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望尘莫及。
七年前带着雀跃悸动悄悄离开之后,曾以为再度回归时又是花团锦簇,迎接
一位凯旋而归的英武女将。
然而现实让她难堪如斯,带着一身伤痕站在高台上俯视一干登徒浪子,放下
了尊严与贞洁,放弃了对未来的希望,放弃了有一名能够征服自己身心的如意郎
君的期许。
那侵犯垂涎的眼神令她噁心得胃裡都在翻涌,无奈地点出五人选作入幕之宾
,她不敢去听背后放肆的讥笑嘲讽,不敢去想像世人如何说她。
回身面对的大门,彷彿恶魔的血盆巨口,将她的一切全数吞没……七年了,
终于又要踏上京师的土地,那裡的锦绣繁华又将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一个本应成
为英雄,却堕落如此的残花败柳?「扣扣。」
拍门声响起,将韩铁雁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是谁?」
许是枯坐沉默太久,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不顺。
「韩小姐开门,是我。」
吴征的声音传来,让韩铁雁略有些慌乱。
虽一贯注意仪表举止,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
低头打量只着宽鬆的裡衣,幸而还未解开重重束胸。
深吸了口气,韩铁雁不满道:「何事?我都睡下了。「「丁铃噹啷。」
吴征晃动手中之物道:「别睡了,起来喝酒去。」
听他带着笑甚至是命令的口气,自是拿准了自己尚未睡下。
按说深夜打扰一名女子太过唐突,若是平日裡只怕要换来一顿重重的呵斥。
但韩铁雁无法拒绝,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陪一陪,即使说些不着边际的閒
话也好过独坐房中惶恐不安。
——这个人做事,好像总能拿捏对妥当的时机。
吴征似乎总有办法吃住她,韩铁雁噘唇皱眉大为不满。
披上外袍理理清楚打开房门,扔出个白眼哼道:「这么有兴致?「「那要看
跟谁。」
笑容如此可恶,又如此知心,眼睛还贼熘熘地一瞥房内,见她孤身一人笑意
更盛,**得**辣的话儿让韩铁雁小心儿扑腾直跳。
「走!」
吴征一偏头当先领路,韩铁雁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都尉大人。」
隔壁房门打开,胡启瘖哑的语声响起,盯着吴征的眼神充满防备。
三名护卫裡,吴征仅对他恭敬有加,施了一礼道:「胡护卫勿忧,我们就在
那裡,出不了事情。」
胡启望了望吴征指向的地方,又向韩铁雁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她点头肯定
的答覆后,才躬身一礼退回房内。
韩铁雁满是猎奇的心态,她向来也喜饮酒,却从未试过在房顶上。
跟着轻飘飘跃起的吴征落在房顶,由衷讚道:「你的轻功真是不错,怎么练
出来的?」
「啊?怎么问这个。」
吴征不住摇头万般不好意思:「若是别人问起,那自是说本公子天赋卓绝,
练什么都比别人好些快些!韩小姐想知道在下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是怕死,不得
不刻苦修习轻功,逃命起来也多些把握。」
「扑哧。你这个人!」
每每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桉,韩铁雁只觉妙趣横生,笑颜如花。
「给。」
吴征打开盖子递过酒瓶,两人碰了一下仰头饮下一大口,韩铁雁讚道:「这
酒不错!」*「哪裡不错了?」
吴征大摇其头:「浓而无味,香而不馥,差劲得很。」
「据我所知,这是店裡窖藏足有十五年的竹叶青,等閒可买不着。」
韩铁雁微眯一口嘲弄道:「到了吴公子这裡便是劣等之极。莫非吴公子不仅
精通扫地做饭,还会酿酒不成?「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奇言
早已传遍世间,吴征哈哈大笑:「我是样样精通样样疏鬆。酿酒嘛我是不会,不
过从些古书上看到些法儿,改天找个酿酒大师傅酿几瓶出来,保管比这个好喝十
倍,到时候送韩小姐几瓶。」
「好啊,倒要看看崑崙大弟子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会胡吹大气。本小姐可是
京城裡……出了名地会品酒。」
说起京城,韩铁雁不由顿了一顿。
「在为明日的京城之行担心?」
吴征盯着她双目明察秋毫,直言不讳。
「哼,我这种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韩铁雁不屑的哼声倒像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多些。
自打七年前出事以来,除了父亲与两位哥哥初时做安慰提起此事,之后便成
了韩城的禁忌。
有三名下人私下歪嘴被发现而被活活打死之后,更是连议论之声都再不曾有
过。
这本也是她心中的最大忌讳,或许旁人提起她会勃然色变,可吴征提起时,
不论神情还是话语,关切之心在脸上跃然,韩铁雁倒无丝毫不适。
「你这种人?有没人说过韩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嗯,大英雄是不需要
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路上吴征难得正色,目光中全是敬佩。
「大英雄?」
韩铁雁喃喃自语,一时竟想得愣了神。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多时一瓶酒便所剩不多。
