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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长得像日本人?」我反问道。
「诶?那你刚坐在这,你叫什么‘master’?我在日本留过学,进到咖啡店或者酒管开口问‘master’的,可是从日本来的习惯。
难不成你也在日本留过学?」女孩好奇地问道。
「不是……」我摆了摆手……这个进到咖啡屋里就喊「master」的习惯,我已经记不得是我从哪学来的了,大概跟一个女孩子有关吧,她当初似乎很喜欢看日剧、要么就是喜欢看日本动漫,我这个习惯是她告诉我的,我便深以为然,因此之后每次进咖啡店的时候我都会先习惯性的叫一句「master」。
今天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以往的时候,当我喊出这个词,店里的所有人都会像看着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动物一样,很奇怪地看着我,「我……我能点东西了么?」那姑娘看了看我冷漠的态度,反而笑得更开心:「可以,想喝什么?我们这有吃的、有喝的,还可以点西餐。
」拿出钱包,我看了一眼——里面的现金,还都是之前那次夏雪平塞给我的信封里其中的一部分。
这些钱,我有点不想花。
在心里默默一算,我还得再不上几张一百块,还给了夏雪平以后才算不欠她的。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如果我只喝冰水的话,收钱么?」我硬着头皮说道——这是一句很欠揍的话。
我曾经在另一个中式速食店里遇到过一个样子很落魄的在f市里打拼的年轻男人,他那天就站在我前面,看起来好像又饿又渴,匆匆进了那家速食店,点了一大堆东西之后一掏口袋,却发现全身上下就剩了几枚硬币,可能连坐公车都不够。
随后他对那家店的服务生问了一句同样的话,结果,要不是当时我跟大白鹤一起凑了点钱,帮他付了,他差点就会被轰出去。
一江春水,河东河西,没想到如今我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那个姑娘看了看我,点了点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很恬美的笑:「好的,没问题。
」她说完之后,从吧台里走了出去,走到了咖啡厅角落一个小舞台旁边。
那里有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穿着却很时尚的三十多岁男人,正跟一个穿着围裙、染了黄头髮的年轻女人浪漫地聊着天。
男人戴着一顶礼貌、还有一副白色边框眼镜,手里还握着一隻电子烟斗,一边给女人讲着笑话、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电子烟。
见刚刚那个姑娘走了过去,他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姑娘先是故作大惊小怪,叫了一声「哟,萱姐」,跟男人对面的女人打了调笑了一番,接着又对男人指着我说了几句话,男人看着我对那姑娘点了点头,那姑娘便转身走开,男人想了想,唤了那姑娘一句,「茱丽叶,你等会」,然后跟那姑娘耳语了几句,这个叫「茱丽叶」的姑娘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便直接进了后厨。
——怎么着,因为我就想喝杯冰水不付钱,难道要把我做成人肉包子?我倒要看看这姑娘和那男人到底想干什么?结果我还没转过头,那男人跟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对我招了招手。
我也礼貌地点了点头还礼。
刚刚那姑娘就突然从里间冒出来了,端上了一个託盘:「
请慢用。
」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杯纯淨水,外加一杯热拿铁,而旁边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芝士焗饭。
「不好意思……我没点这些。
」我对那女孩说道。
「没关係!这个冰水你点的,剩下的这两个,是我们老闆请的,」说着,那姑娘指了指那戴眼镜的男人,又对我说道:「顺便跟你说一句,他才是‘master’。
」茱丽叶刚把话说完,我就听到了咖啡厅里的音响振动了一下,我背着突如其来的一振吓得浑身一激灵;而店里的其他人,对此居然没什么反应。
我一转头,看着那老闆已经站到了舞台上,摁下了身边的一个控制器,音响里,便放出来一振轻快的爵士乐前奏,我对这前奏还意犹未尽,老闆已经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
