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是神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柯郡主
其声如同鸟鸣,郁竹声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于是只是静静地听她唱。他们转过一个河洲时遇着青鸠,他正在江边钓鱼。红鸩一心想着自己终于找到的传奇,郁竹声一直想着那个让自己失魂落魄的吻,都没看着他。而直到竹筏和歌声都去得远了,青鸠才微微笑道。
“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阿鸩在章末唱的越语歌谣摘自很有名的一首越音古调,翻成汉语大家就很熟悉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没错就是《越人歌》,《越人歌》的越语古音完整版是“滥兮挷堇挠璨龞愒笥璨葜蒎屩菅珊跚伛泷沌嫌韬跽彦で赜馍鴲伤婧雍薄r蛭对饺烁琛返谋尘笆峭砩隙菊碌谋尘笆前滋欤杂猩窘冢芴逡馑疾槐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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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竹声泄了气。宋沅拍拍他肩膀:“她就是清涟江上一场梦,你和她相处不止一天两天,这些日子也都痛快逍遥——这也就不枉了。”
“我就不信自己这么倒霉。”郁竹声不由苦笑:“遇到了一个,是梦;再遇到一个,还是梦。她若真无法或不愿出去,我自然不会拐带她。可连让我与她告个别都不行么?”
他正在嗟叹。一个人忽然跑进楼来,一看原是青鸠。越人少年见着郁竹声劈头就问。
“阿澧,你把苍木的传说告诉阿鸩了?”
郁竹声一愣:“她一直那么想知道……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千万别告诉她吗?”青鸠怒起来,一把扭住他:“就因为你胡乱告诉她这个,她现在在神殿后面等着受罚啦!”
郁竹声没再说话,当即夺门而出。宋沅与薛默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神殿后面燃着高高的篝火,映红了大地,也将插在地上的刀子烧得通红。那些刀柄柄刀尖朝上,密密麻麻如一片林,高高搭起如一座山。刀山的两端竖立铁柱,铁柱间横架铜梁,红鸩就高高站在这一根铜梁的末端上。
巫舞者的红衣除去了,银腰带除去了,红鸩着一身白袍,目光冷漠。她低头看下面的火海,未烧尽的木片闪亮如只只红蝶,可没多久就化成了灰。祝融在抬头看她,长老们在抬头看她,所有人都在抬头看她,看她究竟敢不敢、会不会走出那一步去。
“阿鸩!”
许是火星噼啪的缘故,祝融的声音有些发颤,面容在火光中也有些扭曲。
“现在下来还来得及!”他朝铜梁上高声呼喊着。
“你不要再说了!”红鸩从铜梁上对祝融尖叫:“我娘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困在这里!谁觉得巫舞者尊崇,那就谁来做好了——我要出去!”
“阿鸩。”一个长老试图说服她:“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外面和山中,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才不要让自己在山中浪费那么多岁月,慢慢地磨着自己,最后看哪里都一样了。”红鸩不屑地说:“你已大半截入了土,我可还活着呢。”
她语调尖刻,长老顿时阴沉了脸:“那就不必再说,开始吧。”
长老们一齐高声唱颂。他们都是曾经的大巫。红鸩顿时觉得梁下的火焰一燎,千万颗火星腾地往铜梁上扑来,空气顿时变得灼烫。她明白自己已不可再迟疑也不可再退缩,站直了身子,伸开双臂从铜梁上向前有去。
“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
小声唱着《折杨柳》,红鸩快乐地沿铜梁向前走着。只要她能走过刀山火海,这道仪式完成,长老们就会解除她身上咒力、放她走了。
她的身影高高如一只白色的蝶,青鸠和郁竹声也赶到了。
“已经开始,来不及了。”越人少年的脸色变了。郁竹声仰望烧得通红的铜梁目瞪口呆:“这是炮烙呀,阿鸩……”
“不要叫她!”青鸠忙捂着他口:“她有雪上花,多少能遮挡一阵,但若分神掉下来,可就真的完了。”
在路上青鸠就已和郁竹声说了,红鸩执意要走与神殿闹翻了。长老们一定要她过刀山火海。那不是简单的火和热而已,在唱颂的作用下火光中一切幻术咒法之力都被封禁,再强大的巫者在里面都不过普通人,没法用术法保护自己。
“以前曾有人通过刀山火海仪式么?”郁竹声问青鸠。
“像阿鸩这么铁了心想出去的本就很少。见着刀山火海还能坚持的更少。”青鸠紧张地抬头看着:“我只知道以前有个巫舞者试图通过。”
“以前的巫舞者?”郁竹声一愣。
“就是阿鸩的娘。”青鸠轻声道:“阿鸩是她娘和外来的汉人生的,后来那个汉人走了,她娘一定要出去寻找,最后从刀山火海上落下来,烧得只剩一半。”
郁竹声心中一抖,似乎明白了红鸩这么坚定是怎么回事。仰望红鸩,她已走到铜梁中间,她伸臂保持着平衡,身影在火光中模糊不清。
