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谈情手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瑚图
“别怕,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
……
雨势渐渐小下来,两人在一处缓坡休息,宛棠还在小声抽泣着。
“你有没有遇见春山和清碧啊?”此刻渐渐冷静,宛棠才记起还有两个人和她在山里。
“见到了,他们已经安全下山了,你别担心。”
“哦。”换做以往,被这样丢下宛棠肯定要发一通脾气,此时也许是惊惧未过,也许是劫后余生对那些都不甚在意了,宛棠没有计较,反而听到说他们已经安全,觉得有些高兴。
卫渊察觉宛棠身子在抖,大约是冷的。但大雨过后,他身上的火捻已经湿透无法点火,也找不到干柴来引火。
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下山倒是可以,但带上宛棠,他有些担心,何况她还伤了脚,卫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雨停了再带宛棠下山。
“喂。”宛棠和卫渊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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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并肩而坐,宛棠喊他的声音也不大,蚊子似的,却足够他听清,“你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
宛棠平日里是咋呼了点,但她也不是真的脸皮厚不要面子,也会害羞。她不敢抬头看卫渊,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真的有些累,想有个地方能让她靠着休息一会。
卫渊也不是没见过宛棠温声细语的样子,但这样带点小心翼翼试探,又有点害羞的样子他却是第一次见。
他越来越觉得其实这位六小姐也没坊箭传得那样跋扈不讲道理,明明也只是个小姑娘。
没有得到回答,宛棠有些慌,以为他不愿意,头又低了几分。
卫渊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轻笑出声,仍没出声答她的话,只是伸出右手,放在她的右肩,稍一用力把她揽过来,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肩膀。
“卫渊,你知道夫人为什么要我来通州吗?”
卫渊隐约记得宛棠提到过是岑夫人要她来通州避暑,他也真的这么答了。
宛棠却笑了。“这才四月,热是开始热了,但能有多热,这时候就开始避暑那得避到什么时候去。”
笑着笑着,宛棠的嘴角沉下去,眼里又聚了水光。
“其实今天是我娘的冥寿。”宛棠声音很小,语气也很平静,就如同讲着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小时候每到这时候我就闹得厉害,府里头干什么我都看着不顺眼。有一年都到了十九了,我娘冥寿都过了三日了,二姨太请人去府里唱戏,就在她自己院子里搭的台,带着她的三个闺女听的。可我听说了,左想右想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去二姨太院子里闹了好一通。”
说到这,宛棠又轻笑出声,像是被自己的年幼无知气笑了。
卫渊没想到宛棠会说起这些,没有接话,就安静地听她说。
“后来她们到了这日子还有我娘的忌日前后都忌惮着我。让我来通州是打发我出来,省得我闹。我刚从……从那王八蛋家里回来,没多久又赶上这日子,那时候我住在我二哥家里,要不然她们肯定去年就会想法子让我别待在府里。”
“我小时候是不懂事,经历了那事以后,我其实不会再那样了。而且我小时候那么闹腾是因为我奶奶还在,有她给我撑腰。”
宛棠回忆起小时候,一时如数家珍。不知是不是人在脆弱的时候就爱回忆,爱把很多事情拿出来讲,宛棠倒豆子一样和卫渊说了很多。
“我五岁就没了娘,一开始我做什么都很小心生怕惹了夫人和府里其他几位姨娘不高兴。后来有一次夫人病了,几房姨娘带我们小辈去庙里祈福,遇上大地动,其实没多严重,地上木鱼都没晃得太厉害,当时姨娘们都抱着自己的儿女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宛棠说得有些哽咽,当初她真的很怕被丢下。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娘没了,我二哥要上学堂,我爹那么多姨太太,那么多孩子哪顾得上我,这府里根本没人心疼我。所以我才总是闯祸总是发脾气的,我不想被大家忘了,我得让我爹直到虽然我娘没了,但我还是他女儿啊。”
