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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光短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剪风声

    她拽紧挎包的带子,手指贴在心口,感受到快于往常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她并没有害怕。

    方沐海用照片委婉传达的情感,让闻萤对林谨承坦然了起来。

    太过含蓄的感情,结局也大多遗憾。

    不想和他装聋作哑,身体蓄满充沛的能量,可以不吃不喝折一万只千纸鹤和幸运星。就算老王站到面前,用手指着她鼻子说“你这个样子不好”,闻萤也要让他先闭嘴。

    林谨承来的比闻萤早,占到高处的草地,视野开阔。

    这座城市的冬天几乎不下雪,最冷的时候,阴寒入骨的雨水连绵一周。

    他穿着挺括的大衣,没系扣,下巴垫在毛衣的高领上,肩膀宽阔,没有太瘦撑不起衣服的尴尬。

    闻萤看到的时候,冲过去对他说“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的信心坍塌。

    他还不够成熟,暂时当不了演技派,就是个英俊小生,但已初露风华绝代的端倪,牢牢钉住人的视线。

    以至于大脑混乱地走近后,闻萤看着他,出口便是:“冬天好冷啊。”

    一句废话。

    林谨承不在意地笑了笑,和她一同坐在干冷的草地上。

    明明隔了好几层衣物,手臂相贴后热度还是一瞬传了过来。

    闻萤不像他那么坐得住,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没经大脑就直接拎出来:“我们这算约会吗?”

    连找借口都来不及,




分卷阅读26
    林谨承说:“不知道。”

    闻萤有些泄气。

    然而他又说:“我没有和别人约会过,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闻萤乐不可支地笑,受这话鼓励似地歪靠过去,倚在他肩头,轻声说:“好想变成一只小狗呀。”

    小猫也行。

    ——用毛茸茸的头蹭你的手,用肉乎乎的爪子挠你的背,用乌溜溜的黑眼睛注视你,尾巴摇呀摇。

    ——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林谨承伸长手臂,揽过她的肩。

    一线火星蹿上夜空,炸开金色的烟花,映亮他们的脸。

    人群全都沸腾了,持续的惊呼和掌声。

    视野绘满壮丽的焰火,闻萤被气氛感染,不停摇晃林谨承的手臂,指着她喜欢的图案要他看,“真的好美啊!你以前看过吗?”

    “看过。”

    “……”

    闻萤羞赧地吐吐舌头,却发现他盯着自己,没有转开眼睛。

    “唉呀你看天空啊看我干什……”

    “闻萤,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不吻你吗?”

    闻萤怔了怔,脑袋像烟花一样炸开。

    哪有人当面说这种事?

    然而林谨承没有停下,缠绵音色穿过焰火炸裂的巨响、身边的尖叫,清晰传入她耳中:

    “吻过之后,不能继续往下做,真是浪费了。”

    “人就是这点麻烦,非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还不如禽兽。”

    他头靠过来,枕上她胸前的格纹围巾,眼睛狡黠地眯起,里面仿佛装满了秘密。

    闻萤心里移山倒海地响。

    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郁素没接电话,闻萤无聊地回家,决定先睡个饱觉。

    走到校外碰见班上同学,被不由分说地架到ktv唱歌。

    闻萤肚子饿,趁其他人喝酒,吃起无人问津的蛋糕。后来看两个女生捧着话筒,把一首《越长大越孤单》唱得嚎啕,她不动声色地吃惊。

    旁边男生笑着说:“明显喝大了,情绪不稳定。”

    她点头:“嗯。”

    自从方沐海离开,闻萤对分别这件事麻木了一些。

    尽管鲜少和人说话,大家还是没有忘了她,把她推上去,唱歌或者跳舞,好歹来一个。

    随着成绩提升,行头更换,渐渐自信起来的闻萤受到其他人的注意,有人把她归入“三班美女”的行列,当面说给她听。闻萤很不习惯,常常驳得对方下不来台。

    还是郁素告诉她,被人夸奖的时候说谢谢就好了,太用力的谦虚看着虚伪。

    闻萤本想朗诵一首诗,扫一眼面前这群人有玩骰子的,有聊天的,有吹瓶喝酒的,顿时觉得自己太装腔作势,便随意翻着歌单。

    郁素就是这时冲进来。

    动作迅猛得闻萤几乎没认出她,只听到一句焦急的“快点,快跟我走”。

    “啊?”闻萤被她连声催促,差点忘了拿透明拉链袋,“到底怎么了?”

