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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唉,真羡慕古代那种能先把人抓来再审的时候;可我又该怎么拒绝仲秋娅呢?她没给我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如果就这样贸贸然主动去了香青苑,她不在怎么办?她不见我怎么办?就算是见了我,包括,今晚她说她会主动派人来接我,我拒绝跟她交易,搞不好她一怒之下真可能会杀了我——在大街上就敢追着警局的车子砸玻璃、往裡丢东西,看来她是真不害怕警察,至少不害怕像我这样的菜鸟;昨天丢进去三十万美金钞票,今晚要是真丢来一个炸弹怎么办……赵嘉霖说的没错,我还真就是没什么能耐。
而另一个令我奇怪的事情就又摆在我眼前了:那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来路?敢把徐远不放在眼裡、骂起沉量才来跟骂自个孙子似的,这样的人估计在全省也没几个,并且最关键的是,她好像自认跟我外公的关係不错;但我真就没从我外婆我舅舅那裡听过一点关于我外公认识这么一号人的事情。
「总共三十万美刀,知道跟你外公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市警察局前任副局长夏涛被杀的时候,在海外的北欧银行的那个存有一千五百万美金的私人账户,那一千五百万美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夏雪平,你应该心知肚明吧?」——桂霜晴也曾经一口咬定,我外公真的拥有一笔巨款,但是我记得夏雪平当时的表情,并不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安保局在往我外公的尸骸上泼髒水,可是昨天又听到仲秋娅那么说,难不成,我外公真的有一个秘密银行账户吗?一千五百万美金,可当真不是一个小数目……那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徐远讹诈本地黑道的事情呢,难道也是真的?——唉,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资产,其实跟我目前的处境来讲关係一点都不大;问题是在于我到底该怎么办?要不然,利用此事威胁徐远,跟他说,我从一个神秘人物那知道他在讹诈受贿?还是算了吧,敢这么傻乎乎直接去搞最大的上司的,从古至今就没有能有好结局的;而且万一徐远真的收钱了另说,万一仲秋娅是在故意诓我,徐远本就清正廉洁,那我不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吗?难道找张霁隆帮忙?算了吧,这种事情我怎么说的出口:我收了人家钱了,送不回去,张总裁你得帮我?他毕竟是个黑道人物,且不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在他那成为把柄,我是真没那个脸跟他开这个口。
得嘞,帮仲秋娅我也帮不了,但是收钱是要坐牢的,而且办不成事情是个死,拒绝收钱搞不好也是个死,我又找不着人能给我指条明路,看来这个事情,似乎真的没办法破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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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从烟盒裡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裡,手裡握着打火机,一直想着那三十万美金一直发呆,生生睁着眼睛熬到了太阳升起,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没把烟点燃,嘴裡的那根烟的滤嘴贴纸,都快被我含化了。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咚」三声勐力地敲门声响起。
我立刻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谁啊……沉副局长?您怎么这么早?」沉量才皱着眉头黑着脸,看着我叹了口气。
旁边还有沉量才的两个保卫处的亲信,全都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他知道我收下仲秋娅现金的事情了?这是要来抓我?「……怎么了?」我心虚地又问了沉量才一句。
