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星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小侃
蒋毅走过去挨着老杜坐下,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
“家里那个为了点破事和我闹,走时还在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没管她,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老杜淡淡笑着:“所以我说女人麻烦,再懂事的女人一闹起来就没完。”
他不问他二人为的什么闹,也不松口让他走。
蒋毅掂量一番,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坐着不动,又过了一会儿兄弟们陆续到场。一帮男女说说笑笑聊着天,晚饭时两张圆桌不够坐,连茶几边上都围着人,老杜这儿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他很高兴,率先举杯敬大家,说了官方感谢词,尔后坐下接受大家的敬酒。
觥筹交错间指挥小金刚:“给虎皮打个电话。”
小金刚恹恹的,虽不敢拨弄手机,却心不在焉的打着哈欠。老杜看了看他,也不开口说第二次。蒋毅适时掏出手机打了过去,也并非打,开的视频。
提示音响了好一阵虎皮才接,接起来就骂:“你狗日的开什么视频,啥事不能电话说。”
“你妈的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是不是把兄弟们都忘了?”
说着举起手机环绕一圈,见者纷纷冲着屏幕和他打招呼,末了蒋毅面对镜头:“你狗日的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被哪个女人讹上了?”
“狗日的哪个女人敢讹老子,老子生病了,还要输几天液才能回去。”
“你妈的你不是老虎么,什么病把你搞成这样,大事小事你都不回来,大家可没你这种兄弟,你自己和杜哥解释。”
说罢把手机交给老杜。
虎皮对着镜头抬起胳膊:“杜哥我真的在输液。”
视频里他原本壮硕的胳膊瘦了一大截,只剩一层皮包肉,青筋突显的手背还插着针头。蒋毅稍一留意,见其臂上的粉红斑点更加明显,颈脖的肿块也比先前增多,便心中大致有数,却不说什么,若无其事抽着烟。
老杜笑:“我又没说什么,病了该治就治,钱不够我给你掏。不过你毅哥说得对,你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是什么病?”
“我也不晓得,狗日的他们叫我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查他个鸟蛋,我骂他们一顿,他们就给我开药,这药一输上就不拉了,狗日的当的什么医生,还不如我。”
老杜哈哈大笑:“你小子不得了,医生也骂,那么能干不是还要靠别人给你开药,输着吧,输完就回来,该检查就去检查。”
“我知道了杜哥。”又问,“小金刚那狗日的呢,怎么没看见他。”
老杜抬头,将巧看见小金刚捂着手机接电话,边接边往人堆外走,霎时眼神都变了。
“喝多了吐去了。”
“狗日的什么酒量,等我回去陪杜哥好好喝一顿。”
老杜应着,随即关了视频,又往小金刚出去的方向看了看。
蒋毅默不作声留意着一切,眼观鼻鼻观心吃着菜,他其实根本没有胃口,脑中除却揣摩老杜的心思,间歇的留白全部都是秦淮,下午就那么走开,也不知她回去了没有,有没有哭有没有闹。
他看看表,七点半。
老杜凑近:“有事?”
“天热了出汗,这玩意老黏着手真他妈不舒服。”
说罢转了转腕关节将表带松松摇开。
“还惦记着小秦呢?”
他笑笑不说话。
“行了,你和虎皮差不了多少,这辈子都往女人手里栽。今天难得大家都在,要待就待到底,难得聚一次你中途还走了,对大家都过意不去。吃完饭玩牌,玩够了再回去,女人么随便哄一哄就搞定。”
他应:“当然,我还指着一会儿多宰上杜哥几笔钱。”
老杜笑骂:“妈的就知道钱!”
于是众人饭后打牌。
桑雅穿着连衣裙翘着二郎腿坐在蒋毅旁边,怀里还抱着那只荷兰猪。蒋毅心不在焉,总是捞了牌瞎打,她只静静看着不敢叨扰。
没几个回合便有些无趣,转身逗趣小金刚:“你今天怎么不玩?”
小金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无意识把玩着遥控器。
“不想玩。”
“超级赌棍还有不想玩的时候?”
另一桌的老杜接:“赌的小了你刚哥看不上。”
“杜哥说的什么话,我是昨天刚熬了通宵,两天一夜没睡,今天实在熬不住了。”
“大家好不容易聚聚,谁也别想早走,你要是熬不住就在沙发上睡会儿。”
小金刚应言,顺势往沙发上躺下。
桑雅凑热闹:“你嫌小我陪你玩大的,赌什么?”