    不顾其他人的抗议,闻萤被带出ktv。

    一路跑到大街上,郁素这才得空喘口气,低声说:“林、林谨承他爸死了。”

    第20章 哮喘

    “今天考完英语, 我刚打开手机就接到我妈电话, 说林肇言死了。当时我还凶她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妈信誓旦旦说是真的,他们饭店的人现在都在殡仪馆。但我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啊!所以我先去了趟,确认了这件事,才回来找你。”

    郁素跑得急, 汗水淌满一脸。

    她拆开一包湿巾,茉莉花的香气在出租车里弥散开。

    闻萤头低着,没说话, 手里紧紧揪着座垫。

    她也不信,明明考试前一天和林谨承发短信, 祝他一切顺利, 他还回复了“你也是”。

    可眼下郁素都确认了,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闻萤震惊极了, 像在心底来回跑着一辆蒸汽火车,汽笛声高亢长鸣。

    他不是一直和爸爸过吗?

    现在非常伤心吧?

    只剩一个人了,还撑得下去吗?

    闻萤不敢再想。

    自己日子虽然清苦, 赵姝萍也不是个和风细雨的人, 彼此吵吵闹闹总归过得平顺。知道回到家里, 有人在等, 心里是踏实的。

    她有些闷闷地难受, 抬头看向窗外疾速移动的街景, 香樟树旁若无人地沿路婆娑。

    这城市灯火璀璨, 退潮一般在身后收尾。

    殡仪馆在半山,出租车开出市区后,闻萤靠回座椅。

    纷杂的事情绕成线团,理不出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刮过一场龙卷风。

    沉默半晌,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郁素发了一路的短信,头也不抬地说:“好几天了吧,听说是林谨承发现的,他报了警,公安局尸检后查明不是凶杀案,就通知家属领回去。”

    闻萤诧异:“好几天?那你妈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啊,上午才通知的,饭店很快成立了治丧小组,帮着处理后事。”

    “可他爸爸是经理,那么多天不在不奇怪吗?”

    “他本来就有出差的计划,所以谁都没在意。不然问问你妈妈,她是不是也不知道?”

    经郁素提醒,闻萤赶紧给赵姝萍打电话,然而拨去几次,均无人接听,只好发了条短信说会晚点回家。

    到的时候九点多了。

    殡仪馆还剩值班的人,守灵的礼厅只有一处亮着。

    林肇言死去多日,照理可以直接火化,但他身为鸿海饭店一把手,大家还是决定走完流程。

    厅门外放了两排花圈,设置了专门的接待处,此时坐着治丧小组的人,正在小声聊天。为保存遗体,灵堂的空调温度很低,闻萤打了几个冷颤,没看到林谨承就不再进去。

    正巧郁素的妈妈走来,一身肃穆的黑色。

    大概听女儿介绍过,她拢紧外套的领子,径直问闻萤:“你妈妈呢?”