“别的姊妹都不敢像我这样,每个都规规矩矩的,姨娘都生怕自己女儿犯了错,被人说是她们的娘没教好。我不怕这个,我本来就没娘教了。二姨太没儿子,养了三个闺女,她又和我奶奶关系不好,年节的时候,我奶奶赏给其他几房的东西总比给她们的多,二姨太对自己的闺女就更苛刻了,一点错都不犯的,就数她们三个最守礼了。”
“不过我奶奶很喜欢我。可能我从小没娘,她心疼我,每次我犯了错被姨娘骂的时候,她就把我护在怀里,哭着对她们喊‘她是个没娘的,可怜见的,你们做姨娘的就不能担待着点吗?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说到这宛棠本来咯咯笑起来,但很快就又沉默下来。
“卫渊。”
“嗯。”
“你说我来这一趟,又是遇贼丢东西,又是爬山遇暴雨崴了脚的,是不是我娘在怪我不孝啊。我明知夫人是想打发我,也知道我娘她冥寿快到了却还出来玩乐,不去庙里给她敬香……”
宛棠说着,又低低哭泣起来。小猫一样挠人心。
“不是的,你娘不会怪你的。”卫渊没让她再说下去,把她搂得更紧,下巴贴在她发顶,一声声安慰她。
许是说得累了,宛棠静了一会儿就靠在卫渊怀里睡着了。
☆、依靠
一直到雨停,宛棠都没有醒。
卫渊被她枕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却还是一动不动任她靠着。
卫渊轻声叫醒宛棠,扶着她往山下走。
睡过一觉,宛棠精神了不少,但脚腕仍是疼,每走一步都倒吸口凉气。
“你背我下去吧,我脚疼。”宛棠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卫渊。
卫渊这次没再想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听她说了,点了点头应‘好’,然后走到宛棠面前背对着她,微微躬/身。
宛棠扶着他肩膀,抬起受伤的左脚,跳到他的背上,双手牢牢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的后脖颈。
雨后能看得清路,但还是滑,卫渊又背着宛棠,因此走得很慢。
“卫渊。”
卫渊还在等宛棠的后话,一时没应,宛棠以为他没听见,抬起头,又喊了他一声。
“卫渊?”
“嗯。”
“我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
卫渊琢磨了一下,那些话说奇怪也奇怪,那不是该说给他听的。说不怪也不怪,不过是小姑娘脆弱时吐露心声罢了,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刚好在身边的是他就说给他听了,若是别人在,她可能也会说给别人听。
“没有。”
“你不会觉得我很烦吧?”
“不会。”
“哼,我想你也不敢。”
两人走出没多远,就瞧见元生带着人上山来。大概雨势渐小,他们便上山了。
“六小姐,卫公子。山下已经备好了马车。”元生看宛棠和卫渊都没穿蓑衣,衣服已经湿透,“卫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小的来背六小姐下山。”
宛棠本来都没抬头,一直安静地靠在卫渊背上。听见元生这话才缓缓抬起头。
正遇上卫渊也转过头看向她。
“背我很累吗?”宛棠也不看元生,只追问卫渊。
“还好。”
这还好是什么意思?是会累但又不好意思说吗?宛棠瞪圆了眼睛,有心怒气汹汹看着卫渊。
“那你也背着。”
其实宛棠瞪着眼睛的样子不仅没让卫渊觉得威风,反而觉得她眼睛圆圆的很可爱。
“好。”卫渊笑出声,又把宛棠往上掂了掂,对元生说,“有没有干的衣服?给小姐披一件。”
宛棠有几分心满意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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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回他背上,仍旧将脸颊贴在他后脖颈上。
方才卫渊就感觉到了,小姑娘的脸颊贴在他身上滚烫滚烫的,想必是淋雨受了寒发烧了。
披过衣服,宛棠就由卫渊这么背着往山下走。一路上宛棠只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
到了山下,马车早等在那里。清碧受了伤,是红烛等在马车旁,见到一行人下了山赶忙迎上去。
“小姐,你有没有事啊。”红烛十五岁,不如清碧稳重,见宛棠趴在卫渊身上只以为她受了很重的伤,一时乱了手脚。
“她没事。别吵她,让她睡吧。”
卫渊把宛棠背到马车上,放她在座位上坐下。
这马车很小,只有靠后有一处座位,下面是木柜,上面铺着软垫。大小只够两人坐,马车里剩余的空间也不多,加上红烛三个人都装得很勉强。
宛棠睡得迷迷糊糊,坐不直身子,斜靠在卫渊腰上,右手攥着卫渊的袖口。