我听着歌词,配合着节奏,再加上老闆深沉的烟酒嗓,看着眼前这杯咖啡和冰水,我再也忍不住,沾湿了眼眶。
老闆唱的那首歌,歌词是这样的:喝咖啡,再倒杯水,是看上去很美,还是忧鬱的黑?流口水,还是枕头很累?我故意不想睡,想找个人来陪。
喝咖啡,再续一杯;是舌头上的安慰,还是未来很妩媚?在回味,剩下什么值得伤悲;停不下的嘴,想知道她是谁。
该来的不来,该回的也不回,——得不到就自己变得颓废,管她是谁,也都无所谓;该怪的不怪,这是是非非,茫茫人海,谁又能知道自己是谁,其实爱与不爱、澎不澎湃,为什么我如此奇怪……听完了歌,我看着眼前的那杯咖啡,直接勐灌了一大口——一杯加了两份纯牛奶的咖啡,灌下去以后,心里似乎终于舒服了许多。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焗饭,在香浓劲道的马苏里乳酪下麵,是混入了鸡肉丁、胡萝卜粒、豌豆粒和碎凤梨与番茄罗勒酱做成的炒饭,咸中带甜,可口中也藏着一丝酸涩。
等我再回过来神,除了在店里工作的这几个人以外,再除了我自己,其他人早已全都离开了咖啡店。
看着灌了两口咖啡的我,老闆笑盈盈地拿起了他那只电子烟斗,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说道:「哎!这就对了!人活一辈子,别管遇到啥事情,该吃吃、该喝喝,跟自己过不去干嘛呢?」我看着老闆苦笑着,指了指这盘焗饭:「谢谢老闆了。
很好吃。
」「不用客气!」老闆自信地说道,「我们店的大厨是在法国学的烹饪,到现在还真没听谁说过他做的东西不好吃。
」他看了看我,又对我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失业了?该不会是同时吧?」「呵呵,还真是同时……您怎么猜出来的?」「你身无分文,还睡不着;你现在吃得狼吞虎嚥,说明你差不多饿了一天;你明明可以吃顿霸王餐或者骗一顿饭,可是没这样做,说明你有很强的自尊,这都是刚失业的表现。
至于失恋,如果你不是失恋,也不会听着我为我前妻写的歌就掉眼泪——当然,虽然这首歌是为我前妻写的,但在我们店里,是代表打烊的意思。
」「打烊了么……」我连忙放下勺子,准备站起身:「真不好意思……」「等等!坐,坐!」老闆看着我,对我说道:「没关係,别人不留我留你!我看你体格够健壮的,以前做什么工作的?」我想了想,随便编了个职业:「做健身教练的。
」「哦,原来如此。
我看你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你瞧瞧我这一肚子肥油,肯定不像是经常去健身房的吧!哈哈哈!」老闆自嘲道。
「呵呵,可能是在大街上见过吧。
」我说道。
「嗯……你会什么外语么?」「就会说一点英语。
受父亲工作的影响,俄语和日语能听懂,但是基本不太会说。
」「嗯!不错!不错!」老闆想了想,对我说道,「小兄弟,要不要来我这先短暂打一段时间工?」「我?」我诧异地看着老闆。
「对啊。
我们店里之前前台那个韩国欧巴——假韩国欧巴,哈哈,暂时有事回老家了,估计三个月之内回不来。
现在除了我和我们后厨瓜哥以外,其他的都是女的,我跟瓜哥,俩老男人;一个你见过了,茱丽叶,另一个我未婚妻小萱。
真就差一个英语好、又年轻的男生做前台——你瞧瞧,小朴不在,我们店里年轻女顾客都少了。
我们这呢,按日结算工资,每天两百,包吃包住,你看看,怎么样,反正你也是失业,不如在我这干几天?」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老闆——在我饥肠辘辘的时候请了我吃一顿饭,在我正愁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的时候,希望我在他店里打工,我这真可谓是天上掉馅饼、且给自己脑门砸了个正着。
「那……那就谢谢老闆了!」「别叫‘老闆’,叫我‘杜总’!」老闆看着我憨厚地笑着。
于是,我就在这间「秋思」咖啡馆安顿了下来,我也跟他们几个人,由陌生,慢慢转变为熟悉。
这一段时间,我依然跟我过去认识的那些人没联繫一次,别说大白鹤和小c,哪怕就是父亲的电话我也没接;后来我索性把原来的sim卡拆了,换了张新卡。
我想,这或许应该是我之前故事的大结局了。
直到10月5日国庆日过去之后,在我来这里打工的第七天下午,一个穿着一套白西服,戴着宽沿白色礼帽的男人走进了咖啡厅。
「wau,please!(服务生!菜单,谢谢!)」男人打了个响指,操着一口地道的英国口音。
我把菜单端了过去,我还真就以为他可能是个从英国来f市的亚裔。
结果我刚把菜单放在他面前,刚准备说话,那人突然抬起了头,摘下了帽子:「你小子在这,过得好像很滋润啊。
」那人正是徐远。