“不和你赌。”小金刚指指蒋毅,“你们两口子都比我能赢,我才不上当。”
蒋毅刚巧又输一把,恹恹的掏钱,似没听见小金刚说什么,没什么反应。乐坏了桑雅,含羞带怯转了回去,抱着荷兰猪乖乖守在一旁,再不提赌的事。
一群人打到很晚才陆续散场。
蒋毅和哑巴往回返时天上的星星都亮了,他们开着车一路南行,行至红木展示馆本该向北拐。
蒋毅指了指右手边:“去钢铁市场。”
哑巴明白他的意思,一直开去钢铁市场附近的大排档。蒋毅下车,问老板买了牛肉粥和包浆豆腐。
那老板和他很熟:“今天一个人来的?”
他点头。
“女朋友呢?”
“没过来。”
“她不是喜欢热闹吗,这么好的天气也不和你出来走走。”
“她不太舒服,家里待着呢。”
“那你赶紧给人带回去。”
他点头,拿着食物上了车,哑巴才又往家开。
第66章
北三环的旧楼静悄悄, 入院一抬头,靠西的房屋未拉窗帘,灯火通明。他心头一紧, 快速上楼, 等哑巴打开门之后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是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他松了口气, 拍拍哑巴的肩,转身回了对屋。
对屋一盏灯不亮,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他摸黑换了鞋,拎着东西走进卧房,随手开了床头灯, 只见素色被罩下侧躺一人,面朝里背朝外,看不见她的脸。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吃饭了没?”
“……”
“我买的你爱吃的牛肉粥和豆腐, 起来尝尝?”
“……”
“还是你想吃别的,我去给你做。”
“……”
他开了顶上大灯,拿了食物走去床的另一侧,把食盒放在她面前。
“不吃东西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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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圆睁着一双眼, 动也不动看着他。他打开食盒拆了筷子,夹了块豆腐往她嘴边送, 被她抬手一挥, 那筷子一松豆腐一甩,掉落至他的另一只胳膊, 飞溅的汤汁有些烫手,却也并不十分烫。他承着,看那盒被打翻在地上的豆腐,面色平静拿了工具收拾,末了还用抹布擦,一点点揩净。
“要是不想吃先放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他还蹲在地上,认真清理地面。灯光罩在头顶呈晕开的圈,浅发密集又柔软,宽厚的肩颈结实有力,动作间肌肉来回忽现,他一直半埋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秦淮本想摔了那盒未揭盖的粥,看他蹲在那儿一点点收拾,终是没下手。
片刻后他收拾完,去卫生间洗漱再回来,关了大灯又关壁灯,贴着她的背躺下。她不爽的往边上撤,撤一寸他挪一寸,撤两寸他挪两寸,最后没地方撤了,被他一把捞回原位。她还想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她不罢休,奋力抗拒着:“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你滚出去。”
他不让,困在她腰间的手似被烙熟的铁,又热又重,紧得发疼。
抗拒不过,她放弃,却咬牙切齿:“我要去举报你。”
“你杀了我我都不会和你分开。”
“你宁愿我杀了你也不愿意戒毒?”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她一直抗拒他的拥抱,虽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却不放弃不服从,二人搏斗间出了一身汗。她有些疲软,松懈了力道半天没动静。
感觉到胸口逐渐有湿意,他下巴抵着她的头,手掌托着她的背:“我会戒,一定会戒,现在还不是时候。”
“狗屁时候!少拿那套借口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你就是个骗子,为了吸毒什么慌都能说的骗子!”
他不说话,仍然只是紧紧抱着她。
这夜其实很短,他们却过得很漫长。
隔天一早天将放亮,蒋毅起床收拾好准备出门,走前摸摸她的头:“饭在锅里,你起来记得先吃饭。”
她紧闭双眼,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等客厅传来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才唰的睁开眼睛,也不起来,木头人似的躺在那儿动也不动。好半天终于肯起了,却磨磨蹭蹭极懒散,先去窗台喂鸟,发现水是满的,料想是他喂过了。又去吃饭,却难以下咽,没吃几口全倒了。再去洗碗,大开水龙头哗哗的冲,统共一副筷子两只碗,不待洗完便突然没了精神气,泄气的皮球似的不能干了。她于是关了龙头,任凭碗筷撂在池子里。
蒋毅和哑巴又去张家坝报到去了,去的频繁一是因为惯例,二是老杜明显察觉有内鬼,他必须率先撇清嫌疑。
到时小金刚正睡眼惺忪揉眼睛,t恤领口歪了一半,一只裤腿高高卷起,坐在那儿哈欠连天。
蒋毅走近:“你在这睡了一晚?”
