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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误道者

    他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磨练元气的真正方法。

    凝元之后,元气深锁丹窍,不受神意掌控,难以调出一丝一毫,淬炼元气可谓难上加难,而刚才生死一线间却丹窍自开。

    他蓦然想到,想来当初陈枫也是如此,或许他早已知道这个方法,所以连番挑战同道,意图在外界极端压迫的环境下开启丹窍,再用呼吸神意凝练,从而精纯元气。

    看来越是生死激战,便越能激发丹窍开启,原先他觉得还很是麻烦,现在经历了一番之后,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艾仲文走到张衍身前,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交托张衍手中,道:张师兄,一日连战数场,不若服了这几枚丹药,早作调息回复,说不定明日还有恶战。

    张衍手拿丹药,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陷入深思。

    广源派居然连夜派出如此厉害的人物,这显然是说他们没有久战的心思,而是打得速战速决的算盘。

    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可以对付一个王烈,但不保证可以对付两个,三个,当日陈枫在南华派时没有遇到过特别多的厉害对手,这不等于说他遇不到。

    这令他不禁心生退意。

    毕竟这么在山门处拦阻两派弟子风险太大,如今既然已经找到正确之路,又有残玉在手,他自信就算不再通过生死激斗也可以一样淬炼元气,完全可以另寻合适法门,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与两派弟子死磕。

    只是自己参加法会的目的是什么?不正是为了扬名么?现在这样一个大好机会自己又不能轻易错过。

    虽常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他偏偏两者都不想放弃。

    想到这里,他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既然广源派想速战速决,那么自己便如他们之意。

    艾师兄,请去下战书,就说我张衍约战广源派三日之后,推演星碑!

    艾仲文双目陡然睁大,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张衍袖子,急急说道:张师兄你疯了不成,慎重啊,慎重!

    星碑,本是古道德之士记录星轨运行的碑文,全部都是蚀文写就,一共是九块,据说其中内含诸多天机运转的奥妙变化,此碑存放至今,当世之人一共推演解读出六块,只是星相多变,没有定数,每个人所解读的内容都大不相同。

    这六块碑即是玄文法会的镇碑,每次都交有东主保管。

    只是这碑文颇有奇异之处,推解之时,自身气息会随着星相变化徐徐自动,如果能弄清其中窍门,自然会有莫大好处,但若一旦出错,与天轨相悖,轻则气息紊乱,经脉受损,重则神魂遭创,道基尽毁,所以这不是在比斗玄文,而是比拼性命。

    张衍面色镇定如常,沉声道:艾师兄,不如此,我等在难道这里坐等广源派杀上门来?与其如此,不若主动出战,毕其功于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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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荡云峰上争天门(六)
    当夜,重伤的王烈和一封约战书一起送至广源派众弟子面前,开读没有两句,便惹得众人怒骂出声,指责张衍狂妄!

    区区一个凕沧派记名弟子,也敢开口放言挑战一个门派?当真是不知死活!然而等约战书读完,更是引来一片哗然。

    皆因为约战书中提到,张衍要与广源派一众弟子比斗推解星碑!

    星碑之难,众人皆知。

    星碑本是玄文法会所用镇碑,每次比至最后,都会有上师出来品评出众弟子,并择选一人出来当众推演星碑,以示其名副其实,但那也是要有上师看顾,符咒护持,才可确保无虞。

    直接拿解读星碑来比斗胜负?从未有过如此大胆之人!

    而与众弟子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广源派五名入门弟子对待这份约战书却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因为他们认为这不是张衍个人做出的决定,都以为是整个凕沧派在幕后推动。

    这份误会也使得他们不敢小看张衍,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现在看来他却像是凕沧派杀手锏,顿时将其摆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沈静岳手拿约战书看了几遍,最后一声冷笑,道:凕沧派倒也聪明,言语中只字不提南华派。

    大弟子文俊沉稳自若,手抚长须,沉声道:先前出面的皆是我广源派弟子,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南华派,只是如此一来,我广源派也是没有退路了,凕沧派这是看出了我等欲求速战的心思,逼迫我等应战。

    只要这个约斗的消息一传出,广源派注定是骑虎难下。

    至于南华派,原本他们的打算就是让广源派冲锋在前,不愿意轻易与凕沧派撕破脸皮,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如若不应战,先前一切都是前功尽弃。沈静岳将约战书抛在一边,嘴角浮起几丝淡淡讥嘲,一人约斗我广源派,好大的口气,推解星碑从不在于人数多寡,倒是让这张衍白捡了一回名声。

    文俊摇摇头,道:凕沧派既然敢将张衍推出,想来此人是如师弟先前所料,也是有一定本事的,恐怕胜之不易。

    这时,一直在旁侧默默不言的三弟子张贞突然站起来,拱手道:两位师兄,不如第一场让小弟一试!