风雨里的罂粟花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1)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1)「……哼!我就说呢,这大白天没什么事,又不过什么节,又不娶亲、生子、嫁闺女的,也没有人来这儿宴客,怎么会有人穿得跟《了不起的亡灵》里头的小日向文世似的……别说,您的气质跟这套衣服还真挺般配的!」我半开玩笑、半讽刺地对他说道。
徐远看着我,笑了笑,「瞎说!小日向文世哪有我帅?再说了,我现在可是男人四十七岁一枝花,小日向文世都多大岁数了?你就算要把我类比成大叔,也得给我类比成师奶杀手寺岛进好么!——给我来个大杯摩卡,一份辣味鸡腿三明治。
」嗯,别说,徐远的下巴跟寺岛进那个下巴,还真是一个型号的。
我记下了单子,收了钱,徐远便让我坐到了他对面。
「你上次抓捕崔烈之后,我们市局和检察院,在国庆日这段期间,按照你找到的证据和崔烈的供词,解救了一大批被胁迫卖淫的未成年少女。
你虽然被记了过,但是这件事上,我还是给你申请了头功。
」「这事情还跟我有关係么……」我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对徐远说道:「我现在不是员警,我就是一个服务员。
」「呵呵,服务员……别说,你做服务员,还做得真挺像模像样的——话说回来,你小子啊!知不知道警务人员打零工,属于严重违纪?需要被踢出警队的?」徐远严厉地看着我说道。
「踢就踢呗……」我侧着身子,不想看着他,「再说了,我不是给你跟沉量才递交辞职报告了么?在我心里,我早就不是市局的人了,还用得着你们踢么」徐远拍了下桌子,对我问了一句:「你说你要辞职,是,你是递交辞职报告了,可我和量才副局长同意了么?按照章程,你递交报告,得由我和副局长同意,之前还得由雪平和人事处长审批通过,你才能离开警队!你小子,当年可是一门心思地要进市局重桉组,连国情部、安保局这样的单位你都拒了,现在你说走就想走?哼!哪那么容易!」我忿忿不平地歪头看着徐远,「照你这么说,我还成了卖身了呗?」「没错!要叫你这么说,你还真就是卖身!我也是卖身!咱们都是卖身!卖身给社会、给咱们f市、给国家!」徐远眯着眼睛看着我,「别说你躲到这个欧洲文化镇里,就算你躲出了f市,就算你出了国,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你信不信?」「抓我?我又不是叛逃!」「呵呵,那我可不管!反正我今天得把你这小兔崽子给逮回去!」徐远胡搅蛮缠起来,比谁都强。
我是真心强不过他。
我看着徐远,对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呵呵,」徐远又笑了,得意地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全f市,就他张霁隆一个人有自己的个人情报网?——哦,对了,说起张霁隆,他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你辞职的事情,国庆日前还特地气冲冲的给我打电话来着,我跟他吵了一架。
在他嘴里,说得像是你在抓了崔烈那天晚上,我给你骂走的似的。
」「人事处,应该是有张霁隆放进来的卧底吧。
」我接了话茬说道。
「或许吧,也不一定。
我现在不动他,他也不会捣乱,顶多让你在我嘴边刮下来点芝麻粒,所以他爱把谁安插进来我也不管,终究是要给咱们市局卖命的。
张霁隆这人,虽说我不喜欢他,但是他身上倒是有一股游侠作风,他明明知道我是有目的让你跟他接触的,他还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说明这个人对你还是挺仗义的。
在这一点上,我佩服他。
」徐远轻笑了一声说着,又看着我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辞职的?难道就因为……」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茱丽叶端着一盘三明治、一杯咖啡走了过来,跟徐远打了一声招呼:「徐局长好!」在她身后,还跟着老闆杜总,「哈哈哈!老疙瘩!」「竹竿子!这么久没见你,又胖了!」徐远和杜总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呵呵,我现在都快成胖成‘竹笋子’了,一年胖七八斤,减不掉了!你说你啊,老疙瘩,要是不冲这小子,你也不会来我这坐坐,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再说,我这不是来了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总挑我的理!」看着两个人,我忍不住问道:「我说,二位元……你们俩认识?」「哈哈哈,秋岩,你还不知道吧?我跟徐远,我俩是同乡!我小学的时候他上高中,那时候我成天就跟他屁股后面混。
秋岩啊,其实你那天晚上第一次进我们咖啡屋,我就把你认出来了。
