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森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浴火小熊猫
她把这条鱼洗剥干净,整条埋进装灰烬的铁桶里。这就是今天的午餐了。
这时太阳出来了,湖上的雾气也散开了一些。两人划着船,大米在水中游动,继续向北前进。
大约两小时之后,风景又改变了。
湖面渐渐变得越来越窄,大大小小的小洲点缀其中,有的像一个小岛屿,上面生有岩石和高大的松木,松鼠在枝头跳来跳去,有的则像个小草垛,草间藏着有细长的喙的水鸟。
何田对这段水路了若指掌,一路控制着方向。
中午,他们在一个小洲边上停下来休息,大米已经不间断地游了两个多小时了。何田把它拉上岸,让它啃食干草和灌木的树皮,她和易弦就坐在舟里吃午餐。
易弦看着湖面的景色,不禁感叹,“真想知道这里到了春天夏天是什么样子。”
“一定比现在美。”何田伸手在水中,洗洗手,湖水是温热的。
她把水桶倾斜在水中,冲走桶里的灰烬,把那条鱼破开,撕掉上面的皮,和易弦一人一半。
休息之后,继续前进。
快到黄昏时,他们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那座火山的山脚下。
山脚下,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白雪只是浅浅覆盖一层,很多地方露出黄褐色的干草,有一些湖泊边缘甚至隐隐露出绿意。
这里更暖和了,但也更危险。
从山顶飘来的风时不时会带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从这里仰望,山峰似乎触手可及,隐没在白雾中的部分,就是藏着天然硫磺的地方。
这山被不同的颜色分成了几段,最上面,是白色,然后,在缭绕白雾中的是灰黑色,然后从上到下渐渐由深棕色过渡到黄褐色,再到黄绿色。
除了大大小小的湖泊,还有很多天然的泉池。
有时白色的泉水会突然喷出来,像喷泉一样,带着硫磺的气味和能烫死人的高温。
这天晚上,何田他们在山脚下最大那座湖边过夜。
湖边的小动物更多了,除了麻雀,白眼山雀之类的小鸟,还有不少野兔。而且,这些动物似乎都不怕人。有些麻雀还飞来,想要啄食锅里泡着的小米。
何田在就离营地十米不到的灌木丛里设了个陷阱,很快就抓到一只野兔。
于是这只兔子就成了晚餐主菜。
第二天一早,何田和易弦背着藤篮,戴上头天晚上浸过肥皂水的防毒面具,向火山进发。
爬到半山腰时,浓烟越来越刺鼻,即使戴着面具也能闻到硫磺的臭味,也越来越热了,山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路,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再往上有的石缝中隐约可见火红的岩浆在缓缓流动,向上行走时,得用木棍先戳一戳再次下脚的地方。
艰难地又向上走了半小时,终于看到了天然硫磺。
黄色的矿物块就散布在喷着火和浓烟的山洞边,再往里看,山洞深处的岩浆正在汩汩冒着泡,红得发亮。
也幸亏有这些红得发亮的岩浆,他们才能在这个到处是浓烟的地方看到些东西,不至于迷失方向。
何田从背篓里取出一根铁棍,插在硫磺矿石边缘,举起木锤用力敲打铁棍,再抓住铁棍来回撬动。
易弦接过手,对何田做个手势,让她把断裂的矿石捡进篓子里。
有了她的大力气,很快大大小小的硫磺矿石噼里啪啦摔落下来,被何田一一捡进篓子里。
从家中一路走到这里花了几天的时间,取硫磺用的时间倒不多,只十几分钟,两人的背篓就装得满满的了。
何田向易弦做个手势,两人拉着手,互相小心搀扶着,蹒跚向山下走。
一篓硫磺矿石大约有五六十斤重,下山的路更难走,几乎每走一步,就有碎石哗啦啦地从她们脚下滚下山谷。
何田全身都是汗,肩膀和脖子的肌肉被沉重的背篓压得越来越疼,颈后衣领的边缘和脖子摩擦的地方越来越痒,脸上的泪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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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眼睛里,眼睛又刺又痒,可还得用力睁着。
因为这里绝不能停留。
又走了十几分钟,她的膝盖和大腿都开始发颤了。
何田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不得不减慢脚步,有时得扶着岩石行走。在这种陡峭的地方行走,又是下山路,千万不能摔倒,摔倒不要紧,要是费尽力气拿到的硫磺矿石滚落下去,想要再找到它们可就难了。
