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徐杰已然管不了那么多,管不得厂卫是什么双刃剑,徐杰只要李启明死,也只关心自己活着的几十年,死后之事,管得他洪水滔天。
夏乾踱步许久,慢慢收了步伐,回到了书案之后,开口问了一句:徐文远,你说说此事当从何开始?
徐杰早已腹稿,开口答道:陛下,此事当从三省几位相公开始,几位相公若是支持陛下,诸事皆易。
徐杰相信夏乾有这点能力,徐杰也相信那些文官丞相们,也乐见老皇帝拿勋贵开刀。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这就是阳谋。
老皇帝点点头,拿起书案上的布巾擦了擦口中吐出来的痰,问道:人手该从何处调拨?
老皇帝夏乾已然问到了实际操作层面了,徐杰毫不思索答道:主官者,当是在朝堂毫无瓜葛之人,此人必然要有大决心大毅力,属官可从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个衙门抽调一些多年未升迁者。拿刀之人,金殿卫,金吾卫,皆可抽调,甚至江湖之人,也可招揽。抽调之人,皆选官场无瓜葛跟脚者。比如昭武校尉方兴,此人家眷尽失,又有血海深仇,正是可用之人,此人手下还有几百精干士卒,更是可用。各地派遣之法,情报搜集系统,有待慢慢组建加强,以江湖人物为主,可成此事。
老皇帝听得慢慢点头,也慢慢去看徐杰,却是并不说话。
徐杰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老皇帝,立马又低下了头,直视皇帝乃是大不敬。徐杰等着皇帝回话。
老皇帝夏乾忽然笑了笑,开口问道:徐文远,听闻你家在江湖上有泼天的势力?
徐杰闻言一惊,惊的是皇帝怎么知道自己家世出身,却又立马平静了下来,头前这位可是皇帝,岂能查不到徐杰的家世出身?
皇帝此问之意,徐杰揣度了片刻,没有答案。唯有硬着头皮答一句:陛下圣明,学生家中长辈正是江南血刀堂之人。也请陛下明察,学生家中长辈,也是昔日大战之中忠心耿耿之士。学生父辈兄弟四人,战死有三,残疾其一。学生父亲更是战死沙场之忠烈,父亲战死之时,学生还在那襁褓之中。
老皇帝点了点头,答道:朕知你满门忠烈,回去备考吧,今日所谈,不可对第三人多说一语,便是欧阳正也不可泄露分毫。
谨遵圣谕!徐杰答话,该说的话都说完,慢慢退步从御书房门口而出。
御书房内的老皇帝夏乾,微微抬手,捏成拳头,轻轻砸在书案之上,想了片刻,对这空气开口说道:卫九!
一人不知从何处瞬间到得老皇帝面前,拱手躬身:卑职在!
跟着他!朕要他所以的记录,所见之人,所言之语,不可遗漏分毫。老皇帝说完这一语,已然起身。
遵命!话音还在,这个卫九已然消失而去。卫九之名,显然就是一个代号而已,这个代号,必然就是金殿卫。
徐杰出得皇城,忽然感觉有些寒冷,原来是衣服之内的汗水凉了,被风一吹便感觉一阵寒冷,稍稍运了些内力,便也无妨。
欧阳正谢昉,谁又能想到徐杰见皇帝,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语,出得这么一番计谋。
徐杰再去见欧阳正与谢昉,终归是没有和盘托出今日面圣之语。
待得见过两人,匆匆回到家中,家中却有一人等候多时。
正是昭武校尉方兴,这让徐杰有些意外,方兴也带了一份不轻的礼物上门来见,上门来,看似还是来感谢徐杰救命之恩的。
两人寒暄几句,方兴再次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徐杰自然也谦虚几语,两人厅中落座。
徐杰便开口笑问道:方校尉多在军营之中上值,如何就知道在下入京了呢?
