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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光短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剪风声

    午餐时,纪飞镰对闻萤提起鸿海的新动向,新酒店在邻省的选址完成,基本定下了国内沿海地区的布局,还准备进一步扩大品牌的影响。

    “所以,我们也要加油。”纪飞镰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你试着策划一个情人节的活动,先给我看看。”

    闻萤疑惑:“鸿海什么动向,你怎么知道?”

    纪飞镰说:“周五的行业交流会,鸿海的林副经理会来参加,我提前了解了一下,这些都不算秘密。”

    闻萤筷子戳着米饭,有些食不知味。

    “不过据说林谨承的风格比较激进,和一贯行事稳健的谢狄有理念上的差异。”纪飞镰蹙眉,“这么急着扩张,我也觉得有点冒险。”

    冒险?

    不冒险就不是他了。

    周五的交流会进行一整天,以晚上的招待酒会作结。

    闻萤只在上午陪纪飞镰简短地出席一小时,下午照常上班。

    傍晚临去吃饭时,她收到林谨承的信息,只有一串房间号码。

    推门的瞬间,闻萤的眼睛被一条领带蒙住了。

    眼底有光渗入,房里应该是开了灯。

    她向四周摸索的手被抓住,触到肌肉发紧的胸膛。

    林谨承全身都是烫人的,打横抱起她。

    这间房没开空调,隆冬时节,闻萤贴着他,像贴着一块热铁,忍不住蜷紧。

    她的身体哪里都是软的,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摧折。

    后来的一切毫无悬念。

    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身体存储了那么多的热情与精力,好像永远不会厌倦。

    起码这件事上,林谨承堪称完美情人,他狂烈又让人感到被疼惜,花样百出却不受折磨。

    虽然闻萤觉得,他真像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

    “狗。”

    “什么?”

    “我觉得你像一条狗。”

    林谨承喉咙发出笑声,不以为意地说:“狗撒尿标记领地,我也一样。”

    闻萤没说话,手里夹着烟,不时往放在他胸口的烟缸里掸去烟灰。

    “你身上只能留下我的气味,你去到新的地方,我有机会,必须标记一下。”林谨承扭头看她冷淡的脸,英气的眉毛挑起,抓过她空出的那只手往嘴里塞,舌面舔过她的手指,含混地说,“你说我是狗,那我就是狗。”

    闻萤没理他,抽完一支烟,准备和他分头离开。

    坐在床边穿内衣的时候,林谨承靠过来帮她调整肩带的长短。

    闻萤索性由他弄,“你和谢狄的主张不同,公开和他叫板,不怕他整治你?”

    他手指卡在她肩带下的皮肤,缓缓捋上去,“你知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还有后一句吗?”

    啪。

    他指头离开,一声清晰的脆响,手又伸到前方,“后一句是‘一饭三遗矢’,所以你话说反了,应该他怕我。”

    握住了,还不忘为她调整。

    *

    闻萤没多过问林谨承具体做些什么。

    他对爱情表现差劲,商业上倒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闻萤更关心,潘蕴慈要的那封信。

    如今她摸清了林肇伦的作息时间,他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但也确如太太纪燕宁所说,粗枝大叶。

    林肇伦回到家,外套随意放在沙发上,总是纪燕宁收拾。

    洗衣房在一楼,纪燕宁会把旧衣服攒在旁边的洗衣篓,三天一洗,钥匙则送回丈夫的房间。

    闻萤曾经拿到抽屉钥匙,打开却傻了眼,里面竟有几十封信。

    一色的牛皮纸信封,干净,没有一点字迹,想必最初写有地址的外层信封扔掉了。

    每一封信厚薄不一,但看去都有些年头。

    闻萤惊叹,林肇伦和潘蕴慈用这么原始的方式,不怕留下把柄吗?