何田再次扶着岩石喘气时,易弦从她身后把她的背篓抬了起来。
两人戴着面具没法说话,何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比划着,但是易弦根本不跟她交流,把她身上的背篓拽下来,自己的也放在地上,用何田撬硫磺那条铁棍当成扁担,把两个篓子各自栓在铁棍一端,抬起来,放在自己肩上。
这时,她给何田做个手势,让她领路。
何田没法再跟她纠缠,只好在前面探路,尽量找一条安全的路,把滑脚的碎石给清理掉,让易弦能走得轻松些。
她本想等易弦累了,就再背上自己的背篓,没想到一直到山脚,易弦连停下休息都没有。
快到山脚时,两人都有去了趟地狱又回到人间的感觉。浓重的毒烟毒雾散去了,即使隔着厚重不透气的面具,都能感到温度凉了不少。
摘掉面具,两人大口呼吸着相比刚才新鲜得多的空气,再拿出手帕擦擦头上脸上的汗。
“你……力气真大啊!”何田还在喘气,她有点后悔和后怕。刚才真不应该贪心,拿了比从前更多的矿石。从前,她和奶奶来时,两人都只是背最多四分之三背篓的矿石。
今天,何田下山下到一半时,几乎想要扔掉几块矿石减轻负重,来一次是很不容易,要是下次要一个人来的话,肯定更加艰难,但是,森林里的猎人真是不该起贪心的念头。
易弦也满头满脸汗,但是呼吸挺平稳,她还能用手帕掩住口鼻,“我们快走吧。你再坚持一会儿。”
何田这次坚决不让易弦一个人背两个篓子了,她重新背上沉重的矿石,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下山。
再找到大米,把篓子放在它拖的爬犁上,何田彻底没力气了,她直接坐在了雪地上,扯开领口,沉重地呼吸。
易弦挨着她坐下,把自己怀里的水瓶取出来,打开,递给何田。
何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她握着水瓶的手都在发颤。
易弦犹豫一下,轻轻抚一抚何田的后背,“好点了么?”
何田点点头,把水瓶递给她。
天然的硫磺矿石是深浅不一的黄色,最深的地方呈桔红色。倒没什么可怕的气味。至少和气体比起来,温和得多。
何田把矿石敲成小块,分成几份装在木盒子里。
这些盒子是特制的。每个三四十厘米长宽,盒子里面垫着干草和碎棉絮,再用草绳绑紧盒盖。
这些做完,她和易弦脱掉取硫磺时罩在衣服外的皮罩衣,用湿布互相从头到脚打一打,拍掉身上沾到的火山灰和各种矿物粉尘。
“今晚我们吃点好吃的,再在温泉里泡个澡。”何田拍拍自己的猎槍,“我看到附近有獐子的脚印。嘿嘿。”
打到獐子前,她们先吃了点熏肉和燕麦、小米煮的粥果腹。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用餐愉快
☆、蓝莓薄荷茶
午餐之后, 易弦躺在帐篷里睡着了。
不久之后, 一声槍声吵醒了她。
何田真的打到了一只獐子。还不小,足有四五十斤重。
更让人开心的是, 因为一槍打中了獐子的脑袋,整张皮子都可以用。
易弦帮何田把獐子抬到湖边,剥掉獐子皮, 割了一把干草蘸着地上的雪擦干净皮子, 再割下两条腿准备当晚餐。
剩下的獐子肉用干草包住,放在一个木箱里,再盖上一层雪, 准备回程路上吃。
何田找了些树枝,在篝火上搭了个简易的烤架,把两条獐子腿放在烤架上小火炙烤,先涂了一层鹅油, 再涂上盐和辣椒末。
獐子腿肉很瓷实,脂肪少,涂上一层鹅油会防止它烤得太干太柴, 也会烤得更香。
她还切下了一块胸肉,剁成肉酱, 再用几根腌萝卜条切成小细丁调味,最后用勺子把泡发的燕麦搅压成泥调和。其实如果放一点面粉或者土豆淀粉, 做成的丸子形状会更好看,但燕麦泡发之后会渗出白色的汁也有黏性,燕麦做成的丸子嚼劲会更好。
何田把肉酱搅匀, 一直搅到完全看不到一点汁水,再捏起一个比手指头大一点的一小坨,放在手心稍微一揉,揉成一个小球,搁在盘子里。
这些小球,她准备待会儿蒸了,明天带在路上当零食吃,或者和土豆粉条一起下到滚水中做汤粉吃。
何田又在火架上吊上一壶水,以免火太大了,把獐子腿烤焦。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太阳还没下山呢。
湖边的芦苇和各种野草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湖上白雾袅袅,仿佛几缕轻纱,缓缓漂浮变形,湖上还有些水草的枯枝和残叶,在朦胧的白雾里,隐隐约约,时而有风吹过,这些黑影就变得奇形怪状,令人觉得神秘而幽远。
远处,晚归的鸟儿发出鸣叫,夹杂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声音。
何田把要换洗的里衣、一壶温热的水还有擦澡的丝瓜瓤和香皂都放在一个木桶里,脱下外衣,解散发辫,提着桶向湖边一处芦苇丛走去。
易弦又像往常一样别别扭扭磨磨蹭蹭,何田叫了她几次她也不跟上,干脆自己先去了。
