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兴许欧阳正对于徐杰,也有这种负罪感。这也是欧阳正急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徐杰传宗接代的原因之一。
徐杰与欧阳正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欧阳正心中会怕,怕有个万一,怕万一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下场,也许万一这个词也用得不对,也许那不好的结局在欧阳正看来也属正常。徐杰没有这些担忧,徐杰有的是欧阳正当年的那种锐意进取一往无前,徐杰还有自己手中的刀。
两人上摘星楼,摘星楼也还是那个摘星楼,只是徐杰再也不用去写那投帖诗了。这就是所谓名家大儒的优待,徐杰离那名家大儒兴许还有一些距离,但是以名声来说,一个青年名士的名头,也当得起的。
徐杰又看到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杭州许仕达,新科状元,如今的大理寺五品大理寺正。还是上次被方兴打了一顿的文官。
京城比较上层的文人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这摘星楼的,也不是一般人家,而且大多并不年长。来来去去,其实也就那些人,连带徐杰来了几次之后,也有许多熟脸。
所以徐杰又遇到许仕达这么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徐杰自己觉得有些意外。
连带许仕达看到徐杰之后,也是愕然一下,他心中多少也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徐杰出京办差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可见许仕达还真一直关注着徐杰,关注徐杰只为一事,那就是报复。
两人自然不会见礼,徐杰自顾自寻到窗边的桌案坐下,今日约梁伯庸出来,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说路上的那一番交心之语,言语不长,来去几句,已然足够。其次才是消遣放松。
许仕达见到徐杰进来,还有一些疑惑,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算的是朝会的日子,许仕达最近频频上书弹劾缉事厂指挥使徐杰殴打朝廷命官,这件事情老皇帝应该是知道了,许仕达一般时候没有资格参与朝会,但是许仕达也在等着朝会的时候老皇帝当有个处理定夺。
历朝历代,皇帝朝会,并非是每日都要早朝,朝会多少,不仅看礼制规定,也看皇帝是否勤政。有规定一月三次的,也就是十天一次,有规定五天一次的,不一而足。皇帝勤政,也会多朝会,两三天一次的也有,皇帝如果不那么勤快,就会少朝会。若临时有大事要着重商议,那是例外。还有就是重大日子,也有大朝会。
历史之中,从古至今,鲜少有需要日日朝会的,每次早朝只在明朝朱元璋开国之后短暂实行过,后来慢慢就荒废了。
白居易的《长恨歌中那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意思是说这个皇帝连一个月三五次的早朝都不来了。
皇帝平常处理政事,也是官员入宫拜见,有事临时去见。所以古代官员也并非许多人说的那般,需要每日三更早起,到皇宫之外等候开门。这是错误的认知。
所以许仕达算了一下朝会的日子,还有两天,便恨得直咬牙,看着徐杰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可见当初那顿打,许仕达是恨得多么刻骨铭心。
徐杰打那许仕达,也不是只为了欺负人出出气,还有其他原因。缉事厂这样的衙门,需要一个恶名,特别是需要在朝廷文武官员中建立起一个恶名,要人闻之色变,要人知道入了缉事厂,就得乖乖合作,必须乖乖合作,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也会让将来的事情省力。打朝廷命官,就是恶名,那日不打许仕达,他日也要打别人,所以打这许仕达也是正好,将来还要打别人,打多了,传多了,也就让人怕了。
徐杰对于许仕达恶狠狠的眼神毫不在意,反倒与梁伯庸聊得极为开心,口中正说:听闻梁兄在遇仙楼有个相好?
梁伯庸听得这一言,好似埋怨了一句:这不,好一段时间没去了,也不知她有没有移情别恋。
徐杰听得有些尴尬,笑道:那刚才你为何指着这摘星楼,今日合该往遇仙楼去才是,多打赏一些银钱,也教她念着你的好,不至于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不是你喜欢来摘星楼吗,那解大家对你可是亲眼有加,我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梁伯庸说道。
徐杰摆摆手,与梁伯庸笑道:我可没有这般的心思,不过是想寻个喝酒听曲的地方而已。
梁伯庸闻言笑得有些奇怪,大概是不相信徐杰的话语,所以才会这么去笑。
徐杰却是又道:那遇仙楼的女子何名何姓?