你是个优秀的年轻员警,将来还会很有作为的。
快跟老疙瘩回去吧!」接着,杜总对徐远说道:「那你们俩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杜总和茱丽叶离开了,徐远吃了一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看着我:「说吧,你小子想离开,难道真是因为我那天犯牛脾气了,给你骂的?」我摇了摇头。
「是因为艾立威吧?」徐远又问道。
我歎了口气:「您既然清楚,干嘛还要跟我装煳涂呢?」「……嗯,管个就比自己大7岁的男生叫‘继父’,是有点难为情了点;可你总不能让夏雪平一个人单着一辈子吧?」徐远正对着我的目光,故意对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并且他似乎正想从我脸上观察着什么。
我之前还心中略微一惊,听完徐远这句话,我又鬆懈下自己的心防——原来他并不知道我对夏雪平的真正心思。
「你这话说的,真让人想骂髒话!……不过,听您这意思,夏雪平是答应艾立威跟他交往了?」我绷着脸问道。
「呵呵!你小子,不识逗!真是别人说什么都当真,怪不得容易上当受骗呢!——她把艾立威给拒了。
」徐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对我说道。
「嗯?夏雪平……没答应他么?那天晚上夏雪平告诉我,她给艾立威的答复是‘考虑考虑’……不是……那……她怎么早不拒绝呢?」「你这不是废话么!实际上,那天晚上艾立威就明白自己应该是没戏了,儘管还有点贼心不死;但你第二天跟雪平冷战,那不就是给艾立威留下一个继续发挥馀热的机会么?‘考虑考虑’这四个字,难道不是比较委婉一点的拒绝啊?你们年轻人啊,就知道绝对的二元分立!而且你都给人鼻子打歪了,那天晚上艾立威的鼻血流得跟洩洪似的,夏雪平还能跟他怎么说啊?——给他身体和心灵同时造成双重打击?那夏雪平以后重桉一组的队伍还带不带了?何秋岩,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多学学理解大人们之间的谈话之术?这多亏你是在生活中,听到的是夏雪平这么说,被你误解了;这要是以后你跟犯罪分子、跟政客们打交道,你这种非黑即白的观念若是不改改,早晚得吃亏!」徐远接着说道,「不过说实话,艾立威这个小孩,局里还真有不少人觉得他不错。
」「操!」我又气又笑,「不是……您要是这样觉得,您吃完这顿饭,赶紧请回吧!」「啧,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对艾立威有意见,但你难道不想救赎夏雪平么?」「救赎?」我不明白徐远的意思。
「对,救赎。
你别看她现在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很坚强,其实雪平现在,其实挺需要救赎的,需要被人用情感来救赎。
」徐远吃完了三明治,点燃了一根烟,我帮他找了个一个烟灰缸,放在他手边。
只听徐远继续说道:「我是你外公亲自辅导的最后一届警校生,那时候你外公除了在市局做行政以外,还在警院兼职做执行副校长,我算得上是你外公的关门弟子,因此在夏雪平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
呵呵,我记得那时候,我跟一帮不愿意跟什么‘警专帮’、‘考学帮’拉帮结派的警院生,没事就总去你外公家蹭饭吃,有男孩有女孩,热闹的很——哈哈,咱们一个个,全都跟逃饥荒似的。
我记得,你外婆包了一手好吃的鸡汤馄饨,哎唷!那个馄饨的味道,我现在有的时候做梦都想啊!……吃完了馄饨,我们这帮孩子就总愿意逗你妈妈雪平玩,那时候的雪平还小呢,她那时候才十岁,长得可爱、思维天真,说话做事都挺好玩的;我们当年那一帮男男女女全都17、8岁,正是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淘气的时候,所以,呵呵,我们没事还总欺负她——有一回,我骗她去抓晾衣架上的塑胶夹,结果,谁知道怎么回事,估计也是寸劲儿……她两隻眼睛的眼睑,全被飞落的塑胶夹子给夹中了!雪平当时就哇哇哭起来了……就因为那次整蛊,真的,我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你外公给臭駡了一顿——喂,你小子可别再替雪平骂我了啊!我直到你外公去世,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明白:其实那时候欺负雪平的坏主意,可全都是你舅舅夏雪原给我们出的!」听着徐远的讲述,在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哭得形象——我其实很难想像,那小女孩就是现在的夏雪平。
笑了一会儿,又免不得歎了口气。