何田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她都走到芦苇丛边上了,易弦才提着桶慢悠悠走过来。
“来这儿!这里没有突然能把人烫熟的泉眼!”何田拨开芦苇,走进去,晃掉几簇芦苇穗子上的积雪,把衣服脱掉,挂在芦苇上面,一脚踩进水里,热水立刻包裹住她的小腿,让她舒服得小声唔唔。
湖底的淤泥从她脚趾缝里冒上来,弄得脚心也痒痒的。这儿的湖水不会太深,刚没到肩,这个小水池的边缘水底还沉着几块大石头,刚好可以当凳子坐。
何田带来的木桶浮在水面上,她把桶推到池子中心,转身用芦苇穗子擦掉水中石头上生的苔藓,水稍微有点浑,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就变清了。
现在,慢慢地坐下去,让身体适应水温。
坐进去的时候,何田又被烫得唔唔叫。真是太舒服了。
她为自己找到这个极佳的泡澡的地点感到开心,这个湖边的水池是个几乎是圆形的凹槽,只有一个小口连接湖心,湖底喷涌的热泉水和冷水中和后流进来,刚好是洗澡水的温度,水池周围全是高高的芦苇,即使太阳下山了,风也吹不进来,都被芦苇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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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享受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易弦下水的声音。
“易弦?”
“嗯。”
“你在哪儿呢?”水池上都是水蒸气,高高的芦苇挡住从外面吹来的冷风,也让水池上方的蒸汽没法飘散出去,池子里的水雾比湖面上还要更浓一些,何田看不清易弦在哪里。
“就在这儿呢。”听声音,易弦像是不敢往更深的地方走,就呆在岸边。
何田挥挥自己的毛巾,试图打散一些白雾,“水不深!才到我肩膀!过来吧!别怕。”
易弦磨蹭了一会儿走过来,何田把木桶推到两人中间,“我带热茶来了!你喝喝看。”
“哦。”易弦拿起水瓶,拧开喝了几口,“好喝。你放了什么?”
“哈哈,蓝莓,红枣,薄荷,等茶放温了之后又加了点蜂蜜。”
这时何田注意到,易弦还穿了一件单衣下水。白色的衣袖沾了水后变成半透明的,缠在她象牙色的胳膊上。看不到她胸口以下的部分,不过想来她肯定也穿着裤子下来了。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啊?”何田问。
就算隔着白蒙蒙的水雾,看不清易弦的脸,也能听得出她的不自在,“这里——这里可是在室外呀,怎么、怎么能……”
何田嘻嘻笑了,“好了,好了,没关系,你自己觉得舒服最重要。”
露天出浴,可能对易弦来说是个难以接受的概念。
可是,到盛夏时,我们还直接到山涧边洗澡呢。何田想。
这时,她忽然有点怅然。唉,不知盛夏来临时,易弦会在哪里。
她怔了怔,摇摇头,吸一口气,钻进水里,把头发浸湿,轻轻揉搓,涂上香皂,走向池子边,“我去洗头发了。”
“哦。好。”
何田本意是想在池边洗了头发,不弄脏池心的水,易弦却好像误以为她是给两人分好各自洗浴的地方,就站在原地,学着何田的样子把头浸在水里,开始洗头了。
何田洗完头发,坐在池边的石头上,又叫易弦,“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擦擦背?”
“擦、擦背?怎么擦?”
“用丝瓜瓤子呀,哎,你先过来,我教你。”
易弦停了一会儿,靠近过来,呆呆站着。
池边的白雾清淡了许多,易弦个子比何田高快一个头,但她像是怕冷,又或者是怕羞,在水里缩着身子,只露出肩膀以上,她身上那件交领式样的里衣紧贴在肩上。
何田伸出自己的手臂,握着丝瓜瓤子比划一下,“这样,上下擦,从左到右,或者从上到下,哎,随便你,擦整个后背。擦完了我也帮你擦。”她说完拉过易弦的手,把丝瓜瓤子塞给她。
其实上次新年洗澡时就想请她擦背了!但是当时大家还不算太熟嘛,才认识不到一百天,现在可不一样了,一起过了快一整个冬天呢!这可是一起捕过快四百只貂鼠的交情,彼此擦个背应该没问题啦。
“哦。”易弦握着丝瓜瓤子,先在自己手臂内侧用力擦了几下,“是这样吗?”
还没等何田答应,她扔掉丝瓜瓤子怪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指着自己手臂上灰白色的“细绳”喊,“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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