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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希夷

    旧的没坏,非要换掉,不过是看重它的细长鹅颈壶嘴、木质手柄,珍珠白的壶身,以及600ml的小容量。小巧易操控,美观又大方。

    司芃找了个藤编筐,里面的杂物清掉,把手冲壶放进去,然后滤杯、滤纸、温度计、分享壶,跟手冲单品有关的,全放进去。四处瞧瞧,把手动磨豆机也塞里头,然后是墙柜里已烘焙好的咖啡豆,也扫下不少。满满装了一筐。

    她抱着藤编筐,让蔡昆开门。蔡昆纳闷:“你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宿舍?”

    “不,带回去干嘛,我又不喝。”司芃出了店,直接过马路,蔡昆才回过神,她对那个人还真是念念不忘。店都开不下去了,还想着人没有咖啡喝。

    小楼外没有门铃,司芃又怕大声叫唤,叫来卢奶奶,只好站铁栅栏外等。

    下午四点,景物单调,只阳光从永宁街西边斜射过来。司芃背过身来,站不到五分钟,背上一层涔涔的汗。还好凌彦齐从客厅出来了。她递过手中的筐:“这个,送你了。”

    凌彦齐接过这个不沉但很大的筐,见是她常用的咖啡器具,问道:“给我?我可不会冲。”

    “先放你那儿吧。房东也打电话,咖啡店是开不下去了。这套手冲壶,本来就是我自个买的,不想当二手的卖掉。”

    “好。”

    司芃转身要走,凌彦齐叫住她:“你什么时候走?”他指的是离开这家店。

    “把店里的东西都清掉,就走了。”路上没车,司芃倒退着回去,朝他嫣然一笑。

    多少让人有点不懂,一个小时前蔡成虎还在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任谁遇上都会心惊;耐以生存的咖啡店,再也无法维持。她好像就要掉进茫茫人海里。

    凌彦齐又有不安:“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开口。”可司芃是陈龙的女人,她已拒绝了他,“还有,找到下一个工作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回到店内,司芃拿钥匙,熄灯。蔡昆问:“你现在要回去吗?”他得送她,虽然已没人付他这个月的工钱。“要不,你躲几天吧。”蔡成虎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躲什么?我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完,离开这儿,不就了了。”她望向蔡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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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是杀个措手不及。我又不傻,还不会防备?他就算想来找我,也得歇几天,趁我麻痹大意再来。”

    她戴上帽子,把手机钱包揣在手上:“走吧。”

    蔡昆突然在她身后说:“司芃,那个男人,……,”司芃回头望着,他迟疑一下,仍说出来,“住对面那个,他玩女人。”

    虽说他还没谈过恋爱,但他见识过很多。

    龙哥那样的人玩女人,看上了就一掷千金,夜总会的豪华包间里,搂着人放肆的狂笑。偶尔碰上个清高的,更是往地上一沓一沓地扔钱,扔得人心惊肉跳,最后总会答应的。

    玩腻了一脚踢开,人拽他一下胳膊,都要皱皱眉,好像弄脏了他衣服。

    凌彦齐不,凌彦齐像个体面的绅士,彬彬有礼,和女主持人一起看书聊电影,好时如胶似漆,像一对神仙伴侣。可女主持人掩面而泣,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比起龙哥那种明目张胆的玩弄,这种怕是更可恶一些。

    ☆、028

    你一有爱,你就会想为对方做点什么,你想牺牲自己,你想服务。

    ——海明威 永别了武器

    司芃一怔,想除了尹芯,他还玩过哪个女人,被你瞧见了?

    蔡昆点头:“你也知道,我在天海壹城的健身房做兼职教练,有次就见他挽着另一个女孩的手,那女孩也很漂亮,像橱窗里的娃娃,娇美可爱那一款的。他们在面包店停下,那女孩朝他撒娇,他便笑眯眯地去排长长的队,给她买新鲜出炉的烤包。”

    司芃哦一声,蔡昆又说:“你和莹莹不一样,所以才提醒你,那样的人,你要是真想,玩玩也可以,反正龙哥进去了。只是你千万要记住,很多男人瞧上一个女人,他愿意动点心,也愿意付出一点钱的代价,但除此以外,他们什么也不会给。”

    果然是男人更理解男人。

    “谢谢你,蔡昆。”司芃锁门,再问他,“这段时间,你见过孙莹莹没?”