    “我妈妈?”闻萤眼睛睁大几分,一脸不解。

    “下午客房部组织吊唁,她原本答应要来,临时又不见人影。”

    “我……我也不知道。”

    郁素妈妈知道闻萤同样才刚结束考试,便点点头,叮嘱不要太晚回家。

    她正要转身,被闻萤叫住:“阿姨,林叔叔是怎么……”

    “哮喘发作。”郁素妈妈连连摇头,“谁都不知道他有这病,现在想想,难怪他不烟不酒,还定期锻炼。可他在外面也没犯过病呀,唉,真是太突然了。”

    “那林谨承……”

    闻萤还没说完,林谨承抱着一箱矿泉水走来。

    他上臂缠着黑纱袖章,看到闻萤时脚下一顿,眼里流露明显的意外。

    但他随后把水放到接待桌上,和治丧小组的人说了些什么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分卷阅读27
    *

    天空没有星星,像完全浸泡在盛有浓墨的砚里。

    微凉的山风湿漉漉的,拂过沁出汗水的脸颊,泛起爬过虫子似的痒。

    林谨承步子迈得大,好像知道闻萤跟在身后,想甩掉她。他惯常地双手揣进裤袋里,黑色衬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转眼到了外面的停车场,再往前,灯光越来越暗,连路边树木的轮廓都悉数隐入夜色。

    闻萤不知道他要去哪,但除了追上去,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她刚要出声喊,前方的转弯后,林谨承消失了。

    闻萤慌张地跑过去。

    林谨承就倚着那堵高墙,垮下半边肩膀,抬头要笑不笑地看她。

    分不出笑还是没笑,他面孔隐在昏暗的光线中,如同暗房显影水里的黑白照片,模糊却荡漾。

    “你来干什么?”

    他嗓音略有沙哑,语气随意,仿佛只是例常询问。

    两堵墙之间,只够一辆车通行,但前方通往一团漆黑,这条路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

    闻萤没有丝毫惧怕,走到他面前,说:“我从郁素那听说这件事,想来看看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谨承垂下眼睛,嘴边挂起懒散的笑:“又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到处宣扬吗?”

    “林谨承……”

    “如果你想同情我,还是早点回家。”

    “不是同情!”闻萤见他有些误会的意思,急切地辩解,“我没有同情你!”

    你曾在我万念俱灰,摇摇欲坠的时候拉住我,带我离开,让我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那么现在,我也可以。

    闻萤这么想着,一只手摸到他的脸。他眉毛皱了皱,很快把头转往另一边。

    那只手停在原地,慢慢枯萎,塌缩为一个虚握的拳头。

    “虽然你早就知道了,但我从来没有说过。”闻萤全身激起无穷无尽的勇气,然而一开口,依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似地惶惶,她缓慢地收回手,“林谨承,我喜欢你,我想跟在你在一起。就算你今天赶我走,也要先答应和我在一起,不然你推开我,我还会再回来,一次又一次地,讲什么道理我都不听。”

    闻萤说完后,闭上了眼睛,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四下阒寂,连风都没有。

    那个虚握的拳头还没来得及彻底收回,她手腕被一把拽住。

    身体被牵引着,投入他的怀抱。

    林谨承抱紧了闻萤,力气大得她有点喘不上气。她轻抚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随后感到他全身都在发抖,好像瞬间回到数九隆冬,因为寒冷,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

    “林……”

    “他的血液里,检查出了安眠药和酒精。”林谨承吸了吸鼻子,很快恢复镇定,“喝酒,吃安眠药,你知道这两样对哮喘病人会加重病情吗?”

    “我……我不知……”

    “他这个人狂妄自大,不向任何人示弱,所以从没对外说过自己有病,包括那些女人。”林谨承停住,手指绕着闻萤留长的头发,贴到她耳边低语,“我一直都知道他和你妈妈的事。你妈妈很漂亮,被他看上是情理之中。他们常常来家里,跳舞,喝一点酒,很有情调,我爸爸会送她很多礼物。但你知道吗?每次的酒,都是你妈妈带来的。”

    “不!不不不!”闻萤推开他,眼里盛满了惊恐,“我妈妈不会……”

    却只够看清林谨承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后半截的话被他用嘴封堵。

    闻萤被林谨承生硬地按在墙上,撞到头,咚地一响,毫无准备地迎来他冰凉的唇。

    林谨承下嘴很重,没怎么缠绵舌头就长驱直入地伸进去,像要抢走呼吸和体温那样,在她嘴里天翻地覆地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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