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嘿!!!小砸!”老头儿胡子都要炸起来,跳起来撸袖子,一副要用拳头好生教育一下萧韵的样子。
“我去西南楼坐会儿,顺便让他们一会儿就把晚饭摆在三楼。游太医,您歇歇也一起吧”
萧韵无视他,直接跟游遇霞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房间。
“你看他这!这!这!”严观指着萧韵的背影话都说不利落了。
“老爷子,听说这位小公子除了在离珠郡主手下吃过瘪,到现在为止,便是他亲爹萧节度使,也只能用了激将法才把他骗到京城来。您指望他能敬老尊贤难点儿。”
游遇霞皱巴着脸,顿一顿,又问
“您这身子骨儿,夜里能上西南楼三楼观星么要不今儿个先早些睡”
“不睡!”严观哼了一声,自己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高声喊道“来人,我要盥洗!晚饭要吃鱼脍!就桃花酒!”
“一个病人……”游遇霞嘟囔了半句,赶紧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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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4 章 悬丝傀儡戏当场
永熹帝这两天非常果断地开始悄悄查看所有近侍的宫人阿监。
但是国事繁忙,他只得再度把事情丢给秦耳。可秦耳却不肯接。
“离珠郡主和太后娘娘的话老奴都听见了。兴许郡主和太后都信得过老奴,才当着老奴的面儿说。但陛下和老奴心里都清楚,这些年,若说有人引着陛下犯了什么界限,老奴便是那打头的一个。
“陛下让老奴查这件事,岂不是让老奴自己查自己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不配伺候陛下……”
秦耳哭得鼻涕眼泪,哽咽不已,“可老奴的位置实在是惹眼,若是乍然请辞,怕是朝野内外反倒会生了疑心。不如陛下杀了老奴罢
“或者您赏老奴一壶好酒。老奴喝了,自己假作脚滑跳了太液池,也就一了百了……”
秦耳泣不成声。
永熹帝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有空听他这样痛切煽情,搂头一把奏折砸过去“你这老阉奴!朕有杀你的日子!赶紧去给朕办差!”
秦耳还想再哭,焦躁起来的永熹帝直接抄起了砚台,吓得秦耳抱头鼠窜出去。
“师父!师父慢些!”毛果儿在门外,一把抱住几乎要扑个狗啃地的秦耳。
喘着粗气的秦耳悄悄地冲着他挤挤眼。
毛果儿眉梢吊旗起,却知道不能笑,忙憋住了表情,扶了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永熹帝的视线所及,方陪笑着低声问
“又帮着陛下泄肝火呢可辛苦您老了!”
“就你这小崽子聪明!”秦耳也低声说一句,笑着伸了拂尘在他帽子上敲一记,又低声问“可有什么提气的折子笑话儿也行”
毛果儿想了想,悄声道“余家那位二郎君,请辞呢!这个行不”
“请辞他闺女马上封郡主,他自己请辞”秦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头一遭听说这样聪明的呢!是要接着做生意,靠闺女吃香喝辣”
“不是,说要回乡。”毛果儿小声说着,猫腰在地上的一个大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才拿了一封奏折交给秦耳。
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秦耳失笑“这还真是个聪明人,知道太后和陛下都看他不顺眼……”
“秦耳!你在外头嘟囔什么呢!差事不办了!”永熹帝听见了他的笑声,坐在御案之后越发焦躁。
秦耳冲着毛果儿笑着点点头,竖竖大拇指“好小子!”
自己则一个转身,唱念俱佳地回了御书房
“陛下,外头转交了离珠郡主那位生父的折子进来,老奴正在琢磨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肥差不做官儿,竟然说自己不堪重用,要回乡去接着种田做生意……”
到了下晌,毛果儿捧了圣旨,大摇大摆地再度进了温雒坊余府。
“……朕谓余简,心地淳朴、审慎自知,不慕名利、不贪权位,其可称贤人矣哉!着赐百金,并封正六品承议郎。百年归老后,其子可降一级承袭,以为嘉奖。汝其不忘本心,勤恳劳作,庶几不负朕之爱重也!钦此!”
毛果儿笑容满面地将黄绫卷轴整理好,双手往前递“余二郎君,这可是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份殊荣啊!咱家自幼入宫,还没听说过并无寸功于国的,还能有个正六品的散官,还能领俸禄,还能让儿子袭官的!”
余简激动得伏地大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臣,小人……卑臣实在是愧不敢受哇!”
