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江湖事,不过如此,就是谁拳头大说了算,该低头处还得低头。
只是鲁霸如何也没有想到,徐杰环看四周这些江湖高手,又答一语:我还是不满意!
鲁霸眉头一皱,知道这般谈判太过被动,心中一横,说道:徐少主,人总是要吃饭的,你看看老夫麾下在场近两千号人,不过都是求口饭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要说饭都没得吃了,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江湖上的规矩徐少主终归是要念及一些,何必端了他人的饭碗?
徐杰看得自己身边围着的这些人,微微扬头,笑道:老头,连带这些所谓亲信高手都舍不得卖这条命,你还与我说什么两千号人与几千弟子?黑马贼一千多骑,也在我面前作鸟兽散了,你这老头却还言语与我威胁,当真是可笑。哈哈可笑至极!
徐杰如今,在许多事情上越发老练,比如这一番话语,句句说在人心之上,却不是说给鲁霸听的,而是说给在场这些人听的。在场当真近两千人,能称一声江湖高手的,也有几十,徐杰虽然自信非常,却也在避免真的发生大火并的事情,徐杰惜命,惜的是徐家那些老军汉的命,多死一人,徐杰都舍不得。
攻心为上,攻的就是这些可能会给这虎踞山庄卖命之人的心,所以徐杰停手了,与这老头开始说话,徐杰知道这老头要谈和,谈和正好,就谈给在场这些人听。
人若拼命,靠的就是一股精气神,靠的就是那一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待得精气神去了一些,肾上腺素低了下来,拼命的劲头也就不谈了。
这就是攻心!
为何劝人之语,都是一句你不要激动。徐杰攻的心,就是让周遭这些人都不要激动。不激动了,头脑清楚了,知道审时度势多考虑了,徐杰就省事了。
鲁霸听得徐杰直白之语,面色阴晴不定,这已经是鲁霸最后的底线了,这血刀堂却还不满意,鲁霸真要赌点狠了,进退之道,总不能一直退,也要试着往前进一步。所以鲁霸开口一语:徐少主当真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徐杰听得这句话,笑着反问了一句:老头,是把谁往死路上逼了?把你虎踞山庄往死路上逼?并州没有了虎踞山庄,这江湖人都要饿死不成?
鲁霸已然退无可退,咬牙切齿狠厉一语:血刀堂!可莫要欺人太甚,某鲁霸,在江湖上走了五十年,活到如今,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某鲁霸活了六十五载,也活够了,徐少主年纪轻轻,却不知舍不舍得这条命!
老头,你是活够了,就是不知你儿子孙子有没有活够。徐杰笑得有些狂,话语透着阵阵寒意。
江湖上这般做派的大佬,徐杰兴许是百十年来头一个!
鲁霸手捏短刀,捏得刀柄吱吱作响,拼不拼,这老头还没有想定,这大好的虎踞山庄,而今的一身先天武艺,鲁霸活了六十五载,却没有如他话语所说那般活透彻了。
一旁的鲁龙见得自己父亲这般模样,开口接了一句:徐少主,你到底要什么?
鲁龙说得这一语,忽然听得远处有不少马蹄声传来,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都急忙转头去看,以为是不远血刀堂的人打马杀过来了,以为一场大战免不得了。
待得看清楚情况之后,所有人又是心中一轻,连带鲁霸都是大喜往外,这般的局面,生死存亡的关头,那一队马蹄来得太是时候了。
当真太是时候了,如天上下凡的救星一般。
因为来人虽然只有十几匹健马,但是个个甲胄在身,那些甲胄就是身份。
禁军来人了,就是鲁霸的救星来了,禁军当场,再大的江湖势力,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今日的危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了。
鲁霸下意识踮起脚尖在看,看那来人,是不是有熟悉的面孔。
果然不失所望,来人当真是熟人,鲁霸已然开口大喊:褚将军,褚将军,老夫在这里,老夫在此处!
快马而来的军将,自然来自总兵府,见得虎踞山庄门前这般的大阵势,也有些疑惑,听得鲁霸在人群中开口呼喊自己,还一副兴高采烈模样,便知这鲁老头今日又在耍威风了,也就不以为意,打马直奔过来。
鲁老头,怎么在家门口与人打起来了?褚将军开口笑道。
鲁霸已然挤出人群,到得褚将军面前,拱手一礼,笑道:褚将军身为总兵府从三品的大将,却还有闲暇亲自上门,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鲁霸的话语,不是说给这位将军听的,而是说给徐杰听的,在告诉徐杰,总兵府的大将在此。
褚将军倒还有点意外,笑道:鲁老头,今日何以这般客气。本将前来有要事寻你去做,且把这场面赶紧解决了,事情紧急,容不得丝毫怠慢,费将军亲自交代的事情。
褚将军倒是看懂了场面,一个年轻人被虎踞山庄的人团团围住了,便叫鲁霸不要再抖什么威风了,办正事要紧。
鲁霸闻言也不多说,转头进了人群,便对徐杰说道:徐少主,你我之事,来日再谈如何?太原总兵府寻老夫有要事,也不敢怠慢,徐少主若是有暇,在并州等老夫几日,待得老夫办好了总兵府的差事,再与徐少主一会。
鲁霸此时也不敢多得罪徐杰,却也知道徐杰不敢得罪总兵府的大将。朝廷就是朝廷,江湖就是江湖,何况还是十万大军在握的总兵府,岂能是什么江湖势力可以得罪的。
鲁霸脸上还有微微的笑意,扯起虎皮,就是大旗。有总兵府在身后,鲁霸再面对徐杰,自信已然不一样,甚至对之后再会面的局势,鲁霸也有几分底气。
徐杰转头去打量着那个在马上还未下来的褚将军,又在心中暗暗记着还有一个费将军。
鲁霸见得徐杰视线在褚将军的身上,也知徐杰在审时度势,并不着急,还是笑着等徐杰定夺。
倒是褚将军不乐意了,被一个江湖小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感觉被这小子冒犯了,开口怒斥一语:看什么看,鲁老头,且把这小子赶紧打发了!