他为她祈祷,希望诸天的神佛庇佑他心爱的姑娘。铜梁上的红鸩却忽然脚步一停,白袍的下摆腾地烧着了——雪上花终于耗尽了它的效力,她在通红的铜梁上站立不住,一下从梁上落了下来。
下面的人一片惊呼。郁竹声根本来不及多想,纵身向前掠去。
“阿鸩!”他唤着她的名字。
“阿澧回来!”人群中的宋沅厉声阻止着他。铜梁太高,他绝上不去。他若在空中无法借力落下来,也会被大火烧死。可郁竹声已冲进火光中去了,可才堪堪到达一半,就落了下来。
宋沅立即召来大风试图托住他,可风一触到火光就湮灭了。越人的刀山火海不止针对自己,它也压制着一切外来者。
张了张嘴,宋沅的脸色变得惨白,身子也不由一晃。薛默忙扶住他,低低喝声“起”,空间能量骤发,郁竹声仿佛被看不见的手一托,凌空再一个腾跃正好接住了红鸩。他只觉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把他又托一把,他立即带着红鸩从火光中掠了出来。
人群中一静,瞬时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的衣裳下摆被烧着了,脸也被浓烟熏黑,红鸩的脚被烫出几个大泡,但除此之外看着并没有大碍。宋沅这才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不仅是他,火海外的祝融也同时放下心来。长老的脸色很难看:“有神路过,神在庇佑她们,接下来大巫可不能心软。”
祝融的脸色却很淡然:“神意如此。”
人群在热烈地鼓掌笑着,红鸩被郁竹声抱在怀中,非常惊讶。
“你怎会来?”她说。
“知道你有危险,我就来了。”他回答。
“你知不知道这样冲动撞进火海,自己也要被烧死?”
“我知道。”
“那你还来?”她凝视着他。
“因为你在里面。”他也凝视着她。
火海和人声似乎一下安静下来。她看他的双眸,里面满满的唯有她的影子。
“你知道么?”良久,她才徐徐说了:“即便你救了我,我出去后也不见得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点点头。
“即便出去后我第一天和你在一起,第二天也不见得还和你在一起的。”
他再点头:“我知道。”
“我,是我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捆住我。”她直视着他:“这一点,你知道么?”
他还是点头:“我知道。”
接着笑着问她:“还有什么是想要我知道的?”
红鸩忽就红了脸,低声说:“没有了。”
“那,我也有想要你知道的。”换了郁竹声对她说:“你出去后会不会和我在一起;即便今天和我在一起明天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这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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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拿的主意。我只知道,你落下来了,我要接住你——我是喜欢你爱着你的,阿鸩!”
他的声音不低,就近的人都听到了,青鸠第一个喝起彩来。紧接着越人们口口相传,也高声喝彩。郁竹声抱着红鸩到祝融面前:“大巫还有什么阵势要布的?”
长老们的刀山火海已通过,接下来就要看祝融了。他已决定了无论什么阵势都要陪红鸩闯过,没想到祝融只是说:“没有了。”
“没有了?”就连红鸩都有些惊讶。
大巫微微一笑:“你从小就想到外面去的。我没法自己陪你去,现在有人可以陪着,我为什么不放呢——阿鸩,若是到外面有不如意的就捎信回来,大巫不能去接你,但祝融可以。”
“祝融……”红鸩心中一暖,又想起了那个从小就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他总为自己收拾捅下的各种娄子,总满足自己各种刁蛮无理的要求,而自己至多只是在黄昏打开竹楼的窗子,扔下一朵小花冲他咯咯地笑。后来那少年成了神殿的大巫,腰挎弯刀、目光坚毅,对她的心却依旧是一样的。
紧紧搂住郁竹声的脖颈,她对他轻声说着:“祝融,抱歉,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鸩其实也有她的执念。但她很幸运,遇到了那个接住她的人。
☆、73 第三卷·尾声
一只水晶盘子推到宋沅面前。
盘中是已经切成小块的蜜瓜,大小合一、形状规整,瓜皮瓜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小竹签子搁在盘上。
宋沅依旧盯着手中书卷、只下意识地张嘴。薛默却没像在越人村寨中那样喂给他,只低声道:“自己来吧。”紧接着耳边噗的一下,郁竹声和红鸩肆瞧着他们,无忌惮地大笑。
这才反应过来已到小蓬莱号,周围多了好几双眼睛,宋沅只得放下手中书卷,自己把蜜瓜拈了起来。
出了刀山火海阵势后红鸩上了小蓬莱号,她今后先到绿柳城,正好和薛默一起;至于去不去王府、什么时候去王府都是今后再说的事。她走后青鸠也离开了,他原是侍弄百丈泓花草的药童,与红鸩情同姐弟;洛陀大阵不需人镇守后他也脱了束缚,自可以去寻找他想追随的人,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九亲自切的,甜不甜?”红鸩嘻嘻笑着,摇头晃脑地问他。
郁竹声也在一边帮腔:“可不像抹了蜜一样!”
