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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一墨

    达哇腿虽然行动不便,但生活已经能自理,精神状态也不错,她和袁一武打算办藏式婚礼,全都是他们自己在筹备。

    鹿鸣再次见到靳枫 ,是她来玉仑河两个星期之后。

    他们支队要在野外特训演习,袁一武向她透漏了队伍会经过的地点,她提前等在了附近。

    队伍到达以后,列队,挖防火线,场面非常紧张。

    “火头逼近,全体人员,紧急避险!”

    靳枫一声令下,所有的人扔下工具,从工具包里拿出绿色的避火罩,迅速打开折叠得像砖块一样的绿色避火罩,钻进去,一一趴到。

    “停!”

    靳枫按下手中的秒表计时器,扫视一圈,眉头皱得厉害。

    “看看你们,动作比蜗牛还慢,这要是在火场,你们还有命吗?展开避火罩,进入罩内,俯卧地面,你们只有三十秒完成全部操作。再来一遍,动作一定要快,听懂了没有?”

    “是!”

    树林里回荡着嘹亮的吼声,趴在地面上的人重新站起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靳枫在一旁解说:

    “避火罩是用新型的铝箔复合材料制作而成,用特制的玻璃纤维线缝合,有很强的反射性能,能反射95%以上的热辐射。封闭的罩体结构可以隔绝高温气流和烟雾,人体与地面直接接触,所以可以降低体温、罩体内存留的空气可以供人呼吸到清凉的空气。注意,脚朝火头逼近方向,脸埋在潮湿的土壤里。只要能呼吸,挺过最难熬的阶段,就有生还的可能。”

    他解说完,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在三十秒内趴到在地。

    靳枫最后一个展开避火罩,趴倒下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了躲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的女人,泪流满面。

    鹿鸣已经忘了要继续躲在树后面,愣怔地看着他,并不知道她在流眼泪,看到他要趴下去,急了,快步走到了他旁边,蹲下来。

    她用手摸了一下他身上的避火罩,表面很光滑,材质很薄,也很软。

    鹿鸣知道,这是森林消防员被林火围困、无法安全撤离的特殊情况下,临时避开山火的应急自救装备。可这么薄这么软,在燃烧的烈火中能起到多大作用?

    她无法相信,区区这样一个避火罩,可以抵抗大火五百度以上的高温,人能活下来。

    不管什么材料,都能被火烧成灰烬。

    鹿鸣感觉脊背冰凉,整个人被一种恐惧笼罩。

    靳枫没有趴下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移开了视线,不与她对视。

    “三哥,可以了吗?”有人突然大声问道。

    靳枫一惊,把她拉入避火罩,鹿鸣没有卧倒在地,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仰躺着。

    靳枫趴下去,两个人的身体紧挨在了一起。

    “咦,三哥是不是睡着了?”刚才问话的人追问了一句。

    袁一武最先钻出避火罩,朝鹿鸣躲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没人了,再看向身后的避火罩,明显比其他人的避火罩要鼓。

    “三哥确实睡着了,让他睡会儿,你们都起来吧,跟我走,下一个训练项目,灭火弹的使用。”

    李章程不在,张小雄还在守瞭望塔,袁一武升任了班长,他说话众人当然也服从。

    所有人都爬起来,整理好东西,转移到下一个训练点去了。

    避火罩内,鹿鸣听到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树林里再次安静下来。

    避火罩内挤着两个人,空间狭小,氧气渐渐减少,温度陡然升高,许是太安静,两个人一呼一吸的声音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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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常清晰。

    鹿鸣转身朝旁边的男人侧躺着,下意识地从身后抱住他。

    他仍然趴着,却始终没动,脸转向另一边,后脑对着她。

    靳枫脑海里全是女人泪流满面的样子,明明就不是个强悍的女人,受一点点惊吓就哭成这样,如果有一天他真不在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想到这些,他浑身无力,这么多年,出入无数火场,从来没有觉得累过,这一刻,他一丝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爱又爱不下去,推又推不开,他该拿她怎么办?

    “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离开?”鹿鸣打破了沉寂。

    她试图理清这段时间,她主动靠近,他却极力推开她的心情:

    “我的勇气都是你给的,现在你不愿意给了,以前积攒的那些,我知道很快就会耗尽。我以为我能一直坚持下去,现实却好像不是这样。如果你始终觉得分开对我们俩都好,那我明天就走吧,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鹿鸣把盖在身上的避火罩拿开,坐了起来,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怀孕的事,如果他们真的要分开,她不想拿小孩来牵绊住他。

    她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起身,离开了树林。

    靳枫听着脚步声远去,许久,才爬起来,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没有回支队,直接去了医院。

    钟宇修也在病房,和另外一名医生正在讨论事情。

    靳枫来了以后,钟宇修让医生先离开,问他,昆榆林的开颅手术是否要做。

    “不做了。”靳枫这次没有再犹豫。

    “为什么?”钟宇修有些意外,“之前的手术很顺利,你不是都很支持?开颅手术顺利的话,他醒来的几率有50%。”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做了那么多手术,醒来了又怎么样?”

    钟宇修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靳枫一个人,他呆愣地看着静躺在病床上的人。

    “老昆,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没有人回答,空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第108章

    夕阳一寸一寸落下去, 余晖一点一点消失,夜色终于落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被黑暗笼罩, 靳枫反而有一种敞开心扉的**。

    “老昆, 你应该能听到我说话吧?你说,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她要走了,你是不是也想走?你一走,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靳枫眼泪一下没控制住,滚落下来, 双手习惯性挡住眼睛,手肘撑在床上。

    不得不承认, 他一直希望昆榆林活下去, 即使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 其实是因为他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离开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对昆榆林自己来说, 这也许是一种痛苦。

    他自己都切身体会到,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他怎么能强求他?

