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丁丁冬
“昨日里一早,我应丽贵太妃相邀进宫去,听说太后夜里回宝慈宫的时候淋了雨,发了高热,皇上两位长公主和三位太妃闹着要去探病,都被柳真挡着了,柳真说太医嘱咐静养,暂时不许探望。大家都惦记着太后的病情,后宫中人人不安,我忙向丽贵太妃请辞,出来的时候,有位中官拦住我的去路,说是柳姑姑有请。”月婵说着话,拧帕子为温雅擦了脸。
“柳真见到我,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镇国公喜欢的人是谁吗?我说知道啊,是太后,她问你怎么看,我说自然是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很难,以荣恪的性子和能耐,总有能成的一日,柳真又问我镇国公府里都有谁知道,我说就我一个,临水宴的时候我起了疑心,又因荣恪一句话,我思量来去,他喜欢的人,定是太后。”月婵手背挨上瓷碗,不冷不热,端起来喂温雅喝药。
“柳真给我福身行礼,我和她年纪相仿,这两年在宫中常能见着,已经是熟不拘礼的关系,我吓了一跳,她说太后因为旧事心碎神伤,出宫到镇国公府去了,求我帮着照料,我自然满口答应,匆忙回到家中,径直来找荣恪,秦义拦着死活不让,说谁都不许进去,我就喊,喊着说,小二,我是帮忙来的,于是荣恪把太后交给我,放心进宫去了。”月婵笑看着她,“你既叫我一声嫂子,早晚是我们家的人,我就失礼了。”
温雅又红了脸,两手捏住被角揉捏来去,许久抬头说道:“月婵嫂子,我想沐浴。”
“行啊,水早就烧好了。”月婵出门唤一声秦义。
一切备好,月婵体贴避了出去,温雅咬着唇掀开被子下床站起,他的寝衣宽大,穿在身上飘飘荡荡,走到屏风后褪下衣衫就是一惊,我的裹胸呢?难道荣恪他?心中又惶急又窘迫又愤恨,咬着唇心想,荣恪,你竟敢,竟敢……
又一想,衣裳都是他给换的,从头到脚都给他看了去,靠在浴桶中闭了眼眸仔细回想,只记得他从书房前台阶上冲下来抱起她,记得自己和他说了许多话,说的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做了什么就更是想不起来。
沐浴过神清气爽出了屋门,看着盛放的紫藤花,想起四年前延平进宫,给她带了一盒子紫萝饼,以此为契机,跟她说起镇国公府的故事。她听到燕子巷这棵上百年的紫藤树,眼前出现一片紫色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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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着该有多好看,没曾想今日这紫藤会与她临窗作伴。
过去坐在花架下仰头仔细看着,不由翘唇微笑,一窜窜蝴蝶状的花朵葳蕤垂下,汇成紫色的瀑布,灿若云霞如梦如幻,比想象中还要好看千万倍。
月婵端了一壶茶和一盘紫萝饼过来,搁在花架下的石桌上,坐在她对面笑看着她,拈一块紫萝饼细嚼慢咽着,几次欲言又止,一块吃完,又拈起一块,方下定决心说道:“荣麟当年与我,没有过肌肤之亲。”
温雅心里突得一跳,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月婵喉间吞咽一下:“当年上战场前一夜,他来见我,说战后就成亲,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知道那一战异常艰难,我想要将自己给他,他不肯,任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为所动,只是过来抱我一下,就头也不回走了。他离去的头几年,我既伤心思念,也忍不住有些怨愤,怨他不给我留个孩子,岁月孤寂漫长,我慢慢才完全懂他,他是为了给我留着后路,他不肯碰我,只是因为爱重。”
温雅抬眸愣愣看着月婵,她眼眸中含着泪水,轻声说道:“昨夜里听到太后说梦话,我猜到几分,先帝既将太后带进宫中,又以知己相称,他贵为皇上,与自己的妃子同床,难道还需要有任何顾忌吗?我想起了荣麟,便忍不住多嘴。”
温雅低了头,月婵起身回了屋中,留她一人独自清净。
留着后路,因为爱重,月婵的话犹如几记重锤,将她心中筑起的墙击得粉碎。
她想起先帝温润的眼眸柔和的笑容,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他就算没有多喜爱我,至少也不讨厌我吧。
温雅自嘲得笑,她还得回去,继续扛着肩头的责任,如此想上一想,也算是给自己些理由。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荣恪走了进来。
她穿月白衣衫粉色罗裙,散着长发背对着他坐下紫藤花架下,一如他的梦境。
温雅回过头,瞧见是他,微微噘了嘴。
荣恪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笑看着她:“可好些了?”
她点点头:“宫里呢?”
“宫里都好。”荣恪笑道,“都知道太后因操劳病倒,都分外老实。”
“原来离了我也是行的。”温雅哼了一声。
“短短几日自然是行,再说了,还有我呢。”荣恪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目光:“你给我换的衣裳?”
