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秦伍抱着刀鞘,目瞪口呆看着前方,口中喃喃一语:世间如何会有这般傻的人?
京城里的徐杰,也在做傻事,一个人,一蓑衣,夏天的雷格外响,雨来得也急,瓢泼不止。在京城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徐杰还真没有好好逛过这座世间最繁华的城池。
所以徐杰挎着刀,在这大街小巷里慢慢走着,除了徐狗儿在一旁上蹿下跳,买这买那,看着四周的新鲜。身边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人总是需要有这种时候,头脑放空,漫无目的。兴许也是这段时间实在太过紧张,或者说太过压抑。
那吴王夏翰此时在皇宫里是如何的高兴,徐杰懒得想。老皇帝会如何定夺,徐杰也懒得想。还有那已经出门四处走动的夏锐,会不会真的拉拢到几个助力,徐杰也懒得想。甚至衙门里的大小事情,徐杰也懒得想。
汴河的船,来来往往,这座百万城池,主要的供给,都来自南来北往的行船。
徐杰走在这条并不很宽敞的河边,大雨下面没有多少行人,还一个个行色匆匆。
唯有徐杰脚步缓慢,还有心情去看冒着雨卸货的船工。这些人卸完货物,大概就是今日一家老小生活的着落了。
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一个个的巧合构成的。
所以徐杰抬头,也看到了一袭蓑衣,蓑衣里面的白色干净非常,蓑衣后面露出的剑尾熟悉非常。
还有一个洁白的女子微微露齿一笑。
徐杰也跟着笑了出来。
两人对面而行,慢慢走近。
徐狗儿在一旁错愕了一下,然后大笑道:嘿!!在京城里也能遇见何小姐,缘分嘿,当真是缘分。
兴许也不是巧合,何小姐大概就是寻着徐杰来的。
两人近前,徐杰如平常问了一语:回去了?
嗯,从大江来。蜀地无高人了。何霁月答道。这一趟何霁月算是走遍了不少地方,从河北到河东,从河东到长安,从长安入汉中,入蜀地,出大江回家,又来了这京城。
徐杰笑道:你这口气着实有些大了,蜀地岂能无高人?这话要是让三胖那厮听到了,非寻你拼命不可。
何霁月闻言一笑:嗯,也对,忘了还有个杨三胖。
徐杰抬手往路边一指,临河是一处茶楼,说道:坐一坐,避一避雨。
好。何霁月轻答一语,随着徐杰往茶楼而入。
徐狗儿笑意盈盈,安排着前后的事情,走到柜台前,怀中掏出的一锭银子硕大,十两的大白银,扬头说道:掌柜的,你这里最好的茶是什么?
掌柜的看得这般的银锭子,脸上都是笑:听客观南方口音,最好的茶龙井,当是合胃口的。
南方人分不清北方各地的口音,北方人大多也分不清南方各地的口音。这片土地,实在广阔。
徐狗儿煞有其事说道:龙井?龙井我可喝得多了,莫拿次货来敷衍。
岂敢岂敢,客观稍等,定是上等的好龙井。掌柜的已然伸手去拿钱。
徐狗儿给出去了十两银子,也不见他丝毫的舍不得,两袖一挥,回头左看右看,寻了一圈,才寻到已经落座的徐杰,昂首挺胸往徐杰那边走去。
走到头前,徐杰与何霁月已然聊了起来,正听得何霁月说道:河东白敬,一百余招!名不副实。
还有谁?这个话题大概是徐杰挑起来的,大概是想知道何霁月与那些人交过手。
长安柯三剑,也名不副实。何霁月又道。
徐杰又问:还有谁?
汉中项甲,厉害!何霁月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如何当回事,说起来也没有眉飞色舞的模样。若是换得徐杰有这些经历,那说起来必然精彩纷呈,比说书先生也不差。
败了?徐杰已经听了七八个名字了,都名不副实,难得有个厉害的。
何霁月摇摇头,说道:斗了几百招,后来他不愿打了,兴许在场弟子太多,想留个脸面。
何霁月说得轻描淡写,却又自信非常。
过了汉中,那就是蜀地了,你说蜀地无高人,合着这么一趟,天下英雄会了个遍,就属你天下无敌了。徐杰调笑道。
不想何霁月还一本正经点点头:嗯!
何真卿见成出山,一碰杨二瘦,再碰陆子游,悻悻回家不出门了。生个女儿出山,打遍天下无敌手。
老天爷还真是有点良心的。徐杰如是想着,想着想着自己也在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厉害?