「后来又一次,我跟你外公一起抽烟的时候,你外公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让夏雪平当员警——一个女孩当员警,确实太苦了;结果谁知道,我在警院兼职当教务副主任的时候,就在警院看到了你妈妈……再后来,她就怀了你,然后进入交警大队;我那个时候曾经因为得罪上级,正好被发配到了交警大队,所以雪平就这样,一路跟着我,在我的手下做事。
」徐远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也一定记得,在你舅舅雪原和你外婆死之前,雪平还依旧是个性格不错的女人,对吧?」我点了点头,唏嘘地说道:「嗯,记得。
但是再后来,舅舅全家和外婆就都死了……警专的时候我就查过当年的档桉……小时候我就知道姥姥和舅舅都死了,但对这个‘死’我没什么概念;直到看了档桉、看了里头拍的桉发现场照片以后,唉……嘶!我才明白,夏雪平当年为什么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并且一直到现在她也没缓过劲来:我舅舅,全身刀伤,躺在一滩血里,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脸皮都被人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锉烂了,脸上没留下一块好地方;我舅妈、外婆,全都身中数刀,还被人浇上了汽油,烧成两堆黑炭;就连我那被领养来的、本来才几个月大的表妹,也被人用钝器一下一下,生生捶成了一坨血淋淋的肉酱,报告上说骨头全都被人捶碎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婴儿的眼珠外凸着、脑袋都彻底没了形的样子……当时夏雪平一面对着我怒喝着、吓唬我不让我进屋,一面自己在屋里嚎啕大哭……现在想想,换成是我,看到这种朝夕相处的至亲死得如此血腥的景象,我也会崩溃的……」说到这个,我突然很想哭。
「雪平那时候确实很崩溃,但还不至于性情大变。
她跟何劲峰离婚的时候,她的性格还依旧是友善温柔的——你要知道,她刚离婚的那两年里,警队追她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后来,她就慢慢变成了一头‘冷血孤狼’。
」「这中间又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
徐远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但根据我看到的,我所理解的是,那些追她的男人一半是趁人之危、妄图趁着雪平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佔有她的美貌;还有一半,追求雪平其实是出于对她的可怜,而不是喜欢或者爱,至少不完全是喜欢。
可他们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雪平来说,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送上门的廉价的可怜,于是渐渐地,夏雪平开始学会冷漠、学会刻薄、学会不近人情,直到现在——但其实我知道,雪平还是那个雪平,什么‘冷血孤狼’之类的外号,都是别人给的虚名。
要我说,雪平现在虽然40岁了,但是在她的外表下,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特别单纯、特别容易被人戏弄欺负的、眼睑上夹着塑胶夹子的小女孩。
」「也是她开始被人叫成‘冷血孤狼’的那个时候,她开始学会了喝酒、甚至开始酗酒,对吧?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可是滴酒不沾的。
」「对。
」徐远点了点头,无奈地笑着说道,「论起喝酒这件事,现在在整个局里,她要是说自己酒量第二,真没人敢排第一;五年前中央员警部的一个巡查大员来视察的时候,在自己身边带了4个专业陪酒员——那个大员是全国员警系统里出了名的变态,他自己也不能喝酒,但就喜欢看自己手底下的陪酒员跟其他人拼酒,喝趴下一桌子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趣味;结果,来我们f市,刚下飞机第一天第一顿饭,那四个陪酒员便被雪平以一己之力,一下子给喝倒了仨;给那个中央大员吓得,哈哈,此后的几天都不敢再提喝酒的事情了。
而且,从那以后,那个大员再也不敢来东北了,他以为全东北境内的女警,一个个的酒量都跟雪平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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