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丁丁冬
不管怎样,自己先前低估她了。
“镇国公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只听环佩叮咚,随即香风扑面而至。
荣恪抬起头,就见众多婢仆簇拥着一位明艳的宫装丽人,站在他面前笑看着他。
荣恪连忙施礼:“臣荣恪见过延平大长公主。”
“哎呀,你是茂茂的好友,你我之间就不用多礼了。”延平笑着抬眸看向垂拱殿方向,“你和张诚的案子,了了?”
荣恪点头:“多亏太后英明。”
“能得先帝青眼,能做太后,自然是英明。”延平回头朝身后的人摆一下手,“都退下。”
婢仆们远远避开,延平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太后罚你闭门思过,你可别偷跑出来,太后自然不会看着你,可徐泰会,那个人气量狭窄,张诚被去职,他被夺了内禁卫的权,听说气得险些吐血,他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你身上,伺机报复。”
“臣不怕他报复……”
“怕不怕的,要小心些。”延平打断他,朝着丹樨上挥手。
荣恪扭头一瞧,太后正站在丹樨上凭栏远眺,她在等着延平?
也是,深宫孤寂,太后身边那些人,估计也就和延平能说得上话。
那种无人能说上话的滋味,他是知道的,且深有体会。
他朝延平行个礼,抬脚大步走了。
第12章 祸起
延平沿着丹陛阶上了丹樨,温雅迎了过来,笑说道:“等你好半天了,走吧,到我那儿去。”
到了宝慈宫稍坐一会儿,丽贵太妃在前,惠太妃静太妃在后,进来见过礼,温雅微笑道:“都免了,端午节没有赐宴,今日延平进宫,我们凑一起热闹热闹,永安和永宁还没下学?书读得如何?都学些什么?”
“回太后的话,两位长公主学得很快,《三字经》就快学完了,写字也得了女夫子称赞,除去读书写字,二人还学些女红烹饪,永安更喜欢女红,永宁偏爱烹饪。”丽贵太妃笑着回道。
“很好。”温雅颔首,“让人去传话,两位长公主下学后都过来。”
“学归学,认几个字就行了,可别累着,女红啊烹饪啊,有的是人服侍,会与不会全看她们兴致,可别逼着。”延平心疼两个侄女,连忙说道。
丽贵太妃笑道:“她们身份再尊贵,将来总要嫁人,在公婆夫君面前,会的多些总没坏处。”
静太妃叹一口气:“不是谁都有延平这样的福气,驸马年纪轻相貌俊脾气好,家里好几个哥哥,公婆能许他长住公主府,连我在深宫都能听说,大长公主夫妻十分恩爱……”
静太妃没再说下去,延平毫不忸怩,坦然说道:“茂茂年岁小,需求多,又花样百出的,有时候不管不顾,估计被人听去了动静,在外面传些闲话,没想到会传到宫里来。”
惠太妃啧得一声:“驸马毫无忌讳,还不是给惯得?”