    但她很快想通。

    既然这里都是潘蕴慈写的信,那多半是林肇伦执意留下。

    留下她的笔迹,是为纪念,也为威胁。

    这样潘蕴慈就不能彻底忘了他,心底始终梗着一块,再小也有他的位置。

    潘蕴慈当然知道林肇伦个性温顺,就算威胁,对她也不会有实际的作用,可因为这些信件的存在,他们冥冥中依旧保持一些联系,断不了。

    闻萤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老男人那么有心机。

    既然如此,那潘蕴慈非要不可的那封信一定很重要。

    逐一拆开是不可能了,闻萤囫囵翻检一通,毫无所获,不得已暂时撤离。

    再打电话给潘蕴慈,她说那封信肯定是最特别的,林肇伦再怎么粗心,多少也会留个记号。

    进入深秋,麻将小分队就搬回了室内。

    这天闻萤坐下后,面色就泛起病态的苍白。

    纪燕宁问了几次,一直等到林肇伦回家,闻萤才说她身体不舒服。

    纪燕宁当即领悟,连忙让佣人煮锅红糖姜水,招呼闻萤上楼休息,同时叫林肇伦过来凑角。

    再打开那扇抽屉,闻萤稳住躁动的心跳,逐一对比信封的差异。

    这一回,她发现其中一封信的背面右下角,一个蓝色的小勾若隐若现,模糊得快要融入牛皮纸中。

    蓝色小勾是什么意思?

    闻萤来不及细想,把信封放入风衣的内袋,锁上抽屉。

    她不知道林肇伦多久会发现,决定赌一把,拿回家看过再还回来。

    这事闻萤瞒着林谨承。

    挑了个他加班的夜晚,闻萤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拆信封,里面露出的照片和信纸上的内容,彻底震撼了她。

    血流加速。

    心脏疯狂大跳。

    那个蓝色小勾是“l(林)”的意思。

    这封信是潘蕴慈的求救信,从时间上看,成形于林谨承的父亲林肇言死去不久。

    她在信中恳求林肇伦,请他接手酒店代为照看,直至林谨承成长为让人放心可托付的对象。

    潘蕴慈详细陈述了她认为林谨承目前不能让人放心的理由,除了才刚成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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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母亲,对于儿子性格中暴戾冷酷的底色十分清楚。

    ——“他教给他的从来就不是斯文的游戏,谨承还很年幼,他就开始磨练他的爪牙,向他展示最残酷的一面。这不是造孽吗?这么多年,谨承始终抗拒见我,我没有一点办法。现在林肇言死了,他们是父子,血脉相通,谨承保不准也会成为那种人。所以肇伦,求求你,帮帮我。”

    信上写了,潘蕴慈再婚后,曾经在丈夫的陪同下,向林肇言交涉林谨承的抚养问题。

    林肇言直说他不会立遗嘱,把能带到棺材里,统统带下去。

    带不走的,再留给林谨承。

    闻萤看得双手发抖,内心悚然一惊。

    原来林肇伦为达成潘蕴慈近乎刁难的要求,伪造了哥哥的遗嘱。

    按照假遗嘱,他将林肇言的遗产成立信托基金,受益人为林谨承,按月领取生活费。

    林肇伦为潘蕴慈可谓做尽一切。

    除了当年没打开那把伞。

    闻萤想他恐怕在得知潘蕴慈嫁给哥哥后的遭遇,心痛悔恨不已。

    *

    这封信一旦公布,对于林肇伦这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物,打击是致命的,或许就此被踢出董事会。

    尤其鸿海背后最大的股东还为纪燕宁的娘家纪氏,她要是晓得丈夫过去为别的女人做出这些荒唐事,说不定天都变了。

    后来闻萤没有把信还回去,而林肇伦也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他的确只保留,并没有怀旧似地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闻萤同样没有告诉潘蕴慈,拿到信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闻萤想留在自己手里。