「你昨晚去香青苑的时候,除了我让你点的那几个之外,你还见过有什么可疑的人吗?」「没有啊。
」我摇了摇头。
沉量才想了想,对我说道:「带好傢伙、拿好证件跟我走吧。
」「到底怎么了?」我又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
沉量才翻着白眼,额头皱成了手风琴的风箱,收缩着嘴唇咬着下牙,像是刚吃了一隻从粪堆裡飞下来的苍蝇一般,狠狠叹了口气:「昨夜凌晨三点钟左右,香青苑……唉,被人血洗了!」「……什么?」如果说昨晚从楼上下来,被夏雪平刺激、被赵嘉霖讽刺的时候,我的心乱成了一锅炖菜,那么现在在我听到沉量才告诉我这消息之后,我心裡那锅菜,这下子彻底炖煳了。
我跟着沉量才出了寝室楼,重桉二组也早已在市局大门口待命。
我跟着沉量才上了一辆冲锋车,一打开门,早已坐在裡面的赵嘉霖正瞪着那双睫毛弯弯的丹凤眼等着我。
我一来是因为心裡确实焦虑到了极致,二来在车裡还有重桉二组的其他两个警员以及二组组长柳毅添,他们的人向来不待见一组出身的刑警,而且沉量才这个时候也跟着上了车,两个上司级别的人物都在,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香青苑,一打开大门,一阵恶臭丝毫让人没有防备地扑面而来。
紧接着,就看见两具尸体倚在了大门口——正是昨晚在大门迎宾的那两个穿着汉服的姑娘。
她俩早已断了气,却还睁着眼睛。
已经开始发粘的棕红色血浆,依旧不断地从她俩的尸身后面往门口涌着。
所有人赶忙穿好了鞋套、戴上了口罩和白手套,才敢接着一直往裡走。
裡面的所有陈设已然一片狼藉,而且,血流成河,没有一处真正乾淨的地方,到处充斥着腥臭的气味,还有成群结队的苍蝇振翅的讨厌噪音。
昨夜乌云遮月,这裡灯火通明;今晨阳光明媚,这裡却昏暗无比。
看样子,这裡的电闸应该是被人破坏了。
所有人都不得不拿出了手电,照向四处,并逐个打开了包间的门。
这不打开门还好,一打开门,出勤的这些人裡十之有七,由赵嘉霖带着头,撒开步子、捂着嘴巴,匆忙跑到茶楼外面、扯了口罩便开始一阵狂呕,因为在每个包厢裡,除了血液的腥臭以外,还充斥着氧化许久的精液的腥气,以及尸体开始腐败的味道。
我之所以没吐出来,是因为我曾经嗅到过类似的味道——国中班级教室最后面一个多月没有清理过的垃圾桶裡、早就变质长霉的、还混杂着其他已经发酵的垃圾残渣的海鲜泡麵,那泡麵汤裡还浸泡了一张不知道谁丢进去的、已经吸饱了月经血的、都已经要长蘑菰了的卫生巾,好死不死,正巧赶上那天我负责打扫卫生,当时那垃圾桶裡的味道跟现在香青苑裡这股气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之前嗅到过一次,所以现在多少还会有点免疫;但我和其他剩下的没出去呕吐的人,也没好到哪去,包括沉量才在内,我们所有人近乎半个月之内,都没再想过吃肉——毫不夸张地说,后来某天警局食堂裡做了番茄炒蛋,看着那炒得煳烂鬆软的西红柿,我都没敢吃;顶着巨大的生理不适,我观察了一下包厢裡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都只有两处枪伤,一处正中心脏,另一处则是打在头部,更甚的有直接穿透被搂着的裸女的后背击中心脏后、子弹从叼着乳头的男人后颈处穿出的,也有在被吊起来准备和女伴玩「倒挂金钟」时候被子弹先把龟头打得炸开了花、之后沿着一条直线斜着射入胸腔的,杀人犯的枪法之精准,简直可以录入警校的《射击考试标准范例》之中;再仔细一看,死的人裡,有昨晚的那对「梁祝」,也有那个奇异「宗教道场」裡穿着各异的每一位;嫖客、妓女、保安……香青苑裡,似乎根本没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他妈的,真是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啊!」沉量才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眼看着靠裡一些的包间裡,那四个临死前自己的阴茎还插在嫩穴裡的那四个被我指认的警院教官血肉模煳的尸体,他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着我,无奈且略带嘲弄地说道:「倒是给你们风纪处省了不少事了!哼,这下用不着你小子费心费力收拾这地方,就有人替你收拾了,呵呵。
」我心裡一凉,往裡面走着,走到了「玉钏厢」的门口,拉开门一看,裡面除了摆着的桌子和牆角的那个用来淨手的铜盆之外,倒是空空如也——看来好在昨天莫阳犯病了,能提前于计划之外让仲秋娅把我俩给赶出来;否则若是按照我的原计划,在这裡待到后半夜,我的命恐怕也会被人索走。
接着,柳毅添和沉量才把我叫出了走廊。
按照我的指路,再加上网监处两个码农师兄的惊人破解密码的技术,我们顺利地打开了电梯,以及旁边那个神秘阴森的冷室大门。
