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谈情手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瑚图
“按理我不能住这,我和春山该住在偏房。”
宛棠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声音脆过檐下护花铃。
“按的什么理啊?”
卫渊被她问住了,默了一会才答,“常理。”
听到这,宛棠笑声更亮。“卫公子以为我为何让你住这?”
“不知。”
“因为这离我的水香榭近呀。”宛棠眉眼弯弯,站起身,靠近卫渊,踮起脚在卫渊耳边说,“夜里万一不安全,方便你保护我。”
说完,脚跟落地,微仰着头和卫渊面对面的站着。
“偏房在后院呢,太远了,不方便。当然还有更近的,就是我院子里的耳房,不过那我的丫头要住,没你的地儿。”
“这次,你可以住正房了。”
这一句,宛棠也是贴在卫渊耳边说的。语气轻得很,似在和他呢喃,说悄悄话。
不等卫渊回答,宛棠就抬脚往门外走了。
卫渊一直背对着院门,到宛棠起身离开他也没转过身。
宛棠走出两三步远,卫渊在她背后,背着身轻轻地笑了。
真是个任性的丫头。
不过——
还挺可爱的。
……
宛棠走出院门,差点撞上背着两个包袱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春山。
她今天心情不错,倒没有责骂他,只呵斥了一句“走那么快干什么”。
春山赔过不是,仍旧兴奋,兴冲冲跑进院子。
卫渊还背着身站在树下。
春山跑上前。“哥,咱真在这住下啊?”
卫渊像是刚晃过神来,只看了春山一眼微微点头,便抬脚上了台阶往房里走。
只留给身后的春山一句话。
“这正房我住,你去睡厢房。”
然后便进了房。
“行啊行啊。”春山跟过去,把卫渊的包袱递给他。他从没住过这种院子,厢房也好呀,总比那偏房强得多。
全然没发现卫渊有什么异样,提着自己的包袱屁颠屁颠往厢房去了。
☆、红珊瑚
从崇安来通州这一路舟车劳顿,第一天宛棠和宛敏都没什么心思出去逛,索性就在山庄里歇了一天。
第二天姐妹俩才去通州城里逛了逛。
宛棠那日丢了几件首饰,第一个就逛的首饰铺子。
首饰的种类各地都差不多,但各地风土人情略有差异,时兴的花样还是不一样,宛棠挑了副东珠耳坠,一支玛瑙镯子,又挑了几样新鲜的准备拿回去给岑府的几房姨太太做礼物。
从首饰铺出来,又沿着街逛了几家铺子,宛敏便嚷嚷着饿了。
今天午饭本就打算要在外面用的,出来时还特意嘱咐过山庄里的厨房不必准备。但究竟要去哪里吃,还没准确打算。
“卫渊,通州哪家酒楼比较有名气?”宛棠记得岑夫人说过卫渊曾在通州谋差事的。
“渔舟酒家听闻菜色还不错,但我没去过。”卫渊其实在通州待过的时间并不长,只能凭着印象里听人家说的回答。
卫渊不了解,宛棠就更不了解了。午饭就听了卫渊的是在渔舟酒家。
渔舟酒家很有特色,是开在护城河边,酒楼里面没有座位,用饭要到船上。有的船上桌子小,放着三五张桌子,也有稍大的,船上只有一张圆桌。待菜上齐,付过钱,如果食客愿意,这船也可以开出去,顺便看看通州城的风光。
宛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新奇的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样的酒家她却是第一次见。宛敏要比她更兴奋一点,上菜前一直趴在船窗口往外看。
船上放多张桌子的要和别人共用一条船,宛棠不愿意,就要了只放一张圆桌的船。卫渊和春山也和宛棠宛敏坐在一起。
菜上齐后,宛棠她们这条船就开走了。这样边吃边逛不光新鲜,也节省时间。
宛棠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细嚼慢咽,这会儿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卫渊坐在宛棠对面,看见她把八宝鸭的鸭皮都要剥掉放在桌子上才会去吃鸭肉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宛棠没抬头,没有看见卫渊这个笑。倒是春山偏头看见了。
“哥,你笑什么呢?”
