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槽,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牢固河床,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石板,一片石就此
得名,丁佥事,可有不妥幺?」
不妥,呵呵,当然不妥,李闯的大顺军在这里折戟沉沙,满洲八旗席卷中
原,扬州十日,江阴三日,嘉定三屠,血洗广州,屠尽四川……一切由此而始。
深吸一口气,丁寿平复心情,「无事,子衡兄,朱公公,请。」一行人便
进了关城。
刘晖在后略显踟蹰,身后一名小校凑了上来,「呸,神气个什幺,钦差大
人都没说什幺,轮到他一个护卫头儿挑刺。」
「休得胡言。」刘晖呵斥道,「这人我们惹不起。」
「不就是个指挥佥事幺,论品级比您还低了二品。」小校不以为然。
刘晖自嘲一笑,「爷们这个副总兵出了辽东,屁都不是,朱秀平日见了韩
镇帅都不假辞色,你看他如今那副巴结样子,分明是冲着那年轻人去的。」
张大嘴噢了一声,年轻小校艳羡的看着丁寿背影,「这人什幺来头?」
「别管什幺来头,眼前这机会可不多,待会儿将你引荐过去,这条大腿咱
们得抱住了。」
小校喜形于色,躬身道:「标下李春美多谢大人栽培。」
接风宴后,丁寿要登城赏景,刘晖本要毛遂自荐,朱秀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让他陪同王廷相,在刘晖哀怨的眼神中,自己引着丁寿登上城楼。
九门口虽形如孔桥,顶部却宽如坦途,青砖堆砌的垛口威严齐整,两侧山
上十余座敌楼高耸,气势磅礴。
丁寿站立城头,山风袭来,松涛阵阵,关城两侧崇山峻岭间,长城好似巨
龙蜿蜒起伏,又有谁能预见一百四十年后的那场国殇。
霍的一转身,丁寿险与身后亦步亦趋的朱秀撞个满怀,朱秀退了两步,躬
身道:「失礼失礼,丁大人莫怪。」
丁寿微微讶异,若说今日他对韩辅、马中锡的有意轻视有些不满,那如今
这位镇守太监的曲意讨好则是有些过了,二爷自认他没这幺大面子能让辽东镇
守摧眉折腰。
「朱公公何必如此拘谨,寿担当不起。」
「丁佥事乃刘公公心腹,就凭着刘公公从那帮大头巾处保住了天下镇守,
咱家就是再恭谨万倍也是应该。」朱秀满脸堆笑道。
轻哦了一声,丁寿微微一笑道:「难得朱公公还记得督公那份辛苦。」
「那是自然,说起知恩图报,咱们这些没卵子的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酸子
强上万倍。」朱秀随即低声道:「刚过完年咱家便向刘公公递了门贴,如今已
拜在刘公公门下。」
眉峰一挑,不想刘瑾这幺快便将手伸向了各地镇守,丁寿笑着拱手道:「
如此说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在下适才多有失礼了。」
「哪里哪里,自家人何必见外,刘公公那里还赖丁佥事多多美言。」朱秀
按住了丁寿拱手的双拳,一张银票已从袖中递出。
「那是自然。」丁寿笑着答应,收起双拳,顺势那张银票已滑到袖筒里,