何霁月也笑答一语:那是我手下留情。
徐杰哈哈大笑:初次见面你就对我手下留情,想来是心中也留了情。
徐杰这蹩脚的口花花,实在突兀,不过他也就这点撩妹的功力了。徐杰兴许压根就不会撩妹,只会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何霁月自然不会听得如何心花怒放,也不接这口中讨便宜的话语,严肃说道: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不是我的敌手。
这话徐杰就不服了,徐杰好歹也是一招杀先天的人物,这是男人的自尊心。便看徐杰把刚刚取下来的刀拍得啪啪响,口中一语:霁月,你是不知我如今的厉害。
一旁的徐狗儿也连忙帮腔:何小姐,我家少爷如今可是了不得的。
何霁月忽然又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家少爷就是偷奸耍滑的厉害。
徐杰看着何霁月的笑,看得连再为自己争辩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昔日的何霁月,白衣如雪,面色如霜。如今的何霁月,当真能让人看呆。
刚刚走到头前正欲把托盘里的茶水放在桌上的茶楼小厮,显然也看呆了,看得都忘记了手中要做的事情。
徐杰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面色立马一垮。伸手拿过托盘上的茶壶茶杯,倒了三杯。
徐狗儿煞有其事喝得一口,已然起身直奔柜台而去,口中已然是怒:掌柜的,你还真欺我没有喝过龙井不成?小爷我在杭州都用龙井漱口,你还真拿我敷衍。
这徐狗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杭州拿龙井漱口了,不过他定是真的尝出了不对味。徐狗儿倒是真有了点见识,龙井的味道对不对都尝得出来。不过也有点暴发户的味道,徐狗儿暴发户的姿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在徐杰看来,还当作乐趣。
只是徐杰此时有些乐不起来,抬头看着何霁月,开口说了一句:霁月,我有了婚约。
这种事情,徐杰兴许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隐瞒,更不知道怎么在女子面前左右逢源,心中想到了这件事情,如何也忍不住不去说。
上天总是公平的,没有人能事事精通。男女之事,与世间任何事情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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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罢了,大事
徐杰说完话语,看着何霁月,原本以为何霁月应该是大发雷霆,或者至少也该表达一下愤怒。
只是徐杰没有想到,何霁月此时竟然面无表情,口中好似极不在意答了一语:学政家的小姐?
徐杰点点头。
学政家的小姐挺好。何霁月说完,又道:回家的时候,父亲本欲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却被我夺来了。
徐杰知道何霁月为何说这么一件事情,按理说这凤池派,如何也不可能传给何霁月,何霁月却夺来了,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何霁月不打算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准备做一辈子的何家人,做一辈子凤池派的人。
徐杰听得懂,但是徐杰又说道:霁月,李师兄好好的掌门,你给人家抢了作甚?何掌门是拗不过你,随你任性,何掌门可不愿意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待得京城里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辞官不做了,回去娶你。
娶两个人,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娶十个八个也再正常不过。唯有这样的时代,才能容得这般的贪心。
何霁月闻言笑了笑,不答话语。
徐杰也不多说,徐杰是真想辞官回乡,过那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在这京城里,徐杰实在不舒服,权柄什么的,好似也没有多少乐趣。
徐狗儿还在与掌柜的争辩,掌柜的话语一套一套的,徐狗儿也是争锋相对,但是徐狗儿毕竟年轻,掌柜的在这生意场上多年,与人争口舌之利显然比徐狗儿熟练。以次充好,或者直接卖假货,在哪个年代都是商人常用的手段,与人争辩,也是商人必备的技能。
便也气得徐狗儿把腰间的刀往柜台一摆,硬生生把那十两的银锭子又要了回来,口中还道:明日里,小爷给你带点真正的龙井来,好叫你心服口服。
掌柜的哪里会心服口服,即便是带来再好的茶叶,也不过是话由两张嘴,岂能说得清楚?
掌柜的此时认怂,不过是因为生意在此,息事宁人以免扩大了影响。徐狗儿带着一脸的胜利回过头来,那掌柜的已然就吩咐小厮出门去了。京城的人,岂能真的被外地人欺负了?
那边的徐杰已然不再说着嫁娶之事,而是问道:霁月,你去了长安,可听过一个叫种师道的人?
