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早上军将点卯,张立坐在王元朗昨夜坐的地方,徐杰坐在一旁,张立却没有王元朗那般的威严,仓促几语,只在徐杰的提醒下,吩咐了众人各司其职,问了几句伺候游骑的事情,就散了去。
顺圣城不大,住不下十几万大军,大军主要的营帐,都在城外。也还平整了极快操练的校场。
徐杰也就往校场而去,去看看士卒操练的情况。
军将们无事,也都在校场上忙碌着操练之事。
徐杰对于骑兵最为好奇,远远看得骑兵来去呼呵,牵着马就往骑兵那边去。
三镇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八千余,还有一些在长城驻防,自然不能抽调,能抽调的,全部都在这里了,还有几百游骑斥候在外。主将却是那袁青山。
八千骑兵,列起大阵来,威势骇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这八千骑兵所发出的气势。
徐杰看得心动不已,不自觉往那将台而去。
将台上的袁青山,目光也往徐杰看来。宗庆刚好也在场,两人本正在闲谈,见得徐杰走来。
宗庆笑道:听说这位徐进士还是个武艺高手,老袁,你觉得是真是假?
袁青山闻言,想了一想,说道:兴许不假吧,这话我听金殿卫的人提起过,说徐文远武艺不凡。即便这话语有些过誉的成分,应该也不会是假,想来这个徐文远,能通一些武艺。
宗庆笑了笑道:你还听金殿卫的人说过?我却是听走江湖的人说的。还说了个什么江南血刀堂。
袁青山点点头:嗯,大帅整军之时,金殿卫来了不少人到太原,闲谈之时偶有耳闻。
老袁,我去激他一激。宗庆笑意更甚,徐杰也越走越近。
袁青山知道宗庆的话语意思,想了想,说道:老宗,这般怕是不妥,大帅的话语还是要听一听的,这个徐文远,有些本事,此战还要多倚靠他。
哼哼,那也要看他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若是口花花的本事,要他何用?但凡他能与我来去几个回合,我便也不为难与他。宗庆说道,武人有武人的心思。宗庆也相当自信,几十年练武,日日不辍,虽然不如王元朗那般先天已入,却也就差那临门一脚了,若不是军伍之事繁多,兴许已经就是先天了。
不过军将而言,先天与否,其实也并不如何重要。八千铁骑在前,什么先天也是白搭。
宗庆话语一落,徐杰也差不多到得将台不远,徐杰已然先开了口:两位老将军,在下来此观摩学习一番。打扰了。
宗庆已然答道:观摩学习?你可是当真要观摩学习?
徐杰松了缰绳,已然上得将台,点头道:如今身在军营,岂能不知兵事?自是真要观摩学习一番。
正好,既然如此,老夫便来教一教你,听闻你也习练了武艺,可敢与我这老头一试?宗庆所谓的激一激,就是这个意思了。
徐杰闻言并未立马作答,心思倒也明白,其实也在开心,昨夜主要就是宗庆指着徐杰说来说去,今日宗庆开口要比武,岂不正好?
你若是怕了,那就罢了。宗庆再道,也是这军伍里激人,就是这般简单。鲜少有人认怂,即便打不过,也要去打,怕是不能怕的。
徐杰手一摆,说道:宗将军,请上马。
说完一语,徐杰已然回身下了讲台,坐上了马匹。
宗庆见得徐杰这般动作,便是大笑:老袁,我只是要与他比武,他却还上马了,要与我比马战,当真是不知好歹,哈哈
袁青山皱着眉,摆了摆头,说道:你可悠着点!
放心,自不会把他打坏了。宗庆已然起身也往将台而下,却还左右大喊:老子要与人比武,都过来看啊!
宗庆呼唤的自然是左右的军将士卒,出风头得有观众才算是真露脸。宗庆倒是不在乎自己显摆与否,更重要的是看徐杰出丑的人得多一些才好。
徐杰打着马匹,往远处而去,走得百十步,方才停马转头。
便听宗庆开口大喊:徐文远,你可准备好了没有?老夫可来了。
徐杰慢慢拔出腰刀,喊了一语:宗将军请!
刀枪无眼,你若是怕了,现在罢了也无妨。宗庆再说一语。
徐杰双腿一夹马腹,健马已然奔起,口中只道:宗将军小心!
嘿嘿!宗庆轻声一笑,口中还自言自语:可别回头来怪我。
这么一语,其实也说明宗庆并非那等恶人,只是武夫性子本就如此。
马匹飞奔而起,两马相向而来,宗庆一杆精铁钢枪在手,动作快速无比,这般老军阵,上阵杀敌对他来说已然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徐杰对于马战,也不生疏,有人悉心教导,徐杰也实战过几回,自然颇有自信。更何况两人武艺还有差距,徐杰昨日心中有气,昨日场合不对,今日场合正好。
两马一汇,长枪急刺而出,稳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拖沓,出枪的时机和速度,与马匹的奔跑配合得天衣无缝,还带着一流绝顶的劲道而去。
出枪的宗庆,脸上还有带着笑意,倒不是他轻敌,到得他这般年纪的军将,是从来不会轻敌的,一枪而出,面对何人,都是如此全力一枪,这才是战阵上的保命之道。宗庆的笑意,只是想着稍后的场面会很好笑。
枪出刀来!