“我愿意惯着他。”延平说着话抿唇一笑,一手扶在腰间,“常常折腾得我腰酸背疼……”
温雅敛了眼眸倚坐在榻上听她们说话,刚刚过问荣恪与张诚的案子,有些疲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没留意她们说什么,就是说话的人多,觉得热闹,唇角一直含着笑意。
“腰背酸疼的话,我那儿有些膏药。”丽贵太妃唤一声鸳鸯,“都拿过来给大长公主。”
“想来是贵太妃也曾腰酸背疼过,我倒没有尝过那样的滋味…
分卷阅读17
…”静太妃酸溜溜说道。
丽贵太妃没说话,惠太妃哼了一声:“尝过没尝过的,以后可再也用不上了。”
延平瞪她一眼,冲着丽贵太妃笑道:“贵太妃进宫那年,哥哥的后宫接连有孕,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香啊药啊的,就是能助孕的。我一直怀不上心里着急,今日想起来了,话说到这儿便问问贵太妃,我要说错话,贵太妃别恼我啊。”
延平难得小心翼翼,认真望着丽贵太妃,等着她回答。
“快别提这些了。”丽贵太妃涨红着脸摇手道,“我进宫的时候十五,比太后进宫时还小一岁,什么都不懂,虽有姑姑教导,心里害怕惶恐,没记住多少,在宫里过的头一夜,因为想家彻夜未眠,枕头都哭湿了,凌晨的时候先帝来了,瞧着我那狼狈样,也不生气,反倒哄孩子一样哄我……”
提到先帝,丽贵太妃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着说不下去,惠太妃在旁边凉声说道:“丽妃进宫前,先帝的后宫只有皇后,我,静妃,皇后就不用说了,跟先帝两相冷淡,我呢,先帝为了拉拢我伯父纳我进的宫,长相平庸嘴又笨,自然不得先帝欢心,也就静妹妹生得秀丽,先帝常去她那儿。”
“先帝偶尔去我那儿,不过坐会儿就走,丽妃进宫前没碰过我。丽妃进宫几个月后,突然有一夜过来让我侍寝,我开始挺害怕的,后来又总盼着,慢慢得就琢磨明白了,丽妃信期的时候,先帝就会来,惠姐姐那儿也是,皇后那儿,初一十五例行公事。”静太妃哀怨看着丽贵太妃。
惠太妃一声冷笑,“原来是这样,可笑我这会儿才明白。我一直以为是在宫中呆得长了,先帝对我有了些感情。”说着话看向丽贵太妃,“好处都让你占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就显得你与先帝情深义重。没错,你是独宠七年,可后来那三年呢?”
说着话看向温雅,到底没敢说下去,温雅早在她们提及先帝的时候就坐直了身子,听到惠太妃的话,板一下脸说道:“行了,都这会儿了,还拈酸吃醋,多想想先帝的好吧。”
“惠姐姐,先帝待你我不薄,虽说算不上宠爱,可一直是锦衣玉食,见了面也和气,还总顾念着我们的娘家。”静太妃眼圈一红,眼泪落了下来。
惠太妃举帕子拭着眼角:“人不在了,以后也只能聚在一处,说说这些陈年往事,当做对先帝的追忆了。”
丽贵太妃和延平也落下泪来。
温雅心头涌起凄凉,强忍着看向落泪的众人:“今日是为了凑一起热闹热闹,快都别哭了。”
待她们止住伤怀,对延平说道:“你的想法也有些道理,回头我瞧瞧那几年的起居注,也许能帮上你。”
惠太妃凝眉思忖:“我记得那会儿宫里有一位郎中,是民间请来的,一直跟在先帝身边,专为先帝做一些药膳调理身子,姓吕,叫什么来着。”
“吕太昌。”静太妃说道,“惠姐姐有孕后,他来诊过脉,笑对先帝说大功告成,就执意离开了。”
温雅嗯了一声,对延平微笑道:“那就找这个吕太昌来,让他为你和驸马把脉开方。”
“我见过吕太昌好多次,总端各种粥啊汤啊到福宁殿,我一直以为他是哥哥身边的白胡子御厨,有一次我闻见那粥香,想喝几口,哥哥不许,我耍赖非喝不可,哥哥红着脸训斥我几句,说我不懂事,我气得好几天没理他。”延平绽开了笑颜,对惠太妃称谢道,“多亏惠嫂子提起来,还真得找找这吕太昌。”
“没曾想还有这么一日,延平公主会叫我一声嫂子。”惠太妃半打趣半怨愤,“说起来,你都没叫过皇后嫂子吧?”