    成心给我找堵,也给你找点堵吧。果然蔡昆一听就泄气:“没,过完年后聚了一餐,她就没影了。我知道她烦我。算了,不说了。”

    对面的小楼里,卢奶奶正在厨房里做盐焗鸡。从医院回来已过去一个月,她身体恢复得挺好,所以不再要司芃每日送汤饭过去。

    凌彦齐在二楼书房里,他在等一个电话。电话迟迟不来,他焦躁地走到窗边,发现对面的咖啡店已关门。怕是以后都不会开门了。怅然若失间,嗅到隐隐香气。院里那棵孤单笔直的玉兰树开花了。

    有枝干走了偏路,斜插到窗前,大而稀疏的绿叶之间,数朵玉兰花开得毫不起眼。凌彦齐摘下一朵凑近鼻子,是清新自然的甜香味,正如它简单纯粹的长相。手机在桌面终于有了连续的震动,凌彦齐将玉兰花留在窗台。

    电话那端是小潘,本科毕业才两年,人却出奇的机灵活络。分到凌彦齐的项目组后,主要对接定安村股份公司,上至蔡西荣,下至会计行政,打的交道都不少。凌彦齐要他去问,蔡成虎和陈龙之前有过什么过节。

    “凌总,我打听到了。”小潘在电话那端了若指掌的笑,“男人之间能有什么化不开的过节,都是为了女人。”

    “好,接着说吧。”凌彦齐不表露他的态度。

    “好几年前的事了。蔡成虎有一个胞弟是个傻子,不知怎的,迷上楼下大排档的啤酒妹。就算是个啤酒妹,也看不上一个傻子,对不对?这傻子兴许受打击,半夜离家出走,然后被过路的泥头车撞死。找不到肇事者,蔡成虎就去找啤酒妹,说要替死了的弟弟收了她,了了心愿。地痞流氓的出身,啤酒妹也瞧不上,还是个不怕死的,抽一把西瓜刀就砍他,差点把手都给砍断。蔡成虎当场便让人把啤酒妹给绑了,怕她逃,说医院回来后算账。偏偏陈龙这时候来,说这女人是他的。蔡成虎不信,他说你让她跟你走试试?没想这啤酒妹立马跟着陈龙走。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原来如此,凌彦齐心道。

    小潘还在手机里滔滔不绝:“有陈龙在,蔡成虎处处受制,后来就还被赶去d市,在那边的工厂里当个保安队长。可是当保安队长,哪有做大哥威风。现在陈龙被抓了,他立马就跑回来。不知那个啤酒妹现在在哪儿,听说也不跟陈龙了。也是,能拿刀子砍人的脾气,谁受得了?要是被蔡成虎找到,啧啧,有罪受了。话说回来,这女的得长一副天仙模样,才配得起这么多人来抢吧。”

    凌彦齐不满他随意调侃的口吻:“好了,麻烦你了。”

    小潘自觉在上司面前立了一功,不挂电话反而问:“凌总,你怎么对这种事有兴趣?”

    他在凌彦齐手下呆了半年,觉得这位上司做事很一般,不是十分的尽责。本来想调岗,找一个在事业上更积极主动的上司来搭配,毕竟好好干活才有利升迁。

    可某一天琢磨过来,天海地产在卢思薇的霸道文化下走得挺远,没道理一个真懒散不作为的人,还能进这个炙手可热的项目组。于是他留了下来,细细观察凌彦齐的一举一动,越观察越觉得他判断准确。

    且不说那辆迈巴赫,单就凌彦齐的穿着打扮,气质谈吐,也不是一个五六十万年薪的项目经理能担得住。就工作而言,他也很少管具体的事务,但挺会驱使人干活,放权下去,也不担心自个会被架空。很少开会,万一要开会,话也不多,光听,但不会被任何一个发言者的思路带着走。

    再比方说,定安村的地产项目,自然定安村的股份公司也有参股,虽然不多,但是和蔡西荣打交道,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给足面子。

    没办法,虽然这些村办企业上不了台面,但地多钱多,人董事长又好这一套。可蔡西荣去他们项目公司,凌彦齐从没亲自招待过。

    以此上所述态度方法来应对工作,绝无道理,这么快能爬到中层经理的位置。

    他一定有靠山。

    “怎么?蔡西荣是想要蔡成虎回来,取代陈龙的位置?”

    难得凌彦齐周末还想着工作,小潘想了想才答:“取代算不上,陈龙也不是阿猫阿狗就能取代的。但是蔡西荣需要这么一个人,当村里或是股份公司不好在台面上操作的事,得有个人帮着做了,是不是?”

    这是绕不过去的。现在的拆迁工作都是相关部门主导,不能有以往的野蛮行径,所以进度格外的慢。但是再规范的公司,也免不了和这些地头蛇搞关系,蝇营狗苟那一套。

    “我今天正好在定安村这边,见到这位蔡成虎了,行为做事,怎么讲呢,不敢苟同。”凌彦齐冷冷的语气,听起来也挺压迫人,“蔡西荣要是想做点大事,就不能让手底下的人这么出去惹是生非,迟早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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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出一堆麻烦来。”

    小潘蔫有听不懂的道理,只道这位蔡成虎果然是个不成器的阿猫,才回定安村就得罪凌彦齐。“我明白,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定安股份,和蔡总聊聊蔡成虎这个人。”

    挂下电话,凌彦齐看了眼刚才照的照片。他本想留着它,呈交给警察。可是陈龙不刚被抓吗?他今天来,看到咖啡店一切无恙,心里本是踏实的。那么一报警,不是把司芃再牵连进去?更别说她嘴角的伤,都够不上轻微伤的标准,而四年前剁在蔡成虎手背上的那一刀,怕是还没过刑事追究期。

    报警无用,司芃应该也不会乐意他留下这张照片,于是他删了它。可脑海里,那只丑陋的手仍摁在她苍白的脸上,他心中也有恨意,怎么不再剁狠点?