“被大雨浇得湿透,不换行吗?”
“那,我都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说了什么?”
“因为发烧胡言乱语,听不太清楚。”
“你呢?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照料你一整夜,累得要死,还能做什么?”
“我的裹胸……”
她红着脸低着头,跟个小媳妇似的,分外可爱。
荣恪笑看着她:“本来我不敢去解,你非说很大,逼着我让我看,是你自己解开的,不信你仔细想想。”
温雅啐他一口:“这事儿,以后不许再提。 ”
“是雅雅先提起来的。”荣恪手伸过石桌握住她手,“前夜里是为了什么,可肯跟我说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些陈年旧事,我一时想不通,多亏月婵嫂子开导我。”
荣恪手下用力,攥紧着她手说道:“有朝一日,你可会为我癫狂吗?”
“有朝一日,你会惹我癫狂吗?”她抬眸看着他咬了牙。
“那自然不会。”他摇头。
说着话站起身,两手握住她腰,将她抱坐在石桌上倾身而来,含着她的唇亲吻她,低声说道:“其实,你问了我几个问题。”
温雅想问什么问题,他却不许她说话,密密堵住她唇恣意妄为,许久松开说道:“我没有冷落疏远你,也没有不愿意抱你亲你,更不会嫌弃你,我只是为了克制,我怕我忍不住想要拥有你。”
“我给。”她抱着他,“你想要的,我都给。”
“我若趁着这次带你远走高飞,你会后悔吧?”荣恪看着她。
温雅咬唇不语。
“不就四年吗?我可以等。”荣恪看着她咬咬牙,“也可以忍。”
“可是,我对老夫人心怀愧疚。”温雅看着他。
“我早已认冯起做义子,祖母可聊做安慰。”荣恪笑道。
温雅摇头,认真说道:“你已是辅政大臣,可以一心助我,以后我可轻省许多,要不我给你生一个?我可以裹着肚子,别人看不出来,只要布置周密,就能成。”
荣恪皱了眉头,生孩子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事,从雅雅口中说出来,也跟处理朝堂政事一般,生硬而没了趣味。
“你觉得不成?”温雅比划着,“胸这么大,束起来跟平的似的,肚子肯定也行。”
“我看了,也不是很大。”荣恪笑道。
温雅立了眉毛:“你见过更大的?见过还是摸过?”
“就是不大不小刚刚好。”荣恪忙道。
“怎么刚刚好?什么叫刚刚好?”温雅瞪着他。
荣恪额头出一层细汗:“我不想摸,不是不想,是不敢,你非拽着我手往衣襟里塞……就是,我的手掌覆上去不大不小正好。”
温雅蹙着眉头,他说的是真的吗?怎么也想不起来。
荣恪看她目光中满是怀疑,又加一句:“如果不是后来烧起来昏睡过去,还不知要强逼着我,对我做出什么事。”
温雅通红了脸嚷道:“换个话题,说些别的。”
……
第113章 大计
庭院寂寂紫藤葳蕤, 二人低低谈笑不时痴缠,在荣恪逗哄下,温雅渐渐开怀,偶尔会忍不住发出笑声。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温雅揪着他衣襟:“过会儿我与翟冲回宫去。”
荣恪看着她:“以后若再来这儿,就推门进去,不用管别人,也不用管亮没亮灯,即便我不在, 等我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记住了吗?”
温雅说记住了。
“小二。”身后传来月婵低低的话音。
温雅忙用力推着荣恪,荣恪不让,抱着她回头看过去, 月婵笑道:“饭菜都备好了。”
“那就开饭。”荣恪将温雅抱下石桌。
“月婵嫂子也一起吧。”温雅忙道。
月婵笑道:“太后用膳之前,妾有话跟太后说。”
荣恪挑了眉, 月婵笑道:“私房话,小二你先回避会儿。”
荣恪怏怏转身, 月婵看他走远了,整肃了衣裳磕下头去,恭敬说道:“妾有一件事相求太后。”
温雅忙道:“快免礼,白日还好好的,怎么又跟我见外了?”