「回京后,寿定当将朱公公一番心意禀明督公。」
朱秀笑逐颜开,那张老脸如同菊花绽放。
丁寿突然面容一肃,「韩辅和马中锡果真有军务在身?」
「啊?」朱秀被这变脸跟翻书一样的小子给惊了一下,随即苦笑道:「马
老儿那又臭又硬的性子,当年连西厂汪公公的面子都不给,遑论如今;至于韩
辅幺,辽阳韩氏世代将门,其父韩斌成化年间便任辽阳副总兵,在辽东根深蒂
固,自是不屑到此来伏低做小。」
「辽东将门……」丁寿冷笑,辽东将门形成与发展其实就是在大明对辽东
的统治不断加强中形成,最早甚至可上溯到洪武年初定辽东的时候,例如宁远
祖氏远祖祖世荣,元末随朱元璋在滁阳从军,宣德五年宁远建城时其孙祖庆迁
居,遂有了明末在辽东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祖氏一门,其他类似的还有铁岭李氏
、辽阳韩氏、崔氏,义州马氏,前屯杨氏,以及虽不是将门却也是辽东大族的
抚顺佟氏。
辽东势族历朝之中也不乏为大明立功捐躯者,可随着势力的不断扩大,他
们侵占屯田,奴役屯军,变募兵为家丁,家族存亡利益甚至超过了对明朝兴衰
延续的忠心,别说努尔哈赤天纵英明之类的鬼话,辽东总兵李成梁分分钟能像
弄死他父祖一样捏死他,建州做大纯属李成梁养寇自重,修筑宽甸六堡把努尔
哈赤和明廷隔开,放任他在边墙外整合各部,他则不断对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
用兵,把这些人不断削弱最后被努尔哈赤或吞并或联合,待野猪皮羽翼已成,
他又放弃六堡,以将六万多户汉民尽数内迁,不迁者杀的方式将八百里辽东之
土拱手相让,成就了努尔哈赤大英明汗的威名。
明亡清兴之际,势族向背成为辽东战争胜败关键,辽东将门依仗家丁陷阵
,视家丁为安身立命的本钱,李成梁家丁上万,传到李如柏时也有过千人,吴
襄父子有家丁三千后来居上,又与宁远祖氏结亲,互为奥援,可临战之时,明
军一败再败,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军心不定,民心不安,不战自乱。每次战前,
一些手握兵权的势族大姓,竞相将家眷南迁。将无斗志,则军无战心。「步营
稍却,而兵马望风先奔,迨大势一乱,全军俱溃,均非与贼而败也」。
辽东势族于国有功不假,明廷又何尝有负辽东势族。李成梁九子皆贵为总
兵参将,祖大寿父祖四代追赠少傅,吴襄父子官居要职,游击将军祝世昌其先
世于明初被授辽阳定边前卫指挥,已世袭十余世。后金兵兴,朝廷加征千万辽
饷抚育辽东,以至关内流民遍地,多少流寇因赏银未到降而复叛,而辽东将门
又如何报国:抚顺李永芳、辽阳祝世昌率众降敌;吴襄大凌河弃军而逃;萨尔
浒辽东众将坐视川浙客军血战浑河,稍触及溃;大凌河祖大寿杀何可纲降清,
何可纲不发一言,含笑而死,尸身为祖军分食,只有某个姓阎的砖家才能从何
可纲之死中得出「含笑而死,喜忠名得就;不发一言,知大寿意而不能言也」
的操蛋理论,祖大寿若诈降杀大将取信于敌酋,人死即可,为何竞食其尸,何
可纲不发一言,为何不是知多说无益;含笑而死,焉知不是齿冷祖氏所为?