“冷着一张晚娘脸,对我哥哥又不好,我为何要叫她?”延平唇边绽出一丝冷笑,“她仗着是太后的侄女,祖父贵为太师,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哥哥虽是皇子,可母后出身低,被宠幸的时候只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她看不起哥哥,总是冷眼相对。哥哥登基后,太后活着那几年,依然冷淡,太后去世后她为了保护母家,才放低了姿态,但总是一脸委屈与不得已。哥哥不与她计较,我却不放过她……”
延平咬一下牙没再说下去,温雅笑笑:“扮鬼?下泻药?依你的性子,我想不出别的。”
“她呀,在宫中养猫。”丽贵太妃也笑。
“皇后怕猫,听到猫叫就躲进寝室,拿被子蒙住头不敢出来。”静太妃讥嘲得笑。
“与其说是怕猫,不如说是怕猫毛,沾上了就从头到脚起疹子。”惠太妃摇头,“她进宫后,宫里严禁养猫,可她管不住延平。不过,延平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冯府那位老夫人,却无可奈何。”
“就是说,驸马的那位通房丫鬟,还养在冯府?”静太妃睁圆了眼,“延平,你就能忍得?”
“她原本是老太太贴身的侍婢,老太太喜爱她,非送给茂茂做通房,茂茂与祖母感情好,不想惹祖母不高兴,我呢,不想让茂茂不高兴,只能忍着了。”延平转着手指上的戒指,“再说了,茂茂没碰过她,只是养在府里的一个闲人而已。”
“驸马哄你的。驸马认识你之前,她就到了驸马身边,二十大几的小伙子,能不沾荤腥?”惠太妃一脸疑问。
“茂茂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延平笑道。
说笑中饭菜上桌,正要说开宴,芳华领着延平身旁的大宫女红蔷走了进来,红蔷附耳在延平身边说几句话,延平沉默片刻,站起身面无表情说道:“家里有些事,我先告退了。”
也不等温雅回答,脚步匆匆出了殿门。
“怎么了这是?”温雅看向芳华。
芳华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红蔷只说有急事要见大长公主,奴婢就赶紧带她进来了。”
“那就回头再说。”温雅看向三位太妃,“我们开饭。”
吃几口又吩咐:“这些饭菜都是延平爱吃的,照着原样给公主府送一份去,柳姑姑带人去吧,顺便出宫散散心。”
夜里柳真回来,对温雅道:“都打听清楚了,驸马留在家中那位通房,叫做何五儿的,有了身孕,冯老夫人今天让驸马回去,说是要给个姨娘的身份。”
“不是说驸马没碰过她吗?”温雅讶然
“驸马每旬回一趟冯府,遇到大的节庆,大长公主才跟着,平日里都是驸马自己回去,据那五儿说,两个多月前驸马回去,和侄子们喝了酒,喝得烂醉后回到自己房中,一把拖住她,把她当成是大长公主了。”柳真说道。
温雅叹口气:“延平呢?在做什么?”
“牙都快咬碎了,驸马还没回来,大长公主说了,一夜不睡也要等着他。还让我告诉太后不要为她烦心,不过是家宅琐事,她应付得了。”柳真看温雅面有忧色,又说道,“大长
分卷阅读18
公主也是个厉害的,打小在宫里见得多了,姑娘放心吧。”
“别说区区一个通房,就是冯老夫人,延平对付她也不在话下。”温雅咬一下唇,“只是,驸马对延平说谎,她该有多伤心。”
柳真侍奉她睡下后,她抱着自己的布虎说道:“要依我的脾气,宁愿被枕边人杀死,也不愿被他欺骗。”
柳真凛然心惊,想说什么,终是紧闭了双唇,抬起手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出了碧纱橱,坐在矮榻上怔怔发呆。
第13章 命案
过了子时,冯茂才回到公主府,进了寝室,纱灯红色的光晕下,延平侧身倚坐在榻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坐直身子朝他看了过来。
冯茂顿住脚步,忍不住红了眼圈。
延平紧绷着脸,缓缓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来到他近前抬起手,搀上了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冯茂摇了摇头,延平向外吩咐一声:“把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然后拽着冯茂过去坐在榻上,举起帕子给他拭去额头的汗,亲自去给他斟了茶过来:“忙到这会儿吗?”
冯茂就着她手喝一口茶,小心看着她的神色:“生气了吗?”