马车低矮,卫渊原本是弯着身子,见她靠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怕她倒下去。又见这姿势她靠着不舒服,他便在宛棠左边做下,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像之前那样把头枕在他肩上,脸颊贴着他脖颈。
宛棠的头发还在滴水,发髻也松散了,有几缕碎发落下来,遮过她的眼睛沾在鼻尖。卫渊用手帮她拿下来,动作很轻,然后抬头看向红烛问她有没有沐巾。
红烛忙说有,从宛棠脚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沐巾递给他。
卫渊接过来轻轻地替宛棠擦着头发。
期间卫渊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红烛。这小丫头身量还没宛棠高,宛棠靠着她只怕撑不了不久那小身板就受不住了。
宛棠手里还攥着卫渊腰间的一块衣料。卫渊轻叹口气,他不该和她同坐马车,但现在这境况好像也只能如此。
这马车也容不下三个人,给宛棠擦过头发,卫渊就要红烛去外面和元生一起,她留在马车照顾宛棠。
怀里宛棠一直很乖,不怎么动。只是口中一直嘟嘟囔囔不知说着什么,卫渊也听不清。
忽然宛棠伸出左手抱住了他的腰,卫渊稍稍一转头,下巴就触到了宛棠的额头——那里热得很,滚烫滚烫的。这热似乎会传染,一直热到卫渊心里去。
卫渊没移开,就那样贴着她。右手环着她,原本放在自己腿上的左手伸过来把宛棠攥着她腰间衣料的手握住。
青葱玉指,柔若无骨。
触感细腻却也冰凉,卫渊用手指搓了搓她的掌心,然后整个握进自己手里。
卫渊知道,今日他是逾矩了。
……
宛棠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睁开眼猛然看到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还有些不适应,眨了眨才看清床边坐着的宛敏。
“姐姐,你醒啦?”宛敏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她年纪小,想是吓到了,这会见宛棠醒了才笑了。
宛棠刚到山庄,于管家就派人请了大夫来。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风寒,脚腕也只是扭到没伤到筋骨,敷些药就能好。
“吓到你啦?”宛棠声音有些哑,拉过宛敏的手。
“没有。姐姐,昨天我不该丢下你的,我应该陪着你一起的。”说到这,宛敏又要哭出来。
“傻孩子,你先回来才好,不然我们不是要一起被困在那山里了?”
姐妹聊了一会儿,宛敏不想影响宛棠休息就回自己院子了。
厨房熬了粥,红烛喂宛棠喝下,胃里没那么空了才喝了药。
“清碧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大夫说都是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就是这段时间走路可能不大方便。”
“那卫渊呢?他怎么样?”宛棠想起他来,自己淋了雨就受了风寒,不知道他有没有也病倒。
“卫公子没事啊,好得很。”
“你叫他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换做是清碧,大约还会劝上两句男人不能擅入闺房,但红烛年纪小,想得少,对宛棠几乎是言听计从,想也没想就去了听风阁。
卫渊本来想着不合规矩想拒绝,但犹豫之后还是跟着红烛往水香榭去了。
卫渊到的时候,宛棠正斜靠在床头玩着自己的头发。
卫渊不敢走的太前,只站在门口。
宛棠先让红烛把装银票的匣子递给她便把红烛打发走了,房里一时只剩下宛棠和卫渊两人。
“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吗?”宛棠见卫渊一直站在门口不曾动过,蹙起眉头。
“六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你走近点我再和你说。”
宛棠面色苍白,声音低哑,有些有气无力,想着她还在病中,走近些她说话能轻松些便抬脚走了过去。
“坐啊。”床边有一圆凳,是方才红烛喂宛棠喝药时用的,“你坐下我才和你说话。”
还是那副任性的样子。卫渊轻笑,依言坐下。
“我的手串不见了,那天新买的红珊瑚手串。”卫渊坐下来,宛棠伸出右手,一截皓腕伸到卫渊眼前,示意他手串真的不在了。
卫渊微一思索便明白那手串大概是昨天落在山上了。
“那我去山上找找?”
“不用。”宛棠打开红烛递给她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卫渊,“你再去帮我买一串吧,珠子差不多大小的就行。”
卫渊伸手接过,应了声好。起身往外走。
“哎,你也淋了雨怎么都不生病的啊?”还没踏出房门,就听见宛棠在后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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