梁伯庸答了一语:江映云。
雅名,取得不错。徐杰夸了一语,随后又道:明日派人去给她赎身,让她到缉事厂里来住,也照料着你,还能与小怜作个伴,整个缉事厂就小怜一个女子,也当有个伴。
徐杰话语说得极为委婉,送梁伯庸礼物,还避重就轻,把理由说成是为了给云小怜找个伴。
梁伯庸自然听得明白,下意识想拒绝,因为在遇仙楼里为一个年华正好的清倌人赎身可不便宜,动辄万两的白银,还只是一般的身价,梁伯庸也算得上是富家子弟,但是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所以这份礼物实在不轻。
但是梁伯庸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欲言又止一番。徐杰这番好意,梁伯庸想了想还是承了下来。
正当此时,广阳王夏文从楼梯而上,算是姗姗来迟,大人物总是在最后出场。
楼内所有人都连忙起身,拜见。许仕达甚至快步走到楼梯旁,躬身作请,笑脸说道:王爷,您总算是来了,大家都等不及,王爷快请快请,想来解大家马上也要出来了。
徐杰也起身拱手一下,随即落座。这广阳王夏文今日又到了,这是徐杰没有预料到的,上一次在这里遇刺,现在还往这里来消遣,夏文也是徐杰真不愿意见到的人。
夏文往左边最头前走去,环看四周,也是笑脸与众人回礼,也看到了徐杰,眉头一皱,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了多少,落座之后,也不时往徐杰这边看过来。
夏文这般的眼神,看得一旁的梁伯庸有些发毛,皇帝皇帝,这位广阳王,谁人都知道他就是未来的皇帝,梁伯庸看得夏文那般有些不善的眼神,岂能不发毛?
梁兄,怕不怕?徐杰轻声问了一语。
怕,还真有些怕,李家背后就是广阳王殿下,如何教人不怕。梁伯庸直白答道。
徐杰点点头,也道:说实话,我也有些怕。越是怕,越是要面对!如此才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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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比那徐文远,差得远了(4200)
广阳王夏文到了,气氛也就开始热闹起来。
解冰也娉娉婷婷而出,今日的解冰,让徐杰感觉有一种与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徐杰不禁多看了几眼,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多看几眼之后,徐杰当真看出了差别,这个解大家,如今议论是在衣着打扮上,还是妆容发髻,又或者一颦一笑。少了昔日那种风尘味道,多了几分朴素淡雅。
原来的汴京第一大家,是一个较为艳丽形的花魁,而今的她,端庄了许多,淡雅了许多,也朴素了许多。
徐杰盯着解冰上下打量了几番,解冰自然也发现了坐在窗户边的徐杰,感受到徐杰那种打量人的眼神之后,却也不躲,反而与徐杰对视了几眼。
最后还是徐杰先把眼神移开了。
徐杰今日真的就是来消遣的,来听弦音唱曲。精神紧绷了这么久,放松就是难得的享受。人在经历了一遭生死之后,越发的在意享受。
夏文还在不时往徐杰这边看来,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是慢慢的徐杰好似感受到了夏文眼神中也有变化。
刚到场的夏文,看徐杰是一种不善的眼神,此时的夏文,看徐杰有一种复杂。
许仕达带着许多人,不断与夏文饮酒,口中的话语,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夏文笑着回应几句许仕达,许仕达似乎就有一种洋洋得意之感。
甚至许仕达在那洋洋得意之后,也会去看看徐杰。坐在窗户边的徐杰,好似如何也摆脱不了各处投来的目光,甚至隐隐成了许多人真正的焦点。
许仕达的心态,兴许也是在跟徐杰示威,也带有一种自我安慰,那种有朝一日如何如何来日叫你好看你等着,这一类的词汇,兴许就是许仕达此时的潜台词。
许仕达有一种自信,自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把那个徐杰踩在脚下,自信不是来自许仕达自己,而是身边这个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广阳王夏文,未来的皇帝陛下。
如此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徐杰似乎有些享受这种感觉,暗处里投来的目光,是怀恨在心也好,是如何复杂也罢,但是徐杰依旧还坐在这里,安静听着曲子,这种感觉,其实也有一种快感。
徐杰忽然与梁伯庸笑言一语:梁兄,听闻有这么一个道理,恨到深处就是爱,也不知有没有点道理。
梁伯庸闻言,也笑了出来:文远,你这岂不是胡说八道,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恨到深处岂能是爱?世间哪有这般的道理?恨到深处了,那必然是疯狂。
徐杰倒是觉得梁伯庸说得有道理,恨到深处是疯狂,所以点点头答道:梁兄此言有礼,恨到深处是疯狂,疯狂了就要做傻事!
徐杰往后又加了一句,梁伯庸也点头:对,疯狂之人必做傻事。
徐杰便也不再多说,教人恨,兴许也不一定是坏事。
只是徐杰没有预料到,那最前头的夏文竟然此时起身往徐杰这边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酒杯,就这么看着徐杰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徐杰身边,也不等徐杰开口,直接落座。身后还有人想跟过来,也被夏文摆摆手赶了回去。
梁伯庸看着忽然坐在身边的广阳王,似乎有些紧张。徐杰倒是不紧张,却不知开口说什么,只是微微拱拱手。
夏文看着徐杰,没有怒意,也没有亲近,只是不咸不淡说一句:徐文远,你我二人浅谈几句如何?
徐杰还未点头答应,梁伯庸却已然起身,离了桌案,往一边而去。
徐杰点点头:殿下有何吩咐,在下恭听!