说着两人又一阵哄笑。离了惊鸿岭后,薛默在人前瞬间与宋沅又拉开距离,红鸩对此十分不屑,不住地说她这样可真憋死人了;郁竹声则想起他两百般地把自己支走在楼中约会,也促狭地不停附和。
听得这些戏谑宋沅把眉一挑,正要找话去怼,薛默已云淡风轻地拉住他手:“别管他们,咱们自做咱们的。”
于是宋沅也笑了,道声“好”,也依旧看自己的书卷。他闲暇时手不释卷,这是从幼年时就养成的习惯了,当时他在月下轩不能跑跳,只能以此打发漫漫时光。薛默在他身边也做记录,不时拿着各种植物标本往纸上记着什么。
他两的吃相都很文雅,而不远处的红鸩和郁竹声就是另一番状态了。
把瓜从中破开各捧一半,红鸩和郁竹声不去皮瓤,只用勺子随意挖那瓜肉,再把瓜籽儿一粒粒地吐出来,边吃还边叽叽呱呱说笑。不多时他们吃完,随手把瓜皮往江水中一丢,又叫又跳的到甲板上玩儿去了。
而孤独与翎儿则根本没碰那些瓜,他们只低头一起画画,间或轻声谈笑,女童细小的手指如瓷器一般白净。宋沅想起独孤所说的唯一的愿望就是翎儿恢复成应有的样貌,心中不由有些遗憾,也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找出破解咒力的法子。
一个多个月后他们回到绿柳城,薛默与红鸩自回荷风轩,蝶音与宋沅踏过映雪湖的长廊,向有风堂走去。
清风吹过粼粼水面,蝶音忽然说道:“师叔这次出行,收获不小。”
她已看到红鸩和郁竹声的亲近了,红鸩一直笑着跳着,郁竹声一直追着她。
宋沅笑道:“阿鸩原是越人的巫舞者,越人洛陀大阵的守阵人。但她心性与我们不同,眼下虽与阿澧要好,不见得将来都会一直要好的。”
他希望蝶音能有个好归属,因此对红鸩并不看好。没想到蝶音只是淡淡一笑:“我想的和师父不同。我看师叔眼里心上都是那女子,他在那境地不加思索不顾安危地也要救她出来,那才是真从心底爱煞她呢。”
宋沅哑然,半晌失笑:“若是他们彼此中意长长久久,我自然也是为他们高兴的。”
他们继续在廊上走着,一时无话。良久蝶音才又说:“师父这次出行,收获也很不小。”
顿了顿她又说:“恭喜师父。”
她的语气声调平静,全无半点波澜。宋沅心中生出歉疚来:“音音……”
他问着她:“你后悔么?”
蝶音清亮的眼眸看过来:“后悔什么?”
宋沅有些犹豫:“阿鸩就非常不愿意做洛陀大阵的守阵人。”
“那是她,不是我。”蝶音轻轻一笑:“于我而言,这不过求仁得仁,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入夜,映雪湖水光潋滟。湖心岛的灯光倒影湖面,有风堂飘渺得如一座仙山楼阁。薛默依在栏杆上遥望那片水域,红鸩在她身边吃着瓜。
“你们这庄中,也有一个阵法。”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薛默朝她看来:“嗯?”
“就在水下,那些灯光就护着那个阵法的阵眼。”红鸩把瓜皮一丢,拍了拍手:“但这个阵法已经不稳,看来是撑不了太久了。”
“是的。”薛默的声音低下来,继续看那片水光。她的能力增强后,真是一眼就把过去只影影绰绰觉出的能量源看清楚了。
湖心岛不但有阵法,而且气息和越人的洛陀大阵很像,甚至连能量属性都是同源的。可绿柳山庄并不养蛊物,他们弄这么一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她又想起了小蓬莱号上的一件事了。那时宋沅收到蝶音的飞鸽传书,知道了庄中发生的什么事,一时间脸上满是阴云。他到她面前,看了她半晌,良久才说。
——小九,将来有一天,我或许会被当做人质、被人用来要挟你。
她有些不解,但也只是静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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