刀比起枪,似更快了不少。
就如徐老八教的那般,一挡一劈,向前挡,向后劈,能有多快便多快,能有多大力道,便发出多大的力道。没有什么招式规定,就是这么简单。
在那双马交汇的瞬间,宗庆只觉得双手传来一股巨力,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马匹已然错过而去,宗庆经验实在丰富非常,也是战阵几十年的下意识动作,被打偏的枪连忙往头上一横。
巨力果然又来,狠狠击打在宗庆横在头上的枪杆之上,这股巨力,比头前打偏宗庆枪头的力道还要大上不少。
宗庆只觉得身形一矮,手臂已然无感,甚至连马匹都矮了几分。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看着宗庆连人带马,竟然都栽倒在地,急速之下,翻滚出去二三十步还止不住。
再看头前徐杰,已然再勒马,脸上微微的笑意也出,转过头来,开口问道:宗将军,宗将军可还好?
宗庆迅速爬起身来,呸了几下口中的泥土,脑中还在回忆着刚才的场景,军中的手段,熟练非常的军中手段,前挡来刃,马错过之时,往后劈砍。若非真正老军阵,在马上如何也不会这么出招。
那股巨力,让宗庆回头便问:你你是先天!
徐杰答了一语:多谢宗将军手下留情。
宗庆闻言,却答道:我可没有手下留情,未想到你这般厉害,马战也如此擅长,一个照面把我打了个狗啃泥巴。算你厉害!
宗庆这般的性子,着实不差,愿赌了,也愿服输。却也有个尴尬的大红脸,还左右去看那些目瞪口呆的军将士卒。
将台上的袁青山却笑道:老宗,哈哈笑死老子了。
宗庆便是怒道:老袁,你还不如老子呢,有种你下台与徐文远比试一番!
将台上的袁青山却答:你做傻事,何必拉上我?
宗庆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也拍着身边马匹身上的泥土,随后上马,往前几步说道:徐文远,倒是条汉子,头前小瞧你了,难怪我家大帅如此信你,倒没有信错。你要观摩什么?一一说来,我让麾下的汉子操练与你看。
徐杰心情大好,这宗庆瞬间转变的态度,当真受用,口中只道:与往常一样操练着即可,我就随意看看。
宗庆马步已然到得徐杰头前,又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如何就是先天了?莫不是练武比我还勤奋不成?
徐杰对于这一语,也不知如何去答,真要论练武,徐杰说不上很勤奋,小的时候勤奋过几年,后来在钱塘江边勤奋过一段时间,再到后来,在京城里勤奋过些许日子。真要与那些勤奋练武的人比起来,徐杰知道自己比不上。所以只是与宗庆笑了笑。
我只道天下能文能武的就我家大帅了,你还考了个进士。原道与我家大帅是一路人。昨日之事,老宗我与你陪个不是。宗庆又道,还真的拱了拱手。
宗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大规模的骑兵指挥作战之法,还望老将军不吝赐教。徐杰是真的想学这些,大规模的骑兵,与小规模的骑兵,两者指挥上不是一回事。
百十骑兵,用嘴巴喊就可以了。
但是几千上万的骑兵,嘴巴喊是不能指挥得了的。那就需要倚靠各种预案,各种操练方式,以及旗帜,传令兵,响箭等等辅助。
所以徐杰就学习一下骑兵出击的预案都有哪些,应对什么情况,如何调整。
宗庆闻言,左右看了看围观的众人,笑道:今日我就教你这些。
左右去看的宗庆,好似在说,我输了比武,但是我却还能教他徐文远。无形之中,好似面子都扳回了许多。
宗庆打马往将台去,还不时回头催促一下徐杰。
待得两人上了将台,已然击鼓聚阵,开始了真正的操练。
徐杰也不时在问:宗将军,袁将军,为何对峙之时,有一部却游骑在外?
宗庆似乎抢答一般,先袁青山说道:此乃乱阵之法,待得大战而起,游击在外的那一部,寻薄弱而攻之。若是骑兵更多,也可有两部游击。骑兵不过两种战法,冲阵与游击。冲阵必用重骑,游击可有轻骑。能游击,就尽量少冲阵。马当战力极佳,但是更主要的是当做机动力。如此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徐老八教的是怎么当个好骑兵。宗庆教的却是怎么用好骑兵部队。两者还真有不少区别。
徐杰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宗将军的意思是,骑兵能不冲阵,尽量不冲阵,能游击,尽量游击?
