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暗桩:不负惊鸿曾照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逐心
“他,我是说keenan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赵影问。
莉莎想了想:“两年前的现在吧。”
陆靳泓和金发大妞的照片传回国,给赵影发分手短信,也是两年前的秋天,差不多这个时候。
“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什么呢……keenan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虽然也对出身闭口不提,但还算开朗。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有受伤的尼度女孩看中他了,追他追得人尽皆知,结果keenan当众跟人家小姑娘说他有未婚妻,很快就要回国结婚。”
达达小心翼翼地看了赵影一眼,小姑娘的眼眶果然又红了。
莉莎接着说:“但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keenan再也不提回国的事,也没再说起过他的未婚妻,人也越来越独,不爱搭理人。唔,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被国内的女朋友抛弃之类的。”
第5章 荒城(3)
聊着天,车很快就进了卡卡托的地界。
这是个古老的城市,曾经繁华,人口密集,盛产石油,商旅如织,而现在……
赵影看向街边凋敝的店铺,关门的关门,损毁的损毁,偶尔有当地的孩子在断壁残垣上奔走嬉戏,成年人则大多愁容满面,十有七八背着枪,叼着烟,行色匆匆。
达达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这里也曾经是人间天堂。”
赵影按了按他的肩,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在西非的时候也曾接触过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的眼睛就像此刻的达达,布满了迷茫和仅存的留恋。
在卡卡托狼藉的街区之中,一栋十几层高的楼房格外醒目。
达达说:“政府和反对派要开发布会,都会在那里张贴告示,所以世界各地的记者们都住在那儿,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谁也不会傻到跟媒体过不去。”
莉莎把赵影和达达放在酒店门口,他们自己则去市区的医院补给。
酒店的金属名字已经褪色,勉强能看出石油国际酒店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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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进门,大堂正中央就是块告示牌,上面乱中有序地贴着各种告示。
最上面的一张写着,下午三点,政府召开说明会,地址阿波罗厅。
一看时间,两点五十五。赵影正想找人问阿波罗厅在哪里,就被人塞了张单页在手心,上面是英文字,写着“救救尼度”,下面的图案是山河破碎,触目惊心。
跟着发传单的人,赵影很快找到了阿波罗厅,达达因为没有记者证,只能在外面等。
赵影才刚走进去,就看见有人远远地朝她挥手,一边用普通话招呼:“赵影,这里!”
“程科!”
“我完全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程科是sk的资深记者,三十五六岁,如今已经在卡卡托驻守了近两个月,晒得黝黑,“收到邮件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你呢?宋大少爷怎么能舍得派你来这儿啊!”
赵影坐在程科旁边,不以为意地说:“宋彦?他哪儿管得了我。”
程科哈哈大笑:“是是是,董事长都束手无策的宋大少,也就唯独怕你拼命赵三娘。”
赵影嫌弃地说:“真难听。”
“但贴切!”程科压低声音问,“说吧,你怎么会来?”
“你太太不是刚生了胖小子么?来换你回家抱儿子,还不好吗?”
“我才不信!之前公司一直说没有合适人选来替换我,怎么突然就把你给派来了?而且宋大少上次为了你去非洲的事大发雷霆的吧?这事儿可还余威犹在,谁有胆派你来接替我,是不想在sk干了吗?”
“分析得那么缜密干嘛,又不给你发额外稿费。”赵影笑道。
程科也笑起来。在sk本部的时候,他们都爱跟这个资历最浅的“资深涉外记者”合作,因为人人都知道跟着赵记者有头条,而且她身上没有女孩子的娇气,却有少女的爽朗。
两人闲话了几句时局,赵影忽然问:“你知道卡卡托这里有没有国际维和部队的人驻军吗?”
程科意外地说:“尼度政府一直抗拒国际维和部队入境,所以暂时没有吧……说起来。如果有,哪儿至于打成这样?”
赵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程科问:“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口问问。”话虽这么说,脸色可不是这么回事。
程科想起传闻里赵影有个前男友,似乎就是维和部队里的?可是,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长情的年轻女孩么?
