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不想头前的二瘦闻言,说道:便说是老子给他买的。
徐杰闻言却也不愿意:瘦子,少爷我出的银子,凭什么与你做了好人。
二瘦停住脚步,回头便道:果真一副吝啬模样。
徐杰听言便是也气,这回是徐杰又吃瘪了,便道:少爷我出钱买剑,还左右做不了好人了,便是不该让你去选。
三胖闻言在旁浅笑。三人便也往蛇山而上,蛇山低矮,不过二三十丈高度,黄鹤楼已然在眼前,头前的小厮笑脸快步迎来。
最高的地方,带路。徐杰已然挥手吩咐着小厮。
落座最高处,苍茫瞰大江。
徐杰似乎还真没有这般好好看过这大江之水,心中莫名有些壮怀激烈之感,河山大好,人心广阔,可为人生!
酒已来,二瘦豪饮几口,盯着大江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李白在此送孟浩然之诗,长江天际流,当真贴切得紧。
徐杰闻言有些诧异,看了看二瘦,便笑道:瘦子,你还读过诗呢?
二瘦扬头自得:秀才,跟你说个故事,李白善剑道,师从大唐剑圣裴旻,乃吾辈之先人也。
徐杰似乎有些不信,答道:李白酒醉舞剑倒是有听闻,但是这李白什么时候还有个剑圣当师父,李白莫不是成了与你一般的江湖高人不成?
二瘦点了点头:江湖高人之类,不过称呼而已。诗仙李太白,乃剑道之高人不假。裴旻,更是一代剑圣,无人能敌,更有战功彪炳,以战功官拜左金吾大将军,此亦为真。
三胖此时也出言道:秀才老爷,《独异志有载,裴旻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观者千百人,无不凉惊栗。便是画圣吴道子见裴旻剑舞,出没神怪既毕,乃挥毫益进。
徐杰听得两人说得一本正经,一边点头一边答道:莫非是真?
二瘦点头应答。
徐杰便也不再纠结,却笑道:二瘦,看来你是读过李白诗的啊?为何李白诗中说浙江八月大潮之事,你却又不信了?
二瘦闻言一愣,面色一变,说道:这首老子从来没有看到过。定是你这秀才以为老子读书少,编来骗老子一千两银子的。
徐杰闻言,连连摇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一千两赌注,便也只有在那大潮面前,才能赚到了。
三胖却是在一旁叹息不止,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伤悲落寞之色。
二瘦多固执,三胖多随性。
此去江南,二瘦三胖,兴许。。。
第四十章 剁来砍去
夜深,杨二瘦喝了许多许多,醉了,醉得深沉。
这一回面对这苍茫大江,徐杰也未推脱,喝了不少,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唯有三胖,滴酒未沾。二瘦并未抬杯去敬,徐杰抬杯,三胖摇头不喝。只留徐杰言语打趣着三胖,说三胖破天荒不喝酒,是不是娘们月事来了。
三人而回,三胖背负着二瘦,旁边一个踉跄少年,手拿一柄卖相极差的剑当拐杖。
归家。
云小怜前后照顾着酒多的徐杰,端茶,打水,脱靴子。
徐杰正往床上躺,云书桓走了进来,手拿一封书信送到徐杰面前,开口道:那欧文峰来了,未见你。
徐杰顺手接过,拆开看了看,笑道:原来是请柬,元夕诗会,在凤池山北坡文昌书院,云小子,你去不去?
站在徐杰身前的云书桓,其实已然瞟了一眼请柬上的内容,听得徐杰问话,开口便道:不去。
徐杰抬起有些迷离的眼:云小子,你还见气呢?少爷当真是不知你见的什么气,有话你就直说,别像个娘们似的。
云书桓不言。
徐杰笑了笑:也罢也罢,只怪我这少爷太和善了些,放在别人家,早把你屁股都打烂了。不去便不去,这诗会倒是有几分期待,想来那欧青也会到,与之切磋,也不乏味。
不想云书桓此时忽然又开了口:去!