夏文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拿起徐杰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开口说道:徐文远啊,看到你,本王止不住就会想一些事情,不论与你有何杯葛仇怨,本王总觉得你我二人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之所以成不了朋友,只是当初你我选择的路不是同一条。
徐杰闻言皱了皱眉,看着这位王爷,想了想之后,答道:王爷不该与任何人走在一条路上。
徐杰为何皱眉?就是感觉夏文这一番话,换任何一个人说都可以,独独夏文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一个未来的皇帝,岂能与别人同路?皇帝,注定的孤家寡人,注定的高高在上。便是这一语,徐杰已然感觉这个王爷,似乎还不知道皇帝该如何去做。
若徐杰是夏文,那李启明可以当助力,但是那李启明与夏文,绝对不是一路人,夏文也不会与任何人是一路人,皇帝不该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皇帝应该就在中间,不偏不倚。
一个政权,就是天下所有人的代表,而不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表。这就是皇帝为何是寡家孤人的原因所在。
而今的夏文,连徐杰都知道他当皇帝是十有**的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夏文已然就应该当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心则乱,夏文就是太过关心,所以乱了,乱了方寸,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怕有反复,总是怕皇位被别人抢去了。
呵呵徐文远,本王有时候很羡慕你,心思缜密,做事果决,又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畏强权,不畏这天下所有人,连本王你都不怕。这般的人,世间少有。夏文这话语,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夸奖徐杰。却也让徐杰知道,夏文对于徐杰做过的所有事,都了然于胸,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番评价。
徐杰如今做的这些事情,要抓何人就抓何人,要得罪何人就得罪何人,要拼命就拼命,要杀人就杀人,从来不瞻前顾后。何其狠厉,又是何其果决,何其无畏!
王爷过奖,在下不过一个新科进士,弱冠未及,当不得王爷如此重夸。徐杰接了一语,看似谦虚,却也不见徐杰做出什么谦恭的模样。
夏文拿起酒杯,也不与徐杰示意,独饮而下,随后眼神一转,紧盯徐杰,双眼中有一种冷意,有一种想要看透一个人的冲动,语气越说越低沉:徐文远,你到底要什么?有什么东西是本王不能给的?远大前程?光宗耀祖?出将入相?巨万豪富?
夏文一句一顿,夏文如今早已知道徐杰不是吴伯言那样的人,所以夏文如何也想不通徐杰凭什么拒绝自己,这世间,除了吴伯言那样的人,还有谁的**是夏文满足不了的?还有谁的**是一个皇帝都满足不了的?
徐杰看着夏文,又看了看不远一直在暗中往这边观瞧的许仕达,慢慢说道:王爷,若是在下如许状元那般的出身,书香门第公子哥,读书进考中科举,再遇王爷,那就是遇到天下最大的贵人了。或者王爷若是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兴许在下也会把王爷当做天下最大的贵人相待。
徐杰把话说得直白,徐杰如果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士子,交好一个未来的皇帝,当真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如果夏文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一个未来的皇帝应该做什么,徐杰与夏文,当也不是对立面。
夏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点点头,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衫,略带狠厉说道:本王过来寻你,本是想知道你要什么,你却这般云山雾罩,不答正题,也罢,且不管你是要远大前程,还是要巨万豪富,自己去追寻吧,能不能成,拭目以待。
说完夏文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夏文有自己的自负自傲,徐杰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搅屎棍一般的角色,搅得夏文与李家不得安宁,但是徐杰却还自由自在活在汴京城里。
夏文主动找徐杰,兴许是那自负自傲自信下的动作,兴许夏文还真想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智慧言语,把这个搅屎棍解决了,把这个搅屎棍变成自己的助力。
夏文想得也不差,夏文能给的东西,多少人求着盼着等着,比如那许仕达,鞍前马后,甚至卑躬屈膝的谄媚。
但是夏文想不通,徐杰为何就是不要呢?
徐杰抬手招了招梁伯庸,梁伯庸连忙回过来了,口中一句:文远,何必直接这么得罪呢?
梁伯庸没有听到交谈的内容,但是看得出夏文满脸的不爽。在梁伯庸看来,即便是有冲突,也该表面做出一个和谐的假象出来。这才符合世人推崇的处世之道。
徐杰摆摆手,也起身了,说道:梁兄,走吧,回去了,过两日再出门消遣,下次去遇仙楼,不来这摘星楼了。
徐杰已然兴趣缺缺,徐杰也有想不通,想不通这个广阳王为何是这么一个王爷,在徐杰看来,此时的广阳王,应该是竭尽全力帮助老皇帝夏乾的,如此广阳王也应该是帮助徐杰的,而不是与徐杰站在对立面上。若不是对立面,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一番交谈。
徐杰不能理解夏文,夏文也理解不了徐杰。
徐杰起身下楼,盯着徐杰下楼的眼神不少,解大家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为何徐杰忽然就走了,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弹唱的曲子徐杰不喜欢,下次待得徐杰再来,便不弹唱这几曲了,当换一些词牌唱,或者直接唱徐杰的词。
夏文看着徐杰的背影,有些气愤,无奈之下人就会气愤,事情不如自己预料,也会气愤。
许仕达看着徐杰的背影,又看着夏文不快的面色,口中恨恨一语:殿下,这厮不识好歹,竟然敢让殿下不快,也不知这厮是不是脑子坏了,他到底是趁了谁的威风,仗了谁的势力,当真是岂有此理,终有一日,教他落个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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