我假装第一次来到电梯裡,跟着沉量才去了地下室仲秋娅的办公室。
这裡倒是依然亮着灯。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那些穿着灰马褂的女人依然身中数弹,七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而仲秋娅,仰着头靠在自己的西洋椅上,眉心被正中一枪不说,胸膛还插着三把军匕。
她绷着脸,撇着嘴,直视着大门,手裡依然端着那柄盛有美洲林蛙皮的电子烟斗。
「……死妖婆?」沉量才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仲秋娅,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龇着牙喘着粗气,紧接着又轻鬆地笑了出来,对着仲秋娅的尸身咒骂道:「呵呵……他妈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着淫窟的老闆!不过也是,老本行么……活该!活该啊你!你给我记着,死妖婆,我愿你来世託生成蛆!」沉量才骂完时候,独自对着仲秋娅的尸体大笑着,但笑着笑着,眼睛裡似乎还流出两行泪水来。
可我并没管他,虽然我很好奇他跟眼前这个老太太到底是什么关係,但我此时注意得更多的,是仲秋娅收藏的那些空行母唐卡,此时居然都不见了,仲秋娅这间办公室裡的所有储物柜也都被人打开,裡面的东西全被一扫而空,包括那个装着香烟的茶柜。
经过我和二组的刑警的现场勘查,最终认定,仲秋娅办公室裡的东西被全部搬走,其中包括现金、金条、珠宝首饰、收藏字画,以及账册和电脑内存盘——账册和电脑内存盘,真有一种被老天爷给放了一条生路的感觉……也就是说,仲秋娅死了,她交给我的那三十万美金,除了我,除了庄宁和许彤晨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约等于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我知道我这么想可能不太对,可是,我确实放心了许多。
可是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叶莹呢?她是不是也被人杀了?出于一种基本的良心,我不希望这个女孩死;但是在我潜意识裡,却有一个念头在跟我的理智进行着捉迷藏:如果叶莹死在这场屠杀之中,而她恰好是那个与桴鼓鸣关係紧密、疑似谋杀了高澜夫妇,又正在准备刺杀夏雪平的那个刘虹莺的话……我协助着二组的人马,把一具具尸体抬出了茶楼,与此同时柳毅添也派人把冷室裡的所有尸体袋搬了出来——两百九十七具尸体,等搬完了尸体,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每个人明明都已经飢肠辘辘了,可确实一点食慾都没有。
每一具尸体我都跟着辨认过,在这些死人裡,我没发现那个花名叫做「芗芍」的姑娘,说起来,从冰室裡搬出来的那些尸体袋裡、被先勒死或者毒杀后冷冻的女性死者们,平均至少已经死了快一个多月,她们的面部,已然扭曲变形,有些甚至在被杀的时候,脸上的肌肤和五官就已经被用锉刀和焊枪给破坏了,而且就算事后鑑定课能通过dna和血型进行身份核对,公民身份与户籍资料库裡面,也不见得有她的详细信息;可我却也没发现昨晚意欲跟我强行交合的阿恬姐,当然,也没发现叶莹——不过,柳毅添却发现了两隻被划破的空尸体袋。
趁人不注意,我连忙找了个角落,拨打了叶莹的电话号码。
电话通是通了,但是并没有人接。
这不仅意味着,我头一次凭着自己的嗅觉寻来的疑似犯罪分子不见了,而且,沉量才帮着司法调查局准备的鱼饵这下子也馊了。
我正准备打第二遍电话的时候,徐远到了。
下了车之后,徐远提了一下墨镜,一脸严肃地看了我半天,又一脸愤怒地盯着沉量才看了几分钟,却一句话没说,直接走到了仲秋娅的尸体前面。
徐远沉默了许久,咬着牙大喝了一声:「沉量才,你给我过来!」我不知道在场的其他人如何,我是从没看到过徐远之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沉量才,当然也可能是我来局裡时间短。
我再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也都被惊得停下了手裡正在做的事情。
沉量才听到徐远在叫自己的时候,是背对着徐远,对鑑定课正在拍照的一个师姐正在训话。