徐杰有些疑惑,疑惑的是自己昨日进的京城,方兴今天下午就上家来拜会了,这个事情不在意的话,倒也无所谓,在意起来不免有些奇怪。禁军军营多在城外,唯有金吾卫在城内,方兴大概也不可能派人在徐杰家门口盯梢,徐杰也还没有时间去主动联系方兴,方兴这么快就上门来了,徐杰今日神经一直在紧绷的状态,自然要疑惑一问。
方兴闻言,犹豫了一下,答道:徐公子,在下也不隐瞒。乃是有人与我报信,说徐公子昨日回京了。
徐杰已然又问:方校尉也不过入京两三月时间,已然有了这般消息灵通的朋友了。不知是何人给方校尉报的信?
方兴面色有些心虚,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茶杯先饮了一口,然后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徐公子,在下来此,也还有一事,虽然是旁人托付,也是在下自己想与徐公子说的事情,还请徐公子恕罪。
徐杰闻言摆摆手,答道:方校尉但说无妨,能做的自然不在话下。
徐杰也有些奇怪了,这方兴不过入京三个月不满,就有别人托付他办事,还叫他来找徐杰办事,徐杰便也想弄清楚这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方兴放下茶杯,终于直白开口:再请徐公子恕罪,托付在下来的乃是摘星楼的解大家。头前解大家寻到了在下,深入交流了一番,其中之事,解大家说公子必然明了。此来是解大家请在下来当个说客,想请徐公子念及大局,报仇雪恨不在话下。
徐杰倒是听懂了,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这个解冰,实在是厉害啊,无所不用其极。仇恨在身的方兴,与李通仇深似海,李通的义父李启明,显然是方兴看不惯的人。解冰立马便上门拉拢,不想这解冰还真做成了,方兴还真上了解冰的船。解冰还利用方兴当说客,想来说服在解冰面前装傻充愣的徐杰。
徐杰收了笑意,问道:那解冰是如何拉拢你的?
方兴倒也没有想到徐杰会问这个问题,双手在身前搓了一下,一脸心虚答道:徐公子,那解大家说,若是广阳王登基,李枢密权柄更甚,当放不过在下。在下也觉得此言有理。
徐杰点点头,答道:嗯,此言是有理。可还说了其他?
方兴有些不安,双手更是揉搓不止,点头又答:解大家说,只要广阳王登基不成,便是万事大吉。
徐杰又点头:嗯,此言也有理。
方兴听得徐杰连说两句有理,一脸期盼看着徐杰,等着徐杰再说,等着徐杰的答案。
徐杰没有给出什么答案。
这让方兴有些着急了,开口问道:不知徐公子有何想法,还请徐公子提点一二。
徐杰看着方兴这个勇武的汉子,忽然开口一语:方校尉可有从龙之心?
方兴闻言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徐公子,在下并无什么从龙立功之心,只想能自保余生,广阳王若是登基,在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在下方才觉得解大家所言有理。也是因为在下在下幼子尚在人间,多了一点念想,若是哪里有思虑得不周到之处,还请徐公子提点。
方兴已然感受到了徐杰态度有些奇怪,所以更想听听徐杰的想法。若是放在之前,方兴颇有点万念俱灰的想法,可是当方兴知道自己五岁的幼子被扔进水井里卡住,逃过了一劫的时候,父子相见,方兴已然一心求生了。
徐杰听得方兴幼子尚在人间,忽然也有一种感动,也能理解了这个勇武汉子的求生**。方才开口说道:你一个昭武校尉,麾下不过几百人马,参与不了任何事情,李启明之事,也不是你能操心的。只需回营里好好操练士卒即可,那些夺嫡之事,更不是你有资格参与的。解冰之辈,你当远离之。
徐杰总觉得解冰这个女人危险,解冰的危险不在于其他,就在于这个女人一心要报仇,飞蛾扑火都在所不惜。这就很危险了,有时候飞蛾扑火是会有连锁反应的,解冰太过一意孤行,太过报仇心切。如此给人的感觉就是鲁莽幼稚,成不了大事。
徐杰却非如此,徐杰要做的是隐藏自己,把自己藏在暗地里,等待一击致命。所以徐杰必然不能参与到解冰的事情里面,更不能被解冰连累。
从方兴口中听到广阳王不能登基之事,徐杰心中更是多想,想着解冰身后还有谁?是不是也在夺嫡之事里面,是夏锐?夏锐似乎与解冰并不相熟,甚至夏锐见到解冰的诗都是徐杰给的。
那是?吴王夏翰?