“没笑,吃你的。”
“明明就笑了……”春山自顾自低头吃饭,嘟囔了一句不敢再多说。
河边风景不错,宛敏小孩子心性,光顾着看风景,饭也不好好吃,直盯着外面看。
远处有一店家,三层楼高,檐下挂着粉灯笼,从楼上往下垂下粉色的纱幔,随着风飘飘荡荡。
这样的店家宛敏第一次见,很是好奇,放下筷子,走到船窗下的栏杆处坐下,伸出手指着远处那店家问宛棠,“姐姐,那是什么地方?”
方才离得远,店门口挂的牌匾看不大清,这会船行得近了,渐渐能看清“含胭楼”三个字。
宛敏未必听说过含胭楼,但宛棠却听说过。那就是听旁人说过的烟花柳巷之地了,不过这含胭楼稍微好上那么一点,是个‘官窑’,也就是朝廷的教坊司。几年前宛棠的大哥还在这里出过事,整个岑府闹了好一阵子。那时候宛敏还小,怕是不记得。
“不是你该看的,坐回来吃饭。”
宛敏又张望了两眼才坐回来。
点菜的时候宛棠点了一壶酒给卫渊和春山,春山吃得起劲儿,卫渊就低头喝酒。
船离含胭楼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门口。春山从筷子间抬起脸,在含胭楼的三楼一扇窗户里瞥见一个身影。
他呆呆地盯着,用筷子去碰身边卫渊的胳膊。
“哥,你看,刚才那窗子那站的好像是秀绮姑娘。”
卫渊闻声没有抬头看向含胭楼,而是转过头来看向春山,眼含厉色。
春山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看含胭楼。只小声又问了一句,“哥这次来通州,不去瞧瞧秀绮姑娘吗?”
“有机会的话就去。吃你的饭,少瞎打听。”
“哦。”
卫渊始终低头喝酒,没曾抬头看向含胭楼一眼。
吃过午饭,宛棠又瞧见一处首饰铺子,里头有很多珊瑚做的首饰。
宛棠有一对镶金的红珊瑚滴珠耳坠,她看见一只红珊瑚手串,觉得刚好配那副耳坠,遂要掌柜拿给她瞧瞧。
宛棠皮肤白皙,手腕纤细,红珊瑚红得热烈,戴她身上是真的好看。
瞧着喜欢,宛棠准备买下来,听老板说要二百两白银也没犹豫,她身上带的散碎银子自然没那么多,回身示意清碧递银票给她。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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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想,清碧的银票还没来得及递出来,卫渊已经走上前攥住宛棠戴着手串的右手腕。
姑娘的皮肤滑腻,卫渊握在手心,直觉得比摸着丝绸还要舒服。一时愣怔,鬼使神差般竟用指腹轻轻磨搓了下宛棠手腕里的肌肤。
宛棠突然被他抓住手腕,有些意外,一时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由他握着。
“怎么了?是不是我戴不好看啊?”宛棠买东西向来随心所欲,喜欢就买,不爱问别人的意见,卫渊突然出声,她只以为是他觉得这手串不适合她。
“没有。”卫渊比宛棠先察觉不对,收回了手,“挺好看的。”
然后,转头看向老板。
“这手串要二百两未免太贵了,老板你看能不能便宜点。”
宛棠对价钱没什么概念,万万不曾想到卫渊是想和老板还价。她觉得这珊瑚成色不错,两百两也是可以接受,倒要看看他能讨下多大的价。
老板听过卫渊的话直皱眉头,说着这珊瑚是多上等的料子,光泽多好,打磨地多精细,大小也均匀。语气十分冷硬,毕竟刚才宛棠都已经要付钱了,却被卫渊突然打断丢了这门生意。
卫渊和老板几番交谈,最后成交的价格居然只要一百两。
宛棠只觉惊奇。刚买的手串也顾不得欣赏,丢给清碧收着,追上已经先一步走出铺子的卫渊。
“你怎么知道一百两他会卖?”
卫渊原本没想理,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耐不住宛棠一个劲儿的追问,他才开口。
“通州不产珊瑚,这些珊瑚都是外头运过来的,有的甚至都是在外头已经打磨好制成了首饰才运到这里。我从前在通州的镖局做过镖师,有去接过外头的首饰到通州来,那里面也有过珊瑚。行镖前要对货物估个价,万一路上丢了好照价赔偿,那个价格比较公道。我不懂成色这些,但最好的珊瑚,刚才那一串的量也不会超过一百两。”
“你还真的行过镖啊?那我上次说要你把我和我妹妹当成行镖的货物,你不会真这么想的吧?把我和我妹妹当成你那些货物了?”