当地官员已经开始登台演说了,无非是说明前一场冲突的人员伤亡,并控诉反对派的发指行为。
程科说:“总之都听听吧,反对派那里就又是别的说法了。”
赵影点头。对尼度的这笔糊涂账,她早就有所耳闻,一千个人口中,一千种真相,活生生的罗生门……
就在场内一瞬的安静中,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阿波罗厅的玻璃震了震,头顶的石灰随之脱落。
会议厅里瞬间爆发出尖叫,大多数人条件反射地蹲下身,躲在桌板下,只有少部分记者争分夺秒地端着摄像机、单反破门而出。
程科本想拉住赵影让她躲一躲,结果一抬头,只看见女孩已经抓起单反飞奔而去。他终于知道小姑娘“头条雷达”的称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但这孩子刚毕业进sk传媒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程科依稀记得当初男同事们茶余饭后都在说娱乐组的小赵记者又清纯又呆萌,着实可爱。
可如今再说起时事新闻部的赵影,谁还记得她曾那么软萌?听说被男朋友分手之后,她就转了性似地战乱病疫地区去了个全,胆大手快,镜头狠准,竟然真的业界混出了名头来。
程科心想,后生可畏,可惜女孩子啊,勇敢到这份上就不可爱了。
这时候,石油国际酒店的一楼大堂早已一片狼藉,刚刚还竖着的告示牌被炸飞在墙角,登记台背后的世界时钟被表面也被飞溅的碎片打碎了。
石灰混合着□□味,弥散在大厅里,受伤的前台小姐倒在血泊中,捂着脸抽搐,而肇事者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赵影和另外几个陌生记者追出酒店大厅,才发现不远处平房的顶上正在冒烟,紧接着就听见有人高喊着什么冲了过来。
等在报告厅外的达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赵影身边,忧心忡忡地说:“他们说市中心那边,刚刚又起冲突了,好多人受伤。”
赵影快速地挎上相机,“我去看一下。”
达达问:“我带你去。”
“那些人不见得都走了。现在还是很危险,何况我过去是为了工作,你去干什么?”
达达面无血色:“我的家就在那里。”
赵影一愣,指着门口胡乱停放的两人摩托,问:“这个你会不会开?”
“会。”
“走吧,回头再给人还回来。”
达达载着赵影,跟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外国记者往出事的区域急行,行驶到那儿的时候,赵影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车——keenan的那辆迷彩涂层的吉普。
莉莎他们的救护车也已经赶过来了,此刻医护人员都已经进入街道实施救援,看起来冲突双方都已经撤离了。
赵影顾不上找寻keenan,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太惨烈。附近的房屋门窗碎裂在地,受伤的平民倒在路中央,血从身下渗进地面的石头纹路里。
达达穿过人群,快步朝街道深处跑去,赵影拍了几张照片,又帮忙搭手抬了担架,搬开压住人的车辆……手上身上都沾染了血污也顾不上管,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然灾害让人生畏,瘟疫疾病让人痛心,可人类居然还在用战争的方式自相残杀。
终于,赵影在街道一侧的小巷子里看见了半跪着替处理伤口的keenan。
白大褂,眉宇之间满是凝重,唇紧紧地抿着,正要卸除乳胶手套,试图去医药箱里找什么。
“需要帮忙吗?”普通话。
“给我纱布。”居然也是普通话。
可赵影根本顾不上这种事,她按照他的要求一一递着东西,然后帮助他托着伤者的臀,送上担架。
keenan的手套和白大褂上都是血污,就连脸颊上都被溅上了血点,毫不在意地走向另一个靠在墙边的伤员。
赵影跟在他身后,余光里察觉不远处有人在拍照,是同行吗?不像。
出于职业敏感,她立刻察觉到有哪里似乎不对劲,与其说是记者在记录现场,她觉得眼前的人更像是在摆拍——
拍照的人戴着白色的救援作业头盔,被拍的人也戴着头盔,怀里抱着个裙子和脸上都是血污的尼度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被吓傻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镜头,一脸无辜。而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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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男人则伸出了大拇指。
快门一闪,男人立刻把女孩丢在地上,转身去看同伴相机里的照片。
小姑娘这才回过神,伸手抱住对方的大腿,一边指着不远处委顿在地的妇人,一边苦苦哀求。
可是白头盔却厌烦地甩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跟同伴上了摩托,从满目疮痍中的街道扬长而去,留下哭哑嗓子的小姑娘。