「爹爹和哥哥从不敢与我提那件事,可从没与我说过这些,至于旁人……呵
呵,他们笑我还来不及。」
韩铁雁自嘲道,吴征说这些话甚为唐突,她却觉得并不冒犯无礼。
或许是相差不多的年岁,还有纯淨的眼神让她放开了心怀。
「你知不知道早年在崑崙山上,我的愿望是什么?」
面对韩铁雁询问的眼神,吴征笑道:「我原本想着一个崑崙大弟子,豪门身
份,他日下山定然要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京城,看见漂亮的小娘子便调戏一番,
足为人生之乐,哈哈。」
「咯咯,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奚叔叔每回来我家都要唉声歎气,说你分明
是个好材料,偏生没点上进心。看来倒没说错!不知吴公子又怎地生出一屋不扫
何以扫天下的豪情壮志来?」
韩铁雁掩口娇笑美不胜收,让吴征看得痴了。
「因为你。有的人身体清白,心裡却髒得如粪坑一样,有的人身体污了,心
灵却如仙子般高贵。此前我从不敢想像有人会为了平民留下来阻挡追兵,在这个
世上,你是我第一个诚心钦佩的人。韩小姐,你真的很了不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美的女子,是一位当世无双的大英雄!「吴征先竖个
大拇指,举起酒瓶道:」
小子吴征,敬大秦国的英雄,戍边都尉韩铁雁!「韩铁雁怔怔地与吴征碰杯
,目中泛泪,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心中甜甜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
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
水不厌深。韩尉吐哺,天下倾心。」
韩铁雁听得呆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杜康…
…又是什么?」
「我今后要送你的酒,就叫杜康!」
吴征站起拍拍屁股道:「后日京城裡有个劳什子的文武会友,听说一干世家
子弟全在。到时候我陪你去,谁敢有半句不敬看我不抽死他。韩小姐,晚安。」
回到屋裡,韩铁雁倒头便睡,这一夜不见常年伴随的梦魇,不见重重缭绕的
心事,只有一个嬉皮笑脸又讨厌又惹人爱的身影相随,竟睡得万般轻鬆分外香甜。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吴征一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成都是那般模样。
有没有变化多端的小吃,有没有俏丽热情的女子,有没有数之不尽的如画美
景。
「美食,美人,美景。」
从来都是这座天府之国响噹噹的标籤。
离着十里地便能看见这座壮阔的都城,高高的城牆外依然星星点点散落着居
所与农田。
那是些无力在城内购置屋舍,只能在城外寻觅荒地自搭草屋,或是给豪族种
地维持生计的贫苦人家。
成都沃野千里,可平民草芥们是没资格拥有自家田地的。
即便如此,远望去人数已然可观,不禁让人期待城牆之内的都城是怎生一种
繁华。
吴征与韩铁雁并行在前,穿过阡陌田亩,两匹高头大马一对璧人纷纷引人注
目。
「韩铁雁?哈哈哈,不在韩城与你的面首卿卿我我,还有脸回京都来?」
不知是哪家纨裤出城偶遇,出言伤人。
吴征跳下马匹,向戴志杰道:「这人是谁?算了,我管他是谁。」
一脸狞笑着朝那浪荡子走去。
戴志杰一脸抽搐高叫道:「大师兄您别乱来啊。」
杨宜知已跟了上来:「二师兄这是废话了,大师兄要打架还不快上。」
戴志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大师兄那臭脾气可是劝得住的?眼见吴征势如疯
虎形势不对,灵机一动赶忙又叫道:「崑崙大弟子吴征奉圣命入京面圣,谁敢拦
阻?」
纨裤出行总是前呼后拥,带来的护卫家丁也不少,本有三人前来拦阻,一听
戴志杰的喊话果然不敢乱动。
吴征冷笑着分开人群走至那纨裤面前道:「满嘴喷粪,莫不是粪坑裡出来的?」
那纨裤见吴征虎视眈眈,崑崙大弟子的武功之高已传至京城,早慌了手脚:
「你……污言秽语。本公子是执金吾左中侯……」
吴征哪能鸟耐烦听他废话,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击在腹部打得他乾呕不止,
一手提起纨裤疾奔。
前方不远正有个用于田间施肥的粪坑,吴征挥手一摆将他直贯入坑中,粪水
溅起臭不可闻。
一干随从怒声大骂,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圣命不圣命,分作两拨一拨救自家公
子,一拨要拿下吴征问罪。
吴征笑吟吟地晃着手中火折子,凑近粪坑沼气上点着,火花?裡啪啦四起,
一干随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吴征慌忙七手八脚救人,有几个忠字当头的大义凛然
跳下粪坑,拉公子上岸。
「哈哈哈。」
韩铁雁虽不明为何有火花四起,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
「从哪裡来,回哪裡去。阿弥陀佛!」
吴征跃回马上口宣佛号,施施然而行。
这干人后续若是赶上来找场子,一是圣命在身护体,二是马车裡不是还坐着
师祖嘛。
至于围观人群中不少人匆匆离去,那是意料之中。
派人来打前站?我看有了这么一出,还有谁不开眼敢来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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