    第47章 会所

    闻萤对潘蕴慈说, 那抽屉里没有她要的信,还分析倘若真那么重要,林肇伦必定另择他处, 小心收藏。

    潘蕴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旁敲侧击地几次试探,感到闻萤不如过去好对付了。

    既然没有收获, 潘蕴慈减少了与她的电话往来。

    不时陪纪燕宁打麻将解闷,这个习惯闻萤倒是保留了下来。

    纪燕宁三番两次地夸她变美了,和以前不一样,看去的眼中再没什么提防。

    所以总经理谢狄下台的事情,闻萤还是先从纪燕宁的麻将桌上听到。

    话头是另一位太太挑起的。

    来纪燕宁这打麻将的, 多是平日里玩乐不忌的阔太太,大概从丈夫那听到什么风声,添油加醋地讲出来方便大家消遣。

    “鸿海的新酒店工程招标, 说是开标之后,谢狄擅自改动一份投标文件的报价,结果其他参与投标的公司举报了,闹到董事会。”

    “不会吧?谢狄可是出了名的行事稳妥,让人放心。”

    “放心?还有人揭发他从酒店的新年美食节牟利, 企图泄漏鸿海的商业机密。当然了,后一个没证据, 但牟利那件事人证物证俱在。”

    闻萤眼皮一跳, 不动声色地跟腔:“不会被人陷害吧?我以前在鸿海工作,谢总在酒店上下有口皆碑。”

    对方嫣红的嘴巴抿着笑, 递去一个老江湖的眼色,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酒店那种复杂的环境,谁的脸上不戴面具?谢狄今年就计划退休,走前捞一笔这种事不要太常见。”

    可上次那场鸡尾酒会与谢狄打过照面,他寥寥几句尽是心灰意冷,闻萤直觉不像还想着捞一笔的人。

    果然一周后,鸿海大酒店新的人事任免发布。

    林谨承正式成为酒店的总经理。

    *

    上任之后,林谨承前所未有地忙碌,虽说董事长林肇伦这次罕见地站他那边,但还剩两个没肃清的部门对他多有微词。

    带领鸿海这些年,谢狄可谓功绩彪炳。

    眼下他落魄地离任,酒店流言四起,大有酝酿一场是非雨的架势。

    林谨承急需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距离除夕没几天了,闻萤请了钟点工上门扫尘。

    她周末本来去逛花市,让纪燕宁截住,不由分说地送来年桔和君子兰。

    闻萤礼尚往来地送她两副春联,聊表心意。

    除夕那晚在景升吃过年夜饭,闻萤谢绝了纪飞镰送她回家的好意,走去停车场时被他叫住。

    只有几度的天,纪飞镰捧着花盆跑来,嘴里还呼着白气,“闻萤,送你的,新年快乐。”

    花盆不小,几根瘦长的枝条斜插土中,闻萤接过时还因为小瞧了重量,压得手往下沉了沉。

    纪飞镰爽朗地笑:“难得我们都喜欢瑞典女王,帮你剪好枝,肥料也填了,你白天让它晒晒太阳。”

    “新年快乐。”闻萤抿着笑,低头看看花盆,有些不好意思,“你送的这么突然,我都没什么准备。”

    纪飞镰摸摸鼻子,突然也腼腆起来,“不然,初三或初四那天,你和你男朋友准备准备,我请你们到家里吃饭。”

    闻萤眼睛细细地弯起,“你这么忙,还会自己做饭呀?”

    “不止会做饭,我能做一桌。”

    “那真是有口福了,不过……”她眼里闪过歉意,随即升起深深的失落,“我男朋友他太忙,恐怕没什么时间,以后再说吧,先谢谢你。”

    纪飞镰还想说什么,闻萤已转过身,走向自己那辆车。

    他笑了笑,站在原地目送她上车。

    头顶一束白色灯光,淡淡地打在闻萤身上,她略微低着头,身形孤单又锋利。

    纪飞镰想,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月季中的瑞典女王总是直立生长,姿态高傲。希望早点开花,让她高兴吧。

    *

    回到家,闻萤为那盆花腾出位置。

    打开电视机,看了半小时的春节晚会,她就压不住倦意地在沙发上睡去。

    林谨承叫醒她的时候,已过了零点。

    他说:“新年快乐。”

    勾过一边的嘴角划过好看的弧度。

    都说阅历会寄存在人的眼睛,越是久经世事,目光越是浑浊透彻。

    闻萤简直惊奇,林谨承这样心肠硬起来破冰船都凿不开的人,那双亮得透人的眼眸竟还是纯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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