徐杰懒得多想,只想撇开关系。
方兴闻言,更有些不安,开口说道:徐公子,若那广阳王真的登基了,不仅是在下性命难保,只怕那李启明也不会放过徐公子。
这句话说得也有道理,却是徐杰反问了一句:这句话可是解冰教你说的?
方兴下意识点了点头。
方兴似乎也不是那么有智慧之人,若是方兴有几分大智慧,当初也不会让一家老小落到这般境地,也不会被李通玩弄于鼓掌之间,李通都要派人来捉拿他问罪了,他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侥幸李通会与他和平解决那件事情。
便听徐杰说道:方校尉,解冰可还与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王爷登基的事情?
徐杰这一语,便是试探了。既然说到了广阳王不能登基,那总有个能登基的。徐杰已然前后联系了许多在想这个问题。
方兴面色一变,略微有些吃惊,也有些尴尬,点点头答道:徐公子料事如神,解大家与在下提过一语吴王。
果然不出徐杰所料,徐杰却问一语:李启明要杀我,吴王也要杀我。方校尉,你说我如何是好?
方兴以为徐杰说笑,忙答:徐公子说笑了,吴王为何要杀你?
吴王若是当真要杀我呢?徐杰面色严正非常,哪里还有丝毫玩笑。
方兴瞪大着眼睛,双手捏了捏,微微扬了扬头,答道:徐公子恩同再造,大不了在下为公子抵上一命。
徐杰摆摆手,开口道:方校尉言重了,李启明杀不了我,吴王也杀不了我,倒是不需要方校尉抵命。方校尉只需听我一语即可,万万莫要参与解冰之事,那些夺嫡之事,非你一个校尉有资格参与的,到时候落得个满门抄斩,便是万事皆休。言尽于此!
方兴终于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徐杰,忽然拱手一礼,说道:还请公子提点安排,在下都照公子吩咐的做便是。
显然方兴心中还是有一个定夺的。解冰与徐杰比起来,且不说徐杰在河北杀人救过他,就说徐杰在朝堂之上不卑不亢的话语,为方兴洗脱了冤屈。就这份气度,也不如一个青楼花魁能比。
徐杰对于这些朝堂纷争,岂能不必解冰一个花魁看得清?
方兴担忧的是自己束手无策,便想徐杰能有个出谋划策,能有个安排。
徐杰没有什么能安排的,唯有开口说道:你回军营里等着就是,想来不需多时,朝廷当有你新差事,差事做好了,不说保命,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徐杰说这话,是有自信的。就是徐杰今日与皇帝那一番奏对,这方兴必然有大机缘。
方兴听得此语,少了满脸的担忧,一礼而下。兴许方兴心中还有担忧,却也不在面上表露了。
徐杰已然起身叫人备酒菜。徐杰也当有自己的一番谋划。
第二百零九章 羲之顿首(感谢知心哥两万大赏!)