    蔡昆跟到宿舍楼下就走了,司芃低着头大跨步走楼梯,差点和人撞一起。来人是那位楼凤,做邻居大半年,两人很少碰面,司芃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哟,”这女人瞅她一眼,“怎么破相了?”

    “没事,不小心撞的。”司芃越过她身边,上楼。

    女人趿着松糕拖鞋要下楼,停住,又转身上楼,“等等。”

    司芃在门边站住,女人回屋拿药膏和创可贴出来,“你要不要擦一点?”她冲司芃笑,那种想要亲近而生出来的,讨好的笑,“我也知道不好,晚上老是打扰到别人。可我还能租到哪里去?以前你那个室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她瞧不起我。”

    司芃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自个过自个的日子就好,没有谁瞧不起谁。”

    女人说:“我叫张莉,不嫌弃叫我一声莉姐。还有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司芃都快忘了:“哦,没事。”

    什么事?还不是一个多月前,这女的招了个烂人回来。那得是凌晨两点,往常这女人都没什么生意了。司芃吃完烧烤回来睡觉,听见隔壁隐隐的哭声。

    她本以为是卖肉为生的人在哀叹怜悯这可悲的一生,拢高被子打算继续睡。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哭声越来越大,还有男人高亢凌厉的咒骂声。

    司芃不想管,这是旁人自己选择的生意,总有被凌/辱的时候。

    可二十分钟过去,这哭声咒骂,还有拳打脚踢的撕扯声,一直没有停息。

    司芃动了气,直接从床底拎一把刀,过去踢门。门踢得震天响,那个男人来开门,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拿刀指着他:“赶紧滚。”

    “你这人神经病吧。”穿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有点犯懵。

    “原来知道我神经病啊。对啊,我砍人都不犯法。”司芃望向里面,张莉从来都穿得清凉紧致,露一身的肉,只不过这会不是红肿就是淤青,见有人来管闲事,拨开那扯得跟稻草一样的头发,连眼圈都乌黑。

    “妈的,”司芃进屋来,把滚到门口的电饭煲踢走,“再神经病,也比你这半夜出钱打女人的强。”

    “她是我的女人,怎么,我还不能管?”

    “哟,她是你女人?”司芃意外。

    男人朝她摆手,“一边去,多管闲事!”

    司芃一脚朝人下/身飞去,“是你女人,你还让她出来卖,好意思哪!”

    冷不防地吃了痛招,男人要拿身边的椅子回击,司芃拿刀背猛敲他胳膊,把他逼出屋子。男人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小太妹!”

    “知道我是太妹,还不滚。”

    “你等着。我阿根也不是吃素的。”

    那时陈龙还没出事,司芃站在走廊,见他狼狈逃走,冲他背影喊:“等你个屁。有种你找龙哥去。”

    张莉从床角爬起来,奔到阳台一看,只见男人急匆匆的背影。她转头看司芃一眼,什么也没说。司芃也不想多话,直接回宿舍。

    这会张莉倒话多:“那个,你真是陈龙的女人?”

    男人以为司芃骗他,真去打听了下,但后来没告诉她是真是假。不过那天晚上她就信了,因为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有底气的太妹。

    “怎么了?”

    “龙哥不是被抓了?你没事吧。”

    “不好着嘛。”

    “没事就好。你还是要小心。那个混蛋可记仇了,尤其记女人的仇。”

    ☆、029

    离开,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偏偏要搞得大费周章。

    ——司芃日记

    “知道了。”司芃进屋,随手把药膏和创可贴扔矮柜上,鞋也不脱,躺床上玩了半天手机,才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时看见镜子里的脸,嘴角处的绯红淡下去了。她扬起脸,倒不是想看清伤得重不重,只是想起凌彦齐的吻。

    手指一点点触碰嘴唇,然后到下巴,经过轮廓分明的颌骨,到颈部。细细摩挲中,竟看到另一处紫红色的伤痕,不大,但颜色显目。

    不对,在店里照镜子时,明明没有这处伤。

    司芃靠近镜子,猛然想到,这他妈的不就是吻痕么?放一边的手机屏幕一闪,她拿起来看,是孙莹莹,问她在干嘛。

    司芃索性把洗手间的灯全开了,找准角度,自拍一张发过去。

    孙莹莹回得很快:“妈呀,你终于学会发照片给我了?”人毕竟见多识广,立刻就找到重点:“有情况啊。可这不是我们宿舍?呀,呀,你干嘛把凌帅哥带回去了?人有钱,开间总统套房多好,我们宿舍条件太差。”

    “不是,他在店里亲的,回来我才发现。”

    “靠。亲你一下,你就美成这样?那要是他上你,你还不得爽翻了?”

    和尹芯分手才十来天而已,凌彦齐已和彭嘉卉看过两次电影,听过一次音乐会,打过一次网球,吃过五顿饭。几乎隔一天就有一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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