“我就想眯一会儿,哪知道醒来就天亮了。”
说完又是一哈欠。
老杜正在落地窗前擦盆栽叶子:“你前两天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打牌去了。”
“还打?再因为出老千的事被关进去,我可懒得捞你。”看着蒋毅,“你也别管他。”
他说话面带笑意,看着挺和善,蒋毅也附和着笑一笑,没说什么。
小金刚揉了揉眼睛,正端来水喝,恰逢桑雅抱着荷兰猪出来。她穿着无袖连衣裙,筷子般的细腿趿拉着一双拖鞋,看见蒋毅本想朝他走去,却半道硬生生拐了个弯去找老杜。
“它不吃东西,是不是病了?”
老杜还在擦叶子:“你们小女孩儿养的这些我不懂。”
她又去找小金刚。
小金刚抹一把光头:“我没养过猪,我也不懂。”
“它不是猪,是荷兰猪。”
“那不还是猪吗?我只研究化学品,对这些东西是外行。”
老杜抬头:“问问你毅哥,他养了只鸟,应该知道怎么养这个。”
桑雅亮了眼睛:“毅哥你养鸟吗?”
蒋毅不出声。
她抱着那家伙靠近:“那你帮忙看看?”
“这又不是鸟。”
“都是动物啊,动物应该都差不多吧。”
“老虎和猴子差不多吗?”
他面色冷淡,十分平静。却逗坏了小金刚,一边穿袜子一边津津有味看着二人。
屋内一片安静祥和,忽闻屋外一阵狼狗狂吠。几人抬头往外看去,却瞧见一人匆匆闯进来,穿着半袖牛仔裤,柔软的头发散开,露出清秀的一张脸,那张脸的神态不佳,怒意蓬勃气场慑人。
门口的打手没拦住,解释:“杜哥她说找你有急事。”
在场的人皆一震,看看气势汹汹的秦淮又看看蒋毅。
最震惊的其实是蒋毅,两秒之间恢复正常:“你怎么来了?”上前揽她的肩,“给杜哥打招呼。”
她挥开他的胳膊,看向老杜:“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哑巴也想去拦,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老杜扬了扬眉,饶有兴致看着她。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
“你答应让他戒毒,却背地里给他提供毒品,他戒不了毒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当老大就用这种方法控制人?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都没事就蒋毅有事?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这样对他?”
她连发质问,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抓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往前冲。霎时惊动一屋子人,便有人拔枪对峙,蒋毅一个箭步挡过去,指着举枪那人,那人随即顿了顿,暂不敢轻举妄动。哑巴也冲上前挡在秦淮身边,喉咙因激动发出不常规声响。
屋内一时极乱,下一秒蒋毅扯动她的胳膊准备带她出去,她僵持不让。
“秦淮。”
他口气不善。
她不理,仍怒气冲天,把着刀比划着每一个人。她恨极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看上去正常无比的人都怀揣一颗满是窟窿的心,窟窿里的血肉都像废河里的残物,烂透顶了,竟还企图把蒋毅拉进这个深渊。她引以为傲的蒋毅,那个帮助他人却营救不了自己的蒋毅。思及此,情绪再度崩溃,手里的刀也更加不听使唤,她疯狂的扎向每个人。
老杜身手还算敏捷,加上手下相护,堪堪躲过。一刀未施便转了方向对准小金刚,小金刚一只袜子还没穿上,吓得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匍匐着躲。二刀不成功再来第三刀,第三刀的目标是桑雅,瘦弱的女孩抱着只宠物来不及躲,眼看要被她扎中,阻拦不成功的蒋毅终于逮准机会,擒住她的手一把夺了刀,顺势一个推攘,她吃不住力道,一个趔趄后倒,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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