“很生气。”延平点了点头,“你若是回来得早些,我就一刀劈过去了。”
“是这样。”冯茂看着她,“两个多月前,二月二过后那次回家,应该是二月十六,大侄子冯骏从军营回来,非拉着我喝酒,几个侄子轮番劝酒,我醉得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睡在我自己房中,五儿在外屋煮茶,都是衣衫整齐的,我还问她我怎么睡到这儿来了,她说是我自己回来的,我也没想别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今天回去的时候,祖母先是骂我,端午也不回去,我说先帝还在丧期,我们没有心思过节。祖母又说昨日夜里,五儿服侍她用晚膳时,突然干呕不止,叫了郎中来诊脉,说是喜脉,我觉得奇怪,当着祖母的面让五儿过来,五儿说我喝醉那次,把她当成你拖到了床上,她当时害怕,就没敢说,她也没想到就会有孕,她跪着大哭不止,连说自己该死,都是她的错,祖母又骂我,说我亏待了她,既然有了身孕,就该给个姨娘的身份。”
“我当时脑子里一团乱,只想到打发庆喜进宫一趟,给你传个信。后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我央求祖母说,不记得碰过五儿,就算喝得烂醉,不可能一丁点记忆也没有,是不是冯家的子孙,确认后再给她身份不迟,祖母一开始不答应,耐不住我软磨硬泡,勉强点了头。”
延平笑了一下:“怎么软磨硬泡?是不是说再不回去了,或者说要去寻死?”
“反正老一套,祖母疼我,百试不爽。”冯茂抿一下唇,接着说道,“我又去问五儿那天的情形,她说当时很慌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推着我死命挣扎,想要阻拦我,可她越挣扎我越用力,我还不停喊着延平延平,事后她怕惹你不高兴,趁我睡得死,把一切痕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不停得哭,扇自己巴掌说自己该死,她说要到家里来向你请罪。”
“用不着。”延平冷笑。
“我又出城去了趟军营,找到冯骏询问,他嘲笑我贪杯酒量差,说我醉倒后,就让人把我扶到了他的院子里,睡在他书房里卧榻上,他因为有些军务急着处理,就骑马回军营了。我也问过他院子里的婆子,那婆子说我睡了一会儿,自己爬起来离开了,喊我我也不理,我院子里平常就五儿一个人,再也无从问起。”
他朝延平靠近些,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就算我喝得烂醉,也不会把别的女人当成是你。你信我吗?”
延平抽出手:“信与不信,她确实有了身孕,你准备怎么办?”
“孩子不是我的,我得设法证实,宫里有高明的太医和稳婆,你帮帮我。”冯茂央求望着她,双眸中浮上水汽,手往前伸着,却不敢再去握她的手。
“怎么证明?就算滴血认亲,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延平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瓷瓶,“这药给她吃下去。”
“祖母早已将卖身契还给她,她不是我们家的婢女,不能随意要她的性命。”冯茂连忙说道。
“这么说,你今日动过杀机?”延平抬眸觑着她。
“是。”冯茂咬牙, “我不能忍受我们的长子非你所生,我当时确实想要掐死她,一了百了,庆喜看出我的心思,提醒我杀了她要偿命。”
“这药不会要她的命,只会让她堕胎。”延平冷静说道。
冯茂接过那个药瓶收了起来:“这事儿是我错了,我一提起送走她,祖母就哭闹不休,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想惹她伤心,想着再等几年,没有及时把她赶走,才留下今日祸患。”
“你知道她怎么讨好祖母的吗?捏肩揉腿搓脚沐浴,话拣爱听的说,爱穿的夸成一朵花,爱吃的偷偷多给,不爱喝的苦药给倒掉,整日把老太太哄得云里雾里,老太太自然离不开她,问她想要什么,她就哭着说,只要不离开老太太,不离开冯府就行,老太太就把她给了你。”延平伸手握住冯茂的手,“并不是我小器,成亲前知道你有个通房,我就让人仔细打听过她,若是个老实的,我也就应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