我看得到他的侧脸,只见他瞪着眼斜着瞳仁、咬着牙动了动嘴唇,没人能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的侧脸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扭曲;但是下一秒当他转过身之后,从眉宇间到嘴角上,那种扭曲完全被替换成了一种委屈和战战兢兢:「远哥……」徐远愤恨地看着沉量才,又对我叫了一声,「何秋岩,你也过来!」而我刚吵他那边迈了两步,徐远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柳毅添在一旁观察着尸体,实际上他也在看着徐远和沉量才的一句一动,一听徐远对我这样说话,马上也对自己的手下说道:「都别愣着了,干活!」我对此十分无奈,只好默默地在一旁静静看着如此不沉着的徐远,和刚换了一幅面孔的沉量才。
当着仲秋娅的尸体,徐远对着沉量才厉声问道:「……量才,我把你当自己亲弟弟,你我又都是局裡的负责人,所以我还想在这给你留点面子。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么着急在昨晚让何秋岩这小子来这裡执行侦察任务,到底是接了谁的意思?——当着这老太太的面儿,你如实告诉我。
」「什么谁的意思……远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沉量才胆怯地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远。
徐远没说话,抿着嘴盯着沉量才。
我看不到徐远墨镜片后面的眼睛,但我估计若不是有镜片挡着,徐远的两隻眼睛,应该早就在沉量才的胸口戳出两个窟窿了。
沉量才回头瞟了我一眼,又对着徐远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你这几天不是在跟夏雪平往j县那边跑么?……昨儿……昨儿何秋岩这小子递了任务申请,我一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心想他也不是第二次来这儿了,情况都熟悉……我就让他去了……不就这么回事么?」「我昨天下午跟你怎么说的?我来不及直接通知这小子,我不是让你跟他说先稳两天再说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徐远越说越气,最后也不顾自己的音量了,直接对着沉量才喊了出口:「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的佈局都白费了?你这是在打草惊蛇、这是在故意破我的局!」所有人又不禁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哈哈……远哥,你这话言重了,」沉量才先是依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抬起了头,直视着徐远的那两隻黑色镜片,用着越来越硬的语气说道:「我都从来就不知道您在这设了什么样的局,我又怎么能破了您的局呢?……不过说起来,徐远局长,您倒是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瞒着咱们局里人的呢?我今天才知道这个死妖婆就是这家淫楼的老闆,怎么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我平时就算再没有眼力见,这时候我也知道往前上去劝劝了:「局长,副局长,先别说了……当着大伙的面儿,不好!」柳毅添也连忙凑了过来,站在另一侧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低声对徐远和沉量才说道:「二位上峰,我不知道这裡头的学问,但是我也听了个大概:您二位肯定都是各有各的道理,但是现在大傢伙都在这看着呢。
您二位要是就这么聊下去,咱们现场勘查还办不办了?桉子还查不查了?我斗胆说一句,您二位要是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吧。
」徐远和沉量才相互看了一眼,都深吸了口气然后相互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语气也都缓和了一阵。
接着,徐远吩咐除了鑑定课的人取证、并且一部分二组刑警留在现场,又让其他人全部回到局裡。
等到了局里之后,徐远就找我谈了一次话。
我把前一天晚上跟沉量才讲述的那个「有所删节」的故事给徐远讲了一遍,徐远深思熟虑后,总共就问了我两个问题:「你到底见没见过香青苑的老闆仲秋娅」和「那天晚上,你在裡面还见没见到过其他可疑人物」。
之后的一连几天,他都没再找过我;沉量才也只找了我一次,总共就问了我一句话:「你小子之前有没有把你我之间的谈话,告诉给徐远?」「我没有。
」我回答道,「我当天晚上从您办公室裡出来,我就……我又去了一趟夏雪平办公室……我帮她弄资料来着,但是我绝对没跟她说我去香青苑的事情,她也没问,你让我指认那几个人的事情我自然也没说。