月婵起身又福了一福, 坚持不肯坐下:“祖母和母亲一直不肯对外承认我的身份,我知道她们是为我留着后路,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荣麟, 也不想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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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年近四旬,求太后以荣麟遗孀的身份赐我诰命,我好自己做主收养个孩儿,后半生也有个寄托。”
温雅沉吟着,若月婵收养/孩子,就是镇国公府的长子嫡孙,这是大事,不能马上答应月婵,要与荣老夫人和荣夫人商量。
月婵又道:“我娘家的一门远房亲戚,是老实忠厚的普通人家,妻子难产去世,家中已有二子一女,丈夫无力抚养,准备将孩子卖掉,我母亲知道我的心思,给拦住了,来信问我的意思。”
温雅嗯了一声:“月婵嫂子既定了主意,诰命夫人我是要给的,只是这收养/孩子事关子嗣,还是要跟家人商量。”
“我想着头几年就做儿子打扮哄祖母高兴,若祖母能等到你和荣恪有孩子的一日,那是最好,若等不到,去得也心安。”月婵有些兴奋。
“做儿子打扮的意思是?”温雅疑惑问道。
“是个小女儿,我喜欢女儿,花骨朵一样,如果是儿子的话,长大后难免要争这个争那个,岂不是自找麻烦?”月婵扑闪着眼,“若是那样,我梦里就没脸见荣麟了。”
温雅这才明白,忙拉住月婵的手让她坐下,笑说道:“原来如此,嫂子瞧着柔弱实则刚强,蕙质兰心与人为善,难怪荣麟少帅喜欢?”
月婵呀了一声,红着脸说道:“我哪儿有那么好,我们两个自小相识,长大后也不愿意分开,如此而已。”
“荣恪跟我说过一些荣麟少帅和月婵嫂子的事,我好生羡慕。”温雅笑说道。
“小二性子野爱闯祸,有一阵子荣麟走到那儿都带着他,就跟小尾巴一样。”月婵笑了起来。
“他小时候可爱吗?”温雅饶有兴趣问道。
“不可爱。”月婵摇头,“跟小狼崽一样,看人的时候两眼露着凶光,我悄悄问荣麟,是不是元帅和夫人偏心,小二才会这样?荣麟说不是,说小二天生反骨,打生下来就不乖,白日睡觉夜里哭闹,稍大些就跟大人对着干,让朝东偏朝西,说不能点火,他非去点,被烧一次才能长记性,说开水不能碰,他非得挨一次烫后才信,进了学堂后,先生每说一句话,他都得大声问为什么,先生答不上来,他就说还先生呢,先后气跑了十好几位……”
温雅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不可爱的小孩儿。”
月婵也笑:“元帅和荣麟都忙,镇国公府里的女人大大咧咧,没人管他,直到那次凿开佛像闯了祸,元帅一通毒打,将他打得昏死过去,荣麟反省说自己对小二关心太少,只顾忙自己的,没怎么关注过他,小二有时候追着他问东问西,他嫌烦,总是几句话敷衍过去。打那以后,就总带着他,小二对哥哥崇拜服气,我和荣麟在一起的时候,荣麟让闭眼睛他就闭眼睛,让转过身去他就转过身去,他也不用人教,一口一个嫂子得叫。荣麟去后,他有半年不肯开口说话,可我去看他的时候,若是旁边没人,他还是会叫嫂子,半年后,他就如脱缰的烈马,没人再收得住,直到回了京城,这四年里,他踏实勤勉,像模像样的,我也替他高兴。”
“嫂子的意思是,太后又给我这匹野马上了缰绳?”荣恪在身后笑问。
“可不就是太后拴住了你?”月婵回头笑道,“怎么还偷听上了?”
“嫂子这私房话没完没了,我心急如焚,过会儿她就要回宫去了,下次来还不知得等到何时。”荣恪笑道。
月婵站起身:“说的怪可怜的,这就把人还给你。”
廊下摆了矮几,二人席地而坐,荣恪笑道:“还是头一次在我这儿吃饭。”
温雅看着矮几,都是她爱吃的,一壶红枣姜茶,一碟紫萝饼,一冷一热两份野菜,一盘子牛肉剔骨去筋,切成透明的薄片,另有一盅清炖燕窝,她指了指:“这个不喜欢。”
“前夜里淋了大雨受了风寒,吕爷爷嘱咐让你进补的。”荣恪笑道,“再怎么,不能折腾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温雅点头:“我也没想着折腾自己,就是心里不痛快,想来找你,正好赶上下雨,那会儿只有一个念头,下再大的雨,我也要找到你。”
荣恪端一盏红枣姜茶递在她唇边,她就着他手,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边喝边笑,荣恪看着她:“真的没事了?气成那样,说没事就没事?”
温雅摇头:“心里还是不舒服,只是该做的事还得继续去做,不能半途而废。”
荣恪说一声好,笑道:“这才是雅雅的行事风格。”
“说些别的。”温雅笑着跟他提起月婵的打算,荣恪叹一口气:“嫂子如此坚决,就由着她吧,干脆再抱个儿子哄祖母高兴,什么爵位家产,都给他,我不在意。”
“月婵嫂子只怕不肯。”温雅摇头。
“我会再与嫂子商量。”荣恪笑看着她,“你这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的倒是顺口。”
“讨厌。”温雅红了脸,怒瞪着他,“打小就那么不可爱。”
“你说的是长相还是性情?我的长相还是挺可爱的,你小时候要遇见我,肯定也得亲着不放。”荣恪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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