何霁月摇摇头道:种师道?长安人?未曾听人说起。
哦,他是延安府之人。徐杰答了一句,心中却也担心,担心这种师道真的一去不回了。许多时候,遗憾才是能让人终生不忘的事情。
种师道这样的汉子,如果真的死在了戈壁大漠之中,兴许这世间并不会有人把种师道当回事,甚至种师道这一辈子也没有在世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徐杰,却一定会记得一辈子。
那瓜州城里,王宫不大,甚至比不得京城里的一些豪宅。
种师道持刀而入,看似轻松就进了院墙,却立马被几个高手包围在中间,几个高手身后更是无数的士卒。
横山彭老怪座下弟子前来拜会拓跋王!种师道直言喊道。
彭老怪,在场大多数人听都没有听过。却也有一些年纪大的人,似乎依稀记得当年,记得有这么一个从横山来的高手,与老拓跋王大战无数,战得天昏地暗,最后落败而走。
那一战,也让老拓跋王的名声如日中天,甚至让一些原本想与拓跋王争夺王位的拓跋王族之人,也偃旗息鼓。
而今老拓跋王早已不问世事,新拓跋王拓跋野刚上王位不久,彭老怪的徒弟却又来了。
一个年级大一些的拓跋人看了看种师道,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你来早了。
不早!种师道答道。
回去吧,过两年再来,那时候你才有与我王一战的资格。这人兴许是好心,因为他看得出种师道并未到先天,而新拓跋王,是先天,虽然不过刚刚进入先天,但也是有了先天才有登上王位的资格。
种师道明白这人的意思,却有些不太高兴,开口一语:今日必要与拓跋王一战!
那人看了看种师道,说了一句:何必呢?
话语落下,那人已然拔出了手中的刀。
种师道也不多等,直刀已然劈去,兴许能不能见到拓跋王,还需要认证的资格一般。别人不让他见,那就唯有战,打败眼前这些人,拓跋王自然就会出来。
这拓跋王族,与夏家显然不一样。夏家的安危靠的是皇家金殿卫,拓跋一族,靠的就是自身的强横的武力压服众多部落。护卫自然比不得王族的武艺。
这兴许也是中原与游牧的区别!
围着种师道的高手,个个都是绝顶的一流。甚至与种师道说话的那人,也是那离先天不过临门一脚的境界。
几个护卫围攻种师道,种师道却毫无退缩。
秦伍一瘸一拐慢慢接近那王宫的院墙,想第一时间知道种师道的情况。听得院墙之内各种呼呵之声,也听得刀兵相击的碰撞。
秦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鞘,满脸的担忧,甚至双手合十,希望满天神佛保佑种师道千万别死,种师道是他为父报仇的唯一指望了。
画面再到种师道,围攻的高手,已然只剩下当初与种师道说话的那人,其余人皆已倒地不起。
种师道大气粗喘,显然在这拓跋王宫高手的围攻之下,并不那么轻松。
还听得蹩脚的汉语说道:你走吧。
种师道的刀,依旧带着全身的力道劈去。
还听得一声惆怅:唉彭老怪当年,也是这般,如今怕是死了多年了,何必如此。
这人兴许还真有几分心地善良,大概是不愿看到这么一个年少高手轻易陨落在了这里。这种心态,年纪大的人才会有。
刀在空中再次交击,一击之后,种师道在空中翻滚而落,那人却也在不断翻滚落地。
那人与种师道,兴许真的不分上下。
落地的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灰头土脸。兴许有几分滑稽,但是配合上种师道那般坚定的眼神,也就是好没有滑稽之感。
种师道再去,完全是一股拼命的架势。此时的种师道,已然不剩任何东西,就剩下一柄搏命的刀。若是连这把搏命的刀也失去了,种师道的人生,好似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徐杰说的那些什么人生意义追求之类,种师道有认真想过。但是,种师道依然只剩下了一柄搏命的刀。
搏命一起,战局再也不似刚才。
双方皆是险象环生,这般的场面,兴许今日真有人要死在当场。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住手,本王来了。
种师道闻言抬头去看,一个华服年轻人从远处大殿而出,华服之上,有龙。头上戴着盘龙金纱冠。此人浑身上下透露的都是一股残忍的气势,双眼如鹰隼,看人看物都有一种桀骜之感。唯有这般的人,才能成为拓跋之王。这里没有什么仁义礼智信,这里只有暴力与血腥。
与种师道对敌之人已然停手,躬身拜见。种师道也停了手,不断喘着粗气。
小子,对本王而言,你是过两年死还是今日死,没有什么分别。本王今日就成全你。年轻的拓跋王,拓跋野开口说道。拓跋王族,传承何等了得。拓跋王,又是何等的自信!几百年压服二百万人的武力传承,不知超越了多少江湖门派。
种师道已然不顾身体的疲惫,也更管不得其他。话语没有一句,刀已经挥舞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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