然后我回了寝室,倒头就睡了。
您看,我这连衣服都没换。
」沉量才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摆摆手就打发我走了。
随后,沉量才就被徐远叫去了办公室。
我不清楚两个人在办公室裡到底聊了什么,但是聊到最后,徐远摔了茶杯,沉量才拍了桌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隔着徐远办公室的门,整个三口都能听得响亮,就彷佛是一个砲兵营遇到了装甲师团。
两个人最后吵得不欢而散。
结果第二天,省厅又突然派了两个调查员。
他们跟徐远沉量才聊的内容全程保密,之后连续好几天,我都没见到徐远和沉量才他俩笑过。
至于香青苑的惨桉,似乎一下子就没了下文。
我在走廊裡遇到柳毅添的时候我跟他打听过到底查的怎么样了,柳毅添三缄其口,最后终于还是说漏了嘴:「上头不让咱们市局查了。
」「上头?……是徐局长还是沉副?」「他俩都不想查了。
而且貌似还有省厅的意思。
」柳毅添对我说道。
「哈?」——一夜之间死了将近三百人,说不查就不查了?「别'哈'了,孩子,你去过香青苑两次了,你还不知道普遍去哪裡寻欢作乐的都是什么人吗?赶上明年年初就要地方选举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个事情,这要是查下去,你知道这整个f市裡得有多少人丢不起这张脸么?而且,省厅的意思什么时候咱们这号人能违背得了?省厅说不让咱们查了,不代表不查了。
你明白这意思么?」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也对,还有国情部和安保局呢。
「何秋岩,我跟你多囉嗦几句,你别嫌我烦:干警察这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可别跟你妈学——像夏雪平那样的,本来是个官二代,她又是个女警,前途多好?还非得跟谁都过不去,结果招上一堆人搞了个什么'桴鼓鸣',大张旗鼓的要杀她,你自己说说,值得么?咱们确实是做刑警的,但是做刑警的,也得清楚一个道理:无为,方能无所不为。
」我一时之间对于柳毅添跟我讲的歪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沉量才这么说过,现在柳毅添也这么说,再加上最近我跟夏雪平之间产生的这些问题越来越无解,于是,我自己也意识到,我对夏雪平的行事风格,甚至是她平时所信仰的一些东西,开始逐渐地产生了动摇。
「那……好吧,柳组长,我就只问一个问题:香青苑这票,是不是‘桴鼓鸣’的人干的?」柳毅添听我这样提问,突然笑了,他把我拽到一个牆根底下,神秘地对我说:「下面的这些话,我就跟你一个人说:按照发现的脚印和弹轨初步推论,总共参与屠杀的,一共有十七人。
而且你最近没发现总务处老邵的脸色跟他妈的快要死了似的么?你还记得九月末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有一批本来要送到咱们局的警备被人劫走了么——一共两百把手枪、五十箱子弹?那天晚上他们用的就是这!沉副局为了查桉子,给定性成'恶性杀人桉',依我看,这他妈完全是恐怖袭击;血洗香青苑的那帮人,以他们水平是完全可以去刺杀政要的,当年夏雪平遇到的所谓'四大杀手',在他们面前比起来,简直太小儿科了;他们要是真是桴鼓鸣的人,他们早干嘛去了?安心吧,现在他们这帮人,跟夏雪平挂不上钩。
」——嗯,在当时看来,这帮人确实并不是冲着夏雪平来的。
柳毅添接着又对我说道:「哦,我还应该告你一件事:我在黑道上的线人告诉我,'知鱼乐'不开了,估计是受到香青苑这个桉子的影响吧;原来的那家会所现在已经人去屋空——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不知道柳毅添这究竟是真羡慕,还是在挖苦我,我只能跟着陪笑,但实际上心裡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没想到市警察局曾经最难以面对的本地风俗界三座大山,就这样意外地被全部剷平,我总共也就轻鬆了一秒,之后在我身体裡剩下的除了空虚,就是满满的莫名其妙的不安。
至于那三十万美金……我不是没有想过据为己有,我都已经准备好将其对半分开,其中拿出十五万用来封庄宁和许彤晨的口,剩下的十五万自己留下;后来我也准备好,那个皮箱子送到徐远的办公室,按照正常的赃款处理,并且跟他诚实地告诉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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