鲁霸听得褚将军催促之语,便是又道:徐少主,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总兵府的褚将军当面,可怠慢不得!
徐杰点点头,把手中的刀凌空一震,鲜血尽去,抬头又看向那位褚江军,竟然呵斥一语:好个褚大将军,竟然与江湖匪类为伍,今日算是你抄着了,碰上了正主,差事也不需麻烦了,一并解决了就是。
鲁霸闻言一愣,连忙开口说道:徐少主,在褚将军面前,岂能这般无礼?
鲁霸看似在呵斥徐杰,维护着褚将军的脸面,心中却是笑开了花,只觉得这个徐少主终归是年轻气盛,平日里嚣张惯了,不懂得审时度势,不知进退好歹。如此正好,就让这血刀堂把总兵府得罪全了,叫这血刀堂吃一遭苦头,兴许这一遭之后,血刀堂在太原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只是那位褚江军闻言一愣,盯着徐杰看了片刻,又回头看了那百十号骑士一眼,脸面一颤,开口问道:你是京城里来的?你就是那个钦差徐文远?
徐杰已然从人群中跃起,口中还有话语:褚大将军聪慧,一语中的!
鲁霸抬头看去,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个江南血刀堂的少主会对总兵府的领兵大将动手!
褚大将军见得徐杰一跃而来,急忙拔出腰间的刀,奋力一挡。
一切都在瞬间,电石火花一闪,褚大将军堕马而下,正欲起身,却是如何也起不来了,面前一个中年汉子,已然把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褚大将军手中的刀,连忙往那中年汉子挥去,挥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因为也有一柄刀早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却才发现!
左右还有十几个军汉,看得自家将军脖子上架着的一柄刀,刚刚拔出来的兵刃,丝毫也不敢乱动。
再看徐杰,已然落在了褚大将军刚才的马背之上,口中笑语:褚大将军,且随下官一通往京城走一趟吧,缉事厂的大牢,多住你一个正好!
徐钦使,你可知道在与谁作对?你当真觉得自己有通天之能?便是到了京城,也是你吃苦头!本将看你年纪轻轻,想来不通其中利害,可别被人当了枪在使还不自知。褚将军似乎如何也没有想通,为何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就敢与枢密院作对,就敢与李家作对,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六品的钦差,就是个官场愣头青,被人当枪使了。
这就不牢将军费心,将军随着走一趟京城就是,兴许李启明念你吃了苦头,还要给你加官进爵。徐杰说完,又与徐老八点头示意了一下。
徐老八一手提起褚将军,便往百十步外的车厢押了过去,那里有枷锁铁链等候。
快快放了我家将军,劫持边镇大将,抄家灭门的大罪,你可担待得起?
身后的喊叫,倒是提醒了徐杰,长刀一翻,切瓜砍菜一般,连斩十数人不眨眼。
看得那鲁霸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
老头,轮到你了,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徐杰已然转身。
鲁霸慢慢闭上了自己张得大大的嘴巴,看着徐杰。这个血刀堂的少主,原来是京城的官,还是个钦差!
这让鲁霸一时之间如何也接受不过来。
徐少主今日之事,这个徐少主,要不咱们明日再谈?今夜老夫且把麾下弟子都散了去,安排妥当了,明日徐少主想要什么都行,如何?鲁霸还在谋划着,刚才的只言片语,也让鲁霸知道了这个徐少主似乎与总兵府有仇怨,鲁霸心中有了一个拖字,把今日拖过去。且看明日,看这个京城来的钦差与总兵府去争斗,如此也是自保的办法。
本来今夜是上门来杀人的,碰到了这个褚将军,也算老头你走运,命就留着了,但是也得跟我往京城缉事厂的大牢走一趟!徐杰说完,慢慢往鲁霸走去。本来徐杰打定主意要把这个边镇的先天高手除掉,如今这个老头,却成了重要人证。
鲁霸闻言,脚步直往后退。这血刀堂的少主成了钦差,这让鲁霸为难非常,与之动手与否,更是犹豫不决。
徐杰哪里管得鲁霸犹豫,快走几步近前,伸手就去抓人,抓这个先天高手。
鲁霸便也不能让徐杰就这么抓住了,身形急退,往山门跃了进去。
徐杰起身就追,口中大呼:朝廷拿人,闲杂人等都散了去!