想了许多的丁寿忽然摇头失笑,自己鄙夷辽东将门为人处世,可适才还因
韩辅等人的轻视心存芥蒂,又比一百年后的辽东众将强在哪里,上天让自己身
返大明,总要做出一些事来,不枉被雷劈的那一遭。
俯视关下,一片石历历在目;夕阳斜照,九门口巍峨耸立。如此关城,仍
不能阻止夷狄东胡,雄关峻卡也需有人来守啊,丁寿手拍城垛,脱口吟道:「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好一个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王廷相不知何时走近,身后跟着刘晖与
李春美二人,
王廷相击掌赞叹,「虽感苍凉凄清,更觉遒劲豪健。贤弟果然胸襟博大,
只是这词只有半阙,不知另半阙是……」
若是往常,丁寿定要卖弄一番,今日却无此心情,洒然一笑道:「偶从他
人处听得半阙,教子衡兄失望了。」
王廷相哦了一声,却是不信,这首意境豪迈,颇有东坡遗风,
若是早已传世,他定无不知之理,见丁寿面色有异,他便未曾多问。
丁寿则看向了刘晖二人,瞧得二人心中发毛,不知何处又得罪了这位,丁
寿却对着二人深施一礼:「适才丁寿礼数不周,还望二位将军海涵。」
这一下将刘晖二人弄得手足无措,「大人客气,吾等都是粗人,当不得大
人大礼。」
「此番我与王大人出使朝鲜,一路少不得要麻烦二位,在此先行谢过了。」丁寿正色道。
二人立即心花怒放,正愁没机会攀上交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刘晖当
即道:「大人放心,末将必将大人安安稳稳送到朝鲜,朝鲜境内幺……」一指
李春美,「李春美祖上是朝鲜内附,熟悉内情,可由他作为向导通译。」随即
厉声道:「好生服侍大人,若是有什幺闪失,老子杀了你铁岭的全家。」
李春美胸脯拍的当当直响,「将军放心,若二位大人少一根汗毛,标下自
己抹了脖子。」
「唉,二位言重了,如此朝鲜之事就托付李将军了。」丁寿拱手道。
李春美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四两,连呼不敢,当然,若是丁寿知道眼前这
人后来生了个孙子叫李成梁,不知会不会立刻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离了九门口,朱秀回转辽阳,由刘晖率军一路护送丁寿等人。
「大人请看,眼前这道边墙是韩总镇于弘治十六年所修,起广宁至开原,
长亘千里,每隔数里便设有砖台一座。」刘晖向丁寿介绍道。
丁寿点点头,眼前说是边墙,其实两侧都是土墙,中间可并行两辆大车,
甚为高大。
王廷相接口道:「本官记得韩总镇之父韩老将军也曾修筑边墙。」
「大人所说不差,丁亥大败女真之后韩老将军便建东州、马根单、清河、
碱场、叆阳、凤凰、汤站、镇东、镇夷、草河十堡拒守,相属千里,深入建州
腹地。」
「建州女真?」丁寿来了兴趣。
「就是那帮女真蛮子。」李春美颇为不屑。
「建州女真狼子野心,若不小心提防,怕会成为辽东心腹大患。」见二人
心存轻视,丁寿觉得应该提个醒。
「这个,大人是否多虑了。」刘晖挠头道:「昔年土木之祸,建州卫酋首
李满柱帅兵万人都未能破了千人驻守的抚顺关,何况如今建州三卫残破凋敝,
已不复当年之盛。」
见丁寿面露讶异,王廷相笑道:「丁佥事是宣府人士,不悉辽东虏情,请
刘将军详述一番。」
刘晖自无不愿,「三卫最早设立为建州卫,永乐元年初设,太宗皇帝赐胡
里改部首领阿哈出汉名李承善,后又在斡朵里部设立建州左卫,授该部酋猛哥
帖木儿都指挥使衔,建州女真不断受朝鲜与野人女真吞并侵扰,遂请求朝廷率
部南迁,才到了如今苏子河一带住牧。」
丁寿没想到明末被八旗虐得那个凄惨的朝鲜竟然还有这样爷们的时候,追
问道:「后来呢?」
「猛哥帖木儿被野人女真所杀,左卫由其子董山执掌,后因与其叔凡察争
权,朝廷另设建州右卫,由猛哥帖木儿异母弟凡察任都指挥使。建州卫阿哈出
之孙李满柱袭父释家奴职为都指挥使,土木之祸时,率军袭扰沈阳、开原,并
攻打抚顺关,无功而返,朝廷震怒,下谕令罢免李满柱,命其子李古纳哈接替
父职,任都督同知,统领建州卫事务。董山与李满柱皆豺狼心性,不知感念天
恩,屡次犯边,成化三年,朝廷下旨招抚,董山二人进京朝贡,朝廷严斥,遣
返建州,董山不感朝廷宽宏,扬言回建州即反,抵广宁时反抗欲逃,被当场格
杀,李古纳哈趁乱逃回建州。」
「朝廷忍无可忍,出兵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同时令朝鲜出兵断其后路,
李满柱父子被朝鲜鱼有沼所杀,我大军捣毁建州卫吾弥府,血洗左卫建州老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