为什么会知道老板一百两也会卖宛棠已经完全不在乎了,精力一转就扯到别的上去了。这让卫渊不免有些头疼。
这位大小姐想的东西跳的也太快。
他回身看了一眼宛棠,转身欲走,却被宛棠缠上了,攥着他袖口,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放手的胡搅蛮缠样子。
卫渊笑了一声,终究还是回答她,“没有。”
“算你识相。不过现在看来你用处很多啊,不光可以保护我们安全。”
……
翌日天气闷热难耐,宛棠和宛敏都没心情出去逛,就去通州城里听曲儿了。
通州虽多靡靡之音,但也算得上是丝竹之乡,除了教坊司和青/楼一类,也有正经给人听曲儿看戏的歌舞坊和茶楼。
岑府人多,逢节总往府里请戏班子,不缺戏听,倒是通州的歌舞听说是一绝。
宛棠挑了处名气大的,带着宛敏一同去。
那歌舞坊台子挺大,二楼还有雅座,用桃红细纱做隔断,里面放红木桌椅。
宛棠想要正对着台子视角最好的那一间,里面的小二啰啰嗦嗦说了半天那座位不是随便就能坐的。宛棠听得不耐烦,直接甩了袋银子给他,那小二果然不再念叨,捧着银子把宛棠一行人带到楼上正中的房间。
宛棠点过茶水和糕点,落座等台上开演。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歌舞坊的管事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的走上台子。
“今儿是二十五,我们特意请了含胭楼里的琵琶头牌来给各位客观演奏。”说着便引了位姑娘上台。
那姑娘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绿色纱裙,妆容是烟花女子惯用的明艳,头上珠钗也多是大而奢靡。但这位姑娘模样俊俏,这般打扮下也不见落俗,反倒衬出几分风韵。
“六姐姐,这人生得还挺好看的呢。”
“嗯,有些味道。”
台下众人一片掌声过后,那姑娘在台上落了座,抱过琵琶低眉演奏起来。
姑娘时而低侧着头,琵琶挡住她半边侧脸,倒教宛棠想起诗中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美人侧目,纤纤素手轻拨琴弦,这画面美极,至于乐声,宛棠甚至顾不及去欣赏。
“诶?哥,这是不是……是不是……”卫渊和春山坐在宛棠后面,也能看到台上,但视野会被前面的宛棠宛敏和二楼栏杆挡住一些,要微微偏头才能看得清。
春山才看清了台上人的面容,一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啊!想起来了,这不是秀绮姑娘的姐姐,秀宁姑娘吗?”
☆、秀绮
春山声音很小,怕自己声音太大扰了前面两位小姐的雅兴,几乎只有他和卫渊能听见。
卫渊没什么心思听什么曲儿,双臂交叉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春山的话才睁开眼往那台上打量了两眼。
“是她。”卫渊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但眼中几分不耐,看得春山直发慌,“你听曲儿就听曲儿,少多话。”
春山不敢接话,点了点头。
一曲闭,台下掌声雷动,拍手叫好的大有人在。这时候,台下的人若觉得弹得好是可以打赏的。
宛棠觉得这姑娘不错,琵琶也弹得不错,出手也阔绰,直接让清碧赏了两枚银锭子,足有一百两。宛敏也跟着打赏了不少。
赏得多的如果愿意,甚至还可以把台上的人叫来一见,果不其然那银锭刚赏下去,先前还不大愿意让宛棠坐正中雅座的小二就跑了过来,问宛棠要不要叫人上来见见。
宛棠倒没那个意思,但宛敏觉得有趣想见见这位姑娘,便要那小二下去请人了。
不多时,那姑娘便抱着琵琶上了二楼。碍着身份,一直到走到宛棠桌前曲身行礼也未曾抬头,更是不敢直视宛棠和宛敏。
宛棠没心思同她聊,见她行礼只点了点头。
“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宛敏对这姑娘有几分好奇,看她低头还特意叫她抬起头来。
那姑娘姿态婉约,袅袅抬头,视线却仍不敢落在宛敏身上,而是略微落在她身后——瞥到坐在宛棠后面闭目养神的卫渊,眼神微微振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哥,秀宁姑娘看了你一眼呢。”春山没转头仍盯着那姑娘看,只用手肘碰了碰卫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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