便看远处,几十骑快马在徐老八带领之下飞奔而起,直往山门方向奔来。
马蹄头前,几十江湖高手,竟然自动让出了道路。
鲁龙兄弟三人,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犹豫几番,也飞身往山门之内而去,里面还有许多人,一家老弱妇孺,个个都在!
几十骑奔入虎踞山庄大门。大门之外近两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走也不是,留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听得山庄之内传来浑厚的笑声:老头,束手就擒如何?打你也打不过,逃你也逃不了,家中子孙满堂的,伤了死了,都是罪过!
徐少主,能不能放了家眷,老夫随你去京城就是!
不能!
一顿金铁交及大作,还听得有建筑倒塌之声,女子妇人的尖叫呼喊,孩童的哭闹。
徐少主,放我儿孙走,否则我与你把老命拼了!
一声笑语:你不是已经在拼老命了吗?还要如何拼,且让我见识一下!
徐少主,算老夫求你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何必成了赶尽杀绝的血海深仇?
老头你说得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所以就要一网打尽!
啊!!!!!!老夫就是死也
便听最后自信一语:你死不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愚不可及,于淑婉(4400)
汴京城中,李府。
谋划如此缜密,一切准备的如此充分,却还不能成,一个小小的书生,莫不是有通天之能?去把罗寿叫到京城来!李启明的面色再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淡定,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成竹在胸。
厅内坐了七八人,头前一个就是李启功,便听李启功连忙说得一语:大哥,此事也怪不得罗寿,责难与他也是于事无补,实在是运气使然,这小子运气太好,已然死到临头了,上天还帮了他一把。
李启明心中有怒,听得李启功劝解,怒气也消解不了,开口又道:老四,有些事情你不懂,若是处理不了这些小事,你可知事情会发展到何等地步吗?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常家准备好了吗?我那一心要当皇帝的外甥又准备好了吗?
李启明连连几问,在场之人,聪明的听得眉头紧皱,听不明白的一脸不解。
李启功是那半懂不懂的,开口问了一句:大哥,这小子不过一个六品小官,碍不着多大的事情,抓几个人而已,又算得什么。只要广阳王殿下能登基,我们李家只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再来处理这些老匹夫小匹夫的,不过是信手拈来。
老四啊,你是真不明白啊。广阳王登基兴许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我李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不一定了,这十几年来了,我们这些老勋贵们,好不容易翻到文官头上了,兴许是昙花一现。大哥我如履薄冰,你却不知晓其中利害。李启明颇有点语重心长。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静默不语。
唯有李启功在这个时候还敢再问:大哥,我们那外甥,当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他那性子,我等都看在眼里,只要他登基了,必然会厚待我等,只要我李家不倒,这些老勋贵们就都倒不了。大哥且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是啊,大哥,启功说得对,大哥何必这般吓唬自己呢。说话的是京畿卫戍总兵李得鸣。
李启明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二弟,也看了看李得鸣,更看了在场所有人,谁人明白,谁人不明白,李启明一目了然。
此时李启明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也有些难受。这个李家,都靠他一个人撑着,亲弟弟是个只知道用剑的武夫,掌握京城十几万兵马的堂弟,不过是一个言听计从的无主见之人,远房的兄弟,在自己的地盘上,轻易就给人抓走了。
还有那在皇城里当皇后的妹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以帮衬,可以是助力,但是必不可同谋事情。十有**会克继大统的外甥,看似与李启明在同一条船上,但是李启明也深知自己与这位未来的皇帝,还真坐的不是一条船。
兴许夏文会觉得与这个舅舅是同一条船。只不过是夏文不如李启明看得透彻而已。皇家姓夏,夏家人终究是夏家人,李家还是李家。
能稍微让李启明欣慰一点的就是身边这些一手提拔起来的勋贵,还算是比较团结一致。
李启明惆怅几番,开口说道:老四,此事与广阳王无关。是陛下容不得我等,是这个老皇帝怕他儿子以后受欺负了,怕他们夏家大权旁落,怕他们夏家江山不稳。你可明白?从古至今,文官再如何势大,都没有造反的,造反的往往都是掌兵者,如今勋贵如此势大,老皇帝岂能把这样的天下交给他的儿子?
李启明不愿用这样的话语去解释,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听得李得鸣面色煞白,听得李启功目瞪口呆。也听得其他人眉头皱得更紧,面色更是深沉。
面色煞白的李得鸣,心中震惊无比,口中连忙说道:我们岂会造反?大哥,陛下怎么会这么想?陛下这是因为什么误会了?大哥,你得向陛下解释啊,一定要解释清楚,我们李家岂会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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