“陛下说您受得起,您就受得起。余二郎君,接旨吧”毛果儿看着他的做派,更加欢喜。
这个景儿回去跟皇帝一学,想来皇帝能高兴上两三天,且对离珠郡主会更加信重了……
“是,是!卑臣领旨谢恩!卑臣谢陛下天高地厚之隆恩!”
余简擦着眼泪,竟然郑重地三跪九叩,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将圣旨接了过来,又哭道
“我一定捧着圣旨回幽州去,供在祠堂,日夜三炷香,请祖宗也领受吾皇浩荡恩泽。也警惕自己和全家上下,不得作奸犯科,不得鱼肉乡里,不得恃宠而骄,决不能辜负了吾皇的一片仁心!”
说着说着,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连忙恭敬将圣旨捧给了在旁边站着的余笙,自己寻了帕子擦了脸,看看手,再看看圣旨,依依不舍,却不肯拿脏手去碰。
毛果儿更加满意,笑着点头道“陛下还说,余承议可等着郡主的册封礼时,去吃一杯贺宴上的御酒,再走不迟。”
“不了不了!”余简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若去了,岂不是要跟太后她老人家论干亲这这,给卑臣个天作胆,卑臣也不敢!
“卑臣已经打点好了行李包袱,单等陛下点了头,就立即出发。如今又得了这样的恩典,越发不该多留了。明儿我就走。”
“那咱家就在这儿祝余承议一路顺风了。”毛果儿拱拱手,笑得和煦,然后告辞。
看着他跟头一回来截然不同的态度,余纬只觉得大开眼界,悄声对余简笑道“二伯,您这也算是简在帝心了吧”
众人都欢畅地笑。
尤其是余笙,得意地单手握了那明黄卷轴,挥了挥,笑道“看来,你二伯这名字取的实在是好啊!”
忙伸手将圣旨抢了过来,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余简肃然道“不得胡闹!刚才说了须得审慎,就这样狂妄起来。”
“好好!你都对!如今这家里你官儿最大,都听你的!”余笙心情好,便不跟兄弟作色,反而退了一步。
唯有旁边绷着脸的余绾,鄙夷地瞟了余简一眼,冷漠地转身,一字不发地带着心腹侍女离开。
“兄长,家里小二郎小三郎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我不担心。唯有你家小六这性子,你若不拘紧些,怕惹祸就是塌天的大祸。”
余简当着众人的面,淡淡地说话,声音足可以让十步远的余绾听见。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余绾浑身僵硬地停住了步子。
“这孩子若是始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不如跟着我回幽州去。有了这一轴圣旨,她在幽州什么人家找不着”
余简冲着余笙挑了挑眉,认真地提出了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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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5 章 香烟与杀气
毛果儿几乎用了跳大神的咋呼动作,把余简的种种都演了一遍给永熹帝看。
永熹帝笑得前仰后合“这个余二郎!他真这么说的”
“这种事儿,奴婢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杜撰啊!”毛果儿眉飞色舞,
“奴婢拼命记拼命记,才算记住了这些个拗口的词儿!陛下,您说,奴婢可也上过宫里的学堂,也算识文断字儿了,奴婢怎么就说不出他那么好听的话来”
“啊呸!就你光会写你师父和你自己的名字,顺便认得宫里的殿阁,就算是识文断字儿了!这脸皮厚的!秦耳,瞅瞅你这小徒弟!”
永熹帝哈哈大笑,越发高兴。
“信口开河的小崽子!也不看看地方!”秦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眼中却也都是笑意。
毛果儿嘿嘿地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着又道“照着奴婢看来,这余家的大房和二房,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永熹帝十分赞同地连连点头“余笙钻营起来,没头苍蝇一样,看得人生厌。若不是他的确有一手制弓的好手艺,朕都想直接发了他回原籍去种田!
“可这余简就不同,有分寸、知进退,你看他竟然肯替太后着想,想着到了那日的皇家颜面,这就不一般——
“因有此父,方有彼女。离珠当初布衣入宫,一言一行,虽然透着散漫,却丝毫没有违礼之处。可见日常教养不差。
“只是可惜,离珠的母亲去得早。不然,说不准跟太后能成了莫逆好友呢!”