    沈静岳讶然看了一眼张贞,随后缓缓说道:我派之中,张师弟筹算之力虽不及莫师弟,倒也算难得,只是星碑暗藏凶险,不比寻常,还是为兄一力承担吧,师弟还是不要去了。

    张贞却一意坚持,道:我只是封延张氏庶出,自入派以来,两位师兄对我多有照顾,常思无以为报,如今莫师弟也能在天门道上涨我派威风,我身为师兄,又怎能屈居其后?

    沈静岳又委婉劝了几句,奈何无论他怎么说,平时这个老实憨厚的师弟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半步,最后只能同意。

    张贞终于露出憨憨笑容,道:师兄安心,我也曾在前次法会上观摩过星碑,以师弟我的筹算之力,推演半块碑文当毫无问题,如张衍确实厉害,届时再行抽身也还未晚。

    文俊沉吟半晌,点头道:如此,我也走一遭。

    不可!沈静岳大惊,他连忙劝阻,大师兄还是只管坐镇此处,我与张师弟去便可。文俊是广源派下院大弟子,也是下院的标杆,他不能轻易出战,一旦输了,声名上的损失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事了。

    文俊叹道:师兄我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如只有你一人出战,南华派恐会误以为我广源派未出全力,需知荣辱是小,存亡是大。

    沈静岳听得悚然一惊,他默然片刻,最后站起来恭恭敬敬给文俊施了一个大礼,郑重无比地说道:师兄提醒的是,是小弟疏忽了。

    文俊忙将他搀扶起来,道:都是一派弟子,勿须如此。

    如此,张师弟第一场,师弟我第二场,如若不胜,就再请师兄做第三场!沈静岳细想之下,觉得只有这个安排最合适了,不至于让南华派觉得广源派出工不出力。

    末了,他又不放心地对张贞提醒一句,道:张师弟,切勿贪战!

    张贞圆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兄放心,师弟我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蚀文上的成就并不高,不过他打定的注意就是疲惫张衍的神思,为沈静岳上阵打前站。

    而荡云峰上,张衍约战广源派的消息也传到凕沧派二十八名入门弟子的耳中,虽然也是众说纷纭,但反映却远没有广源派那么激烈,皆因为张衍毕竟只是一个记名弟子,而且还是以个人名义邀斗,输赢也与他们毫无关系,自然乐得在一边旁观。

    只是有一点却出奇一致,那就是无人看好张衍。

    推解星碑,那自然要将星碑从峰顶上请下来,但既然不损伤自己半分,还能借此压一压如今咄咄逼人的广源派,郑循也乐得大开方便之门,命人将六块星碑从峰顶搬下,并在荡云峰山脚下临时堆起一个十丈方圆的土台,六块碑文在上面一字排开,让诸派弟子看个清清楚楚。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轰动了整个苍梧山。

    不仅是诸派弟子,就连往日不够资格参加法会的弟子纷至沓来,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一个人向一个门派约斗,不到两日,荡云峰山脚下就聚集了不下上千修士。

    一时间,诸派弟子纷纷打听张衍其人,双方开未正式比斗,他的名声就可以说已经无人不知了。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荡云峰山脚下,高台之上,六块阵列在前的星碑在烈阳下泛出一丝玄色耀光,因为年代久远,碑石边缘棱角残缺,却偏偏增添了一份古朴厚重之感,每块石碑上都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蚀文,总有万字上下,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台上正中,由艾仲文安排了一张案几,一只蒲团,上列笔墨纸砚,而另有五只案几呈环状分列散布,谁主谁宾,一目了然。

    在千人注视下,张衍神情自若,无视台下传递来的不屑鄙薄斥责崇拜等等诸多复杂目光,一路步履从容地走上高台,只是这波澜不惊的定力就叫人心中佩服。

    没人知道,他心中并不为约斗忧愁,而是在想今日之后,他自当扬名诸派,只要不出意外,三位守字辈上师中定有一位会将自己收为入门弟子。

    一旦成为入门弟子,大道之门就已经向他敞开半扇,距离成仙了道之路更近一步。

    想到这里,他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定神情。

    阁下就是张衍张师弟?在下沈静岳,久仰张师兄之名了。

    沈静岳比张衍稍稍落后半步上得台来,他对着张衍拱拱手,表面上他神情淡淡,实则暗暗观察张衍举止,见他相貌风采无一不佳,而且神情沉稳有度,显是对今番对决成竹在胸。

    张衍拱手回礼,道:不敢,张衍只是一末学后进尔。广源派虽是小派,但沈静岳毕竟是入门弟子,众目睽睽之下,他至少也得做出一番谦恭有礼的姿态出来。

    沈静岳对张衍谦辞不置可否,他淡然一笑,道:张师弟,这第一场是由在下师弟张贞与你比过,只是在比斗之前,可愿听我一言否?