徐杰看得前后反复的云书桓,摇了摇头,往床上一趟,拉了被子就盖,口中却还说:你这小子长大了,也不知生了多少小心思,当真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说完话语,鼾声已起。
云小怜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低头收拾着徐杰的靴子,洗脸洗脚的盆与布巾之类。
云书桓往床边走去,拉了拉被子,把徐杰露在被子外的脚盖了起来。
兄妹二人,出门而去。
夜色还凉,灯火万家,几许幽怨几许梦。
春秋不止,江湖千般,几多豪情几多求。
瘦小的小刀儿,抱着那如破烂堆里捡来的剑,欣喜非常,如获至宝。天还未亮,就在院内起舞,却又忍着自己口中的呼呵之声,怕打扰了还在熟睡的徐杰。
高大壮硕的徐虎,大早出门,挑着两个小箩筐,往菜市而去,身边还有一个徐狗儿。昨日云小怜已然与两人吩咐好了,要买多少米油多少菜。
待得徐杰起来,清淡的米粥,可口的小菜已然在桌案上等候了许久。桌案之上,还有昨日看了一半的书。
书页在翻,米粥呼啦啦在响。
不得多时,二瘦端着一碗米粥,蹲在院子一处角落,背上没有背剑,口中呼啦啦也在喝着,眼神却在那瘦小拿剑的身影之上。
三胖太胖,蹲不下来,便站在二瘦身后,眼神也在那舞剑的身影之上。在这个小身影里,三胖再一次看到了二瘦的决绝。
便看二瘦回头,笑意真诚而爽朗:三胖,老子的眼光如何?
三胖把喝完米粥的碗往身旁一个小石桌一放,开口说道:狗子,再给老子来一碗。
徐狗儿放下自己的碗,连忙奔到三胖身边,拿起碗便去盛粥。
二瘦收了笑意,怒道:三胖,老子与你说话呢!
三胖一副恍然模样,答道:啊?说什么呢?
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问你这小子练剑如何?二瘦说得有几分火气,大概也是受不了三胖这般敷衍的态度。
三胖点了点头:这腼腆小子不怎么样,又瘦又小,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耍起剑来,好似剑在耍他一般。
二瘦闻言,把手中的碗往石桌上一放,碗底还剩的米粥都溅了起来,口中怒道:三胖,你是双眼已瞎。见不得老子好。
此时三胖正见得徐杰从房间里走出来,起步迎了上去,开口说道:秀才老爷,昨日欠你一招,学不学?
徐杰正欲去上茅房,听得三胖之语,忙答道:可是那何霁月接不住的招式?要学要学。待我去上个茅房就来学。
徐杰说完,飞奔往茅房。
三胖便是转头与二瘦说道:这秀才老爷如何?
二瘦知道三胖在与自己抬杠,或者说是在与自己较劲,便也连连摇头道:这秀才虚伪矫情,自以为是,差得远了。
三胖闻言并不生气,而是笑道:那你是看走眼了。
说话间,一泡尿也不知怎么撒出去的徐杰,已然又奔回来了,还取了刀来,便把刀往三胖递过去,说道:胖子,快教。
三胖接过刀,故意做了一番大架势,往前走两步,口中左右说道:都远一点,老子这一招刀气纵横,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别误伤了你们。
左右二十来个端着碗喝粥的少年,皆是往墙角屋檐躲去。
只见刀光一闪,只看到一来一回。刀气纵横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更没有遮天蔽日。
左右瞪大眼睛瞪着看那景象的少年,大多一脸失望。徐杰却是眼中精光大作,往前而去,口中便问:胖子,这一招叫什么?
只听三胖说道:这一招叫剁来砍去。
什么玩意?徐杰好似没有听清。
剁来砍去!三胖一字一句又说了一次。
徐杰一脸鄙视看着三胖:胖子,别人取招式名称,句句是诗文,句句还押韵。你这招式名称取的是个什么玩意?你师父是不是从来没有读过书啊?
只听三胖答道:我师父?我那便宜师父要是知道自己教出了我杨三胖这么一个高人,棺材板都要高兴得掀起来。
徐杰听懂了,本想打趣反驳一句,却是说不出口。因为这杨三胖,当真是个高人,甚至算是一个自学成才的高人。
便听徐杰答道:那我帮你取个名称吧,就叫归来不见君,如何?
三胖眉头一皱:就叫剁来砍去,叫了几十年,还见什么君。
徐杰无奈无法,只得点头说道:好好好,你叫它剁来砍去就是,我学了就叫归来不见君,教吧,怎么剁怎么砍。
三胖闻言,并不动手去教,而是一本正经又道:你学了也要叫剁来砍去。
你还管得住我叫它什么,你只管教就是,欠债就要还,快点教。学完我还要去读书。徐杰已然如债主讨债一般的神色。
三胖却是喃喃道:老子是上辈子欠你的。
再看徐杰,已然回头在招手:云小子,快快一起来学。
三胖白眼一翻,口中咬牙切齿,手中便也有动作,牙缝里出来的声音:这么剁回来,这么砍过去。就是剁来砍去。看得懂看不懂就这一下了,债还完了。
三胖说完便把刀往地上一扔,端起小石桌上的米粥,又喝了起来,喝得几口,又招徐狗儿去添粥。
徐杰愣在当场,看懂了?还是没有看懂?捡起刀,回想着刚才三胖的动作,在空中比划几番,口中也喃喃自语:这么剁?还是这么剁?这么砍?还是这么砍?