毛果儿眼珠儿一转,笑着道“不过,奴婢倒是听人嚼舌头,说咱们新郡主的亲兄长,是个呆子。凡事都听媳妇和妹妹调停,吃饱喝足就看书,旁的一概不管。”
永熹帝饶有兴趣“哦那离珠的那个兄长现在何处”
“在东宁关祖坟那儿守孝呢。先是咱们新郡主在那儿结庐了一年……”
毛果儿把余家的情形大略说了说,又撇嘴,“要说,刚才奴婢可瞧见了。那六小娘子的眼发绿、脸发青,看来嫉妒得都要疯了。”
“不是因为她父亲这个军器所的职衔,难道就有二房的富贵荣华了如今好处都让二房得了,她不忿,也是人之常情——”
永熹帝出人意料地反而替余绾说话,又盯着毛果儿笑问
“这六小娘子的名声如今在宫里可是褒贬不一得很。朕只问问你,她姐姐那样貌美的,她长得如何可是丑赛无盐”
毛果儿眨了眨眼。
六月十九排宴时,说不好永熹帝就能亲眼看见那位余六……
“要光说长相,虽比不上郡主,却也不丑。”毛果儿犹豫着说完,又补了一句,“生气的时候挺吓人的,狰狞。”
永熹帝呵呵地笑,摆摆手让他下去“朕今天的笑话听够了,该办正事了。”
毛果儿躬身退出,秦耳也跟着出来。
“臭小子,余家给了你多少钱你这么卖力地替他们在陛下跟前叨叨”
秦耳眼中寒光闪过,双手抱着拂尘,皮笑肉不笑地定定看着毛果儿。
“师父……”
毛果儿不安地讨好笑着,从怀里摸了一个荷包出来,犹犹豫豫地交给老内侍
“您老,目光如炬……”
秦耳接过来,捏一捏,眉心一蹙,低头抽开系子往里一看,惊讶地抬头看向毛果儿
“这怕不得有半斤!”
毛果儿陪笑着点头“大概吧。徒弟数了数,一共六十颗,金豆子……”
“余家这么有钱!”秦耳眼中贪婪之色一闪,咂了咂嘴,迟疑着把荷包递还给毛果儿。
毛果儿哪里敢接双手连连作揖,小声儿道“原该孝敬师父的,是徒弟一时糊涂油蒙了心!您老收下吧!您老不收,徒弟心里不踏实……”
……
……
第二天,余简已经打包上路的消息传进了梨花殿。
“这么快已经走了!”沈太后紧紧地皱起了眉。
椎奴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先时人家在京,您老看着人家百般不顺眼。如今人家明白说了,可不敢让您管他叫干亲,所以躲了。这么识趣,您还觉得不知足啊”
“这肯定不对。”沈太后连连摇头。
椎奴奇怪地问“哪里不对”
“余家上下都是富贵眼,势利到了骨子里。就算这个余简比合家子都强,却没可能做事这样干脆利落。”沈太后深深地皱着眉思索。
“他是个商人,而且是个做了近二十年生意的商人。他追求的应该是利益,更多的利益,最多的利益!
“若说只是为了皇家和我的面子,他大可到了那天称病,不进宫,也就是了。根本就用不着这样匆匆忙忙逃跑一般辞官回乡。
“这样的做法不符合他的利益,更不符合余家的利益。可是余家却没有闹。尤其是你说的那个余六,也没有闹。这必是合家子达成了共识,唯有余简回乡,才对余家最有利。
“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余简离开京城,离开离珠,才最有利”
沈太后说着,看向椎奴,“离珠心里对大房厌恶已极,京城里里外外,唯独对着这个余简时,离珠才有三分好颜色。”
椎奴顺着她的思路凝神细想,低声道“郡主不是自己说过,余家上下,她看得最顺眼的,其实是那个尹氏”
沈太后哦了一声,眯起了眼“不错。离珠说过,当年她连余简的面子都不给……”
顿一顿,立即起身“研墨。我要给荀远下旨。”
在东宁关做宗悍西席的阿监荀远荀随安
椎奴把这话在心中一转,立时笑道“是!这可是个好人选!”
七天后,沈太后的手令比余简还要快地进了东宁关将军府。
仍旧还像之前一样胖的荀远拍掉手上甜点的渣渣,展开手令一看,沉思下去。
许久,起身,去校场寻宗悍。
“彻查余氏底细,如遇阻力,可出示此手令予萧敢。
“另,如查知不妥,不必上报,可就地格杀……”
宗悍张大了嘴,诧异地看向荀远
“可是有些年头没见太后娘娘这样杀气腾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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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6 章 华里托生非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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