘教过你【观风听雨】?”
“孩儿知道错了。自然是记得的。”吴征也知这里是绝地,自家能做的事情里巩固现有的修为是要务。他不得不承认距离祝雅瞳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想要不受干扰实在是做不到。
“嗯。现下娘要你把五感六识全部收回来,与【观风听雨】恰巧相反,只准注意这根树枝!”祝雅瞳挥舞着树枝,忽然变得忸怩害羞起来,连脸颊都红了半边,低声道:“短短的时日连破十品与十一品两大关口,根基已然动摇,若不重新夯实打牢,迟早要出大麻烦。”
原来你也不是全然不受影响嘛……吴征咧嘴一笑,又无奈摇了摇头,示意实在无法集中精神。
白日练功已被反反复复批了数日,教授武艺的时刻祝雅瞳绝无偏私,从一个宠溺爱子到极点的慈母,变作一位严厉到甚至苛刻的学堂先生。不仅打骂从不容情,连嬉皮笑脸地放松片刻都不允许。
这里头并不是她大摆母亲威风的缘故,而是吴征的武功远超同侪,除了【道理诀】的威力与过人的天赋之外,向来稳扎稳打也是重要的原因。这一点非同小可!需知常人心态,尤其是少年郎难以做到中正平和。而吴征小小年纪,就知不贪功冒进,蔚为难得。祝雅瞳从前丝毫不担心他的修行,然而桃花山上的变故完全打乱了修行的节奏。
先是吴征强行吸收了祝雅瞳二度点穴的内力以冲破穴道,他当时就已在进阶十品的关口蓄势待发,吸收了内力之后一鼓而破!靠着外力帮忙多多少少有些投机取巧,不够扎实。以吴征从前根基的稳固,这点小缺陷本算不得什么。
坏就坏在刚晋阶十品就是一场爆发出全部潜力的生死之战。吴征吃了十二品高手戚浩歌一记阴寒指力,险些丧命!全靠【道理诀】将这道外来的内力给融合压制,才算保下一条命来。
十二品高手的内力何其雄厚?吴征将这股内力收为己用,想要圆转如意本就要耗费大量的时光来修行才可。这道异种内力的麻烦尚未解决,又是与祝雅瞳一场水乳交融的欢好!
祝雅瞳身负千娇之体,兼具纯阴之身,天赋底子已经好上了天际。当年栾广江为她铤而走险,且还倚仗于此孤注一掷,一举夺得皇位。
较之当年,如今她身具顶尖修为,内功深厚,真元精纯,互相之间倾心倾情的双修过后,带给吴征的好处实在太多——内伤短时间尽去,修为直破十一品等等。除了处子元阴之外,样样都远胜当年栾广江所得,唯独一项不好:吴征原本晋阶十品就有些根基不稳,这一下彻底动摇,让他这身十一品的修为有些虚浮……
两道异种内力,加上原本可培本固体的双修纯阴真元都成了催发功力飞涨的源头,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打熬根骨。这东西毫无投机取巧的办法,唯有勤修苦练。
有祝雅瞳在,对吴征而言可是事半功倍。别管她对爱子有多么宠溺,她一身武功在天下已排不出前三之数,桃花山一战过后足以与费鸿羲比肩。这么一名绝世高手陪练,简直是做梦的事情。
祝雅瞳深知爱子的隐患,每日修行从不肯有半点放松。手中的树枝挥舞起来,吴征每时每刻都得拼尽全力不可。重压之下,不需半炷香时分吴征就汗流浃背——这样的修行要持续整个白日。吴征咬着牙扛了下来,待得修行结束瘫在地上,撒娇也好,抱怨也罢,必然是要叫苦连天一番的。
“打熬打熬,古人创词精准得很,不这样怎能叫打熬?”祝雅瞳宽慰也好,疼惜也罢,日头再升的时候,又是一天新的打熬。
往日吴征分心的情况不是没有,倒没妨碍了修行。要知吴征性格坚毅,自制力尤其强悍,祝雅瞳只要稍加点醒,最多略施薄惩,吴征便能摒除杂念。
今日则过了头。祝雅瞳下手越来越重,直若鞭笞一般。吴征仍然走神连连,现下更直接示意做不到。祝雅瞳也是吐了口气道:“先歇一会儿吧,自己好好想一想现下该做什么。以你如今的武功遇上真正的高手,不需二十招就让人看出其中缺陷,隐患无穷!你这个十一品,在菲菲手下连十招都过不去!”
“是。”吴征盘膝坐倒,祝雅瞳说的没有错,自己心里也知道。只是今日心神难定,那是什么道理都说不通的了。
“为何今日忽然惶急起来?”不解心结,终是无用。祝雅瞳让他多休息段时刻的目的正在于此。
吴征苦笑了一下道:“前几日其实也慌,只是今日是个坎儿,还困在这里没有希望,着实忍不得了。其实盼儿不要紧,菲菲也不要紧,湘儿更不要紧,这里头雁儿最要紧!只要她稳得住就出不了乱子,可以我对雁儿的了解,她今日也该急了,我就怕她一急之下沉不住气,着了忧无患的道儿。”
“你觉得,你比雁儿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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