    师兄请讲。

    沈静岳上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衍,轻声道:张师弟,此番比斗,若你胜,则一切休提,若我胜,你入我广源派如何?

    什么?张衍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沈静岳无非劝自己主动退出,再不然就是各种威胁逼迫,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沈静岳看了看张衍神色,见他并没有什么反感,心中顿时有了判断,于是继续说下去:张师弟,你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家父是广源派上院长老,若你愿加入我派,你即刻便是我派入门弟子,道书,丹药,任你挑选,如你开了仙脉,我可劝家父收你为嫡系门徒,你看如何?

    沈静岳态度诚恳,而且这个条件颇为丰厚,要说张衍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广源虽然如今是小派,但毕竟也曾是东华洲大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入门弟子稀少,这也意味着门内竞争没有大派那么激烈。

    事实也确实如此,由于弟子不多,广源派对外一向抱团,门内同道之间也是少有的和睦。

    只是张衍却另有顾虑。

    一则虽然眼前沈静岳信誓旦旦,许诺诸多好处,但焉知这不是他动摇自己心志的计策?所以他不敢相信!

    二则他对广源派前途并不看好,虽南华,广源两派交好,但实际上广源派一直依附于南华派,而眼下广源派主动向凕沧派挑战,南华派却至今未发一言,足以看出广源不能自主,甚至随时可能被抛弃,这样的门派对他来说毫无安全感可言。

    三来凕沧派毕竟是东华洲大派,身在此处,周家也不敢用强,但如果他改投广源派,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不管沈静岳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都不会同意,于是毫不犹豫的表示否决。

    沈静岳喟叹一声,显然对张衍的选择感到惋惜。

    他刚才那番延揽张衍的话倒是出自真心,原因是这里约斗之后,郑循等人也不急着斗败神童莫远,众弟子不再枯坐偏殿,山上于是有消息传递下来,使他得知张衍是一人为门派出头,没有任何人在背后支持。

    他有感于张衍气魄和能力,又看到张衍人物出众,顿时动了爱才之念,且广源派急需新血,对弟子出身并不那么在意,是以向张衍当场发出邀请。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衍却看不上广源派,反而欲借他们后背上就此踏上大道天门。

    于是他后退一步,双手背负,沉声道:多说无益,沈师兄,请贵师弟上台,你我两家今日便定个胜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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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荡云峰上争天门(七)
    张衍言辞中不留余地,沈静岳的下文也说不出口,不过他却并不恼怒,淡淡一笑,道:张师弟,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下台,未过多久,身材圆胖的张贞慢悠悠走上土台,不过他原本就不善言辞,中规中矩施了一礼后,他与张衍各自分宾主落座,

    张贞往第一块星碑看去,第一块星碑分为九段三章,上万余字,他前次曾在法会上暗暗看过几眼。

    现在再看,却发现那如蚁虫攀附的字迹只是瞄几眼,心头就升起一阵呕吐烦闷之感,急忙深吸了几口气,努力镇住心神,从袖子中取出一副上好竹筹准备推演解读,无意中他瞥了张衍一眼,却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张衍此刻已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心中不免疑惑,这是在做什么?

    不但他不解,坐在台下包括沈静岳在内的诸派弟子也俱都不解,不知道这张衍弄什么玄虚?

    要说张衍已经开始解读蚀文,众人都是不信,竹筹不用不说,还下笔如此之快,这不像是在推演蚀文,而像是在誊抄文章。

    其实张衍推演星碑,此时与誊抄文章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今次他一人约战广源派,表面上轻松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实际上哪里会有半丝放松?几乎是一上来就尽出全力,把意识沉入残玉分身中,以极快的速度疯狂的推演着。

    残玉中才刚刚有所得,内容便立刻从他笔下流淌而出,所以在外人看来,张衍此举简直不可思议。

    张贞看了张衍动作几眼后就不敢再看,他心中突然想到这或是张衍搅乱自己心神的策略?遂决定不再关注,静下心里做了几个调息后,他按照广源派的筹算法一板一眼推算起来。

    此刻张衍也无暇理会这边了,只是写下第一句字后,他体内的气机就莫名一动,接着向他四肢百骸游走过去,这种体会很是奇妙,仿佛自己已与上天合二为一,体内映照出星轨运转,大千变化,不由神色一凝,加倍小心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他对星碑的敬畏之心却大减,从原本战战兢兢的心理状态中解脱了出来,心中泛起一股不过如此的感觉。

    这倒不是张衍狂妄自大,而是这番推演下来,他已然窥到了其中的某些奥妙。

    推演星碑时,气机会跟随着你解读的蚀文章句一起运转变化,内气一动,自己想左右那是万分艰难,可这里却有一个难关,那就是假如你前一步气息已然行走完毕,而相对应的下一步却没能及时推解而出,那么气机就会茫然失序,陷入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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