    所以,他决定不让他再做开颅手术。

    靳枫抹掉眼泪, 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出来。

    “一直希望有一天,能亲口听你讲讲你和我妈的事情,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很勇敢?不然,她怎么敢反抗钟连生那样□□强势的父亲?”

    靳枫眼睛盯着虚空,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他却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剪了短发的女人,看起来干脆利落了不少,奔跑起来有一种男孩子的飒爽英气。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他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就笑了。

    “也一直希望能告诉你,我爱的那个女孩,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勇敢?”靳枫自问自答:

    “我不知道,说她勇敢,胆子又很小,在火场怕疼被吓哭过,今天又被吓哭了;说她不勇敢,怎么会一次一次为了我,和她母亲决裂?”

    靳枫声音低下去了,心底泛起一股酸楚,眼泪又飚了出来,仰头看向天花板,哽咽道:

    “也许,不够勇敢的人,是我自己。”

    这个他从来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此刻,终于被他从心底某个角落挖了出来,横陈在黑暗中。

    在火场上,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可在这件事上,他就是害怕了。

    “老昆,你是不是也害怕过,不能让妈幸福,所以才把她推开?这样做,你后悔过吗?”

    靳枫这次没有自己回答,撑在床上的手臂倒下来,趴在床上,额头搁在手臂上,感觉很疲惫,想要眯一会儿。

    被他压着的手,突然动了。

    “阿……撒……”黑暗中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

    靳枫一惊,迅速坐直身体,看向床头,又没有声音了。他确信刚才是他的幻觉,忍不住抓住床沿的手,叹了口气。

    “阿萨,你说的,我都能听到。你想的,都是我想过的,悲剧,就是这样开始的……”

    床头传来低沉轻缓的声音,像游丝一样轻飘飘的,虽然很低,却清晰了不少。

    “老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我马上去叫医生。”靳枫很兴奋,还没站起来,手被昆榆林拉住。

    “不用医生,坐下,时间……不多了……”

    “……”靳枫脊背突然发冷,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

    他把椅子靠床拉近,坐下来,看着昆榆林那张和黑暗颜色接近的脸,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起很多往事。

    “你问我后悔吗,这个问题,我要想很久,很久,才能回答。我这辈子,无愧于天和地,无愧于国家,也无愧于父母,唯独愧对你们母子。”

    昆榆林许是昏迷太久,体力明显不支,说两句就要停下来喘好几口气。

    “你母亲很勇敢,也很执着,我怕她跟着我,没有前途,会很苦。钟连生恨我,为难她。我以为,把她推开,让她回到阿靳身边,问题就解决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妈有了我?”靳枫忍不住插问了一句。

    平躺在床上的人,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见到你们母子俩的时候,你已经两岁多,快三岁了。”

    “这么说,钟连生把她赶出家门,你把她推开,老靳结了婚,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靳枫苦笑,笑容突然僵住了,他会不会也在犯同样的错?

    “那三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她知道她时日不多,照顾不了你了,才出现。”

    “我妈怎么了?”

    “应该是,中了毒,她研究,林木遗传育种,经常接触,化学药剂。”昆榆林呼吸越来越急促,断句也更频繁。

    靳枫忽然想起,那次在钟家的别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妈是不是带着我去找过钟连生?她一定还想说服他接受你,被他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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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昆榆林没有否认,喘息许久,继续说道:

    “所以说,她很执着,她和她父亲,是同一种人,只改变别人,不被别人改变。钟连生愿意,亲自抚养你,让她再嫁,除了我,谁都可以。她拒绝了,除了我,谁都不嫁。”

    靳枫胸口被堵塞住,心隐隐地疼,有这样一个母亲,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阿萨,你恨我吗?”昆榆林说话的语气,明显能听出悔意,“应该是,要恨的。我没守护好你母亲,没能给你完整的家。在你母亲身上犯过的错,在你身上,再犯……”

    “别说了。”靳枫忍不住打断了他。

    “要说,再不说,来不及了。我记得,那年你五岁,春节,我带你,去集市,买年货,经过一家,服装店,你站在玻璃窗前,看了很久,指着模特身上的衣服,说,老昆,那些衣服都不好看……”

    昆榆林声音有些不稳,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穿军装,你是体谅我们钱不多。是我让你,始终和同龄人,不一样,他们有的玩具,新衣服,你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靳枫有些心酸,想反驳他,却说不出话来。

    成年以后的他,对物质没有太大的渴求,出入火场,见过太多生死,知道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可年幼的时候,看到同龄的伙伴们穿着军装,威风凛凛的样子,他确实羡慕过。

    那个年纪,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只能压抑需求,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将来有这样的经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记着这些做什么?”

    “因为,忘不掉啊。我能安于贫穷,可忍受不了,你的母亲,还有你,跟着我受穷。钟连生曾经说过,男人贫穷就是错,不能给妻子儿女,幸福的生活,就是无能。自己的小家,都没顾好,没有资格去守护大森林,人类的大家。离开大山,我做不到,所以,我推开了你母亲,也送走了你……很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和她……和你……在一起……”

    昆榆林说话已经不连贯,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微弱。

    “老昆,你别说了,先休息。”

    靳枫的手被他抓住,“阿萨……问问……你自己……爱她吗……”

    “爱。”

    “有多……爱?”

    “我能放下天和地,却不能放下她。”

    靳枫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只知道,他无数次试图放下她,每一次都像死了一回。

    “希望……她幸福吗……”

    “希望!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让她幸福,更害怕我就是她幸福路上的阻碍。”

    “不能这么想。‘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理解一下,这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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