对对对,你说得极好。冲阵实乃下策,乃最后决战之法。游击乃上策,滋扰敌阵制造混乱,滋扰敌后勤,以乱军心。游击在外的骑兵,就会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压力,惶惶不可终日,做任何决断都会束手束脚。宗庆连连点头去说。
徐杰还真有了一个新认识,以往徐杰心中的骑兵,只当做步兵的克星,战场的利器,如洪流一般把敌阵冲得七零八落。不想今日却是学到了更多的理论。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徐杰莫名想起了这么几句话语。却也想起了横扫欧亚的蒙古人真正的战法,并非只是什么骑射之道,骑射只是众多本领中的一项而已。蒙古人的打法就是拖,一直拖!敌人想开战,摆开阵势求战,蒙古人从来不战。
拖到敌人不想战了,蒙古人才会开战。最后重骑冲锋,轻骑两翼。蒙古人永远不在敌人想开战的时候开战。这就是马匹带来的主动权。
说得对啊说得对,还是你这读书人会掉书袋子。几句话就概括了,正是如此。宗庆看了看徐杰,又道:你好好与我学,学好了,等过得一二十年,你就是第二个王大帅了。
徐杰笑了笑,说道:教,你只管多教。
身旁一直没有插上话的袁青山忽然也开口说了一句:老宗,王大帅当真有识人之明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今日之事,成了!
第二日的早会,气氛陡然就好上了许多。想要武人服气,终究还是要用武力屈服,徐杰与宗庆的那一战,效果极佳。
便是宗庆也服气了,徐杰也气顺了。徐杰本就不是那等真正能屈能伸之人,徐杰有一个能屈能伸的表面,却没有一个能屈能伸的内心。
聚将早会之时,终于有了徐杰真正说话的余地。所以徐杰才真正开始安排起各项事宜,开口慢慢说道:劳烦宗将军与袁将军,把边镇各地的匠人都聚集到顺圣来,加紧打造军械,特别是攻城器械,一定要多造。另外还要掩人耳目,寻城外偏僻处,着心腹之人看管,匠人不准外出,外人更是不准进去。
宗庆此时到时不唱反调了,开口笑道:此事倒是不难,难的是汴京陛下与草原室韦。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有此疑问也是正常。
徐杰只是摆摆手道:这些你们不需担忧,我自有办法。
张立看了看徐杰,脸上多是担忧。
徐杰又把打造攻城军械的事情详细安排几番,比如军械要分工打造,不能直接组装起来,只能等到临阵之时再来组装。这一类的安排,徐杰自己显然是别有安排的。
待得早会完毕,众将去忙碌。
大帐里就只有张立与徐杰二人,张立还是开口问道:徐贤弟,你当真要行此险招?
徐杰点点头说道:唯有此法可以稳住常凯,别无他法了。
张立还是担忧一语:我若是不知你与常凯有杀子之仇,也就不会多劝你。但是既然我知道了,便是觉得此法实在不妥。
徐杰已然站起身来,说道:不必担忧,此去大同,死不了。
张立见徐杰决心已下,也连忙起身,与徐杰作揖一下,说道:愚兄佩服,当真佩服。为国为民者,无出文远。若是愚兄是你,如何也不敢做这般的事情。生死置之度外,常听人说,却不见人做。贤弟此去,若是功成,愚兄一定禀奏笔下,为贤弟请功,让陛下重新重用与你。
张立对于徐杰这个时候还亲自去大同见常凯的事情,佩服不已。却是在另外一件事情上想得简单了些。
便听徐杰连忙说道:大帅,万万不可让陛下知晓我在你身边,否则祸从中来。
张立稍稍有些不解,只道:有功便该赏,若是此事成了,就属你功劳最大,岂能不赏?
徐杰摇头道:大帅,你听我就是,听我的就不会出差错。
张立闻言不多说,只道:贤弟,此去,定要安全回来。
徐杰点点头,默默出了大帐,寻来一匹马,一骑绝尘而去,直奔西北边的大同。
大同城,徐杰不是第一次来,城池依旧是那座城池,历经风霜,还依旧威严高耸。昔日里高破虏在此,五千守军面对室韦八万大军猛攻,城破而走。
今日的大同城内,甲胄如云,城池之上站得满满,城门却还未关,依旧有卖菜的农户挑着担子进去,也有外地的走商卖完货物出来。虽然大战已起,但是这些靠着小买卖活命的人,也只能冒着风险赚取一家老小的生活。
徐杰牵着马匹,进入城内,城内没有了往日的繁华,许多店铺都大门紧闭,街道上时不时有铁甲列队走过。这座城,早已外紧内松,早已做好了一切战争的准备。
总兵府,而今招牌换成了赵王府,常凯请封的奏折虽然没有被批准,但是这赵王的王位,他却已经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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