究勤源的院落,春天来了,颇有点鸟语花香的味道,这处院子的雅致,遍数京城也是最好的地方。
这处院子由来已久,皇帝夏乾还没有当太子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夏乾的父亲没有当太子的时候也住在这里,至少已经传了四五代人,建筑虽然有反复重建,但是里面的景色,时间越久,也就越发的雅致。
这般的院子,夏文能开口送给徐杰,可见夏文这个人在身外之物方面,似乎并不在意,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是很好的优点。
但是夏文是个文人,甚至可以说是个读书读得不错的文人,带有读书人特有的一种自负自傲,夏文的自傲与夏翰的不同。
夏翰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自傲,是一种自卑而出的自傲,也可以说夏翰在用自傲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与自卑。
夏文的自傲,是与生俱来的,来自文人的内在,来自身为皇后的母亲,更来自手握百万兵马的舅父。夏文可以睥睨天下,可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只需要盯着老皇帝夏乾的态度就行,所作所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要博取老皇帝的信任。
真要论夏文自己,分析夏文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文人,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挫折的人,一个从小读圣贤书养尊处优的人。
当支持夏文自傲的许多条件发生变化的时候,夏文有些慌张了。比如夏文身后最强有力的支持,手握百万兵马的李启明,皇帝若是真要对付李启明,夏文如何能不慌?
夏文心中,如果自己身后没有了百万兵马的李启明。夏文再也难以不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夏文与夏翰比起来,又好似没有了任何优势。甚至还有劣势,因为夏翰是吴王,夏文不过是广阳王,地位上都有差别。
夏文其实是在乎这些的,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夏文自以为可以不在乎,心中却如何能不在乎?
政治,有时候会看不到真实,有时候会被许多表面的东西所蒙蔽。
夏文,再也不是那么胸有成竹。夏文,有些慌了。
所以夏文从皇宫之内出来,又一次来到李启明府中。李启明,不能倒!
徐杰回京了,忙得两日之后,夏锐方才知道徐杰回来了,去年年后就入京了的粱伯庸,更晚几天才知道徐杰回京了。
夏锐带着大包小包上门而来,下人们直接把这些大包小包搬到徐杰的书房之内。
夏锐便与徐杰献宝,打开包裹,一边翻一边笑道:文远,你看,棋谱,琴谱,魏晋时期的《尚书孤本,你来看看,花了我好大的力气。
徐杰已然凑在跟前,蹲在地上翻,夏锐大包小包的,全部都是书,夏锐显然不是愿意读书之人,更不会花冤枉钱去买书。夏锐弄这么多书来,自然是为了徐杰。
徐杰翻开那魏晋时期的《尚书孤本,略微一读,果然与如今读的《尚书区别不小,至少有百分之二三十的内容是不一样的,徐杰直接坐在地上在翻。
夏锐看得徐杰对自己带来的书这么上心,又从怀中掏出一本,笑道:文远,你看看这本
夏锐一脸卖弄的模样,两人一别年余,夏锐这一年来显然也没有闲着,到处搜罗书籍怕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徐杰转头一看,就看到书页上明晃晃三个大字:广陵散。
徐杰便是一把夺了过来,拿过来便翻。口中还笑道:觉敏兄好大的本事!
夏锐并不在意徐杰夺书的动作,反而听得徐杰的话语,双手叉腰,站得笔直,说不尽的自得。
待得徐杰又把《广陵散翻了翻,有些失望,说道:觉敏兄怕是被人骗了,这《广陵散是假的,前一段是《秦王破阵乐,后一段《胡笳十八拍中的段子,最后竟然是琵琶曲。就这么凑在了一起,这作假之人怕是连乐理都不通,就这么一通摘抄。
夏锐闻言,叉腰的双手放了下来,便是大怒不止,破口大骂:他娘的,六千两银子,买了本假的,那人还说是他亲自盗墓所得,此贼该杀,该杀!
盗墓是重罪,严重的是要斩首的。这一年,这京城里谁人都知道三皇子夏锐在收购古籍孤本,每日都有人拿书上门换钱,自然也有人想骗些钱花花。一本假成这样的《广陵散,但凡给个能通乐理的歌女,也不至于被骗。但是夏锐府中,便是连个跳舞唱曲的伶人都没有养,也没人能帮他辨别一下,这六千两就被人这么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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