这一幕被赵影尽收眼底,她快步上前抱住小女孩,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
女孩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拽她走向墙边那个垂着头的老妇人。
尽管听不懂女孩的土话,赵影也能明白她是在求自己救救妇人。
她轻轻呼唤,老妇人纹丝不动。她伸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拉住了手腕。
“你退后。”keenan眼神沉静,紧抿着唇,确定赵影离开了一些,才轻轻托起妇人的下巴,探看鼻息。
子弹正中胸口,人已经没了。
小女孩见状立刻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让救援人员搬走母亲的遗体,直到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是达达。
他身上脏兮兮的,红着眼睛将小女孩抱起来,擦拭她源源不断的泪水:“翡翡,不要再这样哭了,你的阿妈在天上会难过的。”
被唤作翡翡的小姑娘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
达达抱着小女孩要走,赵影下意识地问:“你的家人还好吗?”他说过自己家就在附近。
达达苦笑,点点头:“我把‘他们’带出来了。”语气有点奇怪。
赵影看见抱着小姑娘离开的达达,裤子背后的口袋里戳出一截照片,照片上似乎是一家四口的合影……
她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然而根本没来及细想,只听远处有人惊呼了句什么,她只看见莉莎正在远远地对她比划,焦急万分。
怎么了——
赵影疑惑地回头,只看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正手持着一把木仓,枪口黑洞洞地瞄准着她!
电光火石间,她甚至连躲都不知能往哪里躲,仿佛能看见灰头土脸的少年扣动扳机的食指一弯——
砰!
啪!
一扇窗户被击碎了,与此同时,落地的碎砖砸得粉碎,蹦出老远。
开木仓的尼度少年捂着骨折般疼痛的手腕,呆若木鸡地看向正快速俯身拾木仓的医生。
刚刚,似乎就是他用地上的石块,踢飞了自己的木仓。少年怒从心起,劈手就要攻击医生,没想到他就像后脑勺有眼睛似的,反手一扣,轻轻松松地把人钳制在肘下。
keenan单手拆解了手木仓,弹夹应声落地,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少年见状,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没事吧?”赶过来的莉莎关切地问。
赵影摇头,又说:“弹夹已经卸了,他没有威胁了。”
莉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快步上前,从keenan手下拉出少年。
那孩子瘦得可怜,眼白通红,小小的胸脯起伏着,恶狠狠地盯着赵影。
莉莎用土话说:“她不是你的敌人,她是来帮助我们的。”
“她也带着这个,她跟他们是一伙的!”少年指着赵影胸前的相机,用愤怒的口吻说,“杀人偿命,都应该死!”
莉莎揽着孩子,将他按在自己腹前,低声说:“好了,莉莎阿姨知道了,乖……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晚点再说好吗?”
孩子被人带走了,莉莎疲惫地转过身,看向已经冷静下来的赵影,说:“这孩子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幸存,受了刺激,神智有点不清楚。几年前我们就送他去了好几次福利院,他都又跑回来了。木仓大概是他捡的,他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头脑不清醒。”
赵影说:“没事,我也没受伤。”
莉莎疲惫地吐了口气,而后慢慢看向正俯身收拾医药箱的keenan,不无疑惑地问:“kee,你以前当过兵吗?刚刚你拆木仓的动作——”
“没有,弹夹是被石块砸坏了,自己脱落的。”keenan提起医药箱,也不管被肢解的木仓还在地上,就离开了,“我们的工作结束了,政府的医疗救援已经来了。”
果然,尼度当地的医疗队已经姗姗来迟,开始交接,莉莎连忙跑去交涉。
赵影终于垮下肩,觉得疲惫异常。
“你不适合这里,”keenan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就是尼度的常态,谁也制止不了,谁也救赎不来。”
“可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来尼度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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