胖子,到底怎么剁怎么砍?我这剁得对不对啊?有你这么还债的吗?
再看云书桓,似乎也没有闹明白到底怎么剁怎么砍,只是手握刀在空中不断比划着。
第四十一章 欧阳与元夕
秀才寒窗苦,徐狗儿出门买了木炭,燃在秀才脚下,供其取暖。
门外小子们,闲来无事,要么出门去逛一下这大江城,熟悉熟悉街巷道路,要么便在院子中,练上几手徐家镇里的武艺,有军中的把式,有徐仲他们不知从谁那里学来的一招半式,也有那十八手的技艺,或者还有两位蜀地高人随意的指点。
秀才读《尚书: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读着读着,心绪神游,口中喃喃:剁去砍来。。。
说完,秀才又放下了书,拿起了刀,在空中比划几番,比划几番之后,似有几分满意,又拿起书:惟克果断,乃罔后艰。
待得片刻,秀才又起了身,口中又是:天寒红叶稀。
院子门外,来了一辆车架,车架里有两个少年,待得停稳,一个少年从车架下来,也不见外,便往开着的门内喊去:徐兄可在家?
徐杰闻言,放了书,也放了刀,走到院中,已然看到门外的欧文峰,便是笑道:欧兄何以来得这么早?
徐杰一边说着,便也一边走向前去迎欧文峰进院来。
徐兄,今日元夕,可比平常时候热闹得多,诗会不早去,便占不到好地方了,只能陪坐末尾。所以得早早去,占个好地方,今夜大江城里的名士大儒,士子名流皆会到场,落了末尾,就难以出得彩头了。欧文峰走进院子,却不再往里进,显然是没有再进厅里坐一坐的意思。
徐杰闻言便道:原道是如此,欧兄稍待片刻,我去叫个人,这就与你一起出发。
欧文峰闻言,面色微露焦急,口中催促:徐兄快去。
徐杰要叫的人,自然是云书桓。云书桓抱着刀,倒是没有再多犹豫,几天过去了,那不知为何见的气,早已烟消云散。
三人出门,自然同车而去。车内还有一人,便是欧青。
车架不小,徐杰云书桓与姐弟二人对坐。
马车在一个老仆人的催赶之下,快速往城外而去,去那凤池山北坡的文昌书院占地方。大华朝并不多马,即便是能出马的西北之地,随着土地沙化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养马的环境也比不得几百年前了。再随着朝廷马政措施的慢慢糜烂,整个大华朝的马匹也开始捉襟见肘,室韦人更是不可能让马匹流通到大华朝。能用马来拉车的人家,不论是良马还是劣马,必然是非富即贵。
这一点徐杰自然是懂得,上了车架,见礼几番,徐杰开口便笑问:欧兄,你这马车着实不错,想你家中也不一般吧?
之前徐杰倒是不会这么开口去问,如今交流得几番,上次请柬送到之后,欧文峰又来了一回,两人相谈甚欢,便也直到今日,徐杰才开口去问这个问题,便是觉得如今这般的交情,也该有个基本的了解了。
欧文峰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家父在大江郡为官已然有了十余载,我也是还刚记事的时候就随家父从京城汴州迁到大江郡居住,头前也不是有意与徐兄隐瞒,还请徐兄不要见怪。
徐杰闻言只道:原道你兄弟二人的高门子弟,高攀了。
欧文峰闻言,连连摆手摇头,忙道:徐兄说的哪里话,你我真诚相交,徐兄文才见长,何谈高攀。以徐兄文才愿与我相交,便是我之荣幸也。
徐杰闻言浅笑,却是不想脸涂得更黑了几分的欧青也开口道:文峰说得有理。
你们这兄弟二人也是与众不同,那便不谈这些。徐杰对于这个时代等级森严的社会,也有几分了解与见识。身份之别,徐杰心中从来没有当回事,奈何这个时代太过着重,便也由不得徐杰不多出一些思虑。
徐杰最不愿意遇见的情况就是自己真诚而出,最后换了一个别人不以为然。若是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倒不如提早拉开界限,不要走得那么近。这也是徐杰为何今日会说高攀之语,其实也有下意识试探一下的心思,在这还未真的走得那么近之前,先试探一下,也免得往后再受人轻慢。与高门子弟相交,和江湖人完全不一样。
欧文峰此时似乎也有些歉意,又道:徐兄,有一事还需你海涵原谅。
徐杰闻言,大概猜出是什么事情,便也答道:欧兄,但说无妨。
欧文峰先拱手一礼,方才再道:有一事欺瞒了徐兄,这些天想来,多有惭愧,今日便与徐兄说清道明,如此才算坦白直率与徐兄相交,我其实不是姓欧